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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边工作的时间长了,或者在山庄宴请客户结束的时间太晚,她就会住在这个小套间里,所以钥匙是常在身边的。

  她开了灯,也不怎么招呼一道进来的叶骞泽,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台的躺椅上坐下。 周围还算安静,江源那一帮中层被滕云安排在山庄另一头的客房里,不过这个时候,大概还没有多少人结束周末的****买醉。 由于远离闹市,绿化环境又不错,这里的空气比市区要好一些,如果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吸,还可以感觉到泥土的微腥和露水的涩味。

  向远似乎不知道叶骞泽是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他地双手搭在躺椅的靠背上。 继而抚上她的两肩。 她有默契的放松自己绷了一整天的肌ròu和神经,一言不发地在他有魔力的双手下寻求短暂的休憩。

  “上次跟你一起待在这么安静地地方,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叶骞泽说。

  向远笑了,其实,若是屏心静气,山庄另一头的喧哗声还是会不时地随风而来。 也许往日忙碌地日复一日里,不安静的更多是他们的心罢了。 就算他们现在置身在婺源的荒山里。 还能像从前那样,在黑暗中双手紧握。 相视而笑,只记得身边的那个人和眼前的快乐,没有过去也不理会将来吗?

  然而,想到了过去,向远的一颗心毕竟柔软了下来。 她微微侧头,“一身地酒味。 ”

  叶骞泽的笑声就在她的耳畔,“举世皆浊唯你独清又有什么意思。 我都喝醉了,你一个人醒着?”

  “那怎么办呢?”向远低低地笑问。

  “你不肯喝,不如我把酒意分你一点。 ”

  这个季节,夜间的户外凉意颇浓,叶骞泽的手滚烫,向远也跟着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两人相互摸索间,一张小纸片从叶骞泽上衣的口袋里掉落了出来,向远眼尖。 微微喘息着用手拾起,不由吃了一惊。 她原本抵在叶骞泽胸前的手略一施力,将身躯稍稍抽离,半是迷蒙半是清醒地将那张纸片在叶骞泽眼前晃了晃。

  “拜托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这是什么?”

  那张正反面都是花纹的纸片。 赫然是一张黑桃K地扑克牌,背面的标志和午间时几人在棋牌室玩的那几副扑克毫无分别。

  向远一贯记牌,她转着那张扑克,喃喃自语一般,“我说嘛,那张黑桃K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你手上好得不得了的一付牌,怎么就忽然少了一张。 ”

  叶骞泽知道瞒她不过,也不辩解,只是抱着她轻笑。 胸口在笑声中轻震。 敢情是他心知那手牌无论怎么打。 向远一方必输无疑,所以悄悄将一张牌藏在了自己身上。 牌都少了,他自然怎么都不会嬴了。

  “叶骞泽啊叶骞泽,想不到到头来你还让了我一把。 ”向远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嗔。

  叶骞泽知她要强,柔声道:“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 ”

  向远仍在端详这那张再普通不过的黑桃K,仿佛那里面藏着她从来没有探究过地秘密。 过了一会,她才抬头看着他,“骞泽,不要让我每次觉得自己赢了你一把,底盘掀开,才发现不过是你让了我一着,那我宁愿一开始就是输。 ”

  向远是个处处不甘人后的女人,而叶骞泽又太过温和无争,无论在谁看来,她永远都走在这个男人的前面。 而这一刻,向远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时钟上的分针,而叶骞泽是时针,她走得快,他走得慢,她绕了一圈又一圈,他只缓缓向前一步,然而其实说到底,长针不过是永远在追随短针的脚步罢了。

  “输赢那么重要吗?”叶骞泽不解。

  他不知道,向远在意的不是输牌,她害怕这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如这一手牌,万般所有不过是他毫不挂心的拱手相让。 那她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叶骞泽见向远不语,索xìng拿过她手中的那张牌,叠了几下,再jiāo回向远地手中。

  “这是什么?”向远看了看,才搞明白纸牌被他叠成了一颗心地形状。 她不禁好笑,“跟谁学的,还玩这个,俗不俗?”

  他没有说是跟谁学地,只是笑着握住她抓住那颗“心”的手,把它贴在她的胸口,“如果你介意输赢,那么牌是我嬴了,输了这颗心给你,不好吗?”

