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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一名子嗣便高兴。可以想象到大哥的欢愉之情,飞峋看向那床上熟睡的婴孩,眼中也满是慈爱。

  本以为金玉公主即将回京能欣喜,但云飞峋从初萤脸上却没看到任何高兴的神情,相反一直垂着眼,若有所思。

  “嫂嫂,您在担忧什么?”飞峋问。

  初萤的浓密睫毛微微颤了一颤,终如同蝴蝶展翅一般打开,看向云飞峋,双眼直视,那审视的眼神透着凌厉,仿佛将面前之人看透,丝毫不容他说谎。

  “飞峋,你与涟漪的感情如何了?”她问。

  云飞峋脸一下子中了,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知道,公主一直让他与苏涟漪亲近。“让嫂嫂……cāo心了,我与涟漪,一切都……好。”

  初萤的眼微微眯了一下,“可与她同房?”

  云飞峋脸更红了,“没……没有,绝对没有。”

  初萤不知是应担心还是应放心,想了片刻,眼中的凌厉更甚,“那你可告知她,我们的计划?”

  飞峋想起了苏涟漪的嘱托,便不动声色,“未曾告诉。”

  初萤缓缓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那便好,虽现在局势算是平定,但还是有危险,路途遥远,你要当心。”

  云飞峋点头答应,将手上陶质小坛递了过去,“这是刚刚涟漪和我包的饺子,给你带了,涟漪jiāo代,让你趁热了吃。”

  初萤眼中的凌厉少了一些,睫毛微微颤着,伸出两只纤细的小手,双手接过那盖着盖子的坛子,将其紧紧抱在怀中,与那坛子相比,她的身子很是瘦弱,那般无助。

  云飞峋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见初萤不想再语,便默默退了出去。

  飞峋归来后与涟漪吃了饺子,便收拾了行囊赶路,日夜兼程yù早一些到达京城,临行前,将花名册jiāo给了苏涟漪。

  夜晚到来。

  涟漪在房内愣愣坐着,这是第一次独自在这房子,她早已习惯了云飞峋的相伴,如果他突然离开,一种奇怪慢慢在她心中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感觉逐渐蔓延,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是思念。

  涟漪推开云飞峋的房门,房内没掌灯,没烧火炉,又冷又黑,但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却让她不忍离去。

  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最终她还是沦陷了罢。

  正窗外大风忽起,白日里还阳光明媚,但从傍晚时便乌沉沉的yīn下来,涟漪到了客厅,稍稍推开窗子,大吃一惊,不知何时,竟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大风急,涟漪心中担忧得紧,不忍飞峋在路上受苦,在屋子中走着转着,却苦无办法。

  担忧也没有办法,算算时间,飞峋早已上了管道罢,好在,她在小驴车里装了很多被子和干粮。

  又过了一个时辰,涟漪觉得无聊得紧,古代没电视也没电脑互联网,这大晚上的实在没什么娱乐活动。平日里不觉得,偶尔和飞峋聊聊天,偶尔下下棋,即便是无事可干,也在家中和他呆着,互相默默陪着。

  想了一想,还是睡吧,睡醒了明天日再继续无聊。

  洗漱完毕,将屋内小火炉又添了些炭,将软乎乎的新弹棉被铺上,准备睡去,屋外的鬼哭狼嚎之音却让她有些担忧。室内温度骤降,即便是添了炉子,但还是不若前几日那般暖和。

  涟漪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屋子是根据现代房屋建的,南边有一个大客厅、北面有仓库,而头顶的房顶也做了简单吊顶,虽说夏天也许会热上一些,但冬季是极为暖和的。

  而初萤家却不是,其为鸾国中部普通农家房屋,直通南北,头上棚顶能见房梁的那种,因房间太大,密封xìng又不好,取暖的火炉很是吃力,没风的日子还好,若是有风,那火炉烧与不少便没什么区别。

  涟漪想到这,立刻翻身下了床,将衣服披上,冲了出去。

  屋外,风甚大,那夹杂鹅毛大雪的狂风刮得人眼睁不开,涟漪将身上的绵褂子紧了又紧,挣扎着向初萤家的方向而去。

  初萤家中。

  她本以为自己已很坚强,已可以自己烧饭、自己洗衣、自己做家务、自己养孩子,但此时此刻,面对这狂风暴虐,她却只能瑟瑟发抖。

  孩童哭嚎着,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炉子里的炭火烧得火红,但那可怜的热气刚一出来,就被冷风吹散。

  孩子大哭着,初萤也很想哭,却不知哭给谁听。她本应有舒适的生活,本应奴婢成群,本应父疼母爱,但父皇已驾崩,母后与兄长只顾夺嫡,丈夫也是如此,她只能担惊受怕的在这农家小院。

