第 29 章
。”
杜凡看着面前的酒盅，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场景，方晏的父亲死在他眼前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抬手端起酒盅，却并不喝，而是在手中把玩着。他的功夫很好，大半杯酒随着酒盅的晃动慢慢的摇动着，却并没有洒出一滴。而那距离离自己也不近，至少他闻不到酒的气味儿。
王建业的眼睛眨了眨，眼光无意识的就跟着杜凡的手指转，神色也流露出几分紧张来。
杜凡不喝，孟离就更不会动面前的酒了，他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浑身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利剑，随时准备战斗。好一会儿，杜凡才问：“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咱们干了，自然是jiāo情深厚，若是不喝这就，那自然就是杜三爷看不上我老王了。”王建业也端起了酒杯，“三爷赏不赏这个脸呢？”
“王老板给面子，杜某怎么能不识趣呢？”杜凡一笑，“不过总还是要客人来齐了比较好吧。”
“果然我老王的面子还是不够啊，哈哈。”王建业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招了招手，吩咐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去请咱们的贵客出来。”
“王老板，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有话不妨直说。”杜凡放下了手中的酒盅，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碰到了桌上的一只小碟，发出一声脆响。
王建业的脸上笑容不变：“杜三爷是什么人？我老王可不敢跟您动心眼儿，和你们这些年青有为的英雄豪杰拉拉关系我就已经求之不得啦。”
杜凡挑了挑嘴角：“这可不是真心话。王老板是实业家，我们兄弟不过是码头上讨饭吃的粗人，可算不上什么人物。”
听到“码头”两个字，王建业的笑声顿了顿。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又多了几分诚恳道：“说起码头，我就厚着脸皮套个jiāo情，三爷，你看咱们能不能多多的合作合作？”
杜凡一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王老板照应我生意，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我的货……”王建业笑得更真切了。
“除了不能带的货，其他的自然是优先照顾王老板，价钱好商量，一定对得起这杯酒。”杜凡说着，又端起了酒盅。
王建业的笑容就多了一道缝隙，这个杜凡，果然是说不通的。正在这时，画着日本艺妓像的门帘被挑开，刚才出门的年轻人匆匆进来，在王建业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
等他挥手让那人站回原地，王建业重新挂上方才那真切的笑容，端起了酒杯向杜凡和孟离示意：“那既然这样，咱们先干了这杯！”
“就是这里！你看看门上画的什么，孟离这个混帐！都说了有了我就再也不出去乱来的，竟然骗我！”一个清脆的女声突兀的在门口响起，紧接着门帘竟然被抽落了下来。
王建业的酒都到了嘴边，却被突然闯入的女子惊呆在当场。一个身材高挑一身火红色骑马装的妙龄女子甩着手里的鞭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却是一身水蓝色衣裙的方晏。
杜凡一下子站了起来。
“杜凡！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喝酒！不是说有正经事要做吗？就是出来看东洋女人吗？你怎么也开始骗我了？你心虚了对不对，不然怎么马上站起来了？难道是孟离带坏了你？孟离，你怎么还好意思坐在杜凡身边的？你骗了张姐姐，现在还带着杜凡也骗我！”方晏脸蛋红扑扑的，鼻尖上也隐约沁出汗珠来，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那么许多，显然打翻了醋坛子。
穿着红衣服的姑娘眼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终于落在坐着的孟离身上，她上前一步，突然一挥鞭子，把杜凡两人面前的杯盏抽得粉碎，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鞭子卷了孟离的脖子，恨恨的道：“你敢骗我，我就敢杀了你！”
“你闹什么？”孟离一手握住那根长长的鞭子，脸yīn得要滴出水来，“你是疯子吗？”
“你拐了我约会的时候不说我疯，现在你玩腻了就说我是疯子？”那姑娘满脸愤怒，挥手把凑过来问个究竟的王建业推到一边，“孟离，你以为本姑娘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你莫名其妙！”孟离甩开鞭子，站起来走到门前，“有什么话你出去说，别搅了我们的正事！”
那女孩并不买账，提高了声调，几乎要嚷起来：“我为什么要出去说？你个朝三暮四的混帐能在酒桌上说什么正事？别让我恶心！”她仿佛是气急了，毫无章法的挥动了手中的鞭子，把几个人面前的杯盏都抽碎了，甚至鞭梢扫过王建业的脸，让他猛地退后了好几步。