  向远大笑ròu麻,然后在叶骞泽细碎的轻吻中,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也罢,两个人之间,怎么计算输赢?她平日里占尽上风,然而每一个关键的转折里,还不是在他的温柔浅笑中败下阵来。

  他们好一段时间未曾如这般激烈jiāo缠,渴望让两个克制的人都变得放肆。 间或叶骞泽含糊地问了她一句,“你说。 隔壁的一间房里有没有人?”

  这个小庭院里,一楼地相邻几间房的绿色阳台,也只是用木头的篱笆隔开。 向远知道滕云是个有分寸的人,四周的灯都是暗的,他不会随意将客人往这里安排。 可是嘴上她还是笑道,“有没有人,谁知道呢?”

  叶骞泽轻蹙眉头。 继而一笑,“那也无所谓了。 ”

  夜风拂过。 向远激情中的手轻颤,原本紧握着地那颗纸牌“心”脱手而出,随风而去,轻飘飘地没有重量,飘落到很远之外。

  “唉……”

  “怎么了?”他困惑于她的不安份。

  “骞泽,你地那颗心飞走了。 ”

  “可是我人不是还在吗?别管它,过后再去找回来吧。 ”

  ……

  第一缕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时候。 向远就醒了,早起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饶是很多个晚上,她都没有昨夜睡得那么沉,可生物钟让她还是拥被坐了起来。 她俯身看了看身畔安详入眠的男人,叶家的男人都有相似的挺直地鼻梁,不过叶骞泽比叶昀更像父亲一些,浓眉深目。 不笑的时候容易让人觉得心事重重,然而当他笑起来,那向远最留恋的嘴唇的线条就有着再柔和不过的弧度。

  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了身“早”,然后披了件衣服,撩开阳台的窗帘走了出去,低头四处张望?

  “找什么?”叶骞泽还是醒了。 端着杯水走了出来,笑着看她。

  “找昨天晚上那张黑桃K,趁清洁工还没来打扫。 ”向远说。

  “昨晚是东南风,应该往这个方向。 ”叶骞泽执她的手一路缓缓搜寻,直到走至篱笆边缘,也没有那张心型纸牌地踪迹。

  叶骞泽不无遗憾地说,“大概被风吹远了,算了,你喜欢,我再给你叠一个。 ”

  “可是昨晚的风并不大啊。 ”向远觉得奇怪。 不肯罢休。 又细细在草丛中找了一遍,还是无功而返。

  正失望间。 两人都听见了庭院外间的争执和吵闹,动静之大,惊动了一墙之隔的人也犹不自知。

  其中的一个声音似乎是崔老板的,他连声地劝,“您先别生气,到底怎么回事,有话慢慢说,如果是我们地人不对,我自然会处理。 ”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这的小姐脾气都够大的,昨天晚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她反手就给我一个耳光。 你说她要是个贞节烈女也就算了,可陪过夜都肯了,动一动她那个破戒指就不行,算是个什么东西。 ”

  向远和叶骞泽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时说话的人确实江源热镀锌公司的一个车间主任,姓李,说起来算是李副的远亲,工作能力不错,平时喜欢在欢场上混,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躁。

  “袁绣,这位老板说的是真的吗?”崔老板平静无澜的声音传来。

  没有人回答。

  清脆地一声响起,不用费心猜也可以听得出,那是人地手重重煽在ròu体上的声响,然而这还没有休止,紧接着,钝钝地两声击打声响起,伴随它的,还有女人低沉的闷哼。

  “对不起啊,她不懂规矩,我向您道歉,昨晚的消费,就当是我们桑拿中心请客,大家做个朋友,这点小事您别放在心上,我们自然会代您出这口气,顾客就是上帝,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崔老板面对那个李主任的声音依旧恭谨谦逊。

  李主任似乎被刚才的一幕吓了一跳,气也消了不少,说话磕磕巴巴了起来,“我……我,算了,女孩子,xìng格那么强,何必呢,不就是个破金戒指,这年头算什么,谁稀罕啊,用得着宝贝成那样,动也动不得?”

