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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一句:“哥,有人来认叮叮当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写完之后,杨婧复读了一遍,确定字字句句皆是模棱两可,应该可以从杨东那里套出一些干货,然后再装进信封里,找来浆糊,把四分钱的邮票贴在信封上,这才重新钻进被窝,暖了一会儿,再搂着当当闭上眼睛,心想,一切等杨东的答案,她现在只要好好带孩子就行,杨婧很快入睡。

  此时大院子里静悄悄的,月亮渐渐升入中空,照亮大地,让沉睡中的大院子更加的静谧。

  而此时二楼房间里的陈正,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头枕着双手,看着房顶,回忆四五年前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回忆,回忆都像蒙了一层纱似的,他看不见真伪。

  总是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喊“静静”,总是听到“静静”的温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静静”温顺乖巧的存在,绝对不像杨婧这么明艳张扬还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杨婧时,也没有想到杨婧就是“静静”。

  可是他以“杨婧”的名字回到洪村去打探时,确实确认了当年的“静静”不是“静静”,而是“婧婧”,也就是杨婧。

  可是,孩子是自己的吗?陈正人生第一次遇到自己也不明白并且无从下手的事情,如果不是,当当为什么和自己那么亲?如果是,为什么杨婧让自己确定了再说呢?她在恨他吗?

  到底是不是呢?

  陈正躺在床上开始翻来覆去,一直到月亮从中空往下沉,他都了无睡意。

  次日一早,杨婧睡的正香。

  “妈妈,妈妈。”当当躺在杨婧怀里,小手摸着杨婧的脸喊:“妈妈,妈妈。”

  “你喊妈妈干啥?”叮叮已经坐起来,正在自己穿衣服,吭哧吭哧的。

  “天亮了,我喊妈妈起床。”当当说。

  “今天妈妈不上班,你喊她起床干啥?”昨天杨婧写完信都已经凌晨一点多,又在床上思考许久,睡的很晚,所以此时睡的真香,完全没有听到当当的喊声。

  “我喊妈妈,喊妈妈给我扎辫辫。”当当nǎi声nǎi气地说。

  “不扎,你能不能让妈妈再睡一会儿。”

  当当不作声,看着叮叮吭哧吭哧都把衣服穿好,正趴在床上下床,把鞋子也穿好时,她连忙趴到床边说:“哥哥,你也给我穿衣服。”

  “你过来。”叮叮说。

  “我要穿新衣服。”当当说。

  “好。”叮叮开始给当当穿衣服。

  当当坐在床边,叮叮拿着小衣服小袜子开始给当当穿。

  “妹妹,抬胳膊,先把睡衣脱了再穿,妹妹,你把脑袋伸过来,把衣服套上。”

  “当当,你伸胳膊。”

  “小当当,你伸手啊。你咋不知道伸手。”

  “杨当当!你再不使劲蹬脚,我就生气了!”

  “啪!”叮叮把当当的球鞋往地上一扔,生气了:“我不给你穿了!”

  当当眨巴着大眼睛看叮叮,也不生气,软软地说:“那我寄几穿。”说着当当穿着袜子去捡自己的小鞋子,捡来就往小脚上套。

  “反了反了穿反了!”叮叮喊,一把将鞋子从当当手里拽过来:“左脚能穿右脚上吗?你个小笨蛋!坐好了,我来给你穿。”

  当当于是又坐好。

  叮叮抬起当当的脚,开始给当当穿鞋子:“使劲,对,这不就穿上了吗?你真笨。”

  “哥哥你笨。”

  “我笨我咋自己穿好鞋了?”

  当当不吭声了。

  “好了,咱们下楼去卖东西去。”说着,叮叮又友好地拉着当当的小手,一起下楼。

  两个小家伙一到楼下,立刻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先不说当当乱糟糟的头发,就看两个孩子的穿着,上衣穿的歪歪扭扭,当当的小肚子都露出来,裤子的裆都不知道扭哪里去了,叮叮的鞋袋也没系,不过两孩子长得好看,不但没显得邋遢,反而有种天然的萌,令一院子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笑啥?”叮叮歪头问。

  “你们笑啥?”当当学着哥哥。

  院子的人捧腹大笑。

  这时,陈正拿着报纸从堂屋出来,看到两孩子吓一跳,问:“妈妈呢?”

  “在睡觉。”当当说。

  “我妈妈昨天好忙,她累了。所以在睡觉。”叮叮说。

  陈正一听,连忙把报纸放下,走过来,抱过来当当,把当当的衣服一件一件整好,问:“自己穿的?”

