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每敲一下，木鱼底下的液面就晃dàng一下，仔细看去，原来竟是佛血由指尖簌簌滴落。那血的流速看似缓慢，但却在短短几息时间又扩大了水潭边缘范围。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血？紫汐呆愣愣看着佛意，他脸上甚至还带了丝笑容，安详地像一尊佛像，悲天悯人却又超然于世。
直到她的脚尖被那佛血沾到，她突然像被火烧了一般跳了起来，疯狂地朝佛意喊道：“佛意，是我啊！我在这里啊！你停下啊！”
佛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敲着木鱼。
“佛意别敲啦！再敲下去你会死的啊！”紫汐竭力大喊着，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她转头，看到拉住她的那人是韩玄。
“师尊，快救救他！”紫汐一把拉住韩玄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
韩玄抬起袖子，擦去了她满脸的泪水，道：“别去。”
“师尊？”紫汐难以置信地望着韩玄，像是突然被人浇了一头冷水，透心凉。
韩玄却没有理她，只是表情严肃地看着佛意。
透过韩玄的肩膀，她看到不远处的韩乔，韩乔没有看向佛意，而是直直盯着她。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正在这时，她听到韩玄在她头顶低声说：“成佛了。”
紫汐下意识地往佛意看去。佛意身后亮起了金光，一个光圈出现了，光晕很亮很亮，就像近距离出现了一轮金乌般，让人不能直视，紫汐却硬生生撑着眼不肯闭上，隐约中，她看到佛意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他知道了。
那是残留在她眼睛里的最后一个影象。
☆、280 问心
紫汐瞎了。
可能是由于近距离受到佛光的强烈照shè导致了短暂的失明，也可能是她潜意识里不想再睁开眼睛。她总觉得那天的佛光仿佛在述说一个道理，但是一下子她又悟不出来，周围的环境如此嘈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使得她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静坐感悟。
她没说出来。一个道教弟子却因为佛教弟子而感悟，那感悟的是佛还是道呢？她没敢继续感悟下去，只是压在心中。
韩乔的情绪还有些暗杂。
为什么他要把佛意叫来？为什么会有个女的跟着佛意一同前来而实际上却没帮上什么忙就莫名其妙死了，导致佛意受了刺激？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佛意因此成佛了，但为什么紫汐会对他有如此特殊的反应？
韩乔也不去问紫汐失明的具体原因，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佛意，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如果要唤醒紫汐的代价是她的失明，他只恨不能代她。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是安慰她很快就会好的，就算她一辈子都无法重见光明，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结为双修伴侣的事并没有因此搁浅。韩乔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注意到紫汐昏昏睡睡好几次，然而韩玄注意到了。
紫汐某次醒来后，摸索着去找拐杖时，突然有人直接把拐杖递到了她手中。她吓了一跳，丝毫不知道竟然有人在她房里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韩师兄？”紫汐试探着叫道。应该也只有韩乔了吧，如此不避嫌地进入她房中，看她睡觉。
“是我。”传来的却是韩玄低沉的声音。
“师尊？”紫汐有些吃惊，“师尊你怎么来了？”
紫汐嘟嘟嘟地拄着杖，找到了桌边，把拐杖靠在桌子边沿，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茶杯，想给韩玄倒杯茶水。
“不用了。”韩玄从她手中把茶杯取下，又忍不住搀了她一把，让她在凳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入座后，定定看着她。
“师尊？”久等不来韩玄的话，紫汐带着询问的语气又唤了他一声。
像是突然被唤醒过来，韩玄怀念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前闭着双眼的紫汐和过去那个灵动的她相重叠，他做了一个决定：“灵魂互换吧。”
“灵魂互换？”
“嗯。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跟我换吧。”韩玄语速缓慢，却掷地有声，看得出来他已经考虑好了。这代价是什么？他将从头开始练起，他现在努力来的所有一切，身份，修为，魂力，都将不再属于他了，而且他也要去适应一辈子黑暗的生活。虽然他对修炼很有心得，再次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没有双眼，那毕竟是另外一种生活了。
“师尊……”紫汐摇着头，胸中好像被什么撑满了，胀得她呼吸都困难了，一股暖暖的热流从心底流淌至全身，她咬着唇，泪水从唇角流了一些进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从舌边蔓延开来。
韩玄抬手要给她擦去眼泪，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妥，因为紫汐即将与韩乔结为伴侣。他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种避嫌的念头出现，明明她是他的徒弟，又不是那有非正常关系的男女，他给徒弟擦下眼泪有什么关系，就算别人看到了，那也是很正常的呀！但是韩玄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刻意地给自己和紫汐之间竖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该有别样想法。
