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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我的队员,都能enjoy这份工作,而不是把这种努力和艰辛当成一种负担。李准尉,我希望你能放松一些,这样对你更快地投入工作会有好处。”

  李颂星沉默了片刻,举手行礼,然后告退。显然她还不能完全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熊道带着点微笑地看着丁峻,“丁队长,enjoy这种字眼,我们很少听到。”

  “熊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工作呢?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强烈的历史使命感?”丁峻几乎想都没想,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我到这里来,是因为,好玩!”熊道的回答让丁峻一愣。

  “好玩!”他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热切的面孔,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于是他马上说,“对,就是好玩!我希望我的队友们会因为好玩爱上这份工作而不是别的。”

  这个丁队长还真跟别人不一样啊,好玩着好玩着就好玩成少将了,熊道感觉自己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本来以为只有像自己这样胸无大志的家伙才图各种好玩呢。

  大概是那番训话起了一定作用,接下来的几天,李颂星再也没感受到其他队员异样的眼光。祁副队长对她分配训练任务时候的语气和对别人一样,偶尔还会因为她反应不过来训斥几句。鲍志安见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有之前的调侃和轻慢了。

  丁峻约束手下并不十分严格,除了白天工作时间需要每个人抓紧之外,到了晚上就随他们去,饮酒只要不过量,他也不会干涉的。熊道觉得这个团队很有趣,于是他晚上也不搭无人机回北京自己宿舍了,找了临时营地里一个多余的单间,自己给霸占了。

  因为专业和工作方面有共同语言,很快他就和这帮人打成一片。祁麟,副队长,是丁峻的左膀右臂,几乎所有的命令都从他这里下达。鲍志安,愣,没啥坏心眼,就是有时候嘴欠,需要狠狠地抽。

  还有一个叫冯恕己的家伙,他们管他叫“冯书记”,是个一本正经的白面书生,专业是地球物理,“我再没想过一个学地球物理的人,学着学着跑到地外发展去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那表情让熊道直想笑。

  就这样迎来了第一个周五。熊道给丁云路打电话,“明天带丁队长去北京行吗?你们老丁家祖坟长蒿子了,要整个列队欢迎吗?”

  “cāo!熊道,你丫的说话就是没正型,这年头祖坟早拆迁了,公墓里那除草剂一个比一个用得狠,谁还能长蒿子。你要说冒青烟了还差不多。”丁云路在电话那头连笑带骂。

  “问你去北京成吗?哪儿那么多废话?”

  “成!我待会儿就去告诉我爸我爷爷一声,没问题的!挂了,哥们正忙着!”

  熊道收了电话,往礼堂那边走,丁峻手下的人都在那里没事找乐呢。

  “哎,我说你们这些人也不爱个上网啥的?‘魂游’多好玩啊,直接脑思维进网,比以前那互联网不知道高级多少倍。”熊道看这帮人在打传统的红五牌,不由问了一句。

  “队长说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们远着点。”鲍志安抢先说。

  “为嘛啊!当初建设魂游网络的时候,你们队长不还自愿牺牲当试验品么?”熊道挨着李颂星坐下了。自从丁峻告诉她要尝试enjoy自己的工作之后,她这晚上不学习也不锻炼体能了,天天跑出来观摩这群导师是如何enjoy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这么说。”鲍志安狠狠地摔了一把牌,赢了。

  因为马上要开始实验的山洞需要二十四小时排班执勤,再加上有几个相约着去西昌市里逛逛了,所以这会儿打牌的人不多。

  冯恕己开了几瓶啤酒,一人塞了一小瓶。

  丁峻进来了,几人都站了起来,“队长!”

  “坐吧,玩你们的,我没事出来看看。”丁峻伸手拿的是一瓶水,没人给他啤酒。

  “哎,讲个本世纪初的老故事给你们听吧,看看你们啥想法?”这个头发剃得很短的高个子叫陶平,是他们中间的秀才,总是有故事讲。

  “说吧!”几个人催促。

  “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对情侣,感情很好的那种啊,出去旅游。遇到一变态凶手,把他俩给抓了。凶手说,给你们一次机会猜拳,石头剪子布,谁赢了,我就放了谁,输的那个就得死。如果平局呢,那得看我高兴,要么让你们一起活,要么让你们一起死。怎么样,够变态吧?”陶平喝了一口酒,看着众人。

  “然后呢?”李颂星忍不住发问。

  “然后啊。刚才不是说他们俩感情很好嘛,男的就暗示女孩,同时出石头,这样呢,两人就能一起活或者一起死了。结果,女孩死了。”

  “为什么?”鲍志安愣愣地问,“不是同时出石头吗?”