  狂风还在鬼哭狼嚎,风之大,是她这一生第一次见到的,那狂风根本无视墙壁和窗子,呼啸入了房内,那窗纸哗哗响着,她只能暗暗祈祷窗纸万万不要吹破,房顶发出咚咚的声音,她怀疑是屋顶的瓦片被周了开,不知那房顶会不会被狂风掀起。

  当苏涟漪挣扎着到初萤家时,还没入屋子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初萤,开开门,是我。”她敲着门。

  这一刻,初萤只觉得在身陷绝望的漩涡中无法脱身时,一道曙光shè入,她憋了已久得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此时此时,她只觉得苏涟漪是上苍派来拯救她的天兵神将。

  拉开门,见门外的涟漪,头上、眉上和睫毛上满是雪花,一张唇被冻得发青发紫,“初萤,没事吧?”说着,赶忙入了门,回头将门关上。

  初萤都不知自己要说什么,鼻头酸着,心中好大的委屈。

  涟漪见初萤咬着唇无声哭泣,想到她明明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遭遇如此,心不免一疼,之前心中的隔阂早已忘却,“别哭,快收拾收拾带孩子去我那吧。”

  初萤疯狂地点头,赶忙转身去用被子将孩子包上,涟漪则是熄了炉子中的火,怕人不在,出什么意外起了火灾。

  初萤费力将用棉被裹好的熙瞳抱在怀中准备出门,却被涟漪抢了去,“我来抱吧,我体力比你好。”实在看不了娇小的初萤抱着这么大一团的孩子,外面雪大路滑,何况初萤剖腹产后刚刚几个月,在这医疗设施为零的古代,恢复得不算好。

  初萤拿了孩子的衣物用具,两人便出了门,向涟漪家而去。

  初萤家和涟漪家仿佛是两个世界,一个是在冰酷的严寒,另一个则是在温暖的春季。

  房子是春天翻修的,墙壁都加了厚,房间格局设施也是十分现代化,再大的寒风也吹入不了几分,风在南面的客厅和北面的仓库缓冲到几近全无,根本入不到卧室中去。

  关上了门,便如同将呼号的寒风狠狠拒之门外,房内只有安逸和温暖,那小火炉噼啪响着,干燥又温暖。

  涟漪将孩子放到自己床上,将一层层的棉被打开,哭喊的久了,声音也小了下来,却还小声哭着。

  涟漪见初萤直愣愣站在房门前,眼中迷茫,若有所思。

  忍不住叹了口气,牵着她的小手到了自己房内,“厅里冷,大虎不在,就没烧那么多火炉,你在我房间里暖和暖和,一会给熙瞳喂nǎi,好让他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初萤猛地抬头想说什么,但当看到涟漪那关切的眼神时,还是活活吞了下去,垂下头。

  其实,她想问——大虎去哪里了。但当看到涟漪那关切的眼神时,却不忍欺骗,虽然这欺骗,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自保。

  她从小长在宫中,虽是公主,但也是有危险。宫中yīn险,不是外人可想象得到,那琼楼玉宇之下,哪里没有白骨?哪里没有冤魂?死过宫女、死过太监、死过妃子、死过公主、死过皇子,也曾经死过皇后。

  就连父皇都时刻防备,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皇子夭折,见过太多不明不白死去的女子,她也不知不觉学会了万千自保之法,哪怕是碰见再危急的情况,她为了活下去、为了安全都会无所不用。

  她一直都喜欢苏涟漪,无论是从前那般混账的女霸王还是如今这睿智的女商人,她都喜欢。从前喜欢,是因苏涟漪不掩饰心中恶念,想要什么,伸手去抢,讨厌什么,开口就骂,坏得干脆,坏得彻底。

  现在喜欢,是因苏涟漪的睿智和义气,帮助身边的朋友,为朋友可以两肋chā刀。她永远不会忘她分娩之时涟漪说过的话——若是她死,她也陪着死。

  刚刚在家中,她无比绝望、无比恐惧,甚至比当初被追兵追杀时还要恐惧万分,此时想来,应该是因熙瞳吧。她无所谓,但却不希望看到熙瞳有危险。

  在她最无助时,又是苏涟漪出现,将她从彷如冰窟的困境中救出。

  她初萤低下头,无法开口继续欺骗,又不想露馅,便干脆保持沉默,不去说。

  涟漪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像从前那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宠溺地笑了,“笨蛋,别想了,已经安全了。”

  初萤不敢抬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又哭了,点着头。

  涟漪告诉自己,放下吧,放下她之前的顾及和隔阂。她为了种种原因隐瞒飞峋,而初萤不也是因为种种原因隐瞒她?

  谎言不可怕,是善意的谎言,真心为人着想的谎言,难道不正是另一种保护?

