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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己直接控制的桑田。

  在杭州西市的东北方,有着一个堪称巨大的织造坊,一丈宽的织机,横着就排了十几架,每架的中间有着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通道;沿着通道走到底,一排排过去竟然有着三十行织机!每架织机都在织着不同颜色的丝绸,机织声此起彼伏,两个人说话都要抬高音量,不然根本听不清。

  “照着现在这么个织法,每天能织多少匹丝绸啊?”杨金山扯着嗓子喊道,他耳朵都快被织机的声音给吵聋了。他并不喜欢这地方,一个月也难得来一次,只是不来不行啊,他必须要对织造坊的情况了如指掌,老祖宗二祖宗们问起来才好回话。而且宫里的用度他也必须要烂熟,每个月要上缴多少匹丝绸,进项多少都得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现在是十二个时辰换三班织,一张织机每天能织六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脚下踩着双布鞋,看起来极为平常的中年人也同样大声回应道。

  “天天这样织,一年撑死了也就一万匹多一点?你这作坊可是我大明最大的作坊了!”杨金山似乎有些不满意,可这地方面对面说话还得大声,他也没什么办法,况且中年人的回答让他有些心急,因此不由得声音又大了一些。

  “是!我一共三十个作坊,就这样织,每年也只能织二十多万匹!没办法!织机的损耗也大!还得让织工们轮着休息才行啊!”中年人心里的帐可不是一般的清楚,他干这行都多少年了,伺候了不知道多少宫里的公公,哪里不知道杨金山心里想着什么?

  第212章

  。李化龙看着面前被扔到地上的奏疏,愣了许久,也没有把它捡起来“怎么,不想看看么?不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回复的?”钱宁的笑有些戏谑。

  “不看了……知道的越多,你干的就会越难……”他这才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钱宁,似乎有很多话都想对钱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钱宁也愣住了,然后弯下腰去把奏疏又捡了起来:“《左传》上有这么一句话,‘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我是赵志高重用的人,早晚有一天要跟着他一起倒下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总算是还有个李化龙为我说话。”

  李化龙跟朱一刀的眼中都有一些闪光。

  “现在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朱一刀终于开口道,“李大人也不要回播州了,就在这里呆着并非是什么坏事。这个时候你在这里,他们多少都会有些顾忌。我是以巡边的名义被皇上派来的,现在就去军营。官府乱了,军营不能再乱!”

  等两人出了门,老朱立刻让随身跟着的京师卫所军士召唤带来的二百人集合,一起去浙江的卫所;同时jiāo代锦衣卫浙江卫的千户,从现在开始,锦衣卫浙江卫直接由他本人负责,所有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不择一切手段,监控浙江官府和杭州府的所有官员!他要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些人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但是要记住一点:浙江卫的目的只是监控,并不需要行动,老朱也不能不经皇帝允许就擅自对他们下手,不管他们干什么,都要得到足够的证据!等到将来有了机会,他就亲自把这些情况当面呈给万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要看浙江这些人的造化了!

  朱一刀又把邓艾给叫来,先是仔细地看了他半天,直到把邓艾看得浑身发毛,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现在有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要jiāo给你,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只要是千户大人的命令,属下就是抛开这条命不要,也会坚决执行!”邓艾刷地一下站的笔直,这才跟着千户混了几天?竟然就能得到这样的好事,是不是这就意味着朱千户开始重视自己了?

  “不要那么紧张,附耳过来……”朱一刀神秘兮兮地招招手,让邓艾把脑袋凑了过来。

  杨金山一行人又被中年人给领回了织造坊前面的大堂。这个大堂布置得异常简单,只是面积却大的惊人,北墙上方搁着一张镶着大理石面的楠木茶几,两边各摆着一把楠木雕花圈椅,东西两向各摆着一溜八把配着茶几的楠木座椅。最难得的是地面,一色的大理石,每块上面还镶着云星碎石。

  可是北墙的上面却挂着一幅巨大的,装裱的异常精良的孔圣人的手描画像,两侧写着有趣的对联:“糊涂,难得糊涂;舍得,有舍有得。”

  一行人刚走到大厅,何进贤两眼就紧盯着这幅对联,在异常简单空旷的大厅里,却并不显得突兀,恰恰相反,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他每次来这里都喜欢看看这幅对联,每次都能品出不同的味道。中年人拍了一下巴掌,立刻便有无数的下人端着茶具从两侧的小门里鱼贯而出。

  中年人对着案几做了个恭请的姿势:“钱大人陪着杨公公上座吧!”

