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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

  大一块玉。”比划了一下那玉的大小,仁德亲王笑,“这么大的玉,实在难得。儿子叫他们运到帝都来,整整走了小半年。儿臣瞧了那玉,玉色不算上等,贵在难得有这样大的暖玉。儿子想着,做什么好呢?干脆给母后打了一张玉床,如今这床刚刚打磨好,儿子特意来跟母后请示,若哪日得闲,儿子令人将床给母后送进宫来。”又说起那玉床打磨的什么花色什么样式。

  方太后听的开心,笑,“弄这些做什么,哀家又不缺床使。”

  仁德亲王笑,“那些床能跟这床一样吗?这可是儿子亲自命人打来孝敬母后的。玉养人,前些时候母后不是说晚上少眠么,兴许换换床会好些。”

  儿子特意孝顺的东西,哪怕不是贵重的玉床,就是根草,方太后心里也是欢喜的。

  方太后开了颜,不禁问,“怎么这些天没见着你媳fù进宫来?”宫里有宋嘉言每日堵心,方太后便格外的想念小儿媳fù。

  仁德亲王笑,“她这几日有些不爽俐,儿臣让她在府里好生养着。”

  方太后叹道,“你媳fù的难处,哀家都知道。堂堂亲王妃,竟然被降为郡王妃,她又是个好脸面的,哪里还愿意出门走动?”

  “母后。”仁德亲王截住母亲的话,温声道,“母后莫这样说,本是她错在先。皇后娘娘虽说年轻,却是皇兄名媒正娶的皇后,是一国之母。皇后威严,岂容冒犯?”

  “母后几次要给李氏重新升回亲王妃之位,都是儿臣劝住了您。如今,儿臣还是要劝母后一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皇家,尤是如此。”仁德亲王叹道,“母后,您若总这样偏心于儿臣,以后儿臣可是没脸进宫了。”

  儿子愈是懂事,方太后愈是不落忍,叹,“你这孩子哪……”

  仁德亲王悄悄一扯母亲的衣襟,笑,“母后,自来宗室王亲,哪个不是留驻藩地,唯儿臣得以长留帝都,承欢膝下。何况,帝都这么些公卿大臣,都看着咱们皇家呢?越是这样,咱们越得做出典范来。那些规矩法度,若咱们皇家人带了头儿的不遵守,又以何服人呢?儿臣虽没大出息,也明白国事不易。皇兄皇嫂那里,不能帮上忙倒罢了,没的再去添乱。”

  方太后略为不满,“哀家一片好心,倒成了添乱了?”

  仁德亲王往自己脸上轻拍一记,笑,“儿子口不择言了。”

  方太后笑,“自家母子,哪用这般?我不管就是了。”说着叹口气。

  仁德亲王自责,“儿子惹母后不悦了么?”

  “不是因着你。”方太后实在憋闷,忍不住跟小儿子道,“今天,你大舅母来了。唉,她年纪比哀家大两岁,如今头发都白了,走路得扶着杖,哀家留你大舅母用了午膳。娘们儿说说笑笑,不知怎地,总觉着心下难受。”方太后不觉眼圈儿微红。

  仁德亲王连忙劝道,“母后这是怎么了?若是不放心大舅母,派个御医过去,再赐些个yào材。儿子并不常见舅母,听说舅母身子骨儿身来结实,母亲不必担心。”

  “哪里是这个。”方太后叹道,“你舅母虽是什么都没说,我也明白。只想一想你几个舅舅家的日子,哀家这心里怎能不惦记?以往,你三个舅母常来哀家这儿说话儿,如今,除了你大舅身上有个国公的爵位,你二舅三舅的官儿都罢的罢、免的免,她们就是想来给哀家请安,也不能够了。”

  “母后想见几位舅母,着人去宣进宫来就是。”

  “进宫又有什么用,不过泪眼人对泪眼人罢了。”

  仁德亲王苦笑,“母后,您对儿子向来疼爱,这世上,再亲也亲不过亲母子去。儿子说句公道话,母后在宫里不知外头的事儿,舅舅家,实在有些不成体统。干的那些事儿,让皇兄好生为难。”

  “方家,是咱们的舅家。我对舅舅家,也一向亲近。母后想想,就是儿子家的那几个,他们出门出得本本分分的,不然,儿子打断他们的腿。舅舅家,的确有些不知检点了。母后,有皇兄照看,让他们学些本分,吃些教训,不为坏事。”仁德亲王叹道,“总比以后惹出大祸端强。”

  “儿子再说句心里话,若非舅家教子无方,怎会有二表侄的事?”

  想到方二,方太后顿时道,“那事岂能怪你二表侄?”都是那狐狸精!祸水!

  “母后还不悟么?皇后是皇后,与人家宋大公子有何关系?我跟母后说了吧,这种事,方家表兄弟侄子们没少干。上次是遇到人家宋大公子,皇后的嫡亲兄长,户部侍郎家的长公子,皇兄怎能不处置!难道,遇着平民百姓,或是不如咱家的,就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么?”仁德亲王沉声劝道,“母后,再牵挂舅家,也忍一忍吧!这不是对舅家袖手旁观,完全是为舅家着想!”

