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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5 章

  笑意来:“你放心,这回我会派一队衙役过去协助……丕县县令魏炳成又干练周全,有他协助,还比不过吴云桥那犟种么!”

  云济琛再也无话可说,神情郁郁地走出了外书房。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廖文清就匆匆迎了上来:“怎样?”

  云济琛摇摇头,叹息道:“清和县效果显著,其他几个县却仍旧情势危急,林娘子是避无可避。”

  廖文清一下子抓住了云济琛的手:“真的没有办法了?”

  云济琛垂了垂头,道:“若是不去,之前的功劳不但完全抹去,只怕招来灾祸!”

  话音未落,云济琛就觉得手上一轻,廖文清的手颓然地松开来,神情忧虑又颓丧地垂着手默默退开两步,一下子跌坐在游廊的木栏上,失魂落魄。

  云济琛皱了眉,盯着廖文清看了一会,正要开口劝劝,却见廖文清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匆匆往外就走。

  “你去哪?”云济琛一把扯住廖文清,“林娘子有自保的法子,不会有事,你可不能乱来!”

  “我,我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去丕县送死吗?”廖文清一脸急色地反问。

  云济琛呸了一声,恨声道:“你胡说什么,什么送死,之前清和的情形比丕县更加严峻,林娘子去了,不也控制住并把疫病治好了?我跟你说了,别急,你急也帮不上她啥忙,还不如咱们琢磨琢磨,丕县的情况,咱们能给她帮上什么……比如yào材、比如她用的糖盐,还有,咱们这就去打听打听丕县县令魏炳成的脾气xìng情,早点儿给林娘子送过去,让她心里有个数,真过去了也好应对。”

  说着又补充道:“她虽然过去治疗疫情,也不过是开开方子抓抓yào,其他许多脏活累活可都得有人干才行,这都要仰仗丕县县令魏炳成的襄助!”

  廖文清脸色仍旧不佳,却已经不再挣扎着要走了。

  云济琛拽着他按在木栏上,自己也隔着一根柱子坐了,开口道:“父亲说了,会派一队衙役过去襄助。我觉得,咱们也该送些人进去,有什么事也好护着她些。”

  廖文清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焦距,转过眼来盯着云济琛道:“那种凶险之地……就怕她会嫌我们草菅xìng命。”

  云济琛挥挥手,毫不在乎道:“林娘子不是那等人!即使知道了,她也只会记得我们两人的关切担忧之情!”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清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清和

  因为不是大朝,只是乾清门听事,刚过巳正就散了。众文武三两离开,从低低的议论甚至争执中,仍旧不难看出今早听政时必是有什么问题引起了激烈的辩论。

  这些人中,独有两位神色肃穆,一脸凝重,也不跟人会和,脚步匆匆地出宫门直入六部。踏进六部行政院,两人才缓了脚步,互望一眼,同时苦笑着摇头。

  一身暗紫色锦袍的梁国公吏部尚书秦修仪,修长俊逸,丰仪俊美,乃当朝有名的美男子,此时虽然仪容不乱,却也微蹙了眉头,拱手道:“郑大人,此次疫情严峻,天听震怒……我这就回去再安排人员出京前往疫区。郑大人也赶紧的吧!”

  被称为郑大人的郑即玉,乃时任户部尚书,听了这话也叹息着拱手道:“多谢梁国公维护,我这就去调拨粮米、银钱,尽快拨下去!”

  说着,两人又拱拱手,分道而行,梁国公秦修仪径直去往礼部背面的太医院。郑即玉则匆匆转回户部,想着法子调拨银子粮米去了。虽说如今称得上国泰民安,但各处大小河流要疏通河工,大小灾情也要划拨粮款下去……户部的银子就没有够用过。南直隶这一场水灾,前些日子已经拨了粮米下去赈济,可转眼又来了场瘟疫……郑即玉虽然压力大,却也习惯了这里挤挤,那里挪挪的做法,这会儿一边往户部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从哪里先挪出一部分粮款来拨往疫区了。

  上朝的官员散去,偌大的乾清宫前广场只有笔挺森然的羽林卫和应值打扫的小太监依着规矩侍立,不过这些人都是练出来的,纹丝不动地站上一个时辰不带走样儿的,更不会发出半丝声响,几与丹陛前的香炉铜鹤相同。

  就在这一片肃穆安静中,偶尔有官员奉召觐见,或者进宫请见。偶尔让安静的乾清宫多出一些响动。

  巳中时分,一名身形高大的青袍年轻男子,在两名侍卫搀扶下走进乾清门,来到殿前丹陛下请见。

  盏茶后,一名中年太监急匆匆走出殿门,甩着手里的拂尘,躬身道:“传靖北侯觐见!”

