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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青口里一次又一次称赞着“我妹妹很聪慧。”的另一层含义,她剔透的心思,此刻一针见血的话语,更让他心境开朗。

  温彩,他许得重新认识这个女子。

  他的母亲,在失去娘家依仗后,竟选择了示弱来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

  活着就会有希望!这样的话竟是从温彩嘴里出来的,话与她的年纪显得格格不入。

  慕容恒道:“明儿,我会去求皇后,让她给我母亲、妹妹备些床榻等物。”

  “不从外头带了?”

  “这是越矩的,要是被人知晓了,说不准连我娘都要被连累,虽说是无人问津的冷宫,但规矩不能废。”

  谁带的东西都能入宫,那监门卫是做什么吃的?

  寻常后妃娘家亲人带捎些东西,监门卫都要细细地盘查,觉得合适才放进宫。

  这些天温彩从小角门进来,锅碗便罢了,居然还把外头使的调料、酒、醋等物都给带进来了,要是从监门卫眼皮底下走,是绝不会允许带进来的。

  温彩一片好心,他岂能看她冒险。

  他一直想提醒她,总没得机会,“顺娘,以后别再带东西到这里。”

  “吃的呢?”

  她喜欢和德妃母女在一起,有种与亲人在一起的感觉。德妃的话不多,但德妃温婉如水,说话、含笑的时候,总让温彩忆起自己穿越前的母亲。

  “也不行。”慕容恒说得干脆,转而觉得自己的语调太强硬,心头一软,道:“就当是为了我娘和小十,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什么事,连你也要平白被牵连。就是冷宫后头有密径的事,你也不能常走……”

  温彩咬了咬唇,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带他走这条密径。

  “以后,我也不能

  再来看秦姨和小十么?”

  慕容恒凝住。

  月光下,她的眉眼含怒,就差冲他大吼起来。

  心,又是微微一软,“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进出,次数多了,难免招人怀疑。我在京城,我会照顾她们,把你拟的清单给我,明儿我令人预备齐全送到这儿来。”

  这个拆台的臭家伙,这样不许,那样不可以,她可是拿他当朋友的,这么快就管起她来。

  温彩冷声道:“清单没有,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有本事你就自己记着,要是少记、漏记了,那便是你的事。”

  她突地转身,脚步匆匆。

  慕容恒无语跟在后头,静默得有些让人沉闷。

  她在想:自己今儿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就算因为温青的缘故,因为慕容恒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她也不该讲得太明白。

  她为什么要生气?德妃母女到底是慕容恒的亲人,他也是一片好意。如果宫里容许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早就乱套了。好吧,她不气了!

  她带着几分俏皮,含着浅笑看着他那张永无表情的脸,“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第100章 盈利

  温彩加快了语速,“秦姨那儿需要的东西有:厨房的灶台得重新垒,这需要砖头、灶面用的石头;屋里还需要一张像样的方桌,再备四根条凳;需床榻三张;帐顶三张;榻上所需的草垫、垫褥各三床;寒被一床(今儿我已经弄了两床新的进去)……秦姨和小十住的屋子,窗户得修,得备一口装衣服的箱子或衣橱,还得给小十备一张书案,一张弹琴的案几、一张吃茶的小案、绣杌半人高的三个、矮的三只……”

  偏不给你写清单,看你能不能备齐全了。温彩从屋里所需的东西说到那小院的屋顶该修了,又说到小院的几间屋子应该怎么布置。

  慕容恒不说一字,跟在后面静默地听着。

  他去了多少次,他没留意到的,温彩全都留意到了,可见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所有心细的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情感丰富。

  待她说罢,便不再言语。

  夜风拂过,仿佛在低吟浅唱。

  出了荆棘丛,她伫立在坡上,遥远着京城方向,谁能想到京城南郊的十里坡竟与冷宫后头相连。

  慕容恒唤了声:“顺娘。”他顿了一下,道:“往后需要我做什么,派人来找二安子。”

  “二安子……”

  “是今天跟着我身边的太监,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武功很好。”

  温彩淡淡地“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垂眸看着身上被荆棘挂破的小口子,“你得赔我一身新衣服,要不是带你回去,我的衣服就不会破了。”

  “好,后天就赔你一身新的。”慕容恒道:“我送你回护国寺。夥”

  “谁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她没好气,一转身往官道方向奔去。

  跃上马背,娇喝一声“驾!”如离弦的箭一般往护国寺方向急驶而去。

  他想:一个弱女子月夜行路,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身后是他相随的影子,她又忆起了那句“娘,我只想寻到一个懂我,又让我喜欢的真心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我要的幸福。”

  这话语、这声音,像一个魔咒,令她如何也抛闪不开。

  谁说古代男子,个个都yù享齐人之美;谁说古代男子,非得让穿越女想尽法子才能懂得情之唯物,他人不可替代……

  这里有但求一妻的温青。

  这里也有像慕容恒这般虽未情动,却已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一。

  慕容恒想追上她,可她却没命地奔跑着,总是在他将要追上时,她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顺娘”他大唤一声,“你还在生气?”