“师尊，没有用的。不是眼睛的缘故，我的灵魂也看不见的。”紫汐幽幽地道。
韩玄没有动，他的表情是怎样的，紫汐也看不到，她低垂着头，像一只倦极了的小鸟，翅膀瑟瑟地抖动着护住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师尊，这里有别人吗？”
“没有。”
紫汐开始述说了，从当初飞升失败开始，到最后失明。对面这个男人，她叫了半辈子的师尊，对于他，她一直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依赖，在他面前，她什么秘密都不用藏，她什么情绪都可以表露。也许，是因为她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师傅，又也许，是因为当初她用过他的身体，在那段时间了，她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一般。
“前几日，魔极召唤了我的灵魂，因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实在是等不及了。我跟他说，我进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眼睛却看不见了。他很怀疑，因为能让灵魂都看不到，不是普通的攻击或者yào物可以造成的。他问我遇到了什么事，我说我不知道，进入了身体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往哪里去。”紫汐说罢，自嘲地一抿嘴，“师尊，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又骗了他。他一心一意待我，我却三番四次地欺骗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口就是谎言，也许是害怕他发怒。”
韩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是旁观者清，他看出紫汐三番四次的说谎，其实是为了不让魔极伤心失望。他就是不想说，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堵上了一般，最后连个嗯字都发不出来。
“然后这边韩师兄又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像只缩头乌龟般，不敢跟他提起任何事情，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喜悦兴奋之情准备着结为双修伴侣的事。我怎么跟他说，他心心念念等着的师妹，其实已经是残花败柳，其实不值得他这么对待了？”
“你不是！”韩玄脱口而出吓到了紫汐，见紫汐一副受到惊吓未能回神的模样，他放柔了声音，道，“不要这么看自己。韩乔他……他没那么肤浅。”
“是吗？”
韩玄没回答，他只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肤浅。
“呵……”紫汐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师尊，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好像没有专心修炼，纯粹是在这些男女俗事上纠结。上天垂怜，给我安排了情诀来修炼，我才得以有今日。”
如今紫汐已经不避讳地告诉韩玄她修炼的是情诀了。对吕长老的承诺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好像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一般。
韩玄默不作声，他早就察觉到紫汐修炼的功法有异，他以为那是她从哪个秘境得来的机缘，所以从来都没说破过。
“师尊，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紫汐可怜兮兮地求助道，前有韩乔，后有魔极，她只想躲起来，但是事情没有解决，永远都会等着她。
“问你自己的心。”
☆、281 无情
韩玄走后，紫汐想了很久，才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修道。似乎已经太久了，都忘记自己原来是没有过去的。也许，是太多的记忆填满了她的人生，所以她才会忘记了初衷。
像是在一团纷乱的线团中，突然找到了那根起始的线头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被带动了起来，不管怎么乱的线，只要找到了线头，再怎么难解，都会有解开的一天。
当晚，她找来韩乔彻夜长谈。
“韩师兄，你知道我为何会认识佛意吗？”
紫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韩乔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摇了摇头，似表示自己不知道，又似说他不想听这个原因，但是紫汐眼睛看不到，她继续往下说。
“因为我就是那个跟了佛意数十年，跟他一起寻找材料的人。”
韩乔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站在佛意旁边，却好像认识自己一般，还说万一不成功让他节哀。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着佛意的吗？那是因为佛意去魔界净化，被我骗着硬赖上的，借助了他的力量，我才得以离开魔界。”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是在一个成了尸精的女道修身体里吗？那是魔界之人帮我的。”
“你知道那个魔界之人跟我的关系吗？他与我在下界就认识了。而在上界，更是日日与我jiāo欢。”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魔界吗？因为我的灵魂是从特殊通道上来的，而上来后，那魔界之人就感应到了我把我召唤了过去。”
“你知道我在下界是怎么找到那特殊通道的吗？我找了个人，我嫁给了他，然后通过他家族的通道上来的。”
