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脸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放下电话，道：“她现在在哈尔滨。她同寝室的同学回家，向她狂吹滑雪多好玩、多刺激，把她一起骗去了。”
这就是说，她礼拜六多半也不能来了。他感到心象一下子失足掉进一个又黑又冷的冰洞里，半天没吭声。
漫霏看他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不敢再玩了，说：“但是，她年前会赶回来，而且答应初六到咱们家，一直要住到开学才走。怎么样，满不满意？”
他一愣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漫霏捉狭地大笑，想了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把手里的杂志卷成个筒，顺手轻轻敲了一下漫霏的脑袋。
“小鬼头，以后可不许这么干了。你哥年纪大了，心脏会受不了的。”
苏荷在除夕前一天回到家里。
她和大维都是家里的独苗，先商量好了，按本地的规矩“初一儿，初二郎（婿），初三初四拜街坊。”除夕的晚上各陪各的父母，初一在大维家过年，初二一起回苏荷家。
初四和爸爸去周院长家拜年。
既然是拜年，总不能空手去。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父母平常也都是埋头做学问的老实人。她只得向徐樾请教送什么好？徐樾的叔叔在市委，自然见多识广，问她：“熟不熟？”
“挺熟的，老邻居。”
“这好办，送红包就行了。”
“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么熟，又是过年，红包最合适。”
“要是他不收怎么办？说不定倒会对我的人品产生看法呢？”
徐樾轻笑，“现在都这样，只有你才少见多怪。”
初四，苏荷和爸爸按头天约好的时间去了周院长家。看着爸爸递上红包，她心情紧张，生怕送不出去，结果周院长只客气一句就收下了。
接下来的事容易多了，爸爸和周院长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学校里的新闻，气氛很融洽。
苏荷注意到他家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字：“宠辱不惊”。
告辞出来，周院长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前，又对她说：“你还是认真准备一下考试，争取考好点。”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徐樾提醒过她，过年人家忙着呢，别呆久了。
办完这件事，她心里放下块石头。
初五，苏荷去了中学教过她数学的丁老师家。
丁老师一直是她很尊敬的一位老师。上个月，她从中学同学的qq群里听说，丁老师在天津一所大学工作的小女儿做实验时突发疾病去世了，留下了才刚刚三岁的儿子。苏荷于是打算过年去看看他们。
多年没来，她找地方的时候还记错了一个单元。
当她敲开老师家门的时候，一张熟悉慈祥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老师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眼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见到她感到有些意外，却立即热情地把她迎进屋里。
这套两居室几乎没经过什么像样的装修，家具也十分简朴。屋子里没开空调也没生火，冷飕飕的。
丁老师和她丈夫赶紧把电火炉搬出来，接着又将糖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苏荷不得不几次起身请他们别张罗了，她坐坐就走的。
烤着火，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他们说起当年班上的往事，谁聪明，谁爱捣蛋，谁参加奥赛得了奖，谁和谁偷偷谈恋爱……
苏荷记得老师有两个女儿，便问：“您的大女儿还在学校教书吧？”
丁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她是最叫我cāo心的。当年从师大毕业以后，在中学教英语，经人介绍，和一个大学老师结了婚。也怪我，那一年住院动了手术，正赶上过年，她想留下来照顾我。可那小伙子家乡的风俗，第一年非得要回婆家过春节。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是各回各的家。过完春节，小伙子从家乡回来，两人就离婚了。结婚才两个月呀。可能当初那个小伙子太优秀了，她又要强，条件开得高，后来，多少人做介绍都没成，眼看现在四十好几了，还一直打着单身。”
苏荷提起丁老师的大女儿，本想叫她高兴高兴，不料反触到了她的愁肠，正懊悔自己说话冒失。
丁老师说：“看我，和你唠叨这些干什么？过年应该开开心心的。你刚才说，今年就要毕业了？是准备继续读书还是工作？”