  秦铮松开两个搀扶的侍卫,由迎上来的两个小太监扶着,朝那中年太监略略颌首:“有劳黄公公。”

  “侯爷可别这么说,老奴哪儿当得起。能给侯爷动弹是老奴的福分……”黄福海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从潜邸时就在皇帝身边伺候,谁也不敢小觑,平日里最是乖滑,对谁都恭恭敬敬,不冷不热,在秦铮面前却似乎多了一份疏离外的东西。此时就略略压低了声音道,“侯爷有伤在身,又何必如此执着……那是小事……”

  后边一句很低,也很含糊,若非秦铮离得近耳力又好,几乎听不见。

  秦铮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由着黄福海进了乾清宫。

  一行径直进入皇帝起居的东暖阁,秦铮挥开两名小太监,略显迟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垂着手就要跪下去。

  上首一声嗤笑传来,随即道:“哼……行了,行了,你身上有伤,讲规矩也不在这会儿。”

  秦铮也不坚持,躬着身子拱手谢了恩,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

  “你说说,你这一身的伤不在家里老老实实养着,又进宫来作甚?”靠窗的炕上坐着一位五十岁出头的短须老者,面容清癯,神情温和地看着秦铮询问着,一摆手,黄福海立刻让两名小太监搬了一只椅子过来,上位的老者淡淡道,“坐着回话吧!”

  “谢皇上恩典!”秦铮缓慢地深躬身行了礼,这才在椅子上坐了,“回皇上,微臣听闻南直隶疫情严峻,让皇上忧心不已。臣愿押送粮米去疫区,协助当地官员赈济灾民,防控疫病,尽臣微末之力为皇上分忧,还望皇上恩准。”

  炕上的老者,也就是景顺帝面色无波地喝了口茶,缓缓抬眼看向下边坐着的秦铮,嘴角似有若无地含着一丝笑,“你这是说朕的朝堂无人么?这么点小事还要你这个伤员出面?”

  秦铮连忙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默默地跪下去,弯腰匍匐恭敬地磕头道:“皇上乃圣主明君,朝堂之上也是人才济济……只是,此次疫魔为祸,猖狂肆虐,祸害百姓黎民无数,臣父兼理太医院,防疫除瘟乃职责所在,日日为此忧心困扰寝食难安,臣不忍看老父亲如此烦难,故请命,望皇上能够准许臣代父出京,前往疫区驱役除瘟,为皇上分忧,为臣父亲尽责!”

  皇上的面色微有所动,看着地上匍匐的男子,禁不住暗暗叹了口气,收回的目光里,就有了些许的索然。

  “此事虽说烦难些,却也不用你父亲亲自去,不过是安排些医术高超的太医过去,你这一片孝心可嘉,只是你伤势未愈,就不要……”皇上难得地温和劝慰道。

  只是,皇上的劝慰未说完,就被匍匐在地上的秦铮打断:“皇上,瘟疫一日不除,就多祸害百姓不知凡几,就让陛下忧心,臣虽然有伤,却并不妨碍臣的一片为主分忧之心……再说,臣此次前去并不需要冲锋陷阵、上马杀敌,这种伤势不会有何妨碍。另外,臣听闻南直隶已有两县疫情得到控制,想必已经有了防疫除瘟的法子,之所有其他各县疫情尚急,想来也是各县为防疫情封锁设卡缺少互相协调之故。当地疫区分属几个州府,还有两个县隶属河南省下辖,彼此统协难免不便。若是臣过去,就能够调剂管理,协同作战,又有太医院太医在医术方yào的指导统协,定会尽最快将瘟疫遏制,并尽快清灭驱除。”

  嗤……皇上轻笑着摇摇头,指着秦铮道:“对付瘟疫,你倒是当成打仗了……嗯,也罢,既然你如此一再恳请,那朕就准了你的恳请!”

  “谢皇上隆恩!”秦铮连忙叩头谢恩。

  景顺帝抬抬手,黄福海连忙走过来,将秦铮从地上扶起来,重新在椅子上落了座。

  景顺帝道:“此次,朕命你父调集太医,命户部调拨钱粮,发往南直隶疫区。你既过去,就替朕统辖好这治疫、赈济之事。嗯,统协钱粮之事……准你便宜行事,自己去挑上两个人协助。疫情猛如虎,耽搁不得,你既自请前去,那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启程吧!”

  秦铮恭敬听着,待景顺帝说完,忙起身,叩谢领旨,被景顺帝挥着手免了,“福海,好生送他出去……”

  秦铮由黄福海扶着退出东暖阁,方才转身往殿外走去。

  黄福海扶着秦铮低声道:“侯爷……打理民事不比治军,侯爷先回去,老奴随后领了圣旨金箭,就给侯爷送去!”