瞎了有瞎了的好处，可以不看对方表情，噼里啪啦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掏出来。
说完后，紫汐垂着头，等着韩乔的判刑。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点头。
“我不信！”韩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愤然抬手指向内室还没搬走的寒冰床，“那我守着的是什么？”
“那是我的身体，还纯洁的身体。”那是可以匹配得上韩乔的纯情的身体，但是，紫汐自嘲地哼笑了一声，“可惜我的灵魂已经脏了，脏的连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我不贪那鱼水之欢。如果你介意自己的曾经，我可以发誓此生永不碰你。”韩乔拂袖一甩，寒冰床顿时断为两截。
紫汐的指尖用力掐入自己的掌心，掌心的皮肤很嫩，韩乔这些年对她的身体保养得极好，她这么一掐，手掌顿时就破了，鲜血的腥味浮了出来，但是她没理会，他也没理会。
“韩师兄，你看清楚些，我已经不值得你这么对待了！”紫汐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她努力控制着不被听出来，“我骗了你，我骗了所有人。其实我不是灵界之人，我是从凡界来的，可能连凡界都不如，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偷溜进的灵界。我的那些资料全部都是造假的，全都是假的。”
韩乔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停了，好半天才又听到他的呼吸声：“那又怎样？我只知道我看到的紫汐是个zhēn rén，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此时此刻你就在我身边，即将成为我的伴侣。”
这次换紫汐答不上话了。她可以否定自己，但是她不能否定韩乔，更不能否定自己对韩乔的那份感情，那是她小心翼翼珍藏的，不敢去碰触的记忆。
“所以，”韩乔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你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等着当我的夫人。我保证，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即便我的心不在这里？”
韩乔呼吸骤停，脚步微乱地大步离去，连门都忘记阖上。
第二天，紫汐找来韩玄。
“师尊，我好像搞砸了。”紫汐沮丧地道，“我没有成功劝离他，但是我已经把底牌都摊了。”
韩玄一晃神，突然觉得又像是回到了当年跟紫汐互勉的那段日子，只是如今角色对调，她是那个被争抢的对象，他只是从旁的助力而已。
“师尊，我想过了，我觉得我应该潜心修炼，而把这些男女私情抛到一边。”紫汐趴在桌上用着颓废的姿势说着振奋的话，“但是我前债太多……”
“那就还了。”韩玄顺口溜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债？怎么还？感情债啊，不是个数值可以计量的。”紫汐慢慢地撑起了身子，“等价jiāo换，等值归还，欠人情还以情，如此才能两清。”
居然还有这种思维方式？韩玄目瞪口呆，半晌才一个毛栗子敲过去：“什么脑子！感情跟人情如何能一样？你不怕越陷越深？”
“不会的。”紫汐揉着脑袋笑嘻嘻地道，“我会控制好的。”
“能控制的还叫感情？”
紫汐点了点头，贼兮兮地道：“师尊，这您就不懂了吧，其实人情和感情还真是一回事儿。只不过人情的互动少一些，而感情的互动多一些。不同点是，人情只有等还了才会消失，而感情则是久了才会消失。”
韩玄摇摇头：“我不认同你这个说法。”
“师尊，你知道为什么魔极对我如此不肯放手？”紫汐把脸转向窗外，虽然她看不到，但是不妨碍她享受阳光，“因为他对我总是患得患失，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我过。”
韩玄垂眼。
“而韩师兄又为何如此执着？因为这几千年来形成的观念里，我是要跟他在一起的，没有在一起过，他的执念永远不会散。”
紫汐的脸笼罩在灿烂的春日中，看不清表情。
“我想了很久，把很多事情都想透彻了。我甚至想到为什么月子涵明明不舍却还愿意送我走，因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还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终究是要走的。”
“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紫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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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敲着木鱼。
“佛意别敲啦！再敲下去你会死的啊！”紫汐竭力大喊着，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她转头，看到拉住她的那人是韩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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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乔的情绪还有些暗杂。
为什么他要把佛意叫来？为什么会有个女的跟着佛意一同前来而实际上却没帮上什么忙就莫名其妙死了，导致佛意受了刺激？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佛意因此成佛了，但为什么紫汐会对他有如此特殊的反应？