孟离看她这样嚣张，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就往房间外面带，十分恼火的低吼：“你耍脾气也看看场合！”
杜凡皱眉，让罗刚跟出去，还叮嘱了一句：“看着点他们，别打起来伤了人。”
屋子里一片狼藉，方晏的眼光重新落在杜凡脸上，神色哀戚，仿佛刚才的一通斥责耗去了她大半的力量，让她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她红了眼圈，无限伤感的道：“杜凡，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就走，出了门似乎就哭出了声。
杜凡再也忍不住，踢开面前的桌子就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喊：“晏晏，你听我解释……”
☆、脱身
变故只在一瞬间。等王建业看完了这场“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一般的大戏，才反应过来，他的目标人物都跑了。都！跑！了！不管是他今天势必要拿下的杜凡还是他费尽心思和伊藤合作才绑来的人质方晏，全都在一场闹剧之后跑没影儿了！
亡羊补牢，王建业眼中闪过yīn狠之色，低声吩咐：“快去，叫他们动手！不用拿活的！”
手下应声而去，王建业却掀翻了面前已然一片凌乱的桌案。今天这局，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真是没想到，那个姓方的丫头明明是温室里的花，竟然一转眼成了母老虎！到底是赵老头的孙女，真是jiān猾！这个杜凡恐怕早就知道这点，就说他不可能只看上了小丫头的美色，果然，这不关键时刻就显出来了！美女救英雄，这场戏演得好啊！
可是，方晏和赵老头还有那个姓陈的老不死都是他亲自部署着绑的，怎么还能跑得出来呢？姓方的臭丫头能出来搅局，恐怕那两个老头也已经放出去了，到底是什么人chā了一手呢？杜凡的势力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难道是新上任的那个小白脸警备司令？不是说他的人没找到地方吗？这上海滩难道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可照着今天的情形看，这帮人显然跟自己是敌非友，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不提王建业心中忐忑惊疑不定，方晏这个时候也不好过。她简直用上了所有的力量在飞跑。这家居酒屋显然是内有乾坤，这个隔间离大门口并不近，一个不好，他们就会被拦在中间，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生死相搏了。她为了表演最后一句话，稍微停了一会儿，出了隔间早就看不到孟离和张静兰的身影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能好好的脱身。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她还得引着杜凡出来把这出戏唱完呢。
好在很快手臂上就传来了熟悉的温度，听到那人刻意有些提高的声音：“好了，不要闹了，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听话。”话是这样说着，他脚下的步子可一点儿也没有放慢。
方晏只觉得一颗心都落在了实处，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多危险都心安了，却也不抬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虚虚的捂着眼睛，带着哭腔边跑边道：“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我不年轻还是不好看？这才几天你就这样对我？”想着也许不知哪里还有人窥视，更要配合这段话，便又用力甩了甩另一只手，努力离杜凡更远一些。
杜凡便露出个无奈的笑意，也不坚持，顺势松开了手，却是更侧了侧身子离她近些，揽过了她的腰，把她整个搂进怀里，柔声哄着：“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行不行？”说完又低了低头，在方晏耳边轻声道：“靠着我，我带着你跑。”他已经看出来，方晏有些体力不济，似乎有点儿跑不动了。
方晏便放心的倚在他身侧，刚才是故作伤心，干打雷不下雨的瞎折腾，可这会儿，靠着杜凡，她却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不管身处多么险恶的境地，他们都能在一起，不是互相担忧互相惦记只盼着能为对方付出一切却不知道心上的那个人是否能够安好，而是实实在在的站在一起，互相依偎着从刀尖上跑过。
大约是方晏和张静兰的这出粗糙拙劣却完全出乎意料的戏唱得十分是时候，竟然叫他们有惊无险的跑了出来，转眼间就站在了居酒屋外的小巷子里。
“一定要小心，这里更危险。不要离开我身边。”杜凡摸出腰间的qiāng，整个人绷紧了，“你们有人接应吗？我的车停在巷子口。”
方晏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示意他这样活动更自如些，才说：“有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车了，我们就停在你们旁边，咱们只要出了巷子就能走。”