  钱宁笑着摆了摆手道:“你陪杨公公说话吧!你们坐上面!”说着就在左边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何进贤看了看他,也笑着在右边上首的椅子坐下。

  杨金山却在正中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你是主人,就坐这儿吧!”中年人笑着微微欠了一下身:“也好,我好向各位大人说事情。”说着也就在正中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四个精干的下人,提着四把锃亮的铜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各人背后的茶几边,揭开盖碗,铜壶微微一倾,几缕腾着热气的水线同时注入了各人的茶碗里。待茶水将七分的时候,铜壶又是微微一正,竟是分毫不差。茶碗里滚烫的茶水还有些翻腾。

  一旗一qiāng碧绿的芽尖儿慢慢地浮上了水面,都竖着浮在那里,轻盈地dàng漾着。

  杨金山的鼻子吸了一下,闭起了眼睛:“好茶!竟然是雨前茶!”

  中年人抚掌大笑:“杨公公好品味!这是今年第一茬的狮峰龙井,赶在夜里露芽儿的时候采的。”众人听闻于是端起茶碗轻轻地嘬了一小口。

  “果然是好茶!杨公公果然了得!“钱宁由衷地赞道。品茶是门技术,也是门功夫,并不仅仅是审茶,观茶,品茶三道程序,茶香可分为甜香,焦香,清香等。当茶叶一经冲泡,其香味便随之从水中散逸出来,能够分出是何种茶香已经很是了得,可杨金山居然能通过闻香分辨出是雨前茶,这功夫不可谓不深。

  何进贤也是佩服不已:“的确是难得的上品!”一听这话,中年人的脸上舒展的更多了:“产的少,给魏公公和首辅大人,次辅大人各准备了两斤,各位大人只好委屈点,每人一斤。”

  杨金山依旧没有端茶碗,而是继续闭着眼睛闻着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才捻起三指端起了茶碗,放到鼻子前又重重地吸了一口香气,这才轻啄了一小口,睁开眼睛瞥了瞥一旁的中年人:“你自己的茶呢?”

  “老习惯了,就喜欢喝白水。”中年人微微一点头,端起案几上的一杯白水喝了一大口。

  杨金山大笑着放下了杯子,指着中年人对众人道:“你看是不是,都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几千架织机,上万亩桑田,还有上百家的绸缎行,茶叶行,整天还喝白水吃斋,穿着粗布衣服!你这个穷装给谁看哪?”

  那中年人却不慌不忙沉着地答道:“买油的娘子水梳头。我这些织机绸缎行茶叶行,还不都是为织造局开的?若是哪天杨公公瞧我不顺眼了,一脚踹了我,我照样能活。”

  “别介我要是踹了你孙晋,老祖宗和赵阁老还不把我给杀了?”杨金山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提高了声调。孙晋一脸肃穆地道:“言重了,言重了!”

  “说正事儿吧!一年要多产三十万匹,宫里打了招呼,十万匹让江苏的老胡干,二十万匹给你。照这样算来你还要增加一千架织机。盖新作坊,造新的织机也需要些时间,你办的怎么样了?”杨金山这才端正了面容,右手却端着茶碗举到嘴边,轻轻地吹着。

  “既然是朝廷jiāo代的事情,就算再苦再累也不敢耽误!关键是桑田,没有桑田,就供不了那么多的蚕丝;没有蚕丝,就算是增加了织机也没有用处。”孙晋看了看众人,沉吟了一下才答道。

  杨金山又看了看钱宁跟何进贤,这个事情他们才有发言权,桑田到底卖给谁,当然是他们官府说了算,这件事情自己不能牵涉的太深,办成了有了功劳少不了自己的;办不成上面怪罪下来,自己也担不着什么责任。

  钱宁却看了看何进贤,他有些底气不足地回望了一眼钱宁,这才干咳一声:“桑田待雨停了后就能给你,你的粮食准备的怎么样了?”孙晋得能拿得出大量的粮食才行,尽管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提供多少粮食,但却能极大的稳定人心!

  钱宁却沉住气地问道:“大人能给我多少田?”

