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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近几年来的资料都显示常笑和正常人一样,出狱后安居在家,与常万里一起生活,经过四年的改造教育后,她变得平和,温顺,深居简出,与世无争。很明显,我们得到的这份资料被人为地整理过!”

  莫非凡点头,“常笑也有可能因为入狱、母亲去世、父亲出职,又皆因丑闻而造成厌世情绪,在得知叶果果将回归后,这种情绪被无形提升,然后选择自杀,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她这种厌世情绪必定也经常流露在日常生活中,常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不然,常万里也不会将她拘在身边多年。所以,这份资料,我也觉得来源不可靠。”

  “问题是我们现在找不到有用的证据,目前的传言和对方已有的证据都对果果很不利。”

  莫非凡倒也不是很急,“传言倒不怕,不具有法律效应,证据也不算什么,两位证人所看到的只是没入常笑胸口的刀柄在果果手里,并没有看见果果刺向常笑。这都是可以推翻的。我奇怪的是常家的态度,他们一直没有出现,好像在等什么。靖天,这件案子的关键就在于常家的态度。”

  曲靖天沉默半晌,“我该去见见常迪夫了。”

  他记得出事的前一天,他和常迪夫约在茶楼里见面,常迪夫无意间说过一句话,“笑笑毁了。”

  曲靖天绝对相信,常笑有不为人知的一幕被常家掩盖。只是他不明白,常家为什么要掩盖这段真相,难道果果不认祖归宗,他们就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或者,他们是想以这个条件要挟果果,以达成他们认祖归宗的目的?

  在一间宽阔明朗的疗养院,曲靖天见到了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常迪夫。

  “常先生,你可真难找。”曲靖天浅笑一声,不无嘲讽。他经过多方打听多方周旋,才找到这里来,很显明,常迪夫在躲他。

  常迪夫叹口气,“你所为何来,我已是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常家不会拿一个女儿的命去换另一个女儿,常笑的死我和我爸爸并没有掺入半点yīn谋,而我,从头到尾不相信果果会杀害她的妹妹。”

  “正如你所信的,果果不会杀人,那么常笑必是自杀。她为什么自杀,常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可常先生不但不为果果洗清冤屈,反而躲起来回避,另外还制造一些假信息来迷惑我。请问,这是为什么?”曲靖天冷冷问道,怒气已漫延到了眼角眉梢。

  如果说常笑的死他们没有掺入任何yīn谋,那么死后他查到的那些假信息绝对是常家一手布局的!

  常迪夫双目蕴泪,缓缓摇头,“你查到的不过就是外人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你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假的。迷惑不是最终手段。”

  他想起就在出事那天,父亲说的话,让他带着常笑来疗养院住一段时间,现在,他来了,常笑却走了,而在之前,她一直对这个疗养院,是多么抗拒。谁能想到,她最后的抗拒方式竟然选择了这一种,这是他想不到的,可也是他能预料的。

  “你就眼睁睁看着果果背着杀人的罪名,在暗无天日的监狱呆上一辈子?”曲靖天问。

  “你相信我,果果,她不会有事的。”常迪夫无视曲靖天,他的眼神落在远处,那儿,似有一张白白嫩嫩的笑脸,在欢快地喊他爸爸。小时候的常笑,是多么可爱啊,她是什么时候变样了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父亲,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曲靖天转身离去。

  他已看出目前常迪夫不在状态,被悲伤笼罩,一下子也许走不出来,更关键的是,他手上没有决定权,他无法站出来以一个女儿的*来证明另一个女儿的清白,这一刻,曲靖天原谅了这个进退两难的父亲。

  毕竟,他对叶果果,一直站在远处观看,含着渴望和亲情,并没有做出异举。真正对叶果果有企图的人,是常家那只老狐狸,是他在暗中抢前掌控了这个局。

  曲靖天站常万里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厉害!

  这个头发花白,皱纹满面,腰背却挺直的老人,他竟然能在常笑死后的第一时间,从悲伤里摆脱出来,抢占先机,让他陷入被动。

  这种气魄,这种果断,这种手段,无不都让曲靖天佩服。这个人当初能走到副总理的位置,绝对不是运气!

  “常老先生,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用藏着掖着了。老先生要如何才肯帮果果?”

