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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心中还留着一丝清明,暗道这果真是特么一份惊喜!

  太子早已大了,又帮着齐晟处理朝事多年,咋闻噩耗虽然悲恸却没惊慌,带着兄弟们照章守法地处理了齐晟的后事,然后便登基为帝了。

  我也便跟着挪了挪地方,终于成太后了。

  守了二十年,我终于能坐上太后那个位子了,可为什么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却只想放声大哭?

  偏生又哭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我就开解自己,我与齐晟好歹也一起过了二十年,就是养个猫啊狗的,这么长日子也处出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心里难受是自然的,待缓过这个劲来,自然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歹成太后了,皇帝是自己的亲儿子,上面也没有正经的婆婆,只要不卖国不夺权,估计是没人敢管我的。

  我就想着,等身体好了就搬出这皇宫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大园子,把各样的美人都养一些,每日里光看着都赏心悦目。

  又想着自己现在年纪也不算大,正是徐娘半老的时候,就算是为了避免内分泌不调,也得偷着养几个面首才好。

  不过这事得隐秘着点,怎么也得给皇帝儿子留个面子。

  ……

  关于未来生活,我想得很多,想得也挺好,只可惜身子却是极不争气,怎么也爬不起床来。

  玮元公主齐葳已进宫陪我多日,见我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像是没骨头一般躺在床上不肯起身,便干脆叫全了几个兄弟姐妹,齐齐跪在我的床前,苦求道:“母后,求您节哀吧,您这个样子,就是父皇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啊!”

  齐晟的在天之灵?他有个屁的在天之灵,这都死了两个多月了,早不知道跑哪里投胎去了。

  可看着这几个孩子都跪在地上哭求,我也是心疼,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就好了,放心吧。”

  齐灏是皇帝,心思最多一些,立刻就接道:“母后一天不肯延医问yào,儿臣们就不起来。”

  我没法子,只得向他们妥协了,叫他们给我请个太医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跪在地上诊了会子脉,头上却是滚下豆粒大的汗珠来。

  我奇怪了,问道:“难不成还是绝症?”

  太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伏在地上结巴道:“不不不是。”

  我奇道:“那你抖什么?”

  太医又继续结巴道:“太后娘娘这是是是……喜脉。”

  我怔了一怔,闭目停了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你先退下去吧,这事谁也不要说,皇帝也不行。”

  太医重重地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心中口中都是一片苦涩。齐晟倒是走得干净利索,却是给我留下个遗腹子,这事叫我怎么和儿子女儿们说?

  第二天,赵王进宫来探病,看我还歪在床上,对着我挤鼻子弄眼的,笑得不怀好意,说道:“皇嫂这病臣弟知道怎么治。”

  我听了就纳闷了,问他:“怎么治?”

  赵王冲着门口拍了拍手,就见门外走进一人来,身形高大,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

  赵王冲我嘿嘿一乐,说道:“这人定能治好皇嫂的病,臣弟先告退了。”

  说完竟就绕过门口那人,走了,顺手连殿门都替我关上了。

  我听赵王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给我这个新出炉的太后送面首来了?这青天白日的,他也太大胆了吧?也不怕齐晟气得从皇陵里爬出来?

  门口男人伸手摘下了兜帽,缓缓抬起头来,露出硬朗深邃的五官。他冲着我咧嘴一乐,低声问道:“芃芃,你总算是成了太后,可是如愿了?”

  我猛地坐起身来,惊愕地看向他,说不出话来。

  他又笑着问我:“这可算是个惊喜?”

  我愣愣地坐了许久,直到眼前的事物都看得模糊起来,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惊喜,真是惊喜。”

  他却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我又说道:“齐晟,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齐晟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问:“什么惊喜?”

  我也冲他咧嘴笑了笑,答道:“太后……怀孕了。”

  (正文完)

  番外:齐葩

  阳春三月,花开得娇,叶展得嫩,又有暖风拂柳,彩蝶戏蕊,正是一片大好春光。

  我坐在御花园的堆秀山下,心思却早已是随着那春风越过了高高的宫墙。这样的时节最应该去外面走一走的,看看青的山,绿的水,还有那泛舟湖上的娇俏少女。一山一水,一舟一人,入目之处皆是风景。

  对面,永康郡主不紧不慢地拍打着美人扇,柔声说道:“要我说右翎卫将军薛扬最好,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当得上是少年英雄!你说是不是,小姑姑?”

