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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说道,“请你务必,原封不动的,将我先前说的那番话,转告给那些消息灵通,一刻也等不及的说客们。”

  被梅长歌戳破心事的卢骞,一时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只好偏着头,避过她的目光,轻声答应了一句。

  酒是好东西,既可以解忧,又可以忘愁,但梅长歌不喝,她只是想闻一闻酒香。

  隔了几百上千年,朝堂争斗的手段,还是没什么新意。

  人啊,永远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时常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斗得你死我活,却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xìng的视而不见。

  姗姗来迟的叶缺,一进院门,便望见梅长歌举杯邀月的愁容,忙急走几步,一把抢过她手中握着的酒壶,板着脸,喝止道,“别喝了。”

  “我没喝。”梅长歌蹙着眉,仰着头看他,“我一滴都没喝。”

  叶缺闻言,凑过去使劲闻了闻,许久,终于相信了她的话,复又将酒壶还了回来,坐到梅长歌身边,默然说道,“尸体太多,太零碎,连复原都很难,更别提线索了。”

  “凶手很残忍啊。”叶缺喃喃自语道,“第一具尸体,是被勒死的,第二具尸体,是钝器敲击头部至死,再往后,凶手犯案手法日趋娴熟,死者手脚骨折,有大量肢体折损痕迹。这些都表明,凶手暴力升级,有明显的施虐过程。”

  “最近的几个死者身上的伤痕,是间断的,初步怀疑,是由于多人多次施虐后留下的痕迹。”

  “梅长歌,她们是猎物啊,是猎物。”叶缺语意微凉的说道。

  “如果是囚禁,那么势必需要一个独立的,偏僻的,能够被凶手完全掌控的犯案场所。”梅长歌冷静的分析道,“从案件间隔时间,以及检验尸体时所呈现的伤痕来看,姜崇亮在首次作案时,很可能是临时起意,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失手杀人。”

  “从当时姜府的失踪人口展开调查,应该会有所发现。”

  “我查过了。”叶缺略略有些灰心的说道,“可是姜府,并未有人失踪。”

  “说起来,姜崇亮的父亲,和崔云还是同僚。”叶缺冷笑道,“官位比崔云高,混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当了个不怎么出名的御史,家里收入勉强度日,一共就两个下人。”

  “哦,不对,现在就只有一个年纪约莫在四十岁左右的李婶,在姜府帮着给做做饭,顺便打扫一下卫,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能请的起佣人,已经不算穷人了。”梅长歌不置可否的说道。

  像御史这种高危职业人群,自然有出名的,和不出名的之分。

  出名的那一小撮人当中,既有如魏征那般,以冷面直谏,不假辞色,闻名天下的,也有似前朝御史,敷衍了事,善拍陛下马屁而臭名远扬的。

  陛下这个人,显然没有李世民的胸襟和气度,戾气又不晓得有多重。

  姜御史怕死,不愿自寻死路,却又担着文人的那份风骨,坚决不肯投其所好。于是不上不下的混了这么多年,勉勉强强,靠着工龄优势,前些年,终于给升了个御史。

  姜御史安贫乐道,倒挺知足,如今已过天命之年,也没什么追求,只想着在家中种种花,逗逗猫,唯一的心病,就落在了姜崇亮的身上。

  “梅大人,咱们姜家,世代忠良,犬子虽然无德,但也断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来的。”姜御史看着梅长歌,鼻子、眼睛挤在一处,一副yù哭无泪的样子。

  “你先别忙着哭嚎。”梅长歌嫌恶道。

  她既已确定姜崇亮的主谋身份,再看姜御史,便多少有些不顺眼。况且,以他的岁数,如此惺惺作态,恐怕还有几分倚老老的意思在里面。

  “姜崇亮能不能洗清嫌疑,可全看你的表现了。”梅长歌眼睛微眯,赤果果的暗示道。

  “五年前,失踪的那个人,叫曹玉燕。”姜御史声音沉缓的说道,“失踪时,曹玉燕刚满十七岁,是我当初在老家时,无意中收留的一名女子,她长相一般,身材纤细,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事也怪我。”没由来的,姜御史突然自责道,“那曹玉燕原是说要回老家成亲的,我怎好做那坏人姻缘的恶事,当然是准了,还特意多给她结了年的工钱,就当作是她在我们姜家,工作多年的辛苦钱。”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吧,老家那边来人了,信誓旦旦的质问我说,曹玉燕跑到哪里去了,还以为是我扣着人不放,我这才知道,她当初根本没回老家,而是失踪了。”