“我想先工作。读了这么多年书，有点累了。再说，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其实知识也不一定非得要在课堂里学。学校教育只不过作为一种习惯的模式被大家广泛接受而已。”
老师点点头，说：“是啊，现在社会变了，不读书也照样能挣大钱。但我还是老思想，谁成了大款，当了大官，我不羡慕。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多读点书，踏踏实实为社会做点贡献。”
苏荷点头。
老师问：“jiāo男朋友了吧？”
“嗯。”
“是做什么的？”
“他以前是我爸的学生，博士毕业后在一家跨国公司做技术工作。”
丁老师点点头，道：“我自己是教数学的，可别说我偏心，学理工的孩子就是实诚。”
不觉天色将晚，苏荷起身告辞，老师却说什么也不让，硬是留她吃过晚饭才走。
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灯泡不知被哪家淘气的孩子打坏了。丁老师夫fù亲自打着手电把她送到楼下，并叮嘱她有空常来玩。
天上下起了细碎的雪花，她把背后的风帽拉上来，告别了老师，继续向前走去。
22
２２
第二天清晨，苏荷早早地爬起来，妈妈狐疑地望着她，“你和漫霏最近怎么这么粘乎？大过年的还往人家家里跑？”
苏荷支吾了一下，急中生智地说：“她和男朋友吵架了，要我去陪呢。”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善说谎的人，这次谎撒得这样顺溜，连她自己都吃惊。
苏荷吃完早饭没多久，漫霏就来了，进来先给她爸妈拜年。妈妈问她吃早饭了没有？她说吃过了，喜气洋洋的。
妈妈没看出任何失恋的迹象，找个由头把苏荷叫到厨房里问。她只好说：“又和好了吧，大概。”
妈妈说：“你已经长大了，我说多了也是白搭，反正你自己把握分寸。”
苏荷从厨房出来，问：“你真吃了？我妈做的花生馅饼特好吃。”
“快点吧。”漫霏急着要走。苏荷用餐巾纸捏了个馅饼带上。
一边下楼，漫霏说：“你得赔我一个懒觉，今天一清早就被人叫起来接你的驾。”
“怎么赔？陪你睡一觉还差不多。”
“这可是你说的，我有权背书转让啊。”
“禁止背书。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撕一半就好。真吃过了，不过我喜欢甜食。”
两人下了楼，苏荷见她的甲壳虫停在路边。
拉开门，竟然发现沐寒就坐在后面，正笑盈盈地对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地转到后门去。
“来迎接我的公主啊。”他伸手牵她上来。
苏荷把半个馅饼送到他面前。
“谢谢，我不吃油腻的东西。”
漫霏在前面发动汽车，不耐烦地说：“吃吧吃吧，你丈母娘做的。”
苏荷嗔怪道：“你瞎说什么？”
沐寒果然咬了一口，说：“嗯，好香甜！”
和沐寒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几天过去了。
陶醉在二人的小天地里，甚至可以暂时忘却外面的红尘俗世，但她知道，那个世界仍然在那里，自己始终要回去。
一个晴朗的上午，她和沐寒到小区的中心广场上放风筝，广场很开阔，连着天然的山坡，有活水引入人工湖，风景优美，但游人却不多，苏荷连叹“浪费资源”。
天气正适合放风筝，苏荷牵着风筝略跑几步，再适当地调整线长，风筝便扶摇直上。苏荷将线轴jiāo给沐寒，自己只在必要时才推着轮椅跑几步，两人配合默契，乐在其中。
一阵风迎面吹来，沐寒感到眼睛痛痒难忍，“好像进了砂子。”他说。
“不能揉的。”苏荷急忙抓住他的手，自己小心地用手指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着，对准里面轻轻吹了两口气。
“怎么样？”
沐寒眨了眨眼，不适感果然消除了，但他还是摇摇头。
苏荷又凑上去，重新对着眼睛吹气，忽然瞥见他一脸幸福地偷笑，不禁心头一热，将嘴唇盖在他眼睛上……
“你们在放风筝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把苏荷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一个5、6岁的小女孩捏着把五彩斑斓的三色堇站在旁边。
“是啊。”沐寒微笑着回答。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短大衣，剪着童花头，大大的眼睛，小脸上的婴儿脂胖乎乎的。她走上前，好奇地摸了摸沐寒的轮椅，问：“我可不可以把这束花送给你？”
苏荷弯下腰来，柔声说：“谢谢，他在放风筝，我先帮他拿着好不好？”
小女孩有一点犹豫，还是很乖地把花jiāo到她手里。
苏荷觉得她很可爱，便逗她说：“你为什么送花给他呀？”
“因为，我想和他结婚。”
苏荷下巴差点掉下来。现在的小孩！
小女孩听见妈妈在远处叫她，一溜烟跑走了。
苏荷打趣道：“是个美人胚子。看不出你魅力四shè，老少通吃啊。”
“你有多老？”
苏荷抿嘴笑。
沐寒以前没放过风筝，却居然放得很好。
