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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醉醺醺地提起书包,脚步踉跄地朝巷口走去,像这场青春的句点。

  彼时年少天真如我,从来未曾想过,她跟我分手,不止是简简单单地因为要离开校园,而是有我妈从中作梗。

  我还傻傻地期待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像初一那个冬天那样,跟我说句对不起,会像初二那个冬天那样,跑来问我还想怎么样。然后,她依然可以坐在我的单车后座,依然可以枕着我的大腿,我依然可以靠着她的发梢,依然可以背着她穿梭在海城的大街小巷。

  如果我能知道,从前温存的岁月,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如果我能知道,那将是我们彼此拥有的最后一个黄昏。

  我一定会好好道别,一定会问清楚她离开我的具体原因,一定会坚持说她不读书我们也可以继续在一起,一定会保证我妈也无法拆散我们。

  可惜,我不能预见未来。

  所以,我就那样呛走了她,连一句我爱她都没有说。

  那天花阳走后,我深刻地反省过自己,归纳出自己的劣根xìng根本不是幼稚、懦弱和自私,而是明明知道自己的这些缺点,却死都不肯改。

  当时高考在即,我爸我妈没再拉着我去跟夏家父女旅行。暑假某天补课放学的时候,何晓雅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花阳在学校附近的一间二十四小时书店打工,让我去哄她和好。

  看,花阳还记得,我们要开书店,我要读她的故事。

  几乎一刻也不能等,我兴奋地暗自下定决心,轻车熟路地摸去了学校旁边的小市场,想着这次一定要追上她,跟她表白,向她道歉,让她别生气了,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拼命猛蹬着自行车踏板,我穿过了音响店和纹身馆,身体轻得像要飞起来,飞到终极的幸福里。

  然而,大概还有五百米就要抵达书店,一通电话却打破了单车前进的速度。

  我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夏烛安的声音:“季阡仇,我哪不好了?我能从将近二百斤减到八十多斤!我留级一年照样能考到年段第一!为什么你们还是全都嫌弃我?”

  听得出来,夏烛安喝多了。

  不等我说话,电话里夏烛安的小姐妹们抢了手机,幼稚地威胁我:“季阡仇,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硬话挫她,花阳就废了!”

  觉得这通电话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说,无心恋战地挂断,终于骑到了书店。

  花阳披着夜色出现在视野里,我的心跳就像钢琴弹奏的夜曲,叮叮咚咚,跟不上节拍,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手心的汗。

  原本我应该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在怀里,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提不起低头和好的勇气,落荒而逃般藏起来,偷偷跟着她一路去了琵琶岛的那座过街天桥。

  怎么还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花阳居然支起帐篷准备跟一群流浪汉在天桥里露宿!

  本能地爬上楼梯,一溜烟地跑向帐篷,想带花阳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可帐篷外面系着的一大捧如山似海的气球,却吓傻了我。

  白色的气球被彩笔涂成了极光的颜色,犹如挪威的夜空被搬进了小小的天桥里。每一个气球下面,都挂着一张挪威风景的明信片,明信片背面填满了胶布粘贴的碎片。

  那些碎片……是当年花阳被找家长,接受我的表白以后,放学发现我书包里的垃圾口袋时,口口声声说着要丢掉的jiāo换日记。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我站在帐篷前面踉跄了一下,不禁回忆起花阳以前每天放学都会跟我要一只白色气球,为此我还曾经嘲笑过她矫情。

  而她只是屡屡轻描淡写地揶揄我:“姑nǎinǎi知道你买不起热气球带我去挪威,跟你要个氢气球你还这么抠门!”

  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花阳那双空dàngdàng的眼睛里,早就悄悄装满了我……和我们共同的梦想。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会有人愿意为我,像蜗牛一样,背着记忆当壳子,风餐露宿地流浪漂泊。

  突然间,我觉得,哪怕要我跟她一起坠入地狱也无所谓,这恒河沙数般的气球,会载着我们和我们的帐篷,飘去遥远的挪威,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拆散我们。

  可我忘了阿,气球是一戳就破的东西,帐篷也是一阵强风就能掀翻的东西,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手机响了。”花阳大煞风景地提醒我,四仰八叉地躺在简陋的小帐篷里,手枕在后脑勺,赌气似地闭起了眼睛,睫毛上闪烁着晶莹的水汽,脸上却涂满了明媚的快乐,虽然有些羞愤的赧红。

  摸出手机,看到又是夏烛安,我坏心地故意晃着手机气花阳:“我女朋友打来的。”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明明我跟她认个错,抱抱她,说出自己跟她并肩战斗的决心,就可以打破所有隔阂。

  可我偏偏说了。

  于是,花阳回报我的,就是绷着脸拉起帐篷的拉链,把自己锁进那座孤独的壳子里。

  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7)

  电话再次接通后,我已经无暇顾及花阳了。

  夏烛安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哭:“季阡仇,我真的喜欢你,我不骗任何人的!你相信吗?我是认真的,很真很真的!”