  在这历经大风大浪的人面前,任何手段和语言技巧都没用,曲靖天聪明地选择了开门见山,他不想浪费时间,果果还在监狱,在那间几平米的小房子里作困兽之斗。

  常万里眼睛里精光一闪,如鹰隼一般锐利,他审视曲靖天,良久,苍老的声音说出答案,“果果回家。”

  这个答案在曲靖天的意料之中,他猜想常万里直接逼果果回常家的意愿没达成,于是利用这个机会想间接逼她就犯。

  “这个,我不能代她作答复。我就是想知道,果果知道老先生这一手吗?”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我相信,她现在考虑之中。”常万里语气平静无波,这么个大事从他口里说出来,像是在与人谈天气。

  “如果她一直不答应呢?”

  “我会等她答应。”常万里淡淡地说,脸上竟浮起一丝浅笑,“我已失去了一个孙女,只有果果这个孙女了,我怎么会没耐心等呢。”

  曲靖天摇头,语气很是遗憾,“老先生到底还是不了解果果,她这个人,越是逼她,越是不肯就犯,当年她宁可假死,远走他乡,也不原呆在我身边。我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想明白,老先生今天是想步我的后尘吗?”

  常万里瞥了他一眼,“步你的后尘也不错,果果如今不是跟你一起了吗?”

  曲靖天冷哼,“老先生还能等六年,果果可不能在那儿呆六年!”

  “小子,反正你已失忆了,不防多做做工作,你告诉她,我一直等她!”

  曲靖天脸垮下来,这只狐狸,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反策到他头上来了!

  他站起来,紧紧盯着常万里,一字一句地说,“若果果愿意,我无所谓,若果果不愿意,谁也不能免强她!谁也不能!”

  常万里静静地注视,一言不发,随着曲靖天稳重的脚步大步迈出,他苍老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曲靖天回到曲宫时,意外地看见了伍元贞和杨怡都在。

  宁远在陪花花玩,可花花脸上一万个不乐意,妈妈一直看不到人,听不到话,他没劲。看见爸爸回来,他直接冲上来抱住了爸爸的大腿,像小狼崽子一样嗷嗷地叫,“我妈妈呢,妈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花花,我会让你看到妈妈的。”曲靖天一弯腰,抱起了儿子,手一举,花花坐到了他肩膀上。

  伍元贞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掏出几张纸,指着纸对大家说,“我把从前的常笑和现在的常笑从精神、语言、脾气、行为各方面系统地作了比较,我认为,常笑犯有抑郁症。”

  抑郁症?!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常笑多年以来xìng格暴戾,喜怒无常,那时,她应该就有了这个病症,只不过被忽视了。后来事故比较多,家庭变故,环境变故,心理变故,种种因素加起来,使得她病情加大,我分析了常笑最后对果果说的几句话,里面就有无用感和无价值感。

  她自责,自罪,感觉自己对不起妈妈,然后出现幻觉,说她妈妈在前面喊她。而无用感、无望感、无助感和无价值感,再加之自责自罪和幻觉,这些症状,很符合抑郁症患者的特征。”

  莫非凡点头,但又摇头,“我们已查过医院和监狱,甚至警方查过常笑的电脑,都没有发现她患有抑郁症的蛛丝马迹。常万里,真是个人物,做得这么干净!”

  伍元贞沉默了。杨怡也沉默了。众人都沉默了。

  曲靖天突然一笑,“也许我们不应该这么被动,该换个思维了!”

  大家不解地望着他。

  曲靖天问莫非凡,“还是不许任何人探访?”

  莫非凡点头,“这是规定,不过在常万里的叮嘱下,这个规定更严格了。现在连我都不能携带网络方面的东西进去。”

  常万里必定查到了什么,所以将叶果果防患得很严密,杜绝她接触网络。连不到网,再厉害的黑客都束手无策。常万里这一手确实狠!

  宋小北沉默了一下,“我找阮五来?”

  曲靖天摇头,“他的身份搁在那儿,别难为他了。”

  作为国防部某部门的头儿,让他帮着造假,敌方还是曾经的国家副总理,他的顶头的顶头上司,这势必让他为难。

  “你以前找的人能不能联系上?”宋小北也觉得有道理,这事阮五必定不好答应。他想起曾经曲大顺着黑客联盟挖出的两个人,如果能联系上,他们必定会出手帮这个忙。

  可惜他又失望了。

  曲靖天再去找那两个人时,已是茫茫人海,无影无踪。

  大概是叶果果暗中通知了他们,结果这些人全部沉没了。毕竟这事对他们来说太容易了,毕竟这事对他们来说太容易了,随便潜进系统改动一下自己的资料,任谁也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们。

  这时,伍元贞走到曲靖天身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抱起了花花走进屋里,曲靖天随即跟了进去。

  常万里家里,一个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抢天呼地,白白嫩嫩的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止的流,口里不住地喊,“老爷爷,我要见我妈妈,我好想她,我好久没见她了,我想她呀!”