  “非也,豹子。男孩出了剪子,女孩出了布,所以女孩死了。”这个结果一出来,有了片刻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李颂星说,“是那女孩自私了,她以为出了布就能活命。结果男孩为了让她活命,自己出了剪子。”她有点不悦,“凭啥女孩就得是自私的那个?你这故事明显xìng别歧视!”

  “小姐,不要这么敏感好吗?”陶平回答她,“这只是个故事而已,我总不能说,俩男xìng情侣出门吧,虽然男xìng情侣也不是啥特别了不起的事儿。”

  熊道发现,丁峻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居然把手里的水换成了啤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队长,你怎么想?”鲍志安一脸谄媚地问。

  “男孩确实为了女孩能活命所以出了剪子,”丁峻说,“但是女孩知道他一定会出剪子,于是出了布。女孩不但爱他,不自私,而且还特别聪明,了解他。”他这个回答让熊道和李颂星都有吃一惊的感觉。其实丁峻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就认识这么一个女孩,无论我多么想保护她,她总是先于我出布。

  鲍志安啪啦啪啦鼓掌,“还是队长有深度有内涵……”话没说完,啪一声被冯恕己给拍了后脑勺。

  丁峻无声地笑了一下,拿着酒瓶出去了。熊道突然想着刚才和丁云路的电话,他得去说一声,于是也跟了出去。

  礼堂的西北角有一个“观星台”,上面配置了一个超大的shè电天文望远镜,配合着旁边大型处理的计算机和三维屏幕,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有的地方只是数字上的模拟。

  丁峻正在看那大屏幕,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着。他听见后面的脚步,没有回头。

  “丁队长,我刚才和云路通了电话,明天我们去北京行吗?”熊道直接问。

  “没有问题。”丁峻还是没有回头。

  熊道看了一眼屏幕,“你在找RB5星系吗?”

  “是!”丁峻看着屏幕上的星图变化,“可是我看到的景象都是35万年前。”

  我多希望看到的只是十年前,绕着RB5恒星,有一颗小小的,类似地球的,被海洋覆盖的行星,我和我的小姑娘,在八千米深的海底挣扎。丁峻仰脖把手里的酒喝净。

  作者有话要说:

  ☆、黑洞生成

  自从2008年在瑞士法国边界日内瓦近郊建成了当时世界最大的强子对撞机(Large Hadron Collier,简称LHC),人类就一直在探索研究如何能在实验室中制造出一个小型黑洞出来。

  利用传统的弦理论的试验方式已宣告失败,那些制造出来的不稳定的微型黑洞会在瞬间蒸发掉。一直到后来,逆熵反演法的出现,才有一些制造出来的黑洞具有很短的持续过程(注释1)。

  十年前的普罗米修斯号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移动试验室,在那里经过几个科研人员的不断努力,当然也是站在前人实践的基础上,成功地制造出持续时间较长且可控制的微型黑洞。

  在返航后的这几年里,又通过不断的方法改进,修正理论,最终航天部决定在中国西昌制造出一个较为稳定、规模稍大的黑洞试验室。此时西昌也已建成了一个规模和瑞士LHC相当的强子对撞机。

  丁峻和他的部下,夜以继日地检查设备,轮流排班二十四小时监控。周末在北京见过爷爷和二叔全家之后,丁峻就再也没给自己放过周末,他几乎每天都要几次地去排查。

  熊道在发动机组那边工作了一天之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他超级爱西昌这个试验室的大食堂。作为一个资深的四川人,他从小就被他那个能干的老妈惯出了一副挑剔的胃口。可惜现在会正经做饭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家庭和单位食堂都有电子厨来做饭,就是把材料洗干净放进去,然后输入菜单,晚上回来就可以吃到现成饭菜了。虽说调料口味都弄得一丝不苟,但熊道私以为都差口气。

  想到以后自己会娶一个远庖厨的女人为妻,他就觉得生活色彩如此灰暗。西昌大食堂的后厨里,还留着几个人工的大厨,各类西昌风味做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不要说熊道了,就是这次丁峻带着他的部下,每一个人都表示对工作餐很满意。所以虽然西昌给员工提供的单身宿舍里具有简单的厨具,但是真正肯在家里做饭的年轻人,没几个。