“快跑！”杜凡推了方晏一把，回手就是一qiāng，有个身影应声倒下。
方晏顾不上惊骇，拼命的向外跑去。大约杀手们的目标主要是杜凡，她虽然处境危险，身后不时传来qiāng声，却并没有受到攻击。她很想回头看看，可是她对杜凡的身手有信心，自己尽快离开不做他的累赘才是最有用的。她牢牢记得陈明和一刻钟前说的话：“只要出来就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长大的，只要你不落到他们手里，那帮杂碎伤不着他。”
等到被张静兰一把拉进车里，方晏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汽车门一关，立刻加速驰骋。方晏一个激灵，嘶哑着嗓子大声喊：“不能走！快停车！杜凡还没来！”明明不远处还有qiāng声呢！
方晏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有多么狼狈，眼圈鼻子都是通红的，汗水眼泪弄得小脸上湿漉漉的，还在毫无章法的挣扎，辫子也松散了开来，完全成了个疯丫头，跟平常的娇俏可人完全不搭边儿。
“你冷静点儿！”张静兰嘴上说得不客气，却动作轻柔的扳着她的肩膀，叹口气说：“他们都回来了，在那个车上呢！咱们没有qiāng，他们断后呢，不会有事的。”
前排车座上的人扭头回来笑着说：“是啊方小姐，放心吧，就这两下子，不够咱们三爷练手的。”正是罗刚，他当然是从后视镜中已经看到杜凡脱险，这会儿也心情放松了些，便来宽慰方晏，可是一回头看见方晏的样子，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难怪总听着杜医生说三爷有福气，看方小姐这个样子，也不枉三爷能为了她拼命了。
果然越往前走qiāng声就越稀疏，最后终于完全听不到了。方晏的心这才安稳下来，没人知道她刚刚还欣喜于能和杜凡在危机中并肩扶持，转眼就要分开而她甚至没能亲眼看到他安好时的心情。等到她能够有心思看一眼车窗外的情景时却赫然发现这是一条不认识的路，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惊弓的鸟，再一次惶恐不安起来，她哑着声音问：“咱们这是去哪里？”
张静兰蹙眉看看她，对这个刚刚认识半天的小姑娘充满了好奇，明明是个累赘般的存在，却偏偏又豁出一切的勇气，真是有意思。看来今天跟着自己家闲不下来的老爹出来一趟还真是对了，这个闲事管得，比出去骑马郊游有趣多了。这帮人她都不认识，可是大名可都听过，估摸着跟自己当年的圈子也有些像，不过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她不说话，罗刚却是有问必答的。他侧身回头，老实的道：“这是警备区，三爷出门之前就跟李司令打好了招呼，刚才也是李司令派了车接应咱们的。因为发生之前的事情，咱们都觉得赵宅可能不大安全，所以赵老也已经接过来了，现在就等您过来啦。”
“大家都没事吗？”方晏把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问道：“我外祖父和陈老先生都确定没事吧？”她只是大约记得两个老人跟自己一起被陈老先生的老朋友张司令父女俩给救了出来，然后因为担心杜凡的安全便跟着张静兰去救人了，却不知道受了惊吓的两个老人有没有事。
“赵老没事，我们老爷子受了点儿轻伤，只是当时龙叔护着老爷子，伤得很重，杜医生现在应该还在抢救，不过据说xìng命无碍。”罗刚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向外看着，待汽车进了一个大门，他才回头道：“方小姐，张小姐，咱们到了。”
方晏待汽车停稳，也顾不得等罗刚过来，自己一把推开车门就冲下了车，眼巴巴的看着后面车上下来的杜凡。
大约是想到方晏必然会如此，杜凡也快步走上前来，在方晏面前站定，看着眼前女孩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心中一片柔软，低声道：“别害怕，我没受伤，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离别
方晏眨眨眼睛，露出个明亮的笑容，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杜凡叹口气，伸手抄起她，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起，才跟着众人去了司令部里李驰野特意安排的房间。
方晏看到众人安好，也顾不得羞涩，拉着杜凡的衣角坐在沙发里听着大家说话。
也实在是运气好，本来方晏和赵文奎被绑架之后是和陈明和关在一起的，可是王建业为了要挟杜凡，肯定是要把人带到杜凡视线可及的地方，就这么个转移的空当儿，就叫张氏父女碰上了。说起来这张司令当年也是在东北拉着队伍的一方豪强，只是现在窝在上海闲得发霉，只能带着宝贝女儿去郊外骑骑马回忆回忆往昔的荣光了。他跟陈明和头二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两个年轻的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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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凡看着面前的酒盅，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场景，方晏的父亲死在他眼前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抬手端起酒盅，却并不喝，而是在手中把玩着。他的功夫很好，大半杯酒随着酒盅的晃动慢慢的摇动着，却并没有洒出一滴。而那距离离自己也不近，至少他闻不到酒的气味儿。