  我应付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

  兴平公主闻言撇了撇嘴,道:“不过是一介武夫,我倒觉得还是新晋的翰林院学士柳文原更好,俊眉秀目,温文尔雅,那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玉树兰芝。你说是不是,小姑姑?”

  我又点头,“嗯,言之有理,有理。”

  静乐郡主一听却又不同意了,扯着我的衣袖叫道:“小姨,小姨,你别听她们两个的,这都是以貌取人的主,我爹早就说了,坐言起行,顶天立地,这样才是真正的好男儿!就比如吏部的那个范如是,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我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不由又点了点头,“嗯,倒是也对,也对。”

  谁也不想得罪的下场就是谁都得罪了,这几个人团团围住了我,这个叫“小姑姑”,那个喊“小姨”,七嘴八舌地指责我没有立场。

  兴平公主义愤填膺地说道:“小姑姑,这可是给你挑驸马,你自己都没个主意,瞅着哪个都觉得好,还叫咱们怎么帮你?”

  永康郡主不计前嫌地在一旁帮腔,“小姑姑太花心了,做人不该这般三心二意!”

  静乐郡主忙着点头,“就是,就是!”

  刚刚还吵成一团的几个人,竟然这么快就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女人就是立场最不坚定的物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年纪比我小不多少,辈分上却足足低了一辈的公主、郡主们,那原本就被太阳晒得有些晕乎的脑袋,更大更沉了。

  锁香站在一旁给我猛使眼色。

  我忙用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娇弱无力地叫道:“哎呀,头好晕啊。”

  话未说完,锁香就已经很熟练地站到了位,于是我放心的一翻双眼,一下子“晕”倒在了锁香的怀里。

  锁香立刻十分配合地高声急呼道:“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公主晕倒了,快把公主扶到yīn凉处躺一趟!”

  一阵慌乱之后,我被人抬进了望梅轩,安置在了软榻之上。就听得锁香安慰跟过来的几个公主郡主道:“请各位公主、郡主不用惊慌,我们公主这是旧疾了,静一静,躺一躺就好了,不碍事的。”

  我继续装着晕,心中大为欣慰,暗道锁香这丫头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永康、静乐几个像是被我这模样吓住了,又低声问了锁香几句,这才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偷偷地睁开了眼,看锁香连门都关上了,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骨碌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身来,叫道:“快给我倒杯水来喝吧,要渴死我了!”

  锁香赶紧倒了杯茶水来,见我一口气喝了整整一杯,忍不住抿着嘴偷笑道:“长公主总是不记得改,要是叫玮元长公主看到您这样喝茶,少不得又要教育您的。”

  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给扔了,连忙斥责锁香道:“小孩子快别乱说话,赶紧呸几口!”

  玮元长公主是我的大姐,照当今母亲的话说,她这个大女儿小时候也是个可爱讨喜的孩子,可自从嫁了人就大变了个样,恨不得把自己当公主道德楷模,行为准则,走哪都要端着公主的派,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了。

  玮元长公主见了我往往都是用同一句话开头:“你自小不在宫里,都被母后和父亲给惯坏了,哪里还有个大国公主的样子……”

  接下来三句话里得有两句半是挑不是,这隔谁身上都受不了!

  所以我就一直就很怵这位玮元长公主。

  可没想着怕什么来什么,锁香这里还没来得及呸几口,就听得外面有人传道:“玮元长公主到。”

  我忍不住哀嚎一声,赶紧闭上眼睛又往榻上倒去装死,玮元长公主那里却已是进了房门,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会晕了呢?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都该拖出去打上几板子!”

  我舍不得锁香她们无辜受罚,只得睁开了眼,做出十分虚弱的样子,轻声呼道:“大姐,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在日头下坐得久了。”

  玮元长公主这才缓了脸上神色,在床榻坐下了,又轻轻地执起我的手来,十分关切地问道:“葩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需要叫太医来?”