  不过论起来午餐比晚餐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因为经常到晚餐的时候,大厨们都下班回家去了。

  熊道在食堂门口遇到了李颂星,熊道打招呼,“小李你好,有没有看见你们队长?”他问。

  “队长刚jiāo班,大概这会儿也要来吃饭,我也找他。”李颂星回答。

  于是两人进去领了餐盘选了饭菜。果然丁峻一个人正坐在食堂的角落里,一边喝汤一边看手边的一个电子文件。于是两人相跟了过去。

  “丁队,不打扰吧。”熊道问。

  丁峻抬头看看这二位,示意他们坐。

  “丁队晚上我当班,有点问题还想问一下。”熊道开门见山地说。

  “晚上我也在。”丁峻回答。马上就要正式启动了,他现在几乎不错眼珠子地盯着。

  “队长!”李颂星也发话了,“我想跟你一个组排班行吗?”

  丁峻看了她一眼,“行,你找祁麟给你安排时间。怎么,又被那帮混小子给气了?”他问。

  “那倒没有。”这么一说李颂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太多专业东西不懂,想问问。”

  “我其实也不专业,晚上柳文焰要来,他才是专家。待会儿你去和祁麟排班,换成今天晚上。”

  “丁队你在看什么?吃饭时间都不放过。”熊道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关于黑洞bàozhà空间点产生时间褶皱的报告。”丁峻淡然回了一句,把电子板收起来,专心吃饭。

  熊道觉得有点怪,bàozhà这种事情是不会让发生的,为什么丁少将对这个时间褶皱特别感兴趣呢?

  李颂星之所以换到和丁峻一起当班,是因为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在临来实习前的家庭聚会时候,她和白晏梓通过视频电话,问了丁峻一些情况。白晏梓回答很平淡,“丁峻是个工作狂,你就跟他踏实工作就好了,别的不用多想。”平淡得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李颂星暗自嘀咕,这话是提醒我还是告诫我还是什么意思,我没打算多想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人好不好相处,有什么要注意的。她觉得表姐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刻意回避,以前她听说舅舅家有心撮合晏梓和丁峻,但是没成功,难道谁追求过谁,被拒了,心里有疙瘩?

  但是几年前表姐回国补办的婚礼上她看到的是白晏梓、戴维斯和丁峻异常合拍,不但没什么疙瘩的样子,而且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和默契,那么这份不自然从何而来呢。

  于是李颂星把丁峻自动定位成一个冷面无趣的工作狂,但是,先是被丁峻要求最好enjoy自己的工作,让她颇感意外,之后陶平讲了那个疑似xìng别歧视的故事,丁峻有点失态,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丁峻当时的回答,就好像自己有过深切的体验一样。

  不应该啊,记得表姐婚礼结束后,她的父亲李铎说闲话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那个丁峻年轻有为也长得不错,怎么还是单身?他在船上的时候就没有跟谁订过婚约?”

  白晏梓回答得很快,“这种事他不会跟我jiāo流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听了这话,戴维斯则飞快地看了一眼妻子,没有吱声。

  “也是的,看那孩子面相冷。”李铎的夫人,白晏梓的姑姑接嘴说了一句。

  当时李颂星注意到,表姐的脸上似乎掠过一阵沉痛或者是悲伤的表情,马上站起来去看儿子戴叮当,好像在回避什么。而戴维斯眉毛轻轻皱了一下,依然没有说话。

  于是她万分好奇,就好像一个小孩捉到自己没见过的小生物一样,她想从那个失态做一个切入点,仔细解剖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终于,在一个多月的各方努力配合下,正式的试验开始了。熊道亲自把一个体积很小但质量很大的合成材料球体从材料实验室运送过来,传输到运载轨道上。一众人等在外面的显示器上观看球体安装在基座上的全过程。

  “如果出现意外了,最后关头还有一个办法解决。”柳文焰说,“就是不怕死地冲进去,切断球体基座上的所有电源。但是,这是最后一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试用,而且我估计,还没到引力中心的地带,就已经会被巨大的压力撕成碎片了。”

  “材料组那边在研究相关材料,制造抗外界强大引力的太空服和太空车,这些极端情况也是要防范的。”熊道回答他,“毕竟这是人工控制的黑洞,到最后多管齐下,应该还是有必要的。”

  “回头这里的第一个试验项目将是什么?”丁峻问。

  “自然是黑洞xìng能稳定xìng测试了,”柳文焰说,“搞不好要做很久,几年功夫得砸进去。”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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