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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匆匆忙忙还记得化妆——其实也就是涂了点口红。衣服是苏悦生替我挑好的,他说登记要郑重一点儿,所以昨晚送给我一条红色的小礼服裙子,有点像旗袍的样子,但又没有旗袍那么老气,裙摆上斜斜绣着一枝花,很素雅却又很喜气,照例又十分合身,听说是在北京替我定制的。

  我又欢喜又惆怅的想,他这给女人选衣服的本事,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幸好,以后都只替我选了。

  我把裙子穿上,没忘记配套的红宝石耳环,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户口本,还有那枚戒指,也被我从枕头下拿出来戴上,我妈还睡着没起床,所以我顺顺当当就从家里溜出来了。

  苏悦生在小区出来拐弯的那个街口等我,今天他也穿着挺郑重,领带颜色正是我裙子的颜色,明显是精心搭配好的,看到我踩着高跟鞋摇摇地走出来,他就朝我笑。

  在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苏悦生开车开得特别慢,一边开车一边还说:“早知道就该叫小许送我们。”

  我也觉得,我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到了民政局,那里已经有很多新人在排队,流程指示很清楚,先拿号,再拍照,然后就去登记。

  拍照的时候我都紧张得笑不出来了,苏悦生紧紧攥着我的手指,也板着脸孔。拍照的师傅就逗我们俩:“哎!靓女啊!笑一笑,你看这位先生,你女朋友长这么漂亮,你们俩又这么般配,怎么能不笑啊?我要是你啊,早就笑得连牙都掉了!来!来,笑一个!”

  我看苏悦生,他正好也在看我,我们俩都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同时转开头,对着镜头倒是笑了。拍照的师傅已经按下快门,然后从电脑屏幕上调出来给我们看:“你们瞧瞧,行不行?”

  很像两个人合拍的登记照,大小也和两张登记照拼在一块儿差不多,但我们的表情都不错,两个人都是十分腼腆的那种笑,像一朵花刚刚绽放,还没有完全盛放,就是花瓣斜斜露出来一点花蕊,特别浅特别浅,带着一抹晕彩似的光华。我觉得挺满意,苏悦生也觉得不错,就立刻冲印了。我们拿着照片和登记表,重新排队,登记的手续办得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我们。主持登记的是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梳着马尾辫戴着眼镜,说话挺和气的。我看了眼她的工作牌,她叫“康雅云”,越是紧张我越是注意这种无关的细节,我想的是,这个人发给我们俩结婚证,多么重要的一个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我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

  她循例问了我们几个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是否是自愿结婚?”

  苏悦生答得特别快:“是。她也是。”

  “得她本人回答。”

  我定了定神,说“是。”

  苏悦生这时候才松了口气似的,转过脸来朝我一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苏悦生真正笑开的时候,嘴角会有一点特别浅的笑涡,像酒窝似的,以前都没见过他这样笑过。

  康雅云把我们的照片贴到打印好的结婚证上,然后拿下来盖钢印,正在这时候,她突然停下来,重新又拿起我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问我:“你是1986年出生?”

  我点了点头,康雅云说:“没满二十周岁,不能登记结婚。”

  我和苏悦生都傻了,康雅云直拍胸口,一脸庆幸地说:“差点没注意犯了大错,哎,你们俩也真是的……”她正了正脸色,对我们说,“婚姻法规定,男方得二十二周岁,女方得二十周岁,才符合婚姻登记条件。”

  苏悦生茫然地看着我,我也茫然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我接过证件和登记材料。康雅云大约是怕我们着急,所以特意拿了一本《婚姻法》送给我们,说:“回去学习学习,得到合法年龄才能登记,你们明年再来吧。”

  走出婚姻登记处,苏悦生的脸色简直跟暴雨前夕的天色一样难看,我安慰他:“明年再来就是了。”

  “不行,我找人想办法。”

  “不合法你想什么办法?”

