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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家讨一点救命的。”平姑姑答应着去了。萧子风还在看那个香炉,隔了一会儿道:“在下心里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安……”他话没说完,永璘就叫人:“来人,把这个搬了出去。”太监忙移走了香炉。萧子风仄一眼永璘,笑:“你还是那么着急。”永璘也老实不客气地道:“你也总是隔岸观火,不急不忙的。”萧子风哈哈大笑,永璘也不由笑了。萧子风冲我们道:“你们不热么?”我大窘,要挣开永璘,他反抱得更紧了,对三哥们道:“关你什么事儿?”萧子风笑道:“那在下只好先行告退了。”“你敢?”永璘忙叫。萧子风背对着我们,道:“娘娘暑气已解,下面要散热,你这样反会使她受害,我既劝不了你们,又无他法可以救治,只好辞谢不医了。”永璘放开我,让我靠在床板上,走到他面前,道:“你跟朕回去!”瞪了他一眼,三哥依然含着满不在乎的笑,跟了他出去。我喝了绿豆汤和燕窝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我被恶梦惊醒,叫人。平姑姑走进来,我问:“皇上呢?”她道:“皇上跟萧公子回承庆殿了,不是跟娘娘说过了吗?”是么?我都忘了,我道:“去燃点香上来,我睡不着。”她劝:“萧公子说最好不用,娘娘定定神,别多想就易睡着了。”“去拿来!”我道。她走出去取香。一会儿拿了进来点上了,我合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永璘过来,见我点了香,不禁皱皱眉,道:“不是让你别点么?平姑姑,快拿出去。”平姑姑要拿走,我道:“皇上,没这香臣妾睡不安稳,你就让臣妾点吧。”“你哥哥说不大妥当。”他耐心地劝我:“朕也觉着这香味太浓郁古怪,暂别用了吧。”示意平姑姑拿出房去。我只好看着。

  永璘走过来坐下,问:“可好些了?”我点点头,他捋捋我的头发,道:“没事就好。”我看着他,似乎有点郁郁之色。便问:“皇上不开心?”他道:“你三哥——似乎跟朕闹了别扭,朕让人去叫他,他也不来。”我笑道:“他就这个脾气,过几日就好了,他敢给皇上脸子看,皇上也不用同他客气,叫人抓住他先打五十板子再说。”他笑笑,道:“他本事大得很,朕可拿不住他。而且,朕也舍不得跟他撂脸子说话,他偶尔使使xìng子,朕也得让着。”我笑道:“只怕他对皇上也一样。”“是吧?”他想想自己也笑了。我道:“我们家娘最大,皇上要真拿他没法子,那就叫娘去跟他说,他不敢不听的。”他点点我的鼻子:“你就这么当妹子的?出卖自己的亲哥哥。”我委屈:“我是为了皇上啊,不想叫皇上难过。”他笑道:“见不着他,朕还真挺难过的,这宫里,不是他就是你陪着朕说话,朕已经习惯了,乍然见他使xìng子不来,朕这心里头还真有点不是滋味。”我爬起来,道:“好,他不来,我来陪皇上。”“你小心着点儿。”他要扶,我没让。自己穿了衣服,道:“臣妾陪皇上宫里走走。”他道:“天都黑了,又起了风,怕要下雨呢。别出去了,就跟屋里说说话吧。”我道:“不妨事,躺了好几天了,也怪难受的,稍走一会儿就回来,不会遇着雨的。”他站起来,也叫人进来帮他换了衣裳,同我出去散步。

  我牵了他的手,走在湖边,问:“皇上可想去划船?”他看看天,道:“罢了,下次吧。”我坚持:“就这会儿!”叫人找船下水。“你疯了,”他笑道:“象一辈子没出来过似的,偏要这会儿划船。”“皇上依我嘛。”我反正有孕在身,就耍回赖,他也不得不依我。他果然答应了。