  “姜御史,有件事,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梅长歌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人,敢当着我梅长歌的面,说谎了。”

  3427第二百三十八章 狗血大剧3427

  “你看看你,整个人身体蜷缩,说明你缺乏安全感。”梅长歌退后一步,轻声说道,“你有轻度的耸肩动作,可惜是单肩,而非双肩。局部耸肩,说明动作的实施者缺乏担当,表明对所叙述的某事或某物不了解或有所怀疑,其传达的信息,是不可信的。”

  “姜御史,有些事情,我非看不清,而是不想说罢了,世间诸多事,真真假假,又有什么要紧?”梅长歌不动声色的威胁道,“只是此事,事关他人死,麻烦您再重新说一遍,曹玉燕到底怎么了?”

  “我”

  姜御史愕然抬头,正要开口分辩,突然听见梅长歌冷笑一声,语调幽幽的说道,“姜御史,有些话,说一遍已是足够,再说第二遍,就显得多余了。”

  “是是是。”姜御史连忙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脸色苍白的说道,“下官不敢欺瞒大人,一定配合调查,一定配合。”

  姜崇亮是他的儿子,虽然很混账,很不是个东西,但终究是他的骨血,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之一,必要的时候,他还是想拉他一把的。

  可惜梅长歌眼睛dú辣,他方才不过心念一动,便已被人看出端倪,未免旁枝节,只得作罢。况且,他始终不能相信,姜崇亮竟会是杀害曹玉燕的凶手。

  “我们姜家,以前是做小意的,家境殷实,在老家,也能勉强算是富户。”姜御史娓娓道来,一开口,居然是这样久远的事情。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突然萌了考学的想法,一年又一年,家中的产业,因此荒废了,日子越过越差。”姜御史叹息道,“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不过二十出头,只觉得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做不到,所以完全不顾妻子的劝阻。甚至,还隐隐约约的认为,农户出身的妻子,就是没有眼光,根本意识不到读书对改变自身阶级的重要xìng。”

  “如今在官场浸yín多年,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姜御史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我的想法,或许谈不上错误,但肯定是自私的。”

  “那时候,正逢妻子临产,她苦苦哀求我,在家多陪她几日,可我去意已决,竟是一刻也不肯多呆,逃难似的离开了家。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妻子难产,险些丢了xìng命,也正是由于这件事,让妻子彻底寒了心。我高中进士,本yù回家报喜,没成想,等来的,却是襁褓中的儿子,和一封请求和离的契书。”

  “我当时以为,妻子定然是嫌弃我没有本事,等我回家,告诉她,我终于高中的喜讯,她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当初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老迈的姜御史,在提及往事的时候,仍然颇有些老泪纵横之感。

  “妻子似乎是料到,我会回去找她,所以早在一个多月前,便收拾好了行装,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老家,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姜御史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淡淡泪花,喃喃自语道,“我终于,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梅大人,你不要怪我废话太多,实在是”姜御史顿了顿,缓缓说道,“这件事,如果我不从头说起,是很难讲明白的。”

  “曹玉燕的相貌,与我的妻子,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她年纪太小,我可能真的会认错人。那年,我又一次领着年幼的儿子回老家,试图碰碰运气,想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毕竟,那也是她的老家。”姜御史回忆道,“我没有发现我的妻子,却发现了同样年幼的曹玉燕,于是,我把她带回京中,养在姜府,希望能弥补对我妻子的亏欠。”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明明不是一个人,只是因为相似的相貌,所以便莫名其妙的想要补偿她。”

  “只是可惜,京城这滩平静无波的死水,毁掉的,不仅仅是一个又一个年轻人的斗志,还有那些本该纯净无暇,却过早的被世俗尘土所侵扰的孩子们。”

  “大概是年前,就在曹玉燕十三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对我动起了坏心思。”姜御史苦笑道,“她到底还是顾念旧情,没想着对姜崇亮下手,却选中了我这个老眼昏花,手中没什么权利的所谓御史。旁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与她**胡闹,偏偏中间夹了个姜崇亮。”

  “曹玉燕一直想嫁给我,但我没答应,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可她纠缠不休,面对那张酷似我发妻的脸,我又没法拒绝她的温柔。这样的状况,断断续续的持续到七年前,我终于点头同意,准备筹备婚礼,考虑迎娶曹玉燕做续弦。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光彩,我身为御史,自然不愿声张,只想偷偷的把此事办了,了却大家的心愿。”