王建业的眼睛眨了眨，眼光无意识的就跟着杜凡的手指转，神色也流露出几分紧张来。
杜凡不喝，孟离就更不会动面前的酒了，他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浑身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利剑，随时准备战斗。好一会儿，杜凡才问：“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咱们干了，自然是jiāo情深厚，若是不喝这就，那自然就是杜三爷看不上我老王了。”王建业也端起了酒杯，“三爷赏不赏这个脸呢？”
“王老板给面子，杜某怎么能不识趣呢？”杜凡一笑，“不过总还是要客人来齐了比较好吧。”
“果然我老王的面子还是不够啊，哈哈。”王建业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招了招手，吩咐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去请咱们的贵客出来。”
“王老板，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有话不妨直说。”杜凡放下了手中的酒盅，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碰到了桌上的一只小碟，发出一声脆响。
王建业的脸上笑容不变：“杜三爷是什么人？我老王可不敢跟您动心眼儿，和你们这些年青有为的英雄豪杰拉拉关系我就已经求之不得啦。”
杜凡挑了挑嘴角：“这可不是真心话。王老板是实业家，我们兄弟不过是码头上讨饭吃的粗人，可算不上什么人物。”
听到“码头”两个字，王建业的笑声顿了顿。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又多了几分诚恳道：“说起码头，我就厚着脸皮套个jiāo情，三爷，你看咱们能不能多多的合作合作？”
杜凡一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王老板照应我生意，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我的货……”王建业笑得更真切了。
“除了不能带的货，其他的自然是优先照顾王老板，价钱好商量，一定对得起这杯酒。”杜凡说着，又端起了酒盅。
王建业的笑容就多了一道缝隙，这个杜凡，果然是说不通的。正在这时，画着日本艺妓像的门帘被挑开，刚才出门的年轻人匆匆进来，在王建业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
等他挥手让那人站回原地，王建业重新挂上方才那真切的笑容，端起了酒杯向杜凡和孟离示意：“那既然这样，咱们先干了这杯！”
“就是这里！你看看门上画的什么，孟离这个混帐！都说了有了我就再也不出去乱来的，竟然骗我！”一个清脆的女声突兀的在门口响起，紧接着门帘竟然被抽落了下来。
王建业的酒都到了嘴边，却被突然闯入的女子惊呆在当场。一个身材高挑一身火红色骑马装的妙龄女子甩着手里的鞭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却是一身水蓝色衣裙的方晏。
杜凡一下子站了起来。
“杜凡！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喝酒！不是说有正经事要做吗？就是出来看东洋女人吗？你怎么也开始骗我了？你心虚了对不对，不然怎么马上站起来了？难道是孟离带坏了你？孟离，你怎么还好意思坐在杜凡身边的？你骗了张姐姐，现在还带着杜凡也骗我！”方晏脸蛋红扑扑的，鼻尖上也隐约沁出汗珠来，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那么许多，显然打翻了醋坛子。
穿着红衣服的姑娘眼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终于落在坐着的孟离身上，她上前一步，突然一挥鞭子，把杜凡两人面前的杯盏抽得粉碎，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鞭子卷了孟离的脖子，恨恨的道：“你敢骗我，我就敢杀了你！”
“你闹什么？”孟离一手握住那根长长的鞭子，脸yīn得要滴出水来，“你是疯子吗？”
“你拐了我约会的时候不说我疯，现在你玩腻了就说我是疯子？”那姑娘满脸愤怒，挥手把凑过来问个究竟的王建业推到一边，“孟离，你以为本姑娘是那么好招惹的吗？”
“你莫名其妙！”孟离甩开鞭子，站起来走到门前，“有什么话你出去说，别搅了我们的正事！”
那女孩并不买账，提高了声调，几乎要嚷起来：“我为什么要出去说？你个朝三暮四的混帐能在酒桌上说什么正事？别让我恶心！”她仿佛是气急了，毫无章法的挥动了手中的鞭子，把几个人面前的杯盏都抽碎了，甚至鞭梢扫过王建业的脸，让他猛地退后了好几步。
孟离看她这样嚣张，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就往房间外面带，十分恼火的低吼：“你耍脾气也看看场合！”