  他把材料都从我手里拿走:“你别管了,反正我有办法。”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信心,总觉得自己有办法得到想要的一切,那时候,苏悦生是如此,我亦是如此。我们都对前路信心满满,以至于太过于纠结一些琐碎的细节,反倒不觉得未来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并没有能够拿到结婚证,可是结婚已经成了十分笃定的事情,我终于从学校里搬出来,住进苏悦生的房子,那里成了我们甜蜜的小家。以前没觉得,和苏悦生一起住才觉得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东西,苏悦生又特别爱给我买东西,衣服,鞋子,化妆品,很快偌大的房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时候过日子,真是有点稀里糊涂,可是很甜蜜。两个人天台你在一块儿都不觉得腻,每天都很短暂,每天都很漫长,每天我的时间都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学校里,没有苏悦生;另一部分是在家里,有苏悦生。

  有苏悦生的那部分生活,多么充实喜悦。他那么挑食的人,我做的饭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还违心地夸好吃,哄着我好做下一顿。偶尔他也自己下厨房,给我做西式的菜肴。我们像一对鸽子,每天除了玩,就是吃。

  趁我们放校庆假,苏悦生还带我去了一趟北海道。机票酒店是他早就预定好的,原来打算领证之后给我惊喜度蜜月。结果结婚证没有拿到,但他还是死皮赖脸让我陪他一起去,就算是度假。他喜欢滑雪,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自己会那样喜欢雪,我甚至学会了驾驶雪地摩托,每天开着雪地摩托,在雪道上横冲直撞,摔了也不怕,反正摔不痛,再爬起来就是了。我们在北海道住了好多天,春天来了,这里已经是淡季,人非常少。酒店坐落在山顶,房间的落地玻璃面朝着太平洋。世界那样广袤而寂静,到处都是茫茫的白雪,更远处是悠远蔓延的海,除了安静飘落的雪花,什么都没有,就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那些夜晚真美好,特别晴朗的夜晚,天蓝得发紫,透得像是水晶果冻。细碎的星星是洒落的银箔,世界甜美得像梦境一般,海浪声模糊,我把脸贴在玻璃上看星星,也不觉得冷。苏悦生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玫瑰花,轻轻替我簪在鬓边。我回过头来,他深深地吻我。我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太久,触到他的脸时大约十分冰凉,他把我的手合在掌心,慢慢替我暖着,问我:“这么喜欢这里,要不我哦们搬来住好不好?”这样纯白美好的世界,我是真的动心想要永远留在这里,可是我妈妈只有我,我不能这么自私,独自扔下她跑掉,想到我妈,我心里就说不出地烦恼,但我不愿意这烦恼被苏悦生觉察,我笑嘻嘻地说:“这里连瓜子都没有,太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我从国内带了一包瓜子,准备在路上打发时间,搭火车到北海道的时候分给邻座,他们都礼貌拒绝,我才知道原来日本人是不吃瓜子的。他们看我嗑瓜子,就像看天方夜谭。后来苏悦生告诉我说,日本的瓜子只用来喂鸟,当时我恼羞成怒,他搂一搂我的肩:“你就是我养的小鸟儿,但哪里也不准去,就只准跟着我。”

  傻吧,但人在热恋中,怎么会觉得傻呢?再傻的情话听起来,都会觉得甜蜜蜜。

  就像现在,苏悦生明知道我是在瞎扯,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刮一刮我的鼻梁。

  在苏悦生的电话里,我的号码排在第一个快捷键,而且昵称是老婆。我的手机里却仍旧没有他的号码,因为我怕被我妈发现。

  我妈要是知道我跟苏悦生在一起,一定会非常非常失望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只好逃避去想这个问题。

  跟苏悦生住到一块儿,我才发现他早上一定赖床,无论怎么叫就是不起床,哪怕天都要塌下来,他还是磨磨叽叽在床上多待一会儿,不仅他自己赖床,还不许我起床。

  就因为他这样的毛病,所以我好几次都差点上课迟到,上午的课又多,很多重要的课都排在上午第一节,每天早上我几乎都是慌慌张张出门,苏悦生跟在后面一路追出来:“我开车送你!”

  他的车子太招摇了,我才不愿意被同学们看到,传来传去传走样,会说得很难听。眼看来不及了,我也只让他把车子停在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然后自己跑过去。

  我踩着高跟鞋一路飞奔的技巧,大约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我气吁吁的跑到教室,还好没有迟到太久,大学课堂纪律松散,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也只当没看见。

  坐下来听了一会儿课,教室后门那边的同学辗转传给我一只热乎乎的纸袋,打开一看竟然是包子和豆浆,手机嗡地一响,苏悦生发来短信,说:“偷偷咬一口”

  这条担心被帮我占座的室友看到了,她抿着嘴笑,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包子我还是没好意思偷偷咬一口,等到了下课我才吃早饭,一边吃一边恼羞成怒给苏悦生发短信:“你能不能别在上课的时候给我递早饭,影响不好!”