  她不接话。刚开始是生气,但很快她就想开了,他那么说、那么做也是一片苦心。

  皇宫那地方,怎能当成邻居家一般去串门。

  “顺娘,这样可好,以后你一个月去一次,不过得小心被人发现。要做什么,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去办。”

  温彩放缓了速度,待他过来,方拖着懒洋洋地声音道:“这还差不多……”

  慕容恒道:“我送你回寺。”

  她勒住了缰绳,“寺里的僧人多是习武的,我就这样走到后门。木头,你不必送我了。”

  跳下马背,一把将缰绳递给慕容恒。

  目光jiāo汇,他的眸子在月色中很亮,眼里有一个小小的月亮。

  他讷讷地接过,想叮嘱几句,她已经转身而去。

  虽说近了护国寺,万一遇上坏人怎好?

  他此念一闪,将马系在林间,小心地尾随其后,她步履轻盈而匆忙,近了护国寺后门,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而门上拴着铁链,只能推开一条缝,她侧身一蹲,竟从那铁链下进去。

  一个侧眸,她看到夜色里的他。

  他身材挺拔而高挑,没有温青的魁梧,更没有冷昭的壮实,显得有些文弱。

  夜风拂动衣袂,衣衫飘飘,他仿似凝聚成画师笔下的一幅山水墨画。

  温彩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他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寺门,看着她的身影。

  温彩颇有些无耐,转身离去。

  慕容恒则是心绪繁复,对于萍水相逢的小十,温彩给予了帮助与呵护,他分明感觉到德妃眸子里的笑意,就连德妃的双眸也似乎比以前更明亮了。

  温彩就是一盏灯,一盏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灯,是她点亮德妃和小十的希望之灯。

  她一路避开巡夜的僧人,兜兜转转间方回到香客房,烛火映衬下,能清楚地瞧见徐氏秀美的影子,这么晚了,她还在抄写经书。

  徐氏想她是杜氏的儿媳fù,她不能在杜氏生前尽孝,就替杜氏多抄些经文,然后在明天的法事上焚烧,也算是尽了一个儿媳的孝心。

  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杜氏能保佑她

  tang,让她一举给温青添个儿子。

  温彩轻叩房门,“嫂嫂,是我。”

  徐氏起身开了门,轻斥道:“昨晚你在哪儿?害我一宿都没睡好。”

  “我不是与嫂嫂说了要办事么?”

  “可你没说晚上不回来。”

  虽说温彩嫁人了,可在徐氏眼里就是个孩子,一个年轻女子在外留宿,这知晓的家人哪个不担心的。

  徐氏说了一堆责备的话,末了,又道:“以后不许这样夜不归宿。”“一个女子哪能在外留宿的。”“还有,你得保证再没有下次……”

  温彩想笑。

  徐氏生气地又斥责了几句,直至温彩一脸肃然方才作罢。

  温彩不作声。

  徐氏又生气地追问:“你还没保证下次不再犯呢。你不保证,这几日你就乖乖待在寺里。”

  这是赤/luǒ/luǒ的要胁!

  但徐氏是真的生气了,当时她是体谅了温彩,可温彩也不能一宿不归吧。

  自打汪氏过世后,貌似就没人这样管过温彩。

  温彩虽被斥责了,却满满都是欢喜,“嫂嫂,我保证下次不在外头留宿。”

  徐氏方轻声道:“我且信你,这次便罢了,我不告诉你哥,下次我可不会替你隐瞒。”

  温彩嬉笑着,抱住徐氏的脸。

  徐氏惊呼着:“放开,快放开我!”

  温彩不管不顾,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方得意地放开徐氏。

  徐氏摸了一把脸,全都是口水,“别不当回事,下次再犯,我可饶不得你。”

  徐兰芝是顽皮些,可好歹还得听她这个大姐的话。

  温彩连连点头,像个可爱的乖宝宝般,“嫂嫂的话我记下了。”

  她转身走近铜盆,捏着帕子,手一阵钻心的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徐氏听到声响看着身上衣裙破了一个又一个洞的温彩,“你到底去哪儿了,是到林子里去了?”抓过温彩的手,却见双手都是血泡,有的已经破了,一沾水就疼,徐氏轻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乡下干农活了。”

  温彩面露诧色,“嫂嫂火眼金睛,我正是去乡下干农活了,这是拿锄头磨的。”

  “去,你又来哄我。”

  温彩这娇滴滴的模样,哪里像是干农活的人。

  徐氏也就是随口一说,现下连她自己都不信。

  “你这手是怎么磨破的?是学武?还是干了什么活?”

