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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也借着高阳公主的威名,很是看到了些平时绝对看不到的事情。

  其实要说起来,高阳公主自打嫁人之后,这xìng子已经改了很多了,而且在那些以前与她不曾接触过的人看来,过去那些传言简直就是在丑化高阳公主——公主殿下不就是说话直接了点,为人喜欢抱打不平了点吗?至于把人家说得像是凶神恶煞似的吗?于是在长安,只从对高阳公主的印象说起,一般就能分辩出来说话的人是长居于此的,还是新来落户的……

  李琮对高阳公主的认识,与那些外人自然更有不同。高阳公主不仅是他的姑母,更是他的舅母,与其他公主相比,自然更为亲近一些。再加上高阳公主素来疼爱他们兄妹,他自然听不得别人说起高阳公主的不是来,每每听到了那些非议高阳公主的言论,便总是会想法设法地替高阳公主出口气不可,就从护短这一条上看,他还真是从他爹妈那儿遗传了十成十。

  因为李琮是打着探听民生的名号出的宫,所以每次房遗爱带着他东市、西市闲逛一圈儿之后,通常都会带着他到居德坊的云来小馆歇歇脚,用些饭食。这些年下来,这云来小馆经营的越发红火了起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那些久居长安,且对长安人事格外留心的人之外,已经很少人知道这云来小馆是高阳公主的陪嫁。

  当年会弄出这间酒馆,也不过是图着来往永宁的绵绣别庄方便,等后来永宁离开了长安之后,高阳公主便几乎没再注意过这云来小馆经营问题,全都jiāo由管家全权负责,毕竟对她来说,还是东市、西市,甚至是御街附近的那些阔大酒楼更合她心意一些。

  高阳公主这个做主人的都不在意这云来小馆能不能赚钱,会不会倒闭关门,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太上心,偏偏就这么散养着,这云来小馆的名气却越发的大了起来,而且来往的多是读书人,硬是把这间小酒馆的品级给抬了上去。自打刊物这种新兴事物在长安冒头之后,这云来小馆更是成了这些读书人的聚集地。

  要按房遗爱的脾气,他也是宁可带着李琮往西市的胡姬酒肆去坐坐的,可是高阳公主就那么死看着,又哪里会肯让他把李琮带到那样乱七八糟的地方去,最后也只能憋着气来这云来小馆坐坐了。

  李琮其实还是挺喜欢云来小馆这地方的,尤其是在听高阳公主很怀念地说起当年为了掩护李治和永宁私下里见面,他们几个人时常约来云来小馆小聚的事后,更是让李琮对这间小酒馆多了几分认同。

  这些天以来,那些自认肚子里装了二两学问的读书人,都疯狂地热爱上了辩论这项活动,而日渐丰富起来的日报、期刊也已经从摸索期过度向了成熟期,在引领话题风潮这一方面他们已经应付的得心应手了。在李治的暗示之下,监察司专门召集这些办刊人员小聚过一回,从那以后,每个月这些办刊人员便会固定地小聚一回,然后定下下个月的讨论话题,几家分工各有侧重面,将话题炒热……

  云来小馆在这种背景之下,生意越来越红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是自家的地盘,李琮在云来小馆倒是极为自由的,高阳公主虽然每次都与房遗爱呆在雅间里,却不会把他也拘在身边,若是赶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便时常挑了身边长相斯文的侍卫陪着一起到外面的大厅里坐着,有时听到兴起之处,还会跟着发表一些言论,虽然他说的话大多在那些精研学问多年的人听来,都属于童言无忌的范畴,但是也偶尔会有一言半句地能正说到点子上,只从他的年纪来看,却也是极为难得的。

  一来二去,李琮竟也是在这些读书人中混了个脸熟,得了个早慧勤奋的名声。李琮对于那些读书人偶然的称赞,极是自得,每次都会兴高采烈地跑去跟永宁炫耀。在他看来,这些撇开他皇子身份得来的称赞,含金量却是高出弘文馆里那些教授先生的表扬许多的。

  自迁宫之后,李治只觉得事事顺心,而且永宁再度怀孕的这个时间也是极好的,这个孩子与李琮差着八、九岁,不管是男、是女,就冲着这年龄上的差距,想必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兄弟阋墙的闹剧。虽然李治有那份自信,也对永宁极有信心,自认绝对不会把孩子教导成只认利益、枉顾亲情的样子,但是能有这样天生的差距存在,自然更让人放心。