风筝稳稳地越飞越高，在一抹薄纱似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苏荷凝视着天空中逐渐缩小的风筝，良久，低低的声音说：“沐寒，今后我也许不能象以前一样，每个月来看你了。”
他沉默了一阵，目光犀利地望着她的眼睛，问：“但你还会来，是吧？”
苏荷犹豫片刻，说：“沐寒，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了……”
“不会的。”他很肯定地打断她。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我们不会分开。”他顿了顿，用冷静的语气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和你，即使今生做不成夫妻，也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朋友。”苏荷轻叹一声，道：“一天不见就会想念，手握在一起就不愿松开的朋友？”
“是的。”沐寒冲动地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我理解你要对家庭负责，但是，对我们的感情难道就不需要负一点责吗？苏荷，你考虑了所有人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
她依然平静而温柔，“正是考虑到你。将来你也会娶妻生子，我的存在对你有害无益。”
“谁说我会娶妻生子？除非那人是你。”他愠怒地压低声音道。
23
3月，苏荷参加了那家银行的招聘考试，笔试分为两场，上午考专业，下午考综合素质。
两周后来了面试入围通知。面试是银行委托专业招聘公司进行的，无领导小组讨论，题目是预测近期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走势。
苏荷对自己的总体表现感觉喜忧参半。好的是没有出现明显失误,全组七个人，最后，包括她在内的认为美元将走弱的看法获得了普遍认同，占了上风；不满意的是因为大家都抢着发言，以至于有点辩论赛的味道了，讨论的秩序不太好，她觉得工作讨论不应该是这样的，就没有去争，所以在自由讨论阶段的发言很少。不过争得凶的三个人也没落着好，被叫起来单独问了问题，都是很刁钻的问题，结果倒把自己搞得很被动。
事后，她又问了另外两个笔试时认识的女孩，了解到另外两组讨论的情况。估计自己的表现应该算中上。
５月，银行的录用通知来了。
苏荷找了个时间，由周院长出面，请他的学生到一家高级海鲜酒楼吃了顿饭。原来就是那家银行的人力资源总监，姓孙。苏荷尽管不怎么能喝，还是主动给孙总和周院长各敬了满满一杯白酒。
喝完就觉得身子有点飘，还要装作面不改色心不跳，强打精神，保持着思维敏捷，笑容可掬的姿态。
苏荷明白，虽说是女孩子，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到的。孙总能来，完全是看在周院长的份上，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随后，她和徐樾还帮吴教授去跑了趟差，到市图书馆查档案。
按理说，她们就要毕业了，推给师弟师妹去也可以。徐樾说：“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听从安排。”
徐樾的单位在财政局，也基本搞定了。
任务比较重，她们想一天做完，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车才到图书馆，还没吃早饭，两个人饥肠辘辘。
不过这一带是老城商业区，店铺林立，不愁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徐樾的叔叔家就住在附近，经常来，对这一带倒比苏荷这个本地人还熟悉。
“你听说过裕兴锅饺吗？今天带你去吃。”
裕兴锅饺的名声苏荷倒是听说过，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吧，那一阵很多饺子店起名都跟着风叫“什么兴”的。真正的裕兴锅饺原来在这里啊。
苏荷跟她从两座大厦之间的窄巷穿过去，后面就是一条有名的老街正南街，她们停在一间不起眼的门面前，徐樾说：“到了。”
苏荷抬头，见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黄字的招牌：裕兴锅饺，字写得不错，但已经黯淡蒙灰。
里面只有50来平米，摆着六张黑色的长条桌，配着木椅，许多地方油漆脱落，很陈旧的样子。