韩乔也不去问紫汐失明的具体原因，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佛意，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如果要唤醒紫汐的代价是她的失明，他只恨不能代她。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是安慰她很快就会好的，就算她一辈子都无法重见光明，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结为双修伴侣的事并没有因此搁浅。韩乔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注意到紫汐昏昏睡睡好几次，然而韩玄注意到了。
紫汐某次醒来后，摸索着去找拐杖时，突然有人直接把拐杖递到了她手中。她吓了一跳，丝毫不知道竟然有人在她房里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韩师兄？”紫汐试探着叫道。应该也只有韩乔了吧，如此不避嫌地进入她房中，看她睡觉。
“是我。”传来的却是韩玄低沉的声音。
“师尊？”紫汐有些吃惊，“师尊你怎么来了？”
紫汐嘟嘟嘟地拄着杖，找到了桌边，把拐杖靠在桌子边沿，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茶杯，想给韩玄倒杯茶水。
“不用了。”韩玄从她手中把茶杯取下，又忍不住搀了她一把，让她在凳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入座后，定定看着她。
“师尊？”久等不来韩玄的话，紫汐带着询问的语气又唤了他一声。
像是突然被唤醒过来，韩玄怀念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前闭着双眼的紫汐和过去那个灵动的她相重叠，他做了一个决定：“灵魂互换吧。”
“灵魂互换？”
“嗯。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跟我换吧。”韩玄语速缓慢，却掷地有声，看得出来他已经考虑好了。这代价是什么？他将从头开始练起，他现在努力来的所有一切，身份，修为，魂力，都将不再属于他了，而且他也要去适应一辈子黑暗的生活。虽然他对修炼很有心得，再次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没有双眼，那毕竟是另外一种生活了。
“师尊……”紫汐摇着头，胸中好像被什么撑满了，胀得她呼吸都困难了，一股暖暖的热流从心底流淌至全身，她咬着唇，泪水从唇角流了一些进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从舌边蔓延开来。
韩玄抬手要给她擦去眼泪，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妥，因为紫汐即将与韩乔结为伴侣。他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种避嫌的念头出现，明明她是他的徒弟，又不是那有非正常关系的男女，他给徒弟擦下眼泪有什么关系，就算别人看到了，那也是很正常的呀！但是韩玄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刻意地给自己和紫汐之间竖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该有别样想法。
“师尊，没有用的。不是眼睛的缘故，我的灵魂也看不见的。”紫汐幽幽地道。
韩玄没有动，他的表情是怎样的，紫汐也看不到，她低垂着头，像一只倦极了的小鸟，翅膀瑟瑟地抖动着护住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师尊，这里有别人吗？”
“没有。”
紫汐开始述说了，从当初飞升失败开始，到最后失明。对面这个男人，她叫了半辈子的师尊，对于他，她一直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依赖，在他面前，她什么秘密都不用藏，她什么情绪都可以表露。也许，是因为她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师傅，又也许，是因为当初她用过他的身体，在那段时间了，她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一般。
“前几日，魔极召唤了我的灵魂，因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实在是等不及了。我跟他说，我进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眼睛却看不见了。他很怀疑，因为能让灵魂都看不到，不是普通的攻击或者yào物可以造成的。他问我遇到了什么事，我说我不知道，进入了身体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往哪里去。”紫汐说罢，自嘲地一抿嘴，“师尊，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又骗了他。他一心一意待我，我却三番四次地欺骗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口就是谎言，也许是害怕他发怒。”
韩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是旁观者清，他看出紫汐三番四次的说谎，其实是为了不让魔极伤心失望。他就是不想说，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堵上了一般，最后连个嗯字都发不出来。
“然后这边韩师兄又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却像只缩头乌龟般，不敢跟他提起任何事情，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喜悦兴奋之情准备着结为双修伴侣的事。我怎么跟他说，他心心念念等着的师妹，其实已经是残花败柳，其实不值得他这么对待了？”
“你不是！”韩玄脱口而出吓到了紫汐，见紫汐一副受到惊吓未能回神的模样，他放柔了声音，道，“不要这么看自己。韩乔他……他没那么肤浅。”
“是吗？”
韩玄没回答，他只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肤浅。