  “哥哥给我穿的。”当当说。

  陈正转头看向叮叮,把叮叮衣服扯好,低头给他系鞋带,笑着说:“小子,你还会给妹妹穿衣服啊?能耐啊。”

  叮叮有点怕陈正,因为他觉得陈正整天绷着脸,很可怕,但是此时见陈正面目柔和,惧意减少,说:“我可厉害了。我还会洗菜,还会卖东西,还会算账,我还是个非常优秀的哥哥。”

  陈正听了轻笑。

  “叔叔,你给我扎辫辫吧,我要漂亮的辫辫。”当当手里一直握着杨婧新给她买的头花,她特别爱美,昨天晚上就拿在手里了,今天一睁眼就想让杨婧给扎辫子的。

  陈正看着头花为难了,正巧汪丽敏拿着瓢从跟前路过,陈正喊住:“妈,你来给当当梳梳头,扎个辫子。”

  “我哪有时间给她扎辫子,没看到我正在做饭吗?”汪丽敏说。

  “先别做饭,先给当当扎辫子。”

  “你……”难得儿子要求自己,汪丽敏也不好拒绝,只好说:“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汪丽敏从堂屋拿到梳子出来,坐在门口给当当梳头发。

  “汪nǎinǎi,我要和我妈妈一样漂酿喔。”当当说。

  汪丽敏笑:“好,小当当长得就像当当妈妈的。”

  “嗯,我和我妈妈一样漂酿。”当当说完嘻嘻,小米牙半隐半现的,极其可爱。

  陈正在一旁看着笑。

  而此时,杨婧慢慢转醒,条件反shè地先搂叮叮当当,结果一搂一个空,再一搂又是一个空,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叮叮当当。”她喊了一声。

  房间内空无一人反应,她骇了一跳,立刻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正准备喊时看到楼下的当当。

  此时当当刚让汪丽敏梳好头发,对着汪丽敏拿的镜子,左看右看,然后捂着小脸说:“汪nǎinǎi,我好好看喔。”

  汪丽敏、陈正都笑起来。

  杨婧忍不住想说,这小丫头真臭美。再看叮叮时,他真在卖东西:“这个要八分钱,找你两分钱,好了。”

  叮叮找完零钱之后,拍拍小手,然后跑向大院子,一转头看到杨婧,立刻喊:“妈妈,你醒啦?”

  闻声,陈正抬眸,看向二楼的杨婧。

  杨婧怔了下,将目光转移到叮叮当当身上,然后说:“叮叮当当先上来洗脸。”

  “好。”叮叮当当听话地往楼上爬。

  陈正依旧看着杨婧。

  “哟,秦可可,这不是秦可可吗?”正在这时,大院门口传来大军洪亮的声音。

  秦可可?

  秦可可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大院门口看去,随即便看到秦可可顶着一头bàozhà式卷发,低着头走进来。

  ☆、第30章 29.28.27.1

  “可可!秦可可,打麻将不?我拎着麻将来的!”大军没眼力价儿地喊。

  秦可可理也不理,低着头爬楼梯。

  叮叮当当正站在楼梯上,昂头看秦可可,秦可可蓬乱的头发,已经把脸全遮盖了,快速从叮叮当当身边走过。

  “哥哥,她好吓人。”当当小脸严肃地说。

  “嘘,别说话,她好凶的。”叮叮说。

  当当连忙用小手捂嘴。

  院子里的其他人,见秦可可回来,不由得就小声讨论起来。

  “七天够了吗?”

  “够了啊,今天正好七天呢。”

  “喂,pào仔儿,你还喜欢秦可可吗?”

  “一边去,我哪儿喜欢过她。”

  “也不知道在派出所过的啥日子,这下秦可可该改一改了xìng子了吧?平时忒目中无人了。”

  “谁知道。”

  “……”

  在大院子人议论纷纷之时,秦可可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像是在赌气似的。

  “哎哟喂!看来这xìng子还是没改!”一位邻居说。

  秦可可却没听到,怒气冲冲地进房间,扑在床上就哭,把正在房里的孙小红和曹军亮吓了一跳。

  秦可可抱着被子大哭。

  孙小红和曹军亮安慰。

  “可可,怎么刚回来又哭了?”孙小红问。

  “丢死人了。”秦可可哭着说:“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在派出所待过。”

  “可可,你不是总喜欢看《牛虻》、《飘》、《基督山伯爵》吗?这些书的主角哪个没经过别人唾弃白眼,最终不都是因为踏着困难走过来,而辉煌的吗?”

  秦可可一听,顿时不再哭泣,一下坐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就是,我不能就此放弃生活。”

  “对。”孙小红和曹军亮一起。

  秦可可转头看向曹军亮说:“曹军亮你借我点钱过节,等我发工资再还你。”

  曹军亮迟疑一下,然后掏钱。

  孙小红面上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与此同时,杨婧快步走到门口,把叮叮当当从楼梯上拉上来:“下次爬楼梯的时候靠边走,免得有人撞倒你们。”

  “好。”叮叮当当答应。

  “妈妈,你看我的辫辫好看吗?”当当拉着杨婧的手问。

  “好看好看。”

  “叔叔让汪nǎinǎi给我扎的,我头上还带着新头花呢,妈妈,你看我扎的是两个麻花辫,妈妈……”当当小嘴不停地说。

  杨婧听着把两个小家伙拉进房里洗手。

  陈正则坐在楼下,看着杨婧带着两个小家伙进房,期间看也没看他一眼。

  陈正脸发黑,他很丑吗?他不值一看吗?撇开孩子,她也不想看他一眼吗?

