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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尽数拿笔几下。

  界身巷内全是做金银彩帛jiāo易的,大手笔的老板很多,如果铺子是开在这个地方,那钱途必然不可估量,就算她每天什么也不做都能数到银子。

  只是,这地方的商铺价格应该不菲。

  明霜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腕,想休息一下,看到身后屹立不动的人,于是扯着他衣角问道:“小江会写字么?”

  他应声:“会。”

  “哎呀,那正好。”她笑逐颜开,拉过他的手把笔和册子放上去,“来,我说你写。”

  还没等江城动笔,明霜忽然又拦住他,“等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他一脸不解,推着她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明霜靠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润嗓子。

  “凤尾锦,芍yào提花,茜色、枣红、丹色最佳,售价二十两;花香缎,云纹织锦,秋香色、艾绿色、藕色、丁香色最佳,售价三十两;蝉翼纱,金丝滚边儿,银红色最佳,售价五十两……”

  这些东西统统都是方才那件店铺她所看过的布匹,江城惊异之余,忍不住道:“小姐……记这个作甚么?”

  “作甚么?做生意呀。”她嫣然一笑,说得理所当然,“不知彼,不知己,逢战必败,要开店做买卖当然是先摸清楚人家卖的什么价,时下又有哪些东西好卖。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金镶玉的东家,装作寻常客人问问价格不是刚好么?”

  对于生意经营上他自是一窍不通,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打算,心中不由暗自叹服。

  “呀。”明霜探头来往他手上一望,眼角一弯笑道,“小江的字还写得挺好看呢,不愧是练过家子的,下笔好稳。”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他握笔的手劲重,笔锋也较为刚硬,有棱有角的,看上去最多算个端正,实在是谈不上好看两个字。

  “小姐谬赞了……”

  不想,她下句话就甩了出来:“真好,那往后抄账本的事就jiāo给你了。”

  江城:“……”

  京城很大,要把所有的商铺逛完,一天之内确实不可能办到,明霜也知道这一点,故而只把离家近的几条街溜达完,就低头去整理今日抄录的东西。

  别看薄薄的十几张,要理顺不花个一两天怕是不行的。她倚着软靠叹气,轮椅咕噜咕噜从市集上滚过,一撇眼形形□□的人就从身边擦肩而过。

  听她说不打算逛了,不过也没说要去哪儿,江城只好推着她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这附近临河,空气清新,迎面就是一股淡淡的水汽。

  “小江。”

  他低低应了声。

  明霜百无聊赖地把弄着手里的纸笔,琢磨着怎么打发自己,忽然她缓和了语气平易近人地说道:“我总觉得,你每日似乎很清闲啊。”

  江城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把册子收好,很和善地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我爹支给你的工钱是多少?”

  “……四两。”

  “这么多。”明霜笑容更深,“你看小姐我每天都好好的,也没让你cāo心,没让你动手。白拿银子不办事可不好啊,更何况,你这一身好功夫要是不勤于练习,荒废岂不是可惜了?”

  “……”他无言以对。

  于是,她笑道:“不如,小姐给你找点事儿做吧?”

  千万别……

  知道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本已经见怪不怪,但看到明霜慢腾腾地从怀里摸出好几张银票和银锭子时,江城还是倒抽了口凉气。

  她把钱袋捧在手中,掂了掂,又掂了掂,银子互相磕碰的声音清脆得悦耳,隐在巷子深处的目光虎视眈眈。

  偏偏她还笑得很淡然……

  这附近正巧是城中最混杂的一带,很快盯上银票的几个人就从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阳光一照,有刀刃上反着的光刺得他微微颦眉。

  还是带家伙的,这就不太好收拾了。

  一个小胡同,四五个人朝他逼近,模样凶狠,脸上就像是明明白白写着坏人两个字一般,江城认命地叹了口气。指尖一转,长剑在掌心里挽了个花,不妨那剑猛地出了鞘,锋芒如水银流注,径直刺去。

  巷子里烟尘四起,一团混战。

  明霜安然坐在不远处,看着人群里那个翻飞的身影,剑光耀眼,星眸闪动,她的目光便渐渐温柔下来。

  抬手收剑,最后一个人应声而落,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自然,他却没急着回头,足尖把地上散落的一柄大刀轻轻一提,反手往明霜的方向飞快掷去。

  她尚未回过神来,就听见背后一声惨叫,正想转头去看,江城几步上前挡住她视线,沉声道:“怕小姐受惊,这场面还别看的好。”

  闻言,明霜也有点乔怯,听话地背过身。

  望了望前面哎哎呻/吟的一干人等,她笑道:“忙完了?”