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却只有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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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放下电话，道：“她现在在哈尔滨。她同寝室的同学回家，向她狂吹滑雪多好玩、多刺激，把她一起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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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霏看他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不敢再玩了，说：“但是，她年前会赶回来，而且答应初六到咱们家，一直要住到开学才走。怎么样，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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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在除夕前一天回到家里。
她和大维都是家里的独苗，先商量好了，按本地的规矩“初一儿，初二郎（婿），初三初四拜街坊。”除夕的晚上各陪各的父母，初一在大维家过年，初二一起回苏荷家。
初四和爸爸去周院长家拜年。
既然是拜年，总不能空手去。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父母平常也都是埋头做学问的老实人。她只得向徐樾请教送什么好？徐樾的叔叔在市委，自然见多识广，问她：“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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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办，送红包就行了。”
“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们这么熟，又是过年，红包最合适。”
“要是他不收怎么办？说不定倒会对我的人品产生看法呢？”
徐樾轻笑，“现在都这样，只有你才少见多怪。”
初四，苏荷和爸爸按头天约好的时间去了周院长家。看着爸爸递上红包，她心情紧张，生怕送不出去，结果周院长只客气一句就收下了。
接下来的事容易多了，爸爸和周院长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学校里的新闻，气氛很融洽。
苏荷注意到他家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字：“宠辱不惊”。
告辞出来，周院长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前，又对她说：“你还是认真准备一下考试，争取考好点。”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徐樾提醒过她，过年人家忙着呢，别呆久了。
办完这件事，她心里放下块石头。
初五，苏荷去了中学教过她数学的丁老师家。
丁老师一直是她很尊敬的一位老师。上个月，她从中学同学的qq群里听说，丁老师在天津一所大学工作的小女儿做实验时突发疾病去世了，留下了才刚刚三岁的儿子。苏荷于是打算过年去看看他们。
多年没来，她找地方的时候还记错了一个单元。
当她敲开老师家门的时候，一张熟悉慈祥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老师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眼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见到她感到有些意外，却立即热情地把她迎进屋里。
这套两居室几乎没经过什么像样的装修，家具也十分简朴。屋子里没开空调也没生火，冷飕飕的。
丁老师和她丈夫赶紧把电火炉搬出来，接着又将糖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苏荷不得不几次起身请他们别张罗了，她坐坐就走的。
烤着火，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他们说起当年班上的往事，谁聪明，谁爱捣蛋，谁参加奥赛得了奖，谁和谁偷偷谈恋爱……
苏荷记得老师有两个女儿，便问：“您的大女儿还在学校教书吧？”
丁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她是最叫我cāo心的。当年从师大毕业以后，在中学教英语，经人介绍，和一个大学老师结了婚。也怪我，那一年住院动了手术，正赶上过年，她想留下来照顾我。可那小伙子家乡的风俗，第一年非得要回婆家过春节。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是各回各的家。过完春节，小伙子从家乡回来，两人就离婚了。结婚才两个月呀。可能当初那个小伙子太优秀了，她又要强，条件开得高，后来，多少人做介绍都没成，眼看现在四十好几了，还一直打着单身。”
