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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来得及,天启帝就把人给带了过来。

  而雷寅双才是真正自恃身体底子好的那一个。便是跟熊打了一架,她也没觉得她和江苇青有要看太医的必要。可当她看到太医替她把完脉后,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她,然后退出去后又换了个太医进来给她把脉时,她脖子后面的汗毛忍不住就竖了起来。一向脑洞开得挺大的她,差点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被查出得了什么绝症了……

  偏自古以来,医生总不爱跟病人讨论他们的病情,而更乐意跟病人家属沟通。所以,当同样一脸忐忑的江苇青把太医给带下去后,雷寅双这里自己吓着自己,都已经想到若是她的病真没得治,她要怎么缠着江苇青带她一路游山玩水,然后死哪儿埋哪儿,反正她是绝不肯困死在病床上的……

  因此,当那没有挂上门帘的门被江苇青“咣”地一下撞开时,正心不在焉拿着茶杯要喝茶的雷寅双,险些失手将茶水全都撒到了衣襟上。

  江苇青猛地推开门,见雷寅双瞪大着一双眼坐在窗前,那秋日午后明亮的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映得她整个人都似在发光一般,他的眼眶蓦地就是一阵发热。他猛地扑到她的面前,按着她的肩,低头看着她,那嘴唇激动地颤抖着,一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雷寅双见他这样,却是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胸,道:“人有旦夕祸福,只要活着的每一天过得开心就好。”

  她的话,令江苇青疑惑地抖了抖眉梢,却到底没往心里去。他正震惊着太医告诉他的那个消息。他咽了咽气息,努力想要打开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喉头,却是忽然看到雷寅双叹了口气,抬着那仍端在手里的茶盏便要去喝那茶。

  他一愣,赶紧抢过茶盏,问着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春歌道:“这是什么茶?”

  “碧罗春啊,”雷寅双道,“不是你找来的吗?”

  “换了!”江苇青立时喝了一声,又丢开那茶盅,握住雷寅双的手,看着她的双眼道:“你眼下可不能喝绿茶,绿茶xìng寒……”

  他话还没说完,那半掩着的门上“咣”地又是一响,这一回冲进来的,是雷爹雷铁山。

  在雷爹身后,跟着天启帝和太子殿下。

  见她爹看着她的眼里闪着复杂的神色,雷寅双怔了怔,心里忽然一阵难受。她倒是不怕死,她怕她死了之后,惹家里人伤心难过。于是她梗了梗喉咙,摆着一副镇定模样,反握住江苇青的手,看着她爹道:“你们……别难过,不就是一死嘛,我死了……”

  “等等!”和陷在震惊里的江苇青、雷铁山不同,天启帝立时就听出不对了,截着雷寅双的话道:“谁说你要死了?”

  顿时,雷寅双就怔住了,然后看着天启帝挤着个笑道:“皇上,您就别骗我了,两个太医给我把脉,还都那一脸怪怪的模样,小兔和我爹又这副模样,能骗得了谁呀!我肯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噗,哈哈……”

  顿时,无良的天启帝和太子殿下就笑翻了天。天启帝指着雷寅双,问江苇青道:“你还没告诉这丫头?”

  江苇青也是一脸的古怪,看着雷寅双道:“你这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着什么呀!”又于她的面前蹲下,盯着她的双眸,柔声道:“不是你要死了,是你要当娘亲了。”然后伸手抚着她的膝,看着她的腹部道:“居然两个月了呢,我们竟都不知道……”

  想着这几天来骑马打猎,还有刚才二人跟暴怒母熊的缠斗,江苇青后背立时就生出一层冷汗。这孩子,跟他娘一样的彪悍呢……

  江苇青走着神时,雷寅双则扬着眉看着他。直到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用力点着头,她才渐渐理解了他那话里的意思。她蓦地一抬头,看着她爹。见她爹看着她点头,便又扭头看向天启帝。天启帝也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低头看向江苇青。

  小两口就那么相对无言时,只听雷爹闷闷抱怨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可真是……”

  想着这一路雷寅双活蹦乱跳的模样,雷爹也生生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由后悔着不该把花姐留在京里。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不懂女人的事,雷寅双年纪小也不懂,可若是有花姐跟来,不定就能早一步发现了……

  雷爹心里暗自后悔时,雷寅双则一脸懵懵然地瞪着江苇青,半晌,才讷讷问着他道:“弄、弄错了吧,我、我……我怎么没想吐呢?”