  小儿子的话,方太后还是能听进去的。

  良久,长声一叹,方太后道,“哀家听你的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的心肝儿们~~~~

  158

  昭文帝现在常宿凤仪宫,寻常没事儿了,他也喜欢到凤仪宫来。

  昭文帝越是喜欢来,宋嘉言就越注意自身的举止。譬如,昭文帝在凤仪宫批奏章啥的,宋嘉言立刻避到侧间儿去。偶尔不去侧间儿,她也不朝昭文帝的奏章上多看一眼。

  昭文帝心下觉着好笑,道,“你是朕的皇后,不必如此避讳。”

  “这可不成。”宋嘉言在离昭文帝三米远的地方另摆了榻,自己倚着榻翻着本闲话史书瞧,宫内藏书,远胜宫外,宋嘉言常会去挑些自己有兴趣的书来看,道,“那啥,后宫不得干政什么的,咱们这是防微杜渐。”

  昭文帝摇头笑笑,唤她,“阿离,过来给朕研墨。”

  宋嘉言抬头瞟昭文帝一眼,说昭文帝的内侍袁忠,“一点儿眼力没有,还不给陛下研墨,白发你俸禄了。”

  袁忠微微躬身,观昭文帝龙颜,没敢去磨墨。

  “袁忠粗手笨脚的哪里会磨墨,过来过来。”宋嘉言愈是不愿,昭文帝愈发有红袖添香的意思。

  宋嘉言合上手里的书,起身道,“你再这样使唤个没完,以后我可不跟你一个屋看书了。”过去给昭文帝添香。

  一边红袖添香,宋嘉言一面问,“陛下用的是什么墨?看着挺不错的。”这墨亮如泼漆,绝差不了。

  “明儿朕着他们给你送几块来使。”宋嘉言善书,这墨给了宋嘉言倒不算糟蹋。

  “我现在使的墨也很好。”宋嘉言一手拂住宽袖,一手不紧不慢的给昭文帝研墨,道,“以前,我常给爹爹研墨。小时候,爹爹总拿些什么有香味儿的墨条来哄我,自己悄悄用好墨。”

  昭文帝笑,“子熙总是这样有趣。他与子焘刚来帝都时,过了几日便把带来的银子花的差不多,先是在西山寺寄住,后来又在老梅庵外做了守林人。那时,子熙时不时便偷偷的去西山寺的放生池捞鱼捞王八吃,他自己不喜欢王八,只捡了鱼来吃,天天给子焘炖王八晚汤,把子焘补的流鼻血。”

  宋嘉言大笑,说,“西山寺后面有个桃花湖,里面的鱼也很肥。”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宋嘉言笑,“后来,我祖母可没少往西山寺舍银子。那方丈能说会道的很,每次都把我祖母哄得昏头转向、眉开眼笑,不知白舍了多少香火银子。“

  昭文帝笑,“老人家去福闽有几年了吧?”这就是正妻与妾的不同了,正妻的家人都是正经亲戚,倘是在任何妃嫔宫里,昭文帝断然说不出“老人家”三个字来。

  “嗯。”宋嘉言往砚台里兑了些清水,轻声道,“现在家里这样,哪里敢跟祖母说,她年纪大了,再知道家里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在福闽,有我二叔哄着,待谧哥儿大些,再接祖母回来的好。”

  昭文帝微微点头,“记得你跟老人家感情极好。”

  宋嘉言笑,“人跟人哪,都是处出来的。其实我小时候,祖母很有些重男轻女。那会儿家里还不富裕,爹爹孝顺,常买了谷香园的点心回来孝敬祖母,我们小孩子是吃不到的。我祖母都是给大哥留着,偷偷的先叫他吃。我大哥那人实诚,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我。这事儿叫我知道,气的我三天没去祖母院里陪她说话儿,后来她自己拿了私房银子买来好点心哄我,这才罢了。”

  昭文帝忍俊不禁,“真真天生的刁民。”

  “不过,后来祖母对我最好。”宋嘉言眼中含笑,神色柔和,温声道,“我家出身,陛下也清楚。祖母是真正苦过来的,她格外的爱惜东西,有些小气,她得了宫里的赏赐,那些器物摆设什么的,谁都舍不得给,俱都锁到箱笼里去好生存放着,也就给我和爹爹一人两件。”

  昭文帝抬头望宋嘉言一眼,笔下微停,道,“记得朕年轻时,太后在先帝后宫不显,那会儿朕还未出宫建府,太后会偷偷的把存的私房给朕,叫朕拿去花用。”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宋嘉言唇角一翘,笑,“像小九儿吧,千辛万苦的生他出来,养他长大,我现在一想到儿子长大要跟别的女人去过日子了,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还是有咱们五儿,小九儿好歹是娶一个回来,五儿却是要嫁出去的,唉哟,我每每想到此处,觉都睡不安稳,饭都吃不香了。”

  昭文帝不以为然,反觉着女人心思古怪,道,“瞎cāo心,五儿定要给她在帝都招驸马的,你想见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多走几步路。”

  “这怎么一样。”宋嘉言道,“现在他们天天跟我在一处,以后长大了,就各干各的去啦。”

  “女人就是女人。”

  宋嘉言不服,道,“男人就是男人。”

  昭文帝眉毛轻扬,不解,问,“阿离这是何意?”