苏荷提起丁老师的大女儿，本想叫她高兴高兴，不料反触到了她的愁肠，正懊悔自己说话冒失。
丁老师说：“看我，和你唠叨这些干什么？过年应该开开心心的。你刚才说，今年就要毕业了？是准备继续读书还是工作？”
“我想先工作。读了这么多年书，有点累了。再说，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其实知识也不一定非得要在课堂里学。学校教育只不过作为一种习惯的模式被大家广泛接受而已。”
老师点点头，说：“是啊，现在社会变了，不读书也照样能挣大钱。但我还是老思想，谁成了大款，当了大官，我不羡慕。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多读点书，踏踏实实为社会做点贡献。”
苏荷点头。
老师问：“jiāo男朋友了吧？”
“嗯。”
“是做什么的？”
“他以前是我爸的学生，博士毕业后在一家跨国公司做技术工作。”
丁老师点点头，道：“我自己是教数学的，可别说我偏心，学理工的孩子就是实诚。”
不觉天色将晚，苏荷起身告辞，老师却说什么也不让，硬是留她吃过晚饭才走。
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灯泡不知被哪家淘气的孩子打坏了。丁老师夫fù亲自打着手电把她送到楼下，并叮嘱她有空常来玩。
天上下起了细碎的雪花，她把背后的风帽拉上来，告别了老师，继续向前走去。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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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荷早早地爬起来，妈妈狐疑地望着她，“你和漫霏最近怎么这么粘乎？大过年的还往人家家里跑？”
苏荷支吾了一下，急中生智地说：“她和男朋友吵架了，要我去陪呢。”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善说谎的人，这次谎撒得这样顺溜，连她自己都吃惊。
苏荷吃完早饭没多久，漫霏就来了，进来先给她爸妈拜年。妈妈问她吃早饭了没有？她说吃过了，喜气洋洋的。
妈妈没看出任何失恋的迹象，找个由头把苏荷叫到厨房里问。她只好说：“又和好了吧，大概。”
妈妈说：“你已经长大了，我说多了也是白搭，反正你自己把握分寸。”
苏荷从厨房出来，问：“你真吃了？我妈做的花生馅饼特好吃。”
“快点吧。”漫霏急着要走。苏荷用餐巾纸捏了个馅饼带上。
一边下楼，漫霏说：“你得赔我一个懒觉，今天一清早就被人叫起来接你的驾。”
“怎么赔？陪你睡一觉还差不多。”
“这可是你说的，我有权背书转让啊。”
“禁止背书。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撕一半就好。真吃过了，不过我喜欢甜食。”
两人下了楼，苏荷见她的甲壳虫停在路边。
拉开门，竟然发现沐寒就坐在后面，正笑盈盈地对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地转到后门去。
“来迎接我的公主啊。”他伸手牵她上来。
苏荷把半个馅饼送到他面前。
“谢谢，我不吃油腻的东西。”
漫霏在前面发动汽车，不耐烦地说：“吃吧吃吧，你丈母娘做的。”
苏荷嗔怪道：“你瞎说什么？”
沐寒果然咬了一口，说：“嗯，好香甜！”
和沐寒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几天过去了。
陶醉在二人的小天地里，甚至可以暂时忘却外面的红尘俗世，但她知道，那个世界仍然在那里，自己始终要回去。
一个晴朗的上午，她和沐寒到小区的中心广场上放风筝，广场很开阔，连着天然的山坡，有活水引入人工湖，风景优美，但游人却不多，苏荷连叹“浪费资源”。
天气正适合放风筝，苏荷牵着风筝略跑几步，再适当地调整线长，风筝便扶摇直上。苏荷将线轴jiāo给沐寒，自己只在必要时才推着轮椅跑几步，两人配合默契，乐在其中。
一阵风迎面吹来，沐寒感到眼睛痛痒难忍，“好像进了砂子。”他说。
“不能揉的。”苏荷急忙抓住他的手，自己小心地用手指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着，对准里面轻轻吹了两口气。
“怎么样？”
沐寒眨了眨眼，不适感果然消除了，但他还是摇摇头。
苏荷又凑上去，重新对着眼睛吹气，忽然瞥见他一脸幸福地偷笑，不禁心头一热，将嘴唇盖在他眼睛上……
“你们在放风筝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把苏荷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一个5、6岁的小女孩捏着把五彩斑斓的三色堇站在旁边。
“是啊。”沐寒微笑着回答。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短大衣，剪着童花头，大大的眼睛，小脸上的婴儿脂胖乎乎的。她走上前，好奇地摸了摸沐寒的轮椅，问：“我可不可以把这束花送给你？”
苏荷弯下腰来，柔声说：“谢谢，他在放风筝，我先帮他拿着好不好？”