  旁边,曲靖天也是满目辛酸,这瓜娃子,只让他来演戏,谁让他哭得这么伤心了!可是,他也好想她。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想死她了,看不见她我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就看不到她了呀?老爷爷,你让我见见妈妈吧,让我见一见吧!”

  花花好想说,他真没演戏,他是真的好想妈妈的,这些天在幼儿园,谁亲他都没劲,赢谁的珠子都没劲!

  任常万里一生铁血,无情硬汉,也被这柔嫩稚嫩的哭声软化一团。他放下拐杖,抱起了花花,清瘦虬老的大手轻轻给他摸去眼泪。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心中唯一的柔软被这个软软的孩子侵入,他放慈了声音。

  花花哭得打嗝了,挺着一张花猫脸,一边哭一边说,“我叫叶唯乐,我英文名叫FLORWER,花花。老爷爷,是不是你把我妈妈派去抓坏人去了?”

  常万里一怔,转而笑了,“是啊,你妈妈很快就会回家的。”

  “可是我好想她呀,我不想睡觉,我不想吃饭,也不想玩,我就是想她,老爷爷,你让我看看妈妈吧,看完后,我还是让她帮你抓坏人。”

  花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渴望地望着老人,两行眼泪一个劲地流,怎么擦也擦不干。

  常万里长叹一声,他强硬一生,却被这两行清亮的眼泪打败了。

  “花花,你以后还会来看老爷爷吗?”

  “你让我看妈妈,我就来看你。你会跟我玩玻璃珠子吗?”花花还在抽泣,可也没有忘记当日祖爷爷陪他玩玻璃珠子的事呢。现在他的技术可比过去好多了。

  “玻璃珠子呀?我不大会,你教我玩好不好?”

  常万里笑起来,满脸皱纹宛如一朵菊花,他的脸在孩子的脸上贴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放开。

  “老爷爷,你不会玩呀,我教你哦。”

  花花破涕而笑,顿时阳光盛开,灿烂浩大。yīn暗的常家大院竟然一下变得亮堂起来。

  常万里眼睛里有湿湿的感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某一处正在动摇,在瓦解。他朝曲靖天挥挥手,“去吧,让孩子见妈妈。”

  花花欢呼一起,“可以见妈妈了,可以见妈妈了!”他一溜烟从常万里身上蹦下来,捡起老人地上的拐杖,递到常万里手里,“老爷爷,你拿着。我要看妈妈去了,以后我教你打玻璃珠子。”转身拖住曲靖天的手往外走,急切地喊,“爸爸,我就要看妈妈,快点,快点哪。”

  常万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远去,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机灵,他突然发现,这一刻,他的的愿意就是和那个小小的孩子打一场玻璃珠子。

  岁月啊,老了,老得他不能控制他眼角的眼泪,老得他的心变得跟那个小小的孩子一样软。

  曲靖天带着花花直奔拘留所,他自己等在外面,花花被看守带进去,在一间单人看守所里,花花看见了他好几天没见的妈妈,顿时嘴巴扁扁,眼泪就汪汪了,“妈妈!”他大喊一声,直扑上去。

  叶果果没想到儿子能进来,又惊又喜,一把抱起儿子,狠狠亲了几口,眼圈红了,盈满泪水。如果她在这里面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儿子。她不能想像一个五岁的孩子没有妈妈,那将多么悲惨,多么可怜,这么多年,她们母子已习惯相依为命,缺一不可。

  她知道常万里的目的,让她妥协,可她真的无法办到。她不能无视另一个存在,那就是她的父亲,叶进。她更不能无视自己的意愿,她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此生已足。

  所以,无论她站在哪个角度,常家不是她的选择,就算是权宜之计,她都不愿意。

  她这些天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杀人嫌疑,莫非凡已告诉她外面的情况,听起来很糟糕,似乎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当听到曲靖天为这事到处奔波、暗无天日时,她内心充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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