  “空着肚子上课才不好!”

  我气呼呼不搭理他,要不是他早上赖床,我能迟到吗?可是他发短信的耐心有限,我要是再回一条,他怕是会直接打电话来的。

  就这样他还觉得是破例——他从来对别人都是电话来电话去,只有我因为要上课,他还迁就我,肯给我发短信。

  那天的包子是青菜香菇馅的,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说人生是一条表面平静的河流,当它经过峡湾的时候,会突然涌起咆哮跌宕的浪花,常常令我们粉身碎骨而不自知。

  Chapter12EXCRUCIATION

  那天上午有四节课,等中午下课的时候就是十二点了,一般我都会先去吃饭,然后回寝室午睡,但那天下午本来就只有两节选修课,又因为老师去开会,这两节课临时取消,所以我想着中午可以回去吃饭,给苏悦生一个惊喜。

  初夏的天气已经略有暑意。中午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学校大门是新近重建的,门内门外都是大面积的草坪绿化,连棵树都没有。宽大的马路被太阳晒得热气蒸腾,我拦不到出租车,想了想就给苏悦生打电话。平时我打电话他很快就会接,但这次电话响了数声就被挂断了,我心里觉得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苏悦生也没说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我正犹豫要不要再打过去,突然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客气,彬彬有礼的对我说:“邹小姐你好,我是苏先生的助理,我现在和司机在您学校附近,您方便出来吗?”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平时跟苏悦生在一起,除了司机,很少见到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他还有助理,我问:“苏悦生呢?”

  “苏先生临时有点事情,您方便出来吗?”

  “我在学校门口。”

  “好的,麻烦您稍等,我和司机马上过来。”

  我只等了大约几分钟,就看到一辆车驶过来,中规中矩黑色的奔驰,司机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下车首先打开车门,那位助理先生也西装革履,这么热的天气,衬衣领带西服外套整整齐齐,见了我也很客气:“邹小姐好,请上车。”

  我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我又问了一遍:“苏悦生呢?”

  “苏先生来了,所以小苏先生在陪他吃饭。”

  我脑子里要转一转,才明白他口里的苏先生和小苏先生分别是谁。原来苏悦生的父亲来了,我一想到他父亲就是程子慧的丈夫,就觉得脑子发晕,程子慧那样不喜欢我,她丈夫也一定不会喜欢我。

  我上了车,车里冷气很足,令人暑意尽敛。车子平缓地启动了,那位助理先生这才自我介绍:“邹小姐您好,我是苏啸林先生的私人助理,我姓董。”

  我没想到他不是苏悦生的助理而是苏悦生父亲的助理,不由得愣了一下,见他伸出手来,我才反应过来跟他握手。

  我定了定神,说:“董先生你好。”

  “邹小姐,请原谅我开门见山,苏先生派我来,是希望邹小姐明白一些事情。苏先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没有所谓的门第之间,单纯从身份上来说,苏先生并不觉得小苏先生跟邹小姐的jiāo往有任何问题。可是小苏先生做的一些事情,让苏先生觉得,邹小姐可能并不是适合与他相伴终身的人。”

  我很安静地看着他,问:“说得更直接一些,就是苏悦生的父亲派你来,让我离开苏悦生?”

  “并不是这样,”那位董先生十分沉得住气似的,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苏先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有些事实,如果邹小姐一旦知晓,还会不会继续和小苏先生jiāo往,恐怕是邹小姐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

  我心底掠过一丝yīn影,如果说和苏悦生在一起是真的快乐,但这快乐正因为幸福得过了头,所以常常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黑夜里穿行在山林中,没有灯,头顶有细碎的星光,远处有悠远的鸟鸣。但山林里会不会突然有猛兽蹿出来,却是我一直恐惧,却无法言说的隐忧。

  我反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先生发现小苏先生在今年春天的时候,调动超过数千万的资金——做了一个很严密的商业陷阱,您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针对的是谁吗?”

  我下意识地摇头。虽然我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在这一刻,仿佛只有摇头,就可以否认一切。

  “苏家在商业界的人脉与关系非同小可。苏先生只有小苏先生这一个儿子,未免失于骄纵。苏先生曾经有一次叹息着说,悦生从小到大,从来不曾体会过‘得不到’,所以失之太过执着。其实说句大话,以苏家的实力,小苏先生还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除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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