  秦铮回到靖北侯府,立刻就有太医赶过来,替他将渗出血的伤口重新清理了,又敷yào包扎起来。歇息了片刻,摆上午饭来,秦铮端了碗正要吃饭,秦俊仪从外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秦铮连忙搁下碗筷,起身迎候:“父亲,您可用过午饭了?若是未用,就一起吃吧!”

  “吃饭,吃什么饭,我让你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去!”秦俊仪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炕桌上,震得碗盏齐齐一跳,几个丫头也跟着抖了抖,垂着头逼着手更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秦铮挥了挥手,丫头婆子们如逢大赦,脚步轻不可闻地飞快退了出去,把门关好。转眼,屋里就只剩了秦铮父子二人。

  “父亲,您也看的出来,儿子只要在京里,就一刻都别想安宁,受了伤,那些人都不放过……这等情形之下,日日小心应对提防,劳心劳神疲惫不堪不说,万一有一个差池,很可能就是滔天的大祸。儿子思谋多日,才得了这么一个借口出京,为君尽忠,更能避开种种祸端……而且,儿子军功过重,也要想个退身之步。正好借着此次的瘟疫,渐渐请理杂务……瘟疫事了,儿子再尝试着请命治理洛河易水的河工……若是能够得到皇上允可……”

  说到这里,秦铮微微顿住,行动利落地走到门口,吩咐门外的丫头:“青鸢,打发人再去厨房要份饭菜……命人退到院外去,你亲自在门外守着。”

  一名身形高挑,容貌妍丽的女子低声应了,转眼就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散去了院外。又命青萍、青禾去院子四周看过,青鸢这才在院门口的穿堂里坐了,一边喝着小丫头捧上来的茶,一边小心候着。

  秦铮吩咐完,看着丫头婆子退了个干净,这才关了门转回来,就在秦俊仪对面坐了,低声道:“此次,皇上命孩儿便宜行事,挑两名擅于调度粮草的带着……是以,孩儿推断,等瘟疫退去,孩儿继续请旨督察河工,……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会允准。河工修整下来,时日就可长可短了。没了孩儿在京,父亲也不必多出如此烦忧来,只做好礼部诸事也就是了。”

  秦俊仪听长子一大篇话说下来,刚才进门时的那股怒气早已经消散了许多。再看儿子苍白着脸色却仍旧神态镇定淡然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家里的两个庶子和年幼的嫡次子,不说年幼的嫡次子,就是仅比长子小四岁的庶长子,也每日只知会文访友,悠游自在,吹个冷风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反观长子,年纪轻轻军功卓著不说,在朝廷应对之上也已经日臻成熟,眼光之高远,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嫌不如了。

  由此,秦俊仪不由又记起先妻的温婉端丽,大气灵慧来……心下泛酸,暗暗叹息着,他终归是愧对了这母子二人!

  秦俊仪神色褪去暴怒,却也颓然下来,意兴阑珊地吩咐着:“既然你已斟酌仔细,那为父也不阻拦你。但你也要记住,家里还有……为父,你自己也要保重自己,防疫驱瘟自然有那些太医们去做,你进了疫区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在外边协调统理。”

  秦铮恭敬地应着,就听秦俊仪又道:“此次为父安排了六名太医前往疫区,其中一名就是给你治伤的程文贤,让他跟着,为父也放心些。”

  叮嘱完这几句,秦俊仪越发颓然,涩涩地转了转眼睛,从长子身上转开目光--儿子的身形、鼻子像他,脸型和和眉眼却像极了逝去的亡妻--也或许因为这一点,每每看到这个孩子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薄情负义,是以,他总是下意识地不想看到这个曾经也被他视若珍宝的儿子吧!

  只是,当得知儿子带伤去御前自请,为他这个父亲分忧身赴疫区的时候,他没办法再无视了。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亏钱了许多,多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和可能补偿。

  垂着眼,喝了口茶,觉得嗓子里那股涩然稍稍好了些,秦俊仪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嗯,这一趟回来,也该议亲了……我让你母亲替你甄选着些,到时候你自己再看看……”

  这回,秦铮没有应承,只是淡淡道:“此时暂时不用议了……福安公主那边……”

  “也是,那就先不提了。”秦俊仪也恍然过来,悻悻地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明天你出京,为父就不单独到你这边了……”

  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这个父亲能够为长子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的长子早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长成了一个能独自顶天立地的男人!

  秦俊仪失落颓丧地走了,没有让秦铮送。

  秦铮坚持将父亲送到正院门口,看着秦义引着父亲渐行渐远,绕过一段花墙看不到了,他却仍旧站在那里。

  父亲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关切叮嘱他了?而且,他很突然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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