  我的闺名单字一个“葩”字。

  葩,花也,谓花之丽采美盛,也可以引申为华美。大夏的国姓为“齐”,而我是先朝圣武皇帝最小的公主。

  所以,我叫齐葩。

  我自己觉得这个名字还好,只是母亲很不喜欢,也从来不肯叫我这个名字。

  母亲生我时已是三十九岁高龄,虽生产还算顺利,可毕竟年纪不饶人,诞下我之后就因劳累过度而昏睡了过去。待她再醒过来时,父亲已抱了我站在她的床前,喜滋滋地说道:“芃芃,这是咱们的小女儿葩儿,奇葩逸丽,淑质艳光,你瞧瞧她长得多俊!”

  在我前面还有俩个姐姐,一个叫做齐葳,一个叫齐芊,都是取草木茂盛之意,到了我这里,父亲终于觉得光有茂盛的草木不够了,得有朵华美的花朵了。

  据说母亲当时只低声念了两遍我的名字,然后双眼一翻就……又昏过去了。

  母亲每每提起这事,都觉得对我不起,总是满怀愧疚说道:“女儿啊,都怨母后,当时怎么也该等着给你定下了名字再睡的,谁想到一觉起来你这名字就已经入了玉牒了呢。你父亲为了母后牺牲颇多,母亲是在不忍拂了他的意,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我其实不大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不喜这个名字,不过我却明白母亲所说的父亲的“牺牲”。

  要说起我的父亲圣武皇帝来,那也是位奇人。

  父亲单名一个“晟”字,自幼丧母,少年时被立为太子,虽不得父亲喜欢,却仍是顺利继位登基,然后短短几年之内,平云西,定北漠,最后终一统天下。

  他是一位心志坚韧,手段强悍地帝王。同时,他又是一位痴情的丈夫。他独宠母亲一人,为其散尽后宫,最后又因母亲的一句话而假死退位。

  母亲说:只要你为皇帝,我为皇后,我们就不可能真正的平等,我不敢,也不允许自己毫无顾忌地爱上一个皇帝。

  就这样一句话,父亲便在他四十岁那年假死退位,将皇位传给了我的皇兄,然后换了一个身份回到已成了太后的母亲身边。他本想着给母亲一个惊喜,却不曾想母亲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这一个惊喜便是我。

  母亲怀我时还是皇后,生我的时候却已经成了太后。

  父亲为了她弃了皇位,抛却了万里江山,甘愿无名无分地陪着她,把自己的身家xìng命全数jiāo到了她的手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间痴情,到此也就算是极致了吧!

  他们两个的爱情终于圆满了,可却给我的皇兄带来了诸多麻烦。

  身为太后非要长住阜平行宫倒也罢了,时不时地要偷偷跑出去游山玩水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父亲情深意重双宿双飞也能理解,但是……你们两个能不能低调一点?

  要知道圣武皇帝那是已经“死”了的啊,牌位是都摆进太庙去了的啊!本该寡居的太后身边竟然常年伴着一个壮年男子,你叫文武百官与百姓大众们怎么看,怎么想?

  早些年的时候,还有言官上折子暗示太后不守fù道,应该注意点影响,皇兄看了以后自感满肚子的苦处无处倒,只得批了八个字:孝顺孝顺,以顺为先。

  从那以后,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当朝太后豢养面首这事了,甚至还有传言说我其实并不是圣武皇帝的遗腹子,而是张太后与面首私通所生。

  因为这事,父亲也深感对我不起,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教养,带着我住在阜平行宫,带着我游山玩水,带着我各处闲逛……直到前些日子,我已满十六岁,不得不考虑婚姻大事了,他这才不得不带着母亲与我回了京都,立志要给我选个最可意的驸马。

  父亲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说要给我选给最可意的,那就一定得是个最“可意”的人才成。

  可惜他没说是选个我最“可意”的,还是选个他最“可意”的。

  于是到了今日,驸马选拔赛都已经进行了快有三月之久了,眼瞅着都要搞成全国青年英才展览会了,父亲那里竟还没挑着一个最“可意”的。

  简单一句话,凡是我看上的,他都看不上;凡是我看不上的,他更看不上。

  据说,大皇兄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若不是我那几个侄儿都还太小,大皇兄都想着学父亲那样假死退位,撂挑子不干了。

  我思绪飘得太远,精神头难免就有些不够用。

  玮元长公主还对着我嘘寒问暖,见我听得不甚专心,便又要开始给我上公主道德思想教育课。我一看要坏事,赶紧在前头就截住了她的话,“哎呀,大姐,我都差点忘了,我昨日应了母后今天要过去陪她用午膳的,这会子怕是要晚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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