  “哪知道姜崇亮捷足先登,跑来找我,哀求我将曹玉燕许配给他。”姜御史蹙着眉,愁眉苦脸的说道,“当时我真的是惊呆了,我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自己的亲儿子抢女人的。”

  “惊慌失措之下,我只能随口说了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试图阻止这场闹剧。当然,计划中的那场,我与曹玉燕的婚礼,也无限期的搁置了。”

  “曹玉燕跟了我两三年,又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孩子,多少有几分情谊在,于是我想办法说服她离开,并且答应,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让她衣食无忧的过完此。这钱,我寄了得有将近一年,直到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她遇到了一位良人,已经打算成亲了,叫我不要再给她寄钱了。还说这是最后一封信了,以后各自安好,不要相扰。”

  “这个结局,是我一直期盼的结局,我当然很高兴。”姜御史声音颤抖的说道,“但我不放心,我是诚心实意希望那孩子过得好的,所以,我借着外出公干的机会,回了趟老家,去了一直和我有着书信往来的那个地址,想要见她一面。”

  姜御史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可是,他们告诉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问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我私下去了几次,但都无功而返。”

  “梅大人,实不相瞒,这件事,已经成了悬在我胸口的一块大石,我怕哪天就要落下来,把我砸了个稀巴烂。”

  姜御史这回,说得倒是彻头彻尾的真话,只是剧情跌宕起伏,堪比八点档婆媳狗血大剧,实在令人唏嘘。

  不管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至少他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

  梅长歌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姜御史,最后仍旧将话题转回到案情上。

  “姜御史,那封信,你还留着吗?”

  “没有。”姜御史正色道,“我自打知道姜崇亮对曹玉燕的感情,便一直很小心,怕被他发现,所以每次收到信,看完以后,都会毁掉。”

  “那你如何能确定,那些信件,俱是曹玉燕亲笔所书呢?”梅长歌追问道。

  “她的字,是我亲自教的,我自然认识。”姜御史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绝对没错的。”

  “那些钱,又是通过哪家钱庄寄出的呢?”

  “其实也没多少钱,每个月十两银子,再多我也没有了,走的是清河卢氏的产业,正通银号,梅大人一查便知,我绝对没有撒谎。”似乎是为了增添自己供词的可信度,姜御史沉吟片刻,又道,“如果梅大人不放心,还可以派人去我的老家查一查,那地址,我还记得,你可以问问左邻右舍,我到底有没有去找过人。”

  梅长歌若有所思的离开姜府,心中默默想着,姜御史这人,倒是极有意思,有嫌疑的,是他儿子,他竟反倒抢先为自己申辩起来了,好像怕败坏了他的名声似的。

  再走两步,梅长歌刚刚转过了巷口,一眼就望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楚青澜,顿时怪叫一声,扑到他怀中,娇羞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自然只能来找你了。”楚青澜哀怨道,“我在茶楼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你都没有来,我只好亲自去刑部找你了。”

  “哎呀,我忘记了。”梅长歌抬起头,使劲拍了拍额头,讨饶道,“我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的,真是对不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楚青澜犹豫了一下,又道,“在刑部,卢大人可没少向我抱怨你,说你迂腐,说你顽固不化来着。”

  “怎么?你也是来当说客的?”梅长歌心念一动,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也是,也不是。”楚青澜笑得jiān诈,“我只说会看着办的,都是熟人,还是要给他们留一点面子的。”

  “你最懂我。”梅长歌竖起大拇指,赞道。

  ------题外话------

  古人十三岁,已经是适宜婚配的年纪了p:锁屏写到一,键盘蓝牙突然连不上了,还真是糟心

  3450第二百三十九章 吾心已老3450

  “卢琳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梅长歌偏过头,晌后轻声说道。

  楚青澜的眉头皱了起来,咳了起来,咳得胸间一阵撕裂痛楚。

  不可否认,卢琳一直是横在他和梅长歌之间的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曾几何时,他呕心沥血,上蹿下跳的蹦哒了好几个月,才终于较为圆满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只可惜,他的父亲,那个坐在龙椅上,时时刻刻想要击垮他的男人,再一次充分的表现出了他的无耻和怨气。

  他或许并不想做些什么,但他必须在天下人面前表明,他这个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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