  “陈公安!”大军没喊住秦可可,拎着麻将过来喊陈正。

  陈正看也不看他。

  大军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把麻将往陈正脚边一扔问:“今天中秋节,不忙了吧?打麻将还是打扑克?”大军特别爱打扑克与麻将,但不是那种跑去外面和人赌博的那种,就爱拿着扑克片或者令着麻将,来陈家大院子,跟陈正家房客等,凑成一桌,最好这一桌里有姑娘,比如秦可可,那么他就高兴了。

  “不打。”陈正皱着眉头说。

  “中午打。”大军说。

  “没时间。”陈正答。

  “晚上,晚上总有时间了吧?”

  “没空。”

  “哎,我说陈正,你咋回事儿?最近想女人想的是不是?连兄弟也不要了?”

  “滚蛋!”陈正倏地站起身,向堂屋走。

  大军拎着麻将就跟上:“哎,陈正,你去看看秦可可呗,让她打呗,我一缺三凑一桌呗。”

  陈正不理他,拿了份报纸坐在房里看,不一会儿听到二楼传来叮叮当当的欢声笑语,陈正拿着报纸,不动声色地坐在门口,一抬眸就能看到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正拿着从利民学前班捡来的粉笔头正蹲在走道乱画。

  “这是‘大’。”叮叮写。

  当当跟着后面学:“这是‘大’。”

  “这是‘人’。”

  “这是‘人’。”

  两个小家伙写一个念一个。

  杨婧探首瞥了一眼,微微一笑,而后继续煮稀饭,炖鸡蛋羹,一切准备就绪时,略带调侃地喊道:“我们家的大帅哥、小美女,吃饭了。”

  一听吃饭了,叮叮当当立刻丢了粉笔头,往房里跑,走到杨婧身边,叮叮问:“妈妈,大帅哥是我吗?”

  当当歪着小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嘻笑着:“我是小美女。”

  “对啊,对啊。”杨婧笑:“快点再洗洗小手,洗了小手,我们给舅舅寄信去。”说起来,距离杨婧给杨东寄上一封信,已经十天了,杨东还没有回信,是没收到,还是没来得及回呢?不过昨天晚上写的一封信还是要寄的。

  “舅舅,舅舅会来看我们吗?”当当问。

  “舅舅要赚钱。”叮叮说。

  杨婧看着两个小家伙问:“你们还记得舅舅?”

  “嗯。”叮叮当当同时点,无非是说杨东很疼他们,然后其他的两个小家伙就不记得了。

  饭后,杨婧换了新衣服,把头发扎个简单的马尾,对着镜子描了一下眉,吐了层浅浅的口红,然后拉着叮叮当当出房门。

  “妈妈,咱们去干啥?”当当问。

  叮叮摇着手里的信说:“寄信寄信!”

  “那信寄了之后呢?”

  “之后妈妈带我们去溜达。”

  杨婧背着两个小家伙锁门,听着两个小家伙nǎi声nǎi气地稚言,心都被他们暖化了。

  与此同时,秦可可正在走道尽头的水龙头处洗脸,孙小红、曹军亮站在秦可可的房门口站着,听到秦可可说,因为韩淑琴、孙大红认错态度好,恰逢中秋节,派出所也要过中秋节,所以秦可可刚才从派出所出来时,韩淑琴、孙大红也从派出所出来了。

  孙小红听完,就打算和曹军亮去一趟山湾村。

  “那你们就去呗。”秦可可说着拧毛巾要擦脸,结果一抬头,余光瞥见对面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她转头看去,一看便呆住。

  孙小红、曹军亮跟着秦可可的目光看过来,就见杨婧整个人与平时都不一样了,长发绑起,自然地垂在脑后,显出细长白皙颈子,显出光洁的额头,眉毛嘴唇像是稍稍修饰过,此刻微微一笑,令孙小红、曹军亮恍惚。

  这、这、这是杨婧吗?她什么时候这么光彩照人了?

  旁边的秦可可目不转晴地看着杨婧,杨婧穿的衣服她认识,是逢青女士小西服,修身长裤,高绑皮鞋,意外的高挑好看,当时逢青店员推荐她小西服,她说丑死了,谁会穿这种衣服,其实是不知道怎么搭配,此刻看杨婧这么一穿,秦可可顿时觉得之前她买的那些衣服都可扔了!

  杨婧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好看了?

  “妈妈,你慢点,我拉着你走,你别摔着了。”楼道中,叮叮拉着杨婧的手说。

  杨婧笑着:“杨叮叮同志,谢谢你啊。”

  “妈妈别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杨婧笑起来。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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