  陪我坐在船上,他笑:“真是好久没弄这玩意儿啦。”我靠在他怀里,看天上的云,道:“皇上,若臣妾真的生了个公主,皇上不要怪我。”他道:“这谣言已传遍了宫中了,也好,这样眼红的人少些。朕不怪你,朕还要升你的妃位。”我笑:“谢皇上。”他抚摸着我的手臂,道:“朕想着把一个公主许配给你哥哥。”我忙道:“谢皇上,不过臣妾的哥哥们实在不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他笑:“那也无妨,朕指的婚,谁还敢说不配?”我道:“皇上固然是好意,但是公主难侍候,只怕未必习惯臣妾家的规矩,哥哥们也未必愿意娘对着公主称臣参见,侍候公主。皇上,臣妾的话是难听了点儿,但却是实情。”他道:“朕知道,其实很多人都这么想,不及你敢说出来而已。朕也不想这样,但荣昌公主看中了你三哥,缠着朕要朕指婚,朕也是没办法。”难怪三哥不肯进宫,原来是为这个。荣昌公主是琪太妃的女儿,人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大些,不太懂事,我是不想委屈三哥跟家人的。我问:“皇上真得觉得——公主配得上三哥么?”他笑道:“朕也知道你三哥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但他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你不想他娶公主也行,总要给朕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朕也好对太妃有个jiāo待。”他不强迫就好,至于理由么,倒是能找的到的。我道:“我三哥自小拜道士为师,师父说哥不宜早娶妻,否则会克妻子的,何况娶妻是要师父同意的,哥哥的师父行踪不定,有时几年也未必见得到,臣妾一家不愿公主误了终身。”公主已十八了,过得几年,她哪还忍得住?就算她等得,太妃也未必等得。他道:“理由虽有点勉强,但也凑合说得过去,朕明儿就告诉太妃,但愿她母女打消此念,别再缠着朕才好。”我道:“臣妾的哥哥终究是男人,总在宫中这么往来到底不妥,皇上以后还是少召他进宫,以免再惹出什么事来。”他笑道:“花香自引蝶,你三哥长得好,人又出尘飘逸,京城四公子独以他为首,不少王公贵戚的女儿喜欢他,也不独朕一个妹妹。”我不禁皱眉,三哥也太张场了,娘怎么也不管管他?“听说去你家提亲的很多,”他道:“他之所以愿进宫不愿回家原也为着有这个缘故在里头,谁知到底躲不过。唉——也是他的劫数。”正说着,一大滴水珠溅到脸上,永璘忙道:“下雨了,回去吧。”刚说着,雨已倾倒下来,我们冷不妨就给浇了个透,忙躲进舱里,看看彼此的样子,不由相视而笑。

  平姑姑见我们淋得透湿,忙叫人烧水洗澡,一边给我们擦向上的水一边数落我们,我只顾笑,到后来,她也忍不住笑了,不再说了。

  洗了澡,我们的头发都湿湿的,靠在鸳鸯榻上说话儿,直到三更才睡去。

  我又做了恶梦,睡不着,叫平姑姑时来点香,她觉出了不对,道:“娘娘从不对香这么讲究的。”我内心烦躁,胎动又让我躁热不已,遂道:“快去点吧。”她不敢劝,默默点上香来。我枕着香气入睡,没再做梦。

  永璘来时,我正在画画,平姑姑将他拉到一边,大约说了香的事情,永璘走近我,从后搂住了我的腰,道:“你画的是朕?”我笑:“皇上不会自己看么?”他伸头看了一下,道:“又象又不象,脸倒是的,只是朕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的衣裳?”我道:“那是臣妾心中的王公子穿的。”“你还惦着王公子?”他低笑:“好大胆,身在朕侧,却去想别的男人,不怕朕降罪么?”我道:“想都想了,皇上能拿臣妾怎么样?最多给皇上杀回头好了,反正臣妾对王公子的爱是铭心刻骨,终身不渝的。”“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爱朕?嗯?”他用下颏擦着我的头发,一边轻吻我的耳垂,我道:“臣妾身子都是皇上的了,皇上还想怎样啊?”“朕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他低声吃吃笑。我横竖是画不成了,只好搁下笔,道:“那皇上也肯把自己的人和心全都给臣妾么?”他道:“朕的心早就是稚奴的了,身却由不得自己人,你素来不小气的,便别这么计较了吧。”我抚住腹,慢慢坐下来,道:“皇上,臣妾真的要得很多么?”他停下了手。我道:“皇上总是怪臣妾苛责三哥,其实在臣妾心里,臣妾是想到了皇上,皇上没发觉三哥的xìng情与皇上很象么?每当看到三哥潇洒无碍的样子时,臣妾就想,若是皇上也能这样多好,臣妾就可以永远伴着皇上,不用违心劝着皇上去别的女人那儿了。”“稚奴,你别说了。”他慢慢放开了手:“朕晓得你的想法,是朕对不起你。”我听着他一步步地离开的脚步声,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道:“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不想离开皇上,皇上不要走。”他伸臂搂住我,道:“稚奴别哭,朕不走,朕是想去拿点吃的给你,你别这样,朕不是在这儿么?你弄的朕心都要碎了。唉——”伸手横抱起我放在床上,轻轻安慰:“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又伤心起来。来,快别哭了,一会又嚷嚷着头晕了。”擦了我的泪,道:“傻子,好好儿的吓朕一跳,陆天放不是让你开怀着点儿,别多愁善感的么?你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啊,你看,它又闹腾了不是?”我握着他的那只手,道:“皇上,臣妾在这宫里好怕,臣妾从不惹事,可是为什么几次三番人家都要来害臣妾?以前臣妾不怕,现在臣妾怕孩子会受到连累,就算她们恨臣妾夺走了皇上,可孩儿到底是无辜的啊。”“所以,你就更不能只是哭了,”他道:“你那么聪明,只要你肯想法子,再有朕给你撑着,她们伤不了你们母子的。”我道:“皇上不知道,只要皇上不在这儿,臣妾就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所有嫔妃都要杀了臣妾,甚至皇太后和静娴太妃——”忽觉失口,忙捂住嘴,惊恐地看着他,怕他生气。他冷笑道:“没关系,这后宫都有什么样人,朕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别多想,朕给你做主。来人。”平姑姑走理来,永璘道:“告诉玉妃,朕今晚要去她那儿,让她准备着。”平姑姑答应,转向要走,他又叫住道:“她若问朕此刻在哪儿,就说在上元宫,德妃娘娘冒犯了朕躬,朕正生气呢。去吧。”平姑姑看了我一眼,答应着去了。我问:“皇上要做什么?”“横竖你别管,”他咬着牙笑:“要挑好不容易,要挑错还不简单?”扶我躺下,道:“今晚你好歹再熬一晚儿,明天朕来陪你。”我拉住他的手道:“皇上千万别出格儿。”“朕心里有数儿。”他拿出薄被给我盖上,道:“你先睡会儿吧。”我合上眼,他又坐了一会儿才轻轻起身离去。玉妃——怕是要做替罪羊了吧?她挑嗦静娴太妃来对付我,永璘一直是知道的,他压的火儿也够久了,他迟早要对付她的。