  “哈哈……”顿时,天启帝又笑开了。

  雷爹也想笑来着,可看着雷寅双扫过来的羞恼眼神,他到底知道要给自己的傻女儿留点颜面,便不由分说地把那看热闹的天启帝父子给请了出去。

  站在廊下,天启帝越想这小两口的模样越想发笑。这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居然连这种大事都没有注意到,且不说家里还没个顶用的长辈。他正在那里盘算着如何通过太后给他俩安排一些可靠人手时,忽然就听屋里传来一阵“叮哩咣啷”的响动。

  众人再次冲进屋去,就只见雷寅双已经从那榻上站了起来,榻边原本放着个花盆的小几却是被她不小心给带翻了。

  “我、我居然带着宝宝去跟熊打架了!”

  瞪着江苇青,雷寅双一脸后知后觉地后怕。

  ☆、第155章 回京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京

  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时,雷寅双是各种彪悍,江苇青对她是各种纵容,可一旦知道了,小两口几乎没把自己给吓傻了,二人竟都不知道该横着好还是竖着才好了,江苇青更是恨不能把雷寅双给绑在床上再不许下地。

  偏他俩来猎苑时,雷寅双私心里怕被老成的管家妈妈们约束了,便找着借口把冯嬷嬷等人全都留在了京里,只带着一帮丫鬟小厮们就过来了。而虽说跟来的花影和春歌为人稳重,可她们到底都是些未嫁的女儿家,谁也不懂得该如何侍候孕fù。偏偏不仅花姐没来,板牙娘和板牙nǎinǎi等鸭脚巷的老人们也都没来,宫里的太后和江苇青唯一的姨妈临安长公主也没来,亏得还有江苇青的表姐德慧郡主在,这才没叫那江苇青彻底地抓了狂。

  那德慧原本是要过来感谢江苇青夫fù把自家儿子从熊掌下救出来的,却是正好撞见太医诊出雷寅双有了身孕之事。别说江苇青和雷寅双了,德慧也给吓得不轻,再看着那小两口都是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二话不说,便丢了自家丈夫小孩,领着她的那些管事妈妈们直接接管了这照顾孕fù的重任。

  也亏得这时已经是秋狩的尾声了。不过,当天启帝按照原行程开拔起程时,却是把江苇青和雷寅双都给留了下来。同时留下的,还有太医院的医正等一批太医们。

  朝中勋贵们只感慨着雷寅双的彪悍,而这些太医们,却是本着一种钻研精神,很想弄明白这位“虎爷”到底哪里跟别的女子有所不同。要知道,大兴自古以来就讲究个多子多福,偏因着连连战事,叫各家子嗣都有些艰难。便是家里女眷们有了身孕,便是各家注意再注意,小心再小心,却往往还是有那保不住胎的事发生。偏雷寅双肚里揣的那叫一个结实,骑马打猎不说,居然还跟熊干了一仗……医正等太医们几乎就要以为,雷寅双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保胎秘诀了。

  若换作别的时候,太医们这一日三问诊的烦琐,肯定要惹来雷寅双的抱怨的,如今她自己也把自己给吓着了,倒是显得格外地配合。就这么,二人在猎苑又小住了半个月,在太医们一致认为,大概不会出什么危险后,江苇青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雷寅双上了路。

  此时,京城里该知道他俩这喜讯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若不是天启帝拦着,老太后差点就想要亲自过来看一看他们了。可既便是这样,天启帝到底也没能拦住太后把她身边最为亲信的一批女官嬷嬷们给送了过来。至于花姐,早在接到消息后就打马飞奔了来。连留守京城未曾去西山秋狩的镇远侯,还有那程老夫人,在接到消息后也都给他俩身边加派了人手不过,江苇青可没敢用那些人因此,他俩回京的队伍颇有些浩浩dàngdàng。

  而若说当初雷寅双跟着江苇青出京时,走的那叫一个快意,那么如今回京时,她走得就有多憋屈。他们每日里走不到百里地便要安营扎寨停下休息不说,她所乘坐的马车更是慢得有如龟爬。即便这样,江苇青还怕颠着她,只要看到路上有坑,哪怕只拳头大的一个坑,他都要喝令车队停下,直到填平了那坑,他才会许载着雷寅双的马车过去……

  如此这般,明明只一天的路程,却是叫他们生生走了三天才到京城。

  回到府里,被满脸激动兼内疚的冯嬷嬷接回蒲园,雷寅双原还想着,便是面子情,她也得去老太太的院里请个安的,却不想转眼就叫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给拦了下来。原来太后早请老夫人进宫喝了好几回茶,替雷寅双争取来个“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福利。

  且不说雷寅双跟老太太原本就不对付,便是她肯做那个孝顺孙媳,她还怕老太太找着机会折腾她肚子里的宝宝呢。只要一想起在不知道这宝宝存在的情况下,她的各种作死,雷寅双就觉得自己深深愧对肚子里的那块ròu。因此,当她听说太后早替她谋了这等福利后,却是一点儿也没往那深处想,立时便笑眯眯地应了,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老太后是拿江承平的事要挟了老夫人的。

