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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若夕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我这是在磨练他们的意志品质,懂么?”

  你确定不是在故意挑衅?

  鬼医懒得同她斗嘴,嘴里哼哼两声,便抬脚离开了。

  看了半响,凌若夕脚下步伐一转,准备前去看看那帮乞儿的训练进程,凌小白连蹦带跳的跟在她身边。

  母子二人迎着阳光缓缓走向另一块训练场地,那帮由小丫挑选出的娃娃军,此刻正在训练场上扎马步,他们面色大多枯黄,但精神却极好,那是只有在经历过各种磨难与现实的打击后,才会展现出的傲骨。

  “很不错。”凌若夕难得的夸奖了一句,顿时惹来凌小白愤愤的白眼。

  “那宝宝呢?”

  “你?一个只知道偷懒的家伙,好意思同他们比么?”手指戳戳他的脑门,话虽是责备,但她的眼里浮现的却是一片纵容。

  凌小白摸了摸泛红的额头,悻悻的瘪了瘪嘴,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训练,他三岁时就已经能独立完成了好么?

  “姑娘,”暗水疾步从山寨的方向走来,衣诀飞舞,他走到凌若夕面前,将手里的一只信鸽jiāo给她:“这是刚收到的。”

  手指迅速将竹筒里的信笺取下,打开一看,她含笑的眸子顿时冷得一片冰霜,身侧的气压成直线骤降,仿佛一块移动的冰川,寒气逼人。

  凌小白踮着脚,想要看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只可惜,他那还不到一米的身高,实在很难看清楚。

  五指用力握紧,纸张在她的掌心被玄力震成碎末,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姑娘?”暗水一脸的奇怪,她此刻的神色实在有些不寻常,似怒,似笑,诡异极了。

  “我没事。”勉强将心底翻腾不息的怒火克制住,凌若夕勉强勾起嘴角,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她这个样子,不论怎么样,也不像是没事。

  暗水心头略感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带一队人,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同我出去。”凌若夕冷声吩咐道,她必须要去一趟边境看看情况是否如小丫传回的消息一致,那个少年,是不是真的疯了!

  “是。”暗水当即点头,立马开始着手准备派小分队尾随她离开山寨的事宜。

  “娘亲,宝宝也要去。”凌小白死皮赖脸的缠在她身边,希望能磨着她答应带上自己,一路从山寨外,跟到大厅内,凌若夕仍然没有松口。

  “娘亲!”他不甘心的跺跺脚,心里怨气横生,双眼更是染上了淡淡的红潮,似随时都会哭出来。

  “不要在这个时候任xìng。”凌若夕冷冷的抬起眼皮,话并不重,却让凌小白再不敢说出一句请求的话来。

  黑狼吱吱的在他的肩膀上一阵乱叫,似在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很快,由木尧梓率领的二十人小分队聚集在山寨外,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浑身杀气腾腾,与其说是军队,更像是一群饿狼,气势骇人。

  凌若夕挥别凌小白等人,飞身轻点地面,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哼,娘亲最讨厌了。”目送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苍穹下,凌小白这才不满的嘀咕一句。

  “小少爷,姑娘她或许有要事要处理。”暗水在一旁轻声安慰道,为凌若夕说着好话。

  “这种事你不说小爷也知道。”可知道归知道,这种被人抛下的滋味,仍是让他有些难过,一整天,凌小白都显得恹恹的,蹲在地上,谁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浑身释放着生人勿进的冷气,就连黑狼似乎也看出了他心里的难受,难得乖巧的静静趴在他的脚边,陪着他一起,在山寨外的空地上,等候凌若夕归来。

  一路疾行,衣诀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墨发在身后翻飞,凌若夕用上了十成的力量,飞行的速度快得惊人,ròu眼只能隐隐看见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木尧梓追上她,与她并肩同行,出声问道。

  这是从离开深渊地狱后,他第一次与凌若夕jiāo流。

  “去边境。”她必须要知道,南宫玉是认真的,还是在图谋别的,和北宁正式宣战,他脑子被门夹了吗?还有,他写在皇榜上的话是什么?什么叫北宁私藏他的皇后,所以他才派兵攻打。

  她和北宁的一切关系,早就割断,就算有,剩下的,也不过是彼此敌视,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根本是在为这场战争寻常借口!

  妄想将一切推到她的身上?做梦!

  木尧梓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面色森冷的女人,她在想什么?为什么气息会这般可怕?