  诸事顺遂的结果就是,李治开始觉得闲得无聊了。于是在李琮再一次兴奋地跑来跟永宁说起,他在云来小馆又遇上了什么人,一起讨论了什么事,他发表了什么样的看法,被什么人怎么样的称赞了一番……李治听着自家“偷溜出宫”的儿子的精彩的课余生活,忍不住也生出了向往之心,等着第二天房遗爱来接外甥的时候,发现妹夫也笑眯眯地等着他领路时,不由得眉眼齐抽。

  “陛下,”房遗爱貌似无聊地空甩着马鞭,不紧不慢地策马而行,斜睨着身侧的皇帝陛下,说道:“既然您今天这么闲,那么又何必还找我带什么路?云来小馆的位置您当年恨不得一天跑八趟,总不至于短短的几年工夫,您就摸不着地方了吧?”

  房遗爱的郁闷有情可原,自从被皇帝陛下和永宁一暗一明地把李琮jiāo到了他手里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再没机会跟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了,简直比高阳公主当年盯他盯得最紧的时候都要凄惨。他其实很想跟李治商量一下,拜托皇帝陛下带着他家儿子去找自己的乐子,然后他房将军也能松泛一晚上,待月楼可正有个酒局等着呢,所说新来的胡姬盘儿亮、条儿顺,眼下还没主儿呢……

  李治好歹也是跟着房遗爱一起混了那么些年的人了,对于房遗爱的这点小心思自然不会生疏,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不是说,十七姐就在云来小馆等着呢吗?”

  所以人常说,话不在多,说中要害,一句当百……李治就这么一句,立刻让房遗爱把那一肚子的抱怨和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收拾了起来,再不敢多话,催马就往云来小馆赶去。

  李琮骑在自己的小马上,捂着嘴偷笑。房遗爱这憨大胆儿,脾气上来可顾不上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收拾起他来的时候,从来就没手软过,偏偏那又是他嫡嫡亲的舅父大人,除非他敢一状告到房玄龄跟前,否则这个“公道”他在哪儿都是讨不回来的,但是如果他敢把事情闹到房玄龄跟前,虽然收拾了他这个皇子的房遗爱铁定要挨顿教训,但是他这位皇子殿下也一样逃不过去房玄龄的说教……所以要说起来,李琮对房遗爱的顾忌怕是还要大过永宁许多,时常都会有那种敢怒不敢言的状况发生,今天李治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倒让他有了些报仇的快感。

  在教育孩子方面,李治一向认为自己做的比他老爹强。想当年他虽然顶着得宠嫡子的名头儿,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在李世民跟前便习惯了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要先在心里演练考虑上好几遍,才敢表露出来,就算是表现的再亲近,骨子里也透着份疏离,透着份假。

  可是不管是李琮,还是沁华,他都从内心里就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俩孩子对着他,先是把他看做是父亲,然后大概还要绕出去不知道多大一圈之后,才能想起来他还是皇帝。体会过这份极为纯粹的亲情所带来的温暖之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过上与其他帝王一样称孤道寡的冷情生活,于是在他的纵容之下,李琮在面对外人、朝臣的时候虽然还是会把皇子的架子端得十足,但是私下里父子相处却总是极为轻松的,沟通jiāo流起来,也几乎没有什么障碍。

  眼见着房遗爱已经跑出去了几个马身,而且还有继续加速的意思,李治也不急着跟上去,只与李琮并辔而行,不时地指点他的骑术的同时,也闲聊似地问起他在云来小馆里遇到的人和事……

  前些时候李治也生起过亲自探访人才的念头,只是后来各种麻烦事接踵而来,他竟是连那些颇负盛名的辩论都没赶上过一场,更别提探访结jiāo到什么人才了。而李琮显然比他运气好,一出来就被高阳公主直接拎到了算是小有名气的聚集地云来小馆,而且一段时间的接触,还真让他接触到了一些极有想法的人。

  只从李琮的描述之中,李治便对此次的云来小馆之行生出了些许的期待。

  第二五四章试才

  说来也真是不巧,李治偏偏赶着月末这时来的这云来小馆,这个时候正是缺话题时期,虽然人不少,但是却没有往常那种激烈争辩的氛围,李治打眼扫看了一番之后,不免有些扫兴。

  高阳公主对于李治的突然到来,也是又惊又喜,见他面色微露不愉,便笑着说道:“陛下就是想着看热闹,也该先打听打听才是,这会儿正是旧话已结,新题未出之时,难免显得冷清。”

  李治无奈地端起了房遗爱推到他跟前的酒杯,目光却随着一到云来小馆,压根就没进雅间的李琮在外面大堂转悠,待发现李琮一脸兴奋地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说个不停的时候,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五郎似乎极看重他……”