  雷寅双原本就是个不爱动心眼儿的人,加上江苇青刻意的隔绝,竟叫养着胎的雷寅双一直都没有发现,这府里少了一个主人。直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从一开始如小鱼儿吐泡般的小小动静,到隔着肚皮都能看到那施展拳脚的大动静,雷寅双才从江苇青那里听说,江承平因渎职贪污等罪名,被判了个终身流放。

  江苇青随口那么一说,雷寅双也随口那么一应,只道了句:“该!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便再不去关注于这么个人了。

  因此,雷寅双竟是直到她生下小小兔以后,才慢慢从江苇青那里知道,她无意中的一个翻云覆雨手竟是搅得自以为智慧无双的江家两兄弟的计谋全都打了水漂。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头一次知道,他们夫妻俩跟熊“打架”时,江承平正算计着江苇青……

  其实依着江苇青的本意,原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打得那江承平永世翻不了身的。只是,因为雷寅双那里突然bào出怀了身孕之事,叫他一下子乱了方寸,以至于叫江承平抓住机会抹去了一些重要的痕迹。可即便如此,只要江苇青有心追究,凭他手里握着的那些证据,总能抓住江承平尾巴的。偏这时候他老子江封跳了出来,说着什么不许他们兄弟骨ròu相残等等大义,竟硬是以“孝悌”二字,生生把他给拦了下来。

  镇远侯江封心里的盘算,大概没人比江苇青更为清楚了。他之所以拦着江苇青不许他报复江承平,与其说是为了什么骨ròu之情,倒不如说,他是担心侯府里出了这样的丑闻,叫他再没脸见人。以江苇青的脾xìng,他原不打算听从他父亲之命的,最后还是天启帝说服了他。

  天启帝可是一直把他作为栋梁之材在培养着的,岂肯叫他于名节上再受损,何况雷寅双跟府里老太君不和的事,已经颇为惹人非议了。天启帝道:“你要报复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保护好你的名节。”

  受训多年,江苇青岂能不知道,这应该又是天启帝给他出的一道题了。于是他于明面上放过了江承平诬告他的事,可暗地里却收集了他别的罪名,最后以渎职贪污之罪,判了江承平一个终身流放。

  而,这却并不代表江承平做过的事就这么掩过了人们的耳目。

  江承平受伤一事,官方最后给出的说法是,江承平的伴当福伯因着琐事对镇远侯府心存积怨,这才借着秋狩之机刺杀江承平,又在嫁祸于江苇青后畏罪自杀了。可这就跟去年江苇青被拐一案一样,百姓们可不信这样的“官方说法”,何况,这件案子还有不同于之前那件旧案之处,当日在猎苑之中亲耳听到江承平控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加上后来又传出镇远侯因着侯府名声勒令江苇青不许追究江大诬告之事,以及程老夫人四处替江大喊冤等等热闹,便是江苇青一直低调地什么都没说,众人心底里也都已经认定了,那镇远侯世子江苇青,可真是个“nǎinǎi不疼爹爹不爱”的可怜孩子……

  当程老夫人听说江大被判了个流放之罪后,便命令儿子江封和江苇青出面去替江承平脱罪。可当江封发现,江承平的罪证确凿不容推翻时,他为了保持江家的清名,便宣称要将江承平于族中除名,亏得老太太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才好歹保住了江承平姓江的权利。可便是这样,侯爷那里仍是公然摆着一副“便是因着老娘不能跟那江承平断绝父子关系也绝不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的决绝架式。

  至于江苇青,他老子都明着表态了,他作为儿子,自然不好越过老子去。

  于是,老太太只好又想了一招。

  那江承平判的是流放之罪,并不是死罪,虽然他以后再不能回京城来,到底留着一条命在。程老夫人见不能把江承平从牢狱之灾里救出来,便当众宣称,她要陪着江承平一起去那流放之地,说什么“便是儿子孙子不孝,总还有个大孙子给她养老送终”,直把那好脸面的镇远侯给气个半死。那程老夫人原本算计着,江封和江苇青是再不可能答应她这件事的。便是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答应了,好歹她带着钱财过去,也能保证江承平于流放之地不会过得那般清苦可见老太太是真心疼爱江承平这个大孙子的。

  老太太执拗地要去流放地陪着大孙子时,她的小孙媳雷寅双正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虽然她话里话外地指责着雷寅双两口子不孝,可不管怎么说,他俩只是小辈儿,前头还顶着镇远侯呢!何况,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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