  没日没夜的赶路,在天亮时分,一行人总算抵达了距离边境不足五百里的城镇,他们一身尘土,衣衫褶皱非常,凌若夕还好,她的修为已达到紫阶,如此凶猛的赶路,只是让她体内的玄力有些后继无力,但她所带的这支小分队中,却又不少人,面如白纸,刚落地,双腿就立即软了,噗通一声跌坐在这官道旁的空地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砸落在身侧。

  “呼……”

  “呼……”

  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他们莫不是口干舌燥,一个个吐着舌头,累得够呛。

  “在这里歇息一阵,再行赶路。”凌若夕大手一挥,示意原地休息,疲惫的身体轻轻靠住白杨树的树干,她趁着这空闲的时间,开始调整内息。

  “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指着官道不远处,正徐徐走来的黑影,诧异的问道。

  凌若夕刷地睁开眼,眸光冷冽如冰峰,警惕的盯着那渐行渐近的人影。

  “好像是个老太婆。”

  “她背上还有一个孩子。”

  缓缓走来的,是满头白发的老nǎinǎi,她身躯佝偻,每一步似乎都走得极为吃力,在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小孩,小孩脸上毫无血色,夹住老人腰间的双腿,更是被什么利器割得血ròu模糊。

  老nǎinǎi每走一步,身后就会多出一个血脚印。

  没有人吭声,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挺直了背脊,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老nǎinǎi和小孩从眼前经过。

  “啊!你们是什么人?山贼?土匪?”直到距离部队不足二十米时,老nǎinǎi才终于看清了他们,这些汉子大多长得凶神恶煞,脸上、身上大多带着伤疤,怎么看似乎也和好人搭不上边。

  凌若夕眉头一蹙,一个箭步冲到老人面前:“这位婆婆,敢问你是从哪儿来?边境吗?”

  “是是是,各位大人还请手下留情,我老太婆身上真的没几个银子,你们看我这孙子又受了重伤,请各位大人慈悲,老身给各位大人磕头了。”老nǎinǎi吓得直哆嗦,她的儿子、儿媳,通通惨死,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就算豁出她这条老命,也得安全的把孙子带到相对安宁的城镇,远离这个战火连天的地方。

  凌若夕侧身避开,“婆婆你不必如此,我们不是山贼,只是想要向你打听一些事。”

  老人家闻言,迟疑的看了他们一阵,直到看出凌若夕等人当真没有要打劫他们的念头后,才猛地松了口气,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呐呐的点头:“你们想问什么,老身一定实话实说。”

  “你这孙子?”凌若夕淡淡的睨了眼小孩身上纵横jiāo错的伤口,尤其是双腿,几乎被刀剑伤到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深可见骨。

  “哎,都是命啊,现在这年头我们这些贫苦的老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老nǎinǎi苦从心来,语带哽咽。

  凌若夕耐心的询问了半响,才总算是听明白他们的遭遇。

  这对婆孙,是原本生活在边境小镇的老百姓,原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三代同堂,日子虽说不太富裕,但好歹能混个温饱,有一亩良田,每年还能存些银子。

  但就在这两个月,边关烽火狼烟,每日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战役,南诏国军马充足,总会在边关滋事,那些官兵仗着天高皇帝远,每每在打了胜仗后,便让他们这些老百姓拿出家里的食物,供奉将士,久而久之,百姓们苦不堪言,又不愿离开故乡,于是强忍着,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平息战火,还他们安宁。

  “那现在?”若事情如他们所说,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才会促使这对婆孙无奈之下被逼离开故土。

  “就前天,也不知那些大军发的什么疯,居然开始强攻北宁,死了好多人,地上到处都是血。”老nǎinǎi想到那堪比人间地狱的场景,顿时落下泪来。

  第266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见她情绪悲切,凌若夕向来冷硬的心房忍不住泛起一丝怜悯,她挥挥手,示意木尧梓等人帮忙替小孩把伤口包扎一下。

  “谢谢姑娘,谢谢各位大人,你们都是好人啊。”老婆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噗通跪倒在凌若夕面前,朝着她不住磕头,“老身什么也没有,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了。”

  凌若夕赶紧将人扶起,“老人家,这只是举手之劳,您不必如此。”

  木尧梓奇怪的看了凌若夕一眼,这女人竟也有这般善良的一面?居然会对老fù人生出同情?