小女孩有一点犹豫，还是很乖地把花jiāo到她手里。
苏荷觉得她很可爱，便逗她说：“你为什么送花给他呀？”
“因为，我想和他结婚。”
苏荷下巴差点掉下来。现在的小孩！
小女孩听见妈妈在远处叫她，一溜烟跑走了。
苏荷打趣道：“是个美人胚子。看不出你魅力四shè，老少通吃啊。”
“你有多老？”
苏荷抿嘴笑。
沐寒以前没放过风筝，却居然放得很好。
风筝稳稳地越飞越高，在一抹薄纱似的云层中时隐时现。
苏荷凝视着天空中逐渐缩小的风筝，良久，低低的声音说：“沐寒，今后我也许不能象以前一样，每个月来看你了。”
他沉默了一阵，目光犀利地望着她的眼睛，问：“但你还会来，是吧？”
苏荷犹豫片刻，说：“沐寒，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我们分开了……”
“不会的。”他很肯定地打断她。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我们不会分开。”他顿了顿，用冷静的语气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和你，即使今生做不成夫妻，也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朋友。”苏荷轻叹一声，道：“一天不见就会想念，手握在一起就不愿松开的朋友？”
“是的。”沐寒冲动地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我理解你要对家庭负责，但是，对我们的感情难道就不需要负一点责吗？苏荷，你考虑了所有人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
她依然平静而温柔，“正是考虑到你。将来你也会娶妻生子，我的存在对你有害无益。”
“谁说我会娶妻生子？除非那人是你。”他愠怒地压低声音道。
23
3月，苏荷参加了那家银行的招聘考试，笔试分为两场，上午考专业，下午考综合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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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对自己的总体表现感觉喜忧参半。好的是没有出现明显失误,全组七个人，最后，包括她在内的认为美元将走弱的看法获得了普遍认同，占了上风；不满意的是因为大家都抢着发言，以至于有点辩论赛的味道了，讨论的秩序不太好，她觉得工作讨论不应该是这样的，就没有去争，所以在自由讨论阶段的发言很少。不过争得凶的三个人也没落着好，被叫起来单独问了问题，都是很刁钻的问题，结果倒把自己搞得很被动。
事后，她又问了另外两个笔试时认识的女孩，了解到另外两组讨论的情况。估计自己的表现应该算中上。
５月，银行的录用通知来了。
苏荷找了个时间，由周院长出面，请他的学生到一家高级海鲜酒楼吃了顿饭。原来就是那家银行的人力资源总监，姓孙。苏荷尽管不怎么能喝，还是主动给孙总和周院长各敬了满满一杯白酒。
喝完就觉得身子有点飘，还要装作面不改色心不跳，强打精神，保持着思维敏捷，笑容可掬的姿态。
苏荷明白，虽说是女孩子，基本的礼仪还是要到的。孙总能来，完全是看在周院长的份上，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随后，她和徐樾还帮吴教授去跑了趟差，到市图书馆查档案。
按理说，她们就要毕业了，推给师弟师妹去也可以。徐樾说：“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听从安排。”
徐樾的单位在财政局，也基本搞定了。
任务比较重，她们想一天做完，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车才到图书馆，还没吃早饭，两个人饥肠辘辘。
不过这一带是老城商业区，店铺林立，不愁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徐樾的叔叔家就住在附近，经常来，对这一带倒比苏荷这个本地人还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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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跟她从两座大厦之间的窄巷穿过去，后面就是一条有名的老街正南街，她们停在一间不起眼的门面前，徐樾说：“到了。”
苏荷抬头，见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黄字的招牌：裕兴锅饺，字写得不错，但已经黯淡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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