  就好像,她在现代在医院做的一件事一般——安慰绝症患者:坚持住,还有几个月就要出院了。只有她和家属知道,这患者的生命也仅仅只有几个月。

  涟漪打来了温水,让初萤洗脸洗手,而后解了衣襟为熙瞳喂nǎi,自己则是将客厅和飞峋房间的炉子生起,烧得火热。

  婴孩还小,但作为动物却天生有一种危机感,大哭是为了得到家人的重视,希望快快脱离危险。如今到了安全舒适的地方,又吃饱喝足,便安稳地睡了去,小脸安详,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什么。

  初萤轻轻拍着熙瞳,而后悄悄站起身来,推门到屋外,见涟漪正坐在桌前,慢慢煮茶,也在桌旁坐了下来。

  涟漪因放下了心中的隔阂,舒服了很多,看向初萤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倒了一壶香茗,推了过去,“喝茶暖暖身子吧,这几日大虎不在家,说他远房叔叔过世,去奔丧了,你和熙瞳就在这睡吧。若大虎回来后天气还是这般,你也在这。我的房间很大,实在不行就让木匠赶制一张婴儿小床放在一侧。”

  “涟漪……”还没等苏涟漪说完,初萤便出声打断。

  初萤的淡淡眉头紧紧皱着,一双大眼满是无助和犹豫,她在挣扎。一边是自己从小到大自保的习惯,另一边则是自己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友的忠诚,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她犹豫不定,不知何去何从。

  涟漪也微微触动,有些尴尬,“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我睡大虎的房间。”

  就在苏涟漪准备起身离开时,手腕被初萤一把拽住,“你……你能听我说一些话吗?”软糯的声音,带着迷茫和无助。

  涟漪的心柔了下来,暗暗叹了口气,坐了回来,“你说。”

  初萤皱了皱,口中银牙暗咬,“其实,我不姓黄,黄通皇,皇帝的皇,我是正鸾国当朝金玉公主,即将登基的新帝孪生妹妹,夏初萤。”她要将一切都说出来,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剑走偏锋,若是消息这么泄露了,她也认了。

  苏涟漪听了她的话,心底的严冬过去,春暖花开。脸上的表情是惊讶的,但心中却是笑的——她没看错人,她也没受骗,她从前的真心并未付之东流。

  初萤低下头,“涟漪,我知晓你这个人不贪图富贵虚荣,我也知道,我的身份即便说出也不会引起你的追捧,反之,你会埋怨我欺骗你,”说到这,她有些激动,一把拉住涟漪的手,“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涟漪你不知,当时我被追杀时有多害怕,如今我更怕了,虽然我皇兄已即位即刻登基,但危险尚存,若是我被捉到,那便真真威胁我的夫君。”

  涟漪自然能理解,“我不生气,放心吧,你还是我的初萤。”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初萤情绪激动,疯狂摇头,“不,你根本想象不到当时情况的紧迫,当时我们有五百精兵,对方却派几千骑兵和弓箭手,我与飞峋活下实属侥幸!我不怕死,但我的熙瞳绝不能死。”

  初萤的小脸雪白一片,眼中满是惶恐,涟漪是死过一次的人,知晓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赶忙紧握她的手,“初萤听我说,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安全的、熙瞳是安全的,我会保护你的。”

  初萤的眉头紧紧皱着,最终又忍不住哭出来,抱着涟漪的手,将心中的恐惧和委屈,用眼泪一一倾诉。

  涟漪还能做什么?只能轻抚她的头,细声漫语地安慰着。

  初萤继续说着,有些语无lún次,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说出来,包括了大虎的真实身份。涟漪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因为她知道,初萤彻底回来了。

  聊了好一会,也安慰了好一阵,初萤也哭累了,已是后半夜了,涟漪便催着初萤洗漱,上了床睡。

  临睡觉前,涟漪又为房间添了好些碳,见炉火烧得旺,才悄然退出去,去飞峋房间睡觉。

  涟漪躺在飞峋的床上,怎么也是睡不着,心情愉悦。

  这房间中满是飞峋的味道,床是飞峋平日里睡的床、被是飞峋平日里盖的被,她这么用着,是不是有一些“亲密接触”的嫌疑?

  心情好?自然是因刚刚初萤的“坦诚jiāo代”,她心中的初萤没变,那种感觉就仿佛最亲密之人越走越远,如今放弃了离开,却又折了回来一般。

  涟漪胳膊支在床上,笑眯眯的,想到未来要面对的种种困境,不再悲观。困难算什么?她遇到的困难还少?还不是都一一摆平了!

  如果云家不允许飞峋娶她一妻,她就拐着飞峋离开,去其他国家寻求“政治庇护”,她就不信全天下都是她云家的爪牙!让那些封建老古董赔着儿子又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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