  谁让她平日里表现出的狠辣太过深入民心,以至于此刻,她忽然间生出善心,反倒是让人难以相信。

  “婆婆,你接着说。”凌若夕轻轻拍了拍老人的后背,语调略带安抚。

  轻缓的声音似三月里的春风,奇异的将老人心里的悲伤抚平,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忙点头:“好,原本这两国打仗同我们这些百姓毫不相干,可谁想到,两天前那场大战后,我朝旗开得胜,这本是好事啊。”

  不错,能够重创北宁,打个开门红,的确震dàng士气。

  凌若夕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我还记得那天,镇上所有人通通跑去城门口,夹道欢迎,那场面可热闹啦。”老人泛着泪花的双眼浮现了些许迷离,好似回到了那欢天喜地的日子,但随即,她立马清醒过来,泪眼婆娑的哭泣道:“可那帮人!那帮该死的将士,他们居然让我们拿出好酒好菜为他们办庆功宴。”

  凌若夕面色一沉,眼底掀起极其冰寒的冷光。

  “这也就罢了,可谁知道他们在喝过酒水后,竟……竟……”老人说到这里已无力再继续说下去,老泪纵横。

  悲怆的哽咽声从她颤抖的嘴唇里支离破碎的流淌出来,她不安得浑身颤抖。

  “那些人是禽兽啊,他们见镇上姑娘年轻貌美,居然借着酒意……我那儿子一时气愤,上前去阻止,可谁想到……”

  回忆起后半夜的事,老人的心犹如刀绞。

  “我眼睁睁看着儿子和儿媳fù倒下,怕得要命,我这孙儿当场就疯了,冲上去咬人,却被……”

  她的陈述断断续续的,但便是这些只言片语,已足够将整件事还原。

  对于百姓而言,最苦的,不是烽火狼烟,不是敌国铁骑兵临城下,而是被他们心头所信仰的军队背叛,被那些无情的战士欺凌。

  凌若夕紧抿着唇瓣,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怒,眸光森冷,“老人家,你现在打算去往何方?”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我只想带着孙子找个安宁的地儿,安安生生的过下去。”老人吸了吸鼻子,苦笑道。

  在为孩子包扎好伤口后,凌若夕拿出了一些碎银子,塞到老人手中。

  老nǎinǎi感恩戴德的向她磕头,不住的说着感激的话,随后,才重新背起孙子,踉跄着蹒跚走远。

  “姑娘,没看出来你还挺善良的。”小分队中的一个队员乐呵呵的冲凌若夕竖起大拇指,他们见惯了她狠绝、dú辣的一面,乍一看到她如此温情,的确有些不太适应。

  “善良?”凌若夕冷哧了一声,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百姓此时此刻的苦难,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话。

  “对我来说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她敛去眸中的情绪,故作淡漠的说道。

  “是是是。”队员们敷衍的点头附和,但心里却暗暗偷笑,姑娘原来也有口是心非的一面啊。

  “现在还要继续赶路么?”木尧梓神色淡漠,似乎方才的所见所闻,未让他有丝毫的动容。

  “都休息够了?继续启程。”凌若夕大手一挥,率先凌空跃起,身影轻如飞燕,直奔边境。

  日夜兼程的赶路,总算在第二天夜里,众人抵达边关的小镇,飞身从苍穹落下,藏身在边关的关卡外,趁着这无垠的眼色,看着眼前这片易守难攻的城池,在城池外,有一片乱石岗,灰白的石头被鲜血覆盖,一具具尸体横挺地上,羽箭、刀剑、随处可见,甚至还有乌鸦扑闪着翅膀,不停的啄着腐ròu。

  整个画面看上去极为yīn森,那一声声泣血的鸟鸣,合着这浓郁的血腥味,更是为这气氛增添了些许凄凉。

  “人死了不超过三天。”木尧梓随意的检查过脚边的一具尸骸,陈述道。

  “他们居然任由尸体堆放在此处,当真不怕引来瘟疫么?”凌若夕讥笑一声,远眺着不远处巍峨的城池,城头,一排排耀眼的火光闪烁不停,夜幕下,依稀能看到来回走动的巡防士兵。

  “姑娘,要进去吗?”木尧梓沉声问道,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凌若夕的打算,为何会突然从山寨来到这里?是想阻止战火?还是有别的主意?

  不得而知,他完全猜不到她的心思。

  “偷偷潜入城中,不要引起的骚乱。”她必须要去城里看看,事实是否如那老人家说的那般,如果是……眼睑缓缓垂下,遮挡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

  她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多好的心肠,但这场战火因她而起,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她会尽力做些事,来弥补这些无辜的百姓。

  数十道人影迅速跃过城墙,速度快得守城的将士们只感觉到一股冷风擦过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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