  “我相信!”不耐烦地吼了这么一嗓子,我蹲下去,想弄开烦人的帐篷拉链,却总是不得要领。

  听筒里夏烛安还在不依不饶地嚷嚷:“我哪不好了?我变瘦了!你和花阳的本子也不是我偷的!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忍无可忍地第二次挂断电话,我还是没有拉开花阳的帐篷。

  深夜的天桥里,持续响起的手机铃声就算再轻微,也像巨雷。

  终于,花阳拉开帐篷,却是极不耐烦地冲我挥了挥手:“你走吧!去哄你那个不讨厌的女朋友!反正我只会委屈你!”

  越听花阳这么说,我就越赌气地想要反击,蠢到不行地冷哼:“要分手的明明是你!我主动来找你,你还跟我拿乔?”

  花阳一愣,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理喻地盯着我,随后别过头,比我更冷地说:“对!要分手的是我!我没叫你来找我,也没打算跟你和好!我卖掉手机和笔记本,我打工赚钱,我睡天桥省钱,我挂这些气球和明信片,是因为我自己想攒钱去挪威旅行!跟你没关系!”

  说到后半句话,她明显带出了哭腔。似乎自己也有所察觉,她急忙局促地把头埋进胳膊里。

  突然意识到我的逃避和软弱给花阳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我恨不得赏自己两嘴巴。

  轻轻跪进帐篷,我捞出花阳不由自主颤抖着的脑袋,小心翼翼把她脸上那些眼泪擦掉,忍不住放柔了声调:“再哭我就亲你了。”

  “亲阿!你敢么?”花阳示威地嘟起嘴。

  我顺势凑近,心砰砰乱跳,却还是在呼吸可闻、毫发毕现的最后一秒停住:“对不起。我软弱、自私、幼稚。就算你不想继续读书,我也不应该放弃你。就算你为了成全我提出分手,我也不应该答应。我简直就是全世界最次的男朋友……你原谅我……好不好?”

  花阳又愣了愣,吸着鼻涕亮出手腕上的纹身:“认不认得这是谁的名字?”

  当然是我的阿!

  发懵地盯着自己在她脉搏处跳动的名字,我看见她对我露出冰释前嫌的笑容:“所以,无论这个傻逼对姑nǎinǎi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他。因为,他是我的一部分。好的,坏的,我都会接受。”

  后来,我想,花阳肯挨我耳光、被我羞辱,其实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欠我。她在自欺欺人地解释,她对我毫无限度、毫无底线地包容和理解。

  这样一想,我应该是有胜过水耀灵的地方的。

  但也正是因为我辜负了花阳无限度、无条件的包容和理解,花阳才会在跟水耀灵相处的时候,不敢轻易原谅。

  相信我,花阳真的从来都不是任xìng自私,她只是害怕……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这件事说来话长。那天言归于好以后,我下定决心跟花阳并肩作战,拿零花钱给花阳在天桥附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房,还叫了全家桶和她一起吃。

  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我看见是夏烛安就没接。

  但很快另一个陌生号码播了过来,夏烛安的小姐妹劈头盖脸就告诉我:“季阡仇!夏烛安赌气跟一个大叔开房去了!你不救她她就毁了!”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报警阿!找我有什么用?”

  “那你就他妈后悔去吧!”电话里的姑娘语气不善地来了这么一句。

  花阳顿时脸就黑了,抢过电话,问:“我是花阳,她在哪?”

  脑子太乱,我没大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被挂断电话的花阳拉走了。

  一路上花阳的脸始终是黑的。

  很显然,她不记得夏烛安就是当年那个被她欺负的小胖妞了,yīn阳怪气地揶揄我:“能耐阿你!还泡到校花了?听说还是你妈钦点的,是吧?这学校里追她夏家千金的学长那可是车载斗量阿!”

  深知花阳脾气来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不想跟她刚和好就吵架,我选择了沉默。

  可有时候,沉默不是金。

  赶到夏烛安小姐妹说的酒店时,夏烛安正在酒店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扑腾着哭:“我为了他喝酒!为了他哭成这样!我容易么?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如果他喜欢我,我爸就不会骂我!”