  李琮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的脾气,眼界高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再搭上一个“傲”字,寻常看不上眼的人,他压根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便是有那种必需要应酬的,他那一脸的不中意就是再蠢笨的人都看得出来,为此也没少得罪人,可是这孩子任一圈儿人怎么教导,这毛病却始终就没改过来。后来李治也有些泄气了,又转念一想,好歹自家儿子对于有才干的人还是极为礼遇的,那么看不上那些庸才又算得了什么大事?等日后年纪大些了,这xìng子自然能改过来……于是在这般自我安慰之下,包括房玄龄在内的一干人等,也算是默认了李琮保留了这个毛病下来。这会儿只看着李琮对那青年的热切态度,李治便升起了几分探察之心。

  高阳公主与房遗爱也是陪着李琮在这里混了多少天了,这来来往往与李琮接触过的人,让李琮感兴趣或是看不上眼的,他们也都是在私下里过滤过一遍的,这会儿一见李治问起,房遗爱只是转头随意看了一眼,便撇着嘴说道:“不过是个落第书生罢了,真不知殿下看中他些什么……这人姓骆,据说少有才名,是什么江南神童,齐鲁才子的,父祖也做过地方小吏,骆家先辈也是大家世族,只是如今已经败落了……这骆宾王也曾参加过科举,不过却是落第回乡,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这次重来,想必还是为着科举之事……”

  房遗爱少年之时没少挨那些才子大儒的教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房玄龄这位至今一看见他就没断过训斥的父亲大人,所以他对这些读书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再加上他本身又是以武举官,排队站位也跟那些文臣不搭界,自然更犯不着对着这些读书人客气什么。这会儿说起这骆宾王,不管从表情,还是用词、语气,都透着几分看不上眼,却不会影响了李治的兴致。

  高阳公主抿唇一笑,似嗔似恼地白了房遗爱一眼,貌似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可实际上不管是房遗爱本人,还是旁观者李治,都明白这只是高阳公主的习惯xìng动作,其实她对房遗爱的话还是挺赞同的。于是,她那番更为详细地介绍骆宾王生平的话,却是将那份不屑藏在了骨子里,若非是对她知之甚深,怕是李治这个听众还真是要细细地琢磨一番,才能把那些骨头碾碎了挑出来。

  身为帝王的敏感,李治对于身边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之处,总是用一种包容的态度纵容着,有缺点的人,用起来才能更放心。

  此时被高阳公主和房遗爱两口子这么一介绍,他对这个骆宾王的兴趣倒是更大了些,伸手叫过来了一个侍卫,jiāo待了他几句,便把人派出去探听李琮在与骆宾王讨论些什么问题,居然说得这样兴起,连他这个父皇都顾不上理会了。

  那侍卫装作路过的样子,从李琮与骆宾王那一桌路过了几趟,虽然只零星地听到了几句话,但是却也是能抓住重点的。

  李治听了侍卫的回报,说是李琮在与骆宾王讨论房玄龄近来发表在《格物论源》上的一篇关于知识与实务结合应用的文章,而且貌似骆宾王的某些观点很让李琮叹服时,他竟是双眼一亮,与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招呼了一声,便缓步朝着骆宾王那边走去。

  “五郎——”待走到近处,李治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压根儿就没发现他过来的李琮,然后目光很随意地从骆宾王和在坐的其他几人身上看过去,那种上位者的气势顿时惹来骆宾王几人的一阵侧目。

  “父……父亲”李琮赶紧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坐位让给了李治,然后很郑重地将骆宾王几人介绍过了李治之后,才对着骆宾王说道:“这是家父……”

  李治自然能听出李琮说起他时的那份尴尬,知道李琮是在为难不知该如何介绍他,而且很显然李琮并不愿他亮出真身,毕竟若是让人知道了李琮皇子的身份之后,再想如常jiāo往却是不易。他不着痕迹地在李琮后背上安慰似地轻拍了两下,然后一副坦然之状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隐晦地表露出了一个皇族宗室的身份,这样不高不低的位置既能为他一身的贵气做个遮掩,又不会妨碍李琮与这些人jiāo往,两相便宜。

  果然骆宾王等人并没有对李治信口诌出来的这个身份有所怀疑,反而都是一脸恍然地认同了他们父子这样的来历。这些天来可不止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打探了这些人的来历,骆宾王等人也没少猜测李琮的来历,毕竟这样年少便有此才识的孩童,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的,再加上李琮不经意间的言行,更是透出他的出身来历尽皆不凡,也就更是惹人探究了。

  此时已经二十七岁的骆宾王,在经过了上次的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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