  “你可以不稀罕,那是你的事。 可戒指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动它。 ”

  这语调向远也还有印象,不正是昨晚上把叶昀灌得落荒而逃的年轻女人吗,原来她叫袁绣。 不过这个时候她还在口头上争这一时的意气,向远也不知道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自讨苦吃。

  果然。 又是一阵脆响,崔老板说话斯文,可下手却不轻,而且这次似乎要杀鸡儆猴,一时间竟没有收手的架势。

  叶骞泽再也听不下去了,蹙眉道,“真是太过分了……这帮人还有完没完。 对待一个弱女子,至于吗。 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就算有错,也不该动手啊。 ”

  他往前走了几步,被向远一把拉住。

  “你又要劝我别管闲事,别滥好心是吗?”叶骞泽在向远地平静和漠然中感到一丝心凉。

  向远说:“如果我说,你管不了这事,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

  “我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总不能在眼皮底下任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吧?管不了是一回事,见死不救又是一回事。 ”

  向远压低了声音,“就算你出去,他们会收手,但是过后呢,说不定那个女人要吃更多的苦头。 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她做这行就是这样的,什么事该做。 什么事不该做,有什么后果,她比你清楚。 ”

  “不管她做哪一行,终究是个人,是人就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她朝老李动手是她不对,可好端端的人。 没有难处,谁愿意做‘那个’。 ”

  叶骞泽听着仍在继续的踢打声,面露不忍。

  向远死死拽住他,“她可怜,但你不是救世主。 出来卖的人谁地经历写不成一部悲情小说,你救得了几个。 骞泽,姓崔的来路不简单,别惹祸上身好吗,她苦头已经吃了,人是死不了地。 你就算这时出去。 也顶不了什么事。 ”

  叶骞泽眼里的困惑益深,“之前我听别人说起山庄桑拿房的风言风语。 还总不肯相信,向远,你就跟这样的人做生意伙伴?”

  向远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做这一行,哪能非黑即白,对于山庄而言,桑拿房的存在是有必要的,我不淌那浑水,但总要有人来做。 姓崔的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我只知道他比这个行业里很多人都强,还有,骞泽,还有最重要地一点,他是市局谢局长的亲外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个袁绣是他的人,他内部的事情,我们别管好吗。 ”

  “如果外面被人欺负的那个是你的亲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叶骞泽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向远冷冷地说,“可是她不是。 人的力量是有限地,我们不能普渡众生,只能管好自己,对自己爱的人负责。 全世界受苦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比她惨的人不计其数,你每天从早救到晚,只怕也就不了万分之一。 ”

  叶骞泽终于挣开了向远,心痛不已,“向远,你让我感觉你彻头彻尾的冷血,毫无悲悯之心。 说实话,我开始觉得你可怕了。 ”他甩开向远之后,跨过低矮的篱笆,独自朝庭院外走去。

  外面地声音已经停了,叶骞泽走出去时,看到一脸慌张的李主任,还有微笑着的崔老板和跌坐在地上低着头的袁绣。 他不做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把袁绣扶了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

  崔老板有些诧异,不过跟叶骞泽打招呼的时候还是非常友好,“早啊,叶总,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

  叶骞泽不冷不热地说,“多谢关心,如果今早上再安静一些的话,我会睡得更好。 崔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教训自己的员工,用不着下这么重的手吧。 ”

  崔老板挑眉,“叶总说的是不错,但这是我们中心内部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我地家务事,不劳叶总费心,代我给向总问好。 ”

  “家务事?就算是夫妻打架,太过分了也会召来警察,我管不了,自然会有人管。 ”叶骞泽看了看头发蓬乱地袁绣,她整张脸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哪里还像昨晚那个一张清水脸的娟秀女子。

  崔老板闻言笑了起来,仿佛被叶骞泽地幽默打动,他和气地问了一声袁绣,“你自己说,我打你了吗?”

  袁绣低头一言不发。

  “你别怕,我倒不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叶骞泽被崔老板的肆无忌惮激怒了。

  很久之后,袁绣才摇了摇头,“谢谢你,叶先生,我自己摔的。 ”她说完之后,竟然还笑了一下,只是肿胀着一张脸微笑的样子惨不忍睹。

  叶骞泽松开了搀着她的手,顿时无语。

  “好了,空气这么好,叶总何不到处走走散散步呢。 ”崔老板礼貌依旧,眼睛里却有淡淡得色。

  “崔老板说对了,我们正有这个打算。 ”叶骞泽回头,说话的却是向远,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头发看得出是匆匆挽起的,但神色却闲适,她走过来挽起叶骞泽的隔壁,笑道,“走吧,骞泽,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去看那边的荷池吗。 不打扰了,崔老板。 ”

  崔老板显然对向远更为忌惮,眼里的精光都收敛了不少,“向总真是好兴致,夫妻情深,让人羡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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