  花阳堪比铁面包公地给了我一记白眼:“真新鲜嘿!你不喜欢她,碍她爸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清楚这有什么关系,更没时间细想,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跟那大叔要人。

  结果,我还没开口呢,花阳先笑了:“这位大爷,您要是非拉着未成年开房,我们也不拦着。但你手里这未成年,身份好像牛逼了点儿,偏巧是千夏广告的千金,还是独生女。”

  那大叔脸一下就蓝了,将信将疑地没舍得松开夏烛安,上下打量着我和花阳。

  夏烛安也看见我了,瞬间惊喜地破泣为笑。

  以为她会马上听话地站在我和花阳这边,她的眼神却在看见花阳那一秒,很快黯淡下去:“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不要管我的闲事。”

  “妈的!管你还管出错来了!”花阳有些怒了,撸起袖管扬言威胁:“别逼我们给你爸打电话!”

  夏烛安根本不吃这一套,晃晃悠悠地挂在那大叔身上:“你打阿!反正季阡仇不要我,我爸也不会管我了!我爱季阡仇,季阡仇不爱我,有什么用阿?”

  “你他妈知道什么叫爱阿?”眼见那大叔有点想摆脱我们的架势,花阳迅速拉了夏烛安一把。

  却不想夏烛安使劲儿甩开花阳,搂紧那个大叔,醉醺醺地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爱他,我必须爱他!嫁不了他我压根也不是什么夏家千金,跟谁睡都他妈一样!”

  这次轮到那个大叔受不了了,推不开夏烛安,只好跟我求助:“是个男的你就赶紧把她弄走!本来我就是硬被她缠着开房的!我不带她走她就满嘴胡言乱语污蔑我!我可没打算把她怎么样!”

  “你才是个男的就别唧唧歪歪!跟我开房亏待你了?”夏烛安整个人挂在那大叔身上,像只考拉一样,根本不给我们靠近的机会,门口来来回回的行人,都八卦地往我们这边看。

  花阳霸道地掏出我的手机递过来:“马上给她爸打电话。”

  “你凭什么指使季阡仇?”夏烛安迅速冲过来夺走了手机。

  那大叔趁乱想要逃跑,却被抢走手机的夏烛安抱住了大腿。

  花阳彻底bào发,一脚把路边的垃圾桶踹翻了,抱着粗口不过瘾似地踹着那个垃圾桶,一直踹到马路中央。

  怕花阳动手跟夏烛安结下更深的梁子,更让我妈讨厌,我无计可施地蹲下去哄夏烛安:“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不娶我,我就没有家。反正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又不爱我,别管我。”夏烛安执拗地摇头,分毫不肯让步。

  真的是实在没办法,我才会说:“我爱你,我会做你的男朋友,也会娶你,跟我回家,行么?”

  听了这番哄骗,夏烛安终于松开了那个大叔,梨花带雨地靠到我肩上。

  可我哄好了夏烛安,却忽略了花阳。

  其实,我早就发现花阳不见了,但当时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夏烛安送回家。

  我相信夏烛安只是跟我一样,被夏叔叔逼得太紧,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并非出于喜欢我。而且,我觉得夏叔叔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份政治联姻,就抛弃自己的女儿。

  急着去跟花阳解释,我连口水都没在夏家喝,心急如焚地匆匆赶回天桥附近的小旅店,结果迎来了意料之中的人去楼空。然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天桥。拴满气球的帐篷紧紧封闭,我恶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拽着气球晃,想把里面赌气的人晃出来。

  直到里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探出脑袋,我才停止疯狂的举动。

  流浪汉大概是看我傻愣愣的快哭了,好心地告诉我:“那姑娘跟一个什么酒吧的做饭大婶走了,把帐篷送给我了。她说你要是回来找她,就让我转告你,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你和好。”

  本来也没打算跟我和好?

  是阿,她没说过要跟我和好,只是说了永远不会怪我。

  就像我,把从来没对她说过的那句爱,说给了夏烛安。

  无力地蹲下身子,我哑着嗓子问流浪汉:“什么酒吧?”

  流浪汉摇了摇头:“不知道,据说是个能赚钱的好地方。那姑娘一看就跟我们这群糙老爷们不一样,穿得干干净净的,还总请我们喝酒吃东西,本来就不该睡天桥。”

  就这样,最后,我没有了解到一点点花阳的音讯,只是给了流浪汉我钱包里的所有钱,换来了那捧气球和明信片。

  坐在脏兮兮的天桥里,我握着那捧气球,一张张翻看着明信片背面,我们曾经一起写过的字字句句。

  一想到,从来盛气凌人桀骜不驯的花阳,居然曾经在无数个我不知道的夜晚,翻着垃圾口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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