  何进贤身子微微前倾,左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道:“就按今年你要多产二十五万匹来算,需要多少田?宫里的库存不仅不能动,还要多产一点备用。”

  钱宁闭着眼睛算了算,这才开口答道:“如果是成年的桑树,有二十万亩就够了。可等到一个月后改种,下半年仍是桑苗,至少要五十万亩!这都已经十月份了,今年是不行了,但必须尽早进行,明年才能有足够的丝绸。”

  “好你个孙铁算盘!打得好主意!”钱宁这才大笑着接话道:“那多出的三十万亩最多明年下半年就成了桑树了,那可就不止多产二十五万匹喽!”

  孙晋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刚才说了,再多的织机,产再多的丝绸,也都是给织造局和各位达人产的,我就是想吞,没那么大的胃口,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钱宁何进贤笑着看看他,又都望向了杨金山。他这才又小抿了一口茶道:“马远呢?什么时候到?”何进贤抢着答道:“前天就去信了,从淳安赶来,估计也要到了吧!”

  杨金山突然放下茶杯,对钱宁说道:“跟他好好儿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兹事体大,大局为重!有什么恩怨过节,等这间的事儿了了再说也不迟!”钱宁重重地点了点头:“马远并不是不识大局的人,他的脾气比起以前是越来越差了!也难怪,自从让他当了这个杭州知府,天天在府衙里闲不住,非要往下面跑,说是多了解了解民情,争取把这改稻为桑早日进行下去,也给朝廷,给魏公公和首辅大人减少一些压力。他能这么想当然无可厚非,只是太过认死理了……”

  第213章

  。“他不是认死理儿,他就是这样的人!”杨金山把茶杯轻轻地搁在案几上,两眼看似随意地望了望门外还在绵绵不绝的小雨,“老祖宗跟我也下了密信,这改稻为桑……是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完成的!”

  “什么?!这件事情还要瞒着钱大人?”马远一脸惊愕地站了起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那个主意会是眼前这个公公的想法!他是钱宁掘提拔起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做事,就是为了报答钱宁的知遇之恩。当年他高中进士,却因为为人太过傲气而被很多人排挤,是钱宁力排众议让他担任了杭州的知府。在杭州的每个晚上,他都发誓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在的局面,改变钱宁在浙江尴尬的地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布政使,但所有人却都以按察使何进贤为尊,尽管何进贤不过是半路出家的文官。

  现在要他瞒着钱宁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愿意!

  “不是我们要瞒着钱大人,而是内阁的陈大人打得招呼!”何进贤耐心地解释道,甚至把陈玉璧都给搬了出来。这件事情只能让马远去做,因为他是杭州知府,如果没什么事情当然最好;可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当然就是他来扛了。

  马远还是摇着头:“不行!现在连内阁都不信任钱大人了……”

  “也不是不信任,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坏嘛!那钱宁的身边有张位的人,就是才调来的监察御史李化龙,还有个朱一刀!瞒他也是为了瞒住上面的人嘛!”何进贤底气也有些不足,不过只要能把改稻为桑给完成,就是大大的政绩一件,能不能跳出浙江这个地方,就全靠这次了!他在浙江其实干的也很不开心,上面有个钱宁,什么事情他都要一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不过此人却从来不说什么,就是因为他不说什么,才让何进贤心里越发地没底。

  来浙江这么多年了,钱宁竟然还一直紧守着什么为官的底线!为官有什么底线?需要什么底线?千里做官只为财,财就是底线!什么理想什么为国为民,全是扯淡,那些书呆子们既要当**还要立牌坊,论虚伪,他们比谁都虚伪!一年的俸禄就那么点银子,浙江又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山高皇帝远,不捞点外快才是*子!

  “那不还是不信任钱大人么……”马远始终有些转不过来这个弯,瞒着他是为了瞒上面的人,这不正说明了内阁已经不信任他了嘛!

  “有必要这么认死理儿么,要怎么样你才能说得通?!”何进贤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跟杨金山说过,这个马远没那么容易说服,还是得想些其他的办法才行。如果实在是说不通,就以执行改稻为桑激起民变为由,先把他控制起来。按察使司臬司衙门的军士已经悄悄地埋伏在了杭州府边,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就动手。现在马远果然有些说不通,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手势。

  杨金山却立刻用目光制止了何进贤,这个武夫考虑问题就是简单,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控制浙江的。他笑着望向马远道:“我问你,你听钱宁的,钱宁听谁的?是谁的人?”

  马远犹豫了一下道:“听内阁赵首辅和陈大人的。”

  “这不就结了?”杨金山双手一摊,“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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