杜凡皱眉，让罗刚跟出去，还叮嘱了一句：“看着点他们，别打起来伤了人。”
屋子里一片狼藉，方晏的眼光重新落在杜凡脸上，神色哀戚，仿佛刚才的一通斥责耗去了她大半的力量，让她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她红了眼圈，无限伤感的道：“杜凡，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就走，出了门似乎就哭出了声。
杜凡再也忍不住，踢开面前的桌子就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喊：“晏晏，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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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只在一瞬间。等王建业看完了这场“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一般的大戏，才反应过来，他的目标人物都跑了。都！跑！了！不管是他今天势必要拿下的杜凡还是他费尽心思和伊藤合作才绑来的人质方晏，全都在一场闹剧之后跑没影儿了！
亡羊补牢，王建业眼中闪过yīn狠之色，低声吩咐：“快去，叫他们动手！不用拿活的！”
手下应声而去，王建业却掀翻了面前已然一片凌乱的桌案。今天这局，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真是没想到，那个姓方的丫头明明是温室里的花，竟然一转眼成了母老虎！到底是赵老头的孙女，真是jiān猾！这个杜凡恐怕早就知道这点，就说他不可能只看上了小丫头的美色，果然，这不关键时刻就显出来了！美女救英雄，这场戏演得好啊！
可是，方晏和赵老头还有那个姓陈的老不死都是他亲自部署着绑的，怎么还能跑得出来呢？姓方的臭丫头能出来搅局，恐怕那两个老头也已经放出去了，到底是什么人chā了一手呢？杜凡的势力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难道是新上任的那个小白脸警备司令？不是说他的人没找到地方吗？这上海滩难道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可照着今天的情形看，这帮人显然跟自己是敌非友，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不提王建业心中忐忑惊疑不定，方晏这个时候也不好过。她简直用上了所有的力量在飞跑。这家居酒屋显然是内有乾坤，这个隔间离大门口并不近，一个不好，他们就会被拦在中间，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生死相搏了。她为了表演最后一句话，稍微停了一会儿，出了隔间早就看不到孟离和张静兰的身影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能好好的脱身。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她还得引着杜凡出来把这出戏唱完呢。
好在很快手臂上就传来了熟悉的温度，听到那人刻意有些提高的声音：“好了，不要闹了，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听话。”话是这样说着，他脚下的步子可一点儿也没有放慢。
方晏只觉得一颗心都落在了实处，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多危险都心安了，却也不抬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虚虚的捂着眼睛，带着哭腔边跑边道：“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我不年轻还是不好看？这才几天你就这样对我？”想着也许不知哪里还有人窥视，更要配合这段话，便又用力甩了甩另一只手，努力离杜凡更远一些。
杜凡便露出个无奈的笑意，也不坚持，顺势松开了手，却是更侧了侧身子离她近些，揽过了她的腰，把她整个搂进怀里，柔声哄着：“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行不行？”说完又低了低头，在方晏耳边轻声道：“靠着我，我带着你跑。”他已经看出来，方晏有些体力不济，似乎有点儿跑不动了。
方晏便放心的倚在他身侧，刚才是故作伤心，干打雷不下雨的瞎折腾，可这会儿，靠着杜凡，她却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不管身处多么险恶的境地，他们都能在一起，不是互相担忧互相惦记只盼着能为对方付出一切却不知道心上的那个人是否能够安好，而是实实在在的站在一起，互相依偎着从刀尖上跑过。
大约是方晏和张静兰的这出粗糙拙劣却完全出乎意料的戏唱得十分是时候，竟然叫他们有惊无险的跑了出来，转眼间就站在了居酒屋外的小巷子里。
“一定要小心，这里更危险。不要离开我身边。”杜凡摸出腰间的qiāng，整个人绷紧了，“你们有人接应吗？我的车停在巷子口。”