  “我真是干活磨的。”

  徐氏轻叹了一声,神色里满满都是不信,转身取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取了一瓶yào膏,小心地摸到温彩的双掌上,“我信你是个知分寸的,我不问就是,但这夜不归宿就是不对,传扬出去,可是要被人凿脊梁骨的……”

  徐氏又开始一通说教。

  温彩态度极好,应得很爽快。

  待徐氏抹好了yào,温彩洗了脚,倒头便睡了。

  一觉醒来,屋里还亮着灯,徐氏还在抄写经书。

  温彩披衣坐到案前,取了经文,拿了自己的硬笔抄了起来:“嫂嫂还是歇下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可经不得这样熬夜。”

  “这可不行,我是第一次给婆母抄经安魂,抄了三天比你抄一天的也多不了几页。”

  看着温彩的动作,徐氏便有些郁闷。

  同样是抄经,温彩比她快了一倍。

  杜氏就她一个儿媳fù,活着时不能尽孝,人死了,她总得尽尽心,就想多抄些,明儿要做法事,她更得烧经祈福。

  温彩扶起徐氏,“有身子的人可不敢这般cāo劳,我帮你抄可好,实在不成,花些银子从寺里买几十本经书也行。”

  买来的,怎能与她亲手抄的能表孝心。

  温彩倒是说得轻松自在。

  她直接拽了徐氏,让徐氏躺下,又替杜氏盖了被褥,这才回到案前继续抄经。

  *

  次日,起得早。

  徐氏与温彩换上了早前预备的素服,来到护国寺大殿,在寺中一名方丈主持下开始诵经祈福,通常这样的法事,小寺庙里请四五个僧人诵上一日经,像护国寺这样的大寺庙,做法事有大、中、小型三种,在法事,便是全寺数百名僧人一起诵经;中型的是为七七四十九名;小型法事便是十二人。徐氏预备的法事便是四十九名僧人同时诵经,嗡嗡之音不绝于音,像平静的海面那不高而翻逐的浪朝。

  徐氏与温彩则跪在火盆前,将她们抄写的经书一页页丢到盆里火化。

  进行到一个时辰后,因徐氏体弱,温彩与徐嬷嬷费了好大的唇舌才将她劝回香客房歇着,大殿上便是温彩在那儿,辰时二刻杜鹃从外头回来,陪着温彩一起烧经。

  僧人们诵经至酉时分,各自散去。

  温彩回到香客房时,徐氏还在抄经书。

  她轻叹一声,道:“嫂嫂得好生歇歇,不可太过劳累。”

  “婆母的祭日过了,到明年三月又是祖母祭日,到时候也是要烧,现在抽空多抄些,免得到时候不够烧。”

  还有近半年时间,徐氏便开始cāo下明年三月的事。

  温彩笑道:“待近了跟前再抄都来得及。”夺了徐氏手里的毛笔,拉住徐氏的手,道:“来这儿几日了,嫂嫂,你陪我在寺里走走,就当是散心。”

  徐氏想再抄也不能,温彩拉住她就不撒手,硬是将她拉出了香客房。

  *

  暮色中的护国寺,暮鼓阵阵,佛香缭绕,人的心境也在此刻静谧下来,无论曾有多少心事纷扰,都平静如水。

  姑嫂二人赏了一会儿风景,徐氏轻声道:“上回,我让兰香去明月庵,催着师太给萧彩云剃度,还没剃呢,她就没了影儿,我一直也没得机会问你,冷昭待你可好?”

  温彩心下微沉,想直接告诉徐氏,她没心与冷昭过日子,又怕吓着了徐氏。想告诉徐氏,萧彩云被冷昭安置在外头,又担心温青到时候再去生事。

  真真是左右为难。

  徐氏道:“他待你不好?他自己惹了糊涂事,还薄待你?”

  “嫂嫂想多了。”温彩眼帘一垂,“嫂嫂,他心里记挂着的人始终是萧彩云,除却巫山不是云,何况我叫温彩,名字里头还没那个‘云’字呢。嫂嫂,我只求你和哥哥都平安顺遂,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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