  第二日,我就听说玉妃受了申斥,永璘去她的宫中,她“言行乖张,诽谤后妃,不修四德,服饰违规,着即jiāo由皇太后依宫规处罚。”轻轻巧巧将难题丢给了皇太后,皇太后处罚得重,玉妃不免降位夺封,皇太后处罚得轻,后宫不免议论偏坦,反正永璘本也没打算现在就收拾她。所以怎么看都是赢家。我一面为他的妙计折服,一面也暗觉他心思越发深沉了。最后皇太后不过罚她在宫内自省几日而已,后宫顿时议论自起。我很怀疑永璘也在这些议论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永璘是带了三哥一起过来的,两人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一进了屋,三哥的脸顿时变了,道:“怎么还在用这个香?赶快撤掉,下剩的全部毁去。”他的脸有绝对的威严,宫监不敢多问一句,马上去搬香毁香,永璘诧异:“朕也觉得这香味道不佳,但也不致于这么严重吧?没了它,稚奴睡不安稳呢。”就是!我赞同地点头。三哥瞅瞅门外,永璘喝道:“都下去!谁敢偷听立马乱杖打死!刘全,平姑姑,你俩给我在门外守着。”他一撂脸,谁敢抗旨不遵?纷纷退了出去,我本来半躺着给二哥缝新衣的(当然经过了永璘的同意),听他说得严重,便放下了针坐直身子,看着他。

  三哥开门出去,一会儿已拈了一点西域奇香进来,道:“这种香叫帝母香,是以西域独产的一种奇异植物食母兽花,再加上十几种西域香花制成。其香浓香馥郁,又漫长悠远,沾衣十数日不散,因其确有宁神安睡,增食开胃之效,故而许多西域贵族都喜欢,或制成香随身而佩,或置于香炉引满室皆香。但一物有一益必有一害,这种香的害处也有几个,一个是容晚上瘾,另一个就是容易让人暴食。其中有一味配料蔓陀罗花,久闻会使人隐隐有飞仙之感,难以戒除,三是这食母兽花的由来。”我与永璘面面相觑,想不到这香有这许多说道,我不由问:“什么由来?”“这种花开在西域境内绝谷深渊之中,花开之时,香飘千里,闻之yù醉。食之令人胃口大增。初春之际,此花开遍山谷之中,兽类往往以此为食,以开增胃口,增加体质,繁衍后代。但若怀有小兽,则绝不可食之。只因食此花后,腹内小兽就会食量大增,母兽必须不停进食食物才可使其胎饱食,久而久之,不是胎重坠死母兽,就是母兽绝食而死,无一可幸免。”我此刻脸色一定苍白yù死,宫中人竟恨我到如此地步,我伸出手,要拉永璘的手,竟看见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永璘将我搂进怀中,我才发觉是自己整个都在抖。“别怕,稚奴,别怕。”他对我道。我焉能不怕?她们歹dú到如此地步,要连我们母子一起害死,此种行径已经非人所为。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似从地狱发出:“皇上,为臣妾做主!”“朕为你做主!朕一定要为你们母子讨回这个公道!”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发现自己还能笑,还能说话,只是声音仍在不自禁地抖动:“既是如此,为何西域之人仍要用它?”三哥道:“一来他们在配制之时会严格控制各种配料的数量,比如这种曼陀罗,只能以一分配之,食母兽花只能以半分配之,凡此种种,皆有专司之人经层层检查复验方可制香,二来西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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