方晏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示意他这样活动更自如些，才说：“有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车了，我们就停在你们旁边，咱们只要出了巷子就能走。”
“快跑！”杜凡推了方晏一把，回手就是一qiāng，有个身影应声倒下。
方晏顾不上惊骇，拼命的向外跑去。大约杀手们的目标主要是杜凡，她虽然处境危险，身后不时传来qiāng声，却并没有受到攻击。她很想回头看看，可是她对杜凡的身手有信心，自己尽快离开不做他的累赘才是最有用的。她牢牢记得陈明和一刻钟前说的话：“只要出来就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长大的，只要你不落到他们手里，那帮杂碎伤不着他。”
等到被张静兰一把拉进车里，方晏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汽车门一关，立刻加速驰骋。方晏一个激灵，嘶哑着嗓子大声喊：“不能走！快停车！杜凡还没来！”明明不远处还有qiāng声呢！
方晏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有多么狼狈，眼圈鼻子都是通红的，汗水眼泪弄得小脸上湿漉漉的，还在毫无章法的挣扎，辫子也松散了开来，完全成了个疯丫头，跟平常的娇俏可人完全不搭边儿。
“你冷静点儿！”张静兰嘴上说得不客气，却动作轻柔的扳着她的肩膀，叹口气说：“他们都回来了，在那个车上呢！咱们没有qiāng，他们断后呢，不会有事的。”
前排车座上的人扭头回来笑着说：“是啊方小姐，放心吧，就这两下子，不够咱们三爷练手的。”正是罗刚，他当然是从后视镜中已经看到杜凡脱险，这会儿也心情放松了些，便来宽慰方晏，可是一回头看见方晏的样子，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难怪总听着杜医生说三爷有福气，看方小姐这个样子，也不枉三爷能为了她拼命了。
果然越往前走qiāng声就越稀疏，最后终于完全听不到了。方晏的心这才安稳下来，没人知道她刚刚还欣喜于能和杜凡在危机中并肩扶持，转眼就要分开而她甚至没能亲眼看到他安好时的心情。等到她能够有心思看一眼车窗外的情景时却赫然发现这是一条不认识的路，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惊弓的鸟，再一次惶恐不安起来，她哑着声音问：“咱们这是去哪里？”
张静兰蹙眉看看她，对这个刚刚认识半天的小姑娘充满了好奇，明明是个累赘般的存在，却偏偏又豁出一切的勇气，真是有意思。看来今天跟着自己家闲不下来的老爹出来一趟还真是对了，这个闲事管得，比出去骑马郊游有趣多了。这帮人她都不认识，可是大名可都听过，估摸着跟自己当年的圈子也有些像，不过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她不说话，罗刚却是有问必答的。他侧身回头，老实的道：“这是警备区，三爷出门之前就跟李司令打好了招呼，刚才也是李司令派了车接应咱们的。因为发生之前的事情，咱们都觉得赵宅可能不大安全，所以赵老也已经接过来了，现在就等您过来啦。”
“大家都没事吗？”方晏把之前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问道：“我外祖父和陈老先生都确定没事吧？”她只是大约记得两个老人跟自己一起被陈老先生的老朋友张司令父女俩给救了出来，然后因为担心杜凡的安全便跟着张静兰去救人了，却不知道受了惊吓的两个老人有没有事。
“赵老没事，我们老爷子受了点儿轻伤，只是当时龙叔护着老爷子，伤得很重，杜医生现在应该还在抢救，不过据说xìng命无碍。”罗刚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向外看着，待汽车进了一个大门，他才回头道：“方小姐，张小姐，咱们到了。”
方晏待汽车停稳，也顾不得等罗刚过来，自己一把推开车门就冲下了车，眼巴巴的看着后面车上下来的杜凡。
大约是想到方晏必然会如此，杜凡也快步走上前来，在方晏面前站定，看着眼前女孩儿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心中一片柔软，低声道：“别害怕，我没受伤，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离别
方晏眨眨眼睛，露出个明亮的笑容，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杜凡叹口气，伸手抄起她，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起，才跟着众人去了司令部里李驰野特意安排的房间。
方晏看到众人安好，也顾不得羞涩，拉着杜凡的衣角坐在沙发里听着大家说话。
也实在是运气好，本来方晏和赵文奎被绑架之后是和陈明和关在一起的，可是王建业为了要挟杜凡，肯定是要把人带到杜凡视线可及的地方，就这么个转移的空当儿，就叫张氏父女碰上了。说起来这张司令当年也是在东北拉着队伍的一方豪强，只是现在窝在上海闲得发霉，只能带着宝贝女儿去郊外骑骑马回忆回忆往昔的荣光了。他跟陈明和头二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两个年轻的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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