“呵……”紫汐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师尊，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好像没有专心修炼，纯粹是在这些男女俗事上纠结。上天垂怜，给我安排了情诀来修炼，我才得以有今日。”
如今紫汐已经不避讳地告诉韩玄她修炼的是情诀了。对吕长老的承诺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好像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一般。
韩玄默不作声，他早就察觉到紫汐修炼的功法有异，他以为那是她从哪个秘境得来的机缘，所以从来都没说破过。
“师尊，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紫汐可怜兮兮地求助道，前有韩乔，后有魔极，她只想躲起来，但是事情没有解决，永远都会等着她。
“问你自己的心。”
☆、281 无情
韩玄走后，紫汐想了很久，才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修道。似乎已经太久了，都忘记自己原来是没有过去的。也许，是太多的记忆填满了她的人生，所以她才会忘记了初衷。
像是在一团纷乱的线团中，突然找到了那根起始的线头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被带动了起来，不管怎么乱的线，只要找到了线头，再怎么难解，都会有解开的一天。
当晚，她找来韩乔彻夜长谈。
“韩师兄，你知道我为何会认识佛意吗？”
紫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韩乔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摇了摇头，似表示自己不知道，又似说他不想听这个原因，但是紫汐眼睛看不到，她继续往下说。
“因为我就是那个跟了佛意数十年，跟他一起寻找材料的人。”
韩乔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女人，她站在佛意旁边，却好像认识自己一般，还说万一不成功让他节哀。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着佛意的吗？那是因为佛意去魔界净化，被我骗着硬赖上的，借助了他的力量，我才得以离开魔界。”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是在一个成了尸精的女道修身体里吗？那是魔界之人帮我的。”
“你知道那个魔界之人跟我的关系吗？他与我在下界就认识了。而在上界，更是日日与我jiāo欢。”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魔界吗？因为我的灵魂是从特殊通道上来的，而上来后，那魔界之人就感应到了我把我召唤了过去。”
“你知道我在下界是怎么找到那特殊通道的吗？我找了个人，我嫁给了他，然后通过他家族的通道上来的。”
瞎了有瞎了的好处，可以不看对方表情，噼里啪啦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掏出来。
说完后，紫汐垂着头，等着韩乔的判刑。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点头。
“我不信！”韩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愤然抬手指向内室还没搬走的寒冰床，“那我守着的是什么？”
“那是我的身体，还纯洁的身体。”那是可以匹配得上韩乔的纯情的身体，但是，紫汐自嘲地哼笑了一声，“可惜我的灵魂已经脏了，脏的连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我不贪那鱼水之欢。如果你介意自己的曾经，我可以发誓此生永不碰你。”韩乔拂袖一甩，寒冰床顿时断为两截。
紫汐的指尖用力掐入自己的掌心，掌心的皮肤很嫩，韩乔这些年对她的身体保养得极好，她这么一掐，手掌顿时就破了，鲜血的腥味浮了出来，但是她没理会，他也没理会。
“韩师兄，你看清楚些，我已经不值得你这么对待了！”紫汐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她努力控制着不被听出来，“我骗了你，我骗了所有人。其实我不是灵界之人，我是从凡界来的，可能连凡界都不如，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自己是偷溜进的灵界。我的那些资料全部都是造假的，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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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还了。”韩玄顺口溜出了这么一句话。
“还债？怎么还？感情债啊，不是个数值可以计量的。”紫汐慢慢地撑起了身子，“等价jiāo换，等值归还，欠人情还以情，如此才能两清。”
居然还有这种思维方式？韩玄目瞪口呆，半晌才一个毛栗子敲过去：“什么脑子！感情跟人情如何能一样？你不怕越陷越深？”
“不会的。”紫汐揉着脑袋笑嘻嘻地道，“我会控制好的。”
“能控制的还叫感情？”
紫汐点了点头，贼兮兮地道：“师尊，这您就不懂了吧，其实人情和感情还真是一回事儿。只不过人情的互动少一些，而感情的互动多一些。不同点是，人情只有等还了才会消失，而感情则是久了才会消失。”
韩玄摇摇头：“我不认同你这个说法。”
“师尊，你知道为什么魔极对我如此不肯放手？”紫汐把脸转向窗外，虽然她看不到，但是不妨碍她享受阳光，“因为他对我总是患得患失，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我过。”
韩玄垂眼。
“而韩师兄又为何如此执着？因为这几千年来形成的观念里，我是要跟他在一起的，没有在一起过，他的执念永远不会散。”
紫汐的脸笼罩在灿烂的春日中，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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