  宋嘉言一笑,将一池墨研好,往昭文帝身畔一推,“陛下是何意,我就是何意呗。”

  昭文帝哈哈大笑,“圣人诚不欺我啊。”

  宋嘉言知晓昭文帝言下之意,定是那句鼎鼎大名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宋嘉言笑,“这话啊,肯定是圣人背着家里媳fù的时候说的。”

  昭文帝乐呵呵的批完了一堆奏章。

  批完奏章,昭文帝就听说了弟弟来宫里请安的事儿。

  宋嘉言道,“今天,仁德王妃没来宫里请安,我问了他家的世子妃,说是身上不好,我着太医去了王府。”

  昭文帝轻笑,揽了宋嘉言的肩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可是一派好心,听到妯娌病了,自然要派太医。”宋嘉言先时还一本正经,话到最后才小小声道,“一点点。”在皇室,病不病的,也是一种讲究。除非是真病的要死,或是如宋嘉言外祖母这种实在不受方太后喜欢,又辈份偏高的,可以称病。其他的,皇后贬了你的品阶,你立刻来个称病,这不是病,这是怨望啊。

  宋嘉言又不是面团儿脾气,既然仁德王妃一直称病,那就让她称病好了。太医都派了去,仁德王妃这病,不管她情不情愿,都得继续病下去了。

  宋嘉言见昭文帝并不恼,轻声道,“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拍拍昭文帝的手臂,道,“我有事跟陛下商量。”

  “说吧。”

  宋嘉言道,“陛下可别说我心眼儿小。我嫁给陛下这两年,冷眼瞧着,仁德王弟就是比陛下会讨太后娘娘欢心。陛下的孝心,丝毫不比仁德王弟差,也得想个法子讨太后娘娘欢喜才好。”

  昭文帝笑,“朕对太后,难道不够孝敬?”

  “不是这么说的。”宋嘉言道,“承恩公夫人这几次请安,瞧着越发老态了。陛下对承恩公府满心的照顾,他们却不见得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陛下不说,我纵使去说,也得给人当成是猫哭耗子。我是担心太后娘娘误会了陛下。陛下不如想个法子,私下把话说开了,省得老人家心里存了事儿。”

  想到那糟心的舅家,昭文帝一叹,拍拍宋嘉言的手,“还是阿离明白朕。”又道,“仁德自南面儿弄了一块玉回帝都,给母后打磨了张玉床。”

  宋嘉言微惊,颇觉不可思议,“玉床?”莫非是想他老娘学小龙女?睡玉床炼功?

  “是从云南那里弄回来的吗?”

  昭文帝笑,宋嘉言道,“王弟怎么不去蓝田呢?蓝田玉暖日生烟,蓝田玉也是有名的,离帝都还近。”

  “蓝田大概没有那么大的玉吧。”昭文帝笑问,“你若喜欢,朕也命人给你造张玉床?”

  宋嘉言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我这床多好,黄花梨的。若是陛下有银子,就捐到义塾里来,我叫人写张大红榜贴到义塾大门口儿,人们知道陛下捐了银子,还不得感激涕零啊。”

  昭文帝大笑,“阿离富的很,倒跟朕来讨银子。”义塾的账,并不是什么秘密。宋嘉言号召人们募捐,她账目明晰,银子都用在义塾,光明磊落到朝中大臣都挑不出半根刺儿。那些捐银子的,知道这银子没被皇后娘娘中饱私囊,也乐得拿出些来做些善事。

  宋嘉言笑,“那些银子都是有用处的。”

  昭文帝对宋嘉言最满意的一点是善于理财,宋嘉言外头有铺子有农庄,盘点自己的财产收入什么的,从不避着昭文帝,昭文帝自己也是有巨大私产的人,他就发现,庄子大小差不多,自己两个皇庄的收入,才比得上宋嘉言一个庄子的收入。就更不必说宋嘉言的铺子了,不说日进斗金,那收益也是相当不错的。昭文帝在这方面还曾请教过宋嘉言。

  宋嘉言的能干并非这上面,宋嘉言去老梅庵这一年,后宫的花用,就不必提了。倒不是昭文帝小气,只是,他并非愣头青,纵使有银子,不是这样的花法儿。再者,皇帝就没富裕的,朝臣天天嚷着缺钱……

  昭文帝笑叹,“若是户部尚书有阿离生银子的本事,朕就不必再日日为银子发愁了。”

  宋嘉言笑,“国家哪儿有不缺钱的。国家的大道理,我说不好。不过,我理过家,也打理过铺子,陛下想不想听听这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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