  “忙完了。”

  “小江的身手果然了得。”明霜歪了歪头,柔声问,“有没有伤到?”

  江城眼睑微颤,垂眸道:“不曾。”

  “好。”一抬眼,日薄西山,她带了几分豪气干云的气势,“咱们打道回府。”

  推着她走出巷子,晚霞如血,江城把受伤的手背往身后掩了掩,脸上波澜不惊。

  第7章 【西月】

  明霜的院子里有一间小书房,是由耳房改造而成的,东西不多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杏遥把珠帘一撩,领着明见书进去。

  “颜真卿的真迹?”垂眸一见桌上摊开的墨宝,他就忍不住浮起笑意,“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模样的。”

  纸张泛黄,边角还带卷儿,笔锋收得是很稳,一撇一捺铁画银钩,若再像几分,只怕连他都要信了。

  明见书翻了几页,掳着胡须呵呵大笑:“她打哪儿弄来的?”

  杏遥忙笑着接话:“小姐跑了好几条街,在金梁桥附近的巷口里给您淘来的,宝贝得不得了。”

  “这丫头有心了。”他抖了抖含笑着放了回去,“只可惜是个赝品,不过字儿还是不错,平日里多跟着老刘学一学,哪天也能识货了!”

  当然是假的,颜真卿的真迹别说是寻不到,就是有,她们也没钱买啊。

  杏遥不动声色地点头答应:“小姐今儿也出去了,听说东门大街住了个老瞎子,手里有本前朝的孤本,她打算去长长见识,若是能买下来,也好给老爷品鉴品鉴。”

  明见书正颔首,外面就便有开门的动静,杏遥故作欢喜:“说曹cāo曹cāo就到,想必是小姐回来了!”

  他眯眼笑道:“好,我倒要看看她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几个丫头出来推着明霜进屋,果然不出所料,她刚回府,明锦就面带愠色地登门兴师问罪。

  她还是笑容满面地客气着:“姐姐,请喝茶。”

  目下哪里有心思和她拐弯抹角,明锦颦着秀眉不悦道:“妹妹怎么就是不听劝?上回我的话说得不够明白么?”

  明霜缩手回来,垂眸温顺道:“我只是在院子里呆太久,想出去透透气,有江侍卫跟着,我觉得应该不妨事……”

  明见书才在廊下站定,就听见屋里有人沉声训诫:“有些事可不能由你想当然。听小丫头们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整整一天都在外头,哪里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绣花赏鱼逗雀儿,家里什么没有?没事多看看书,修身养xìng,这是才明家小姐该有的教养。”

  “姐姐息怒。”明霜神色如常,把茶水又朝她跟前推了推。

  越发看不惯她这幅打太极的样子,明锦喝了一口放在旁边:“我讲的这些,你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是姐姐说话难听,你自身几斤几两,心里要有数,天天往外跑,是不怕别人知道明家二小姐身上有疾吗?那鹦哥还知道扬长避短,该说的说不该做的不做……”

  她觉得是自己前些时日的话说得太轻了,以至于明霜等势头一过,仍不把她放在眼里。

  想了想,明锦又补充道:“到底还是缺了五年的管教,依我看,明日起你就开始抄《女诫》吧,我让秦嬷嬷过来,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她。”

  明霜不经意瞥了一眼纱窗,淡声问她:“只是出门走走,也算丢了明家的脸吗?”

  明锦想也没想就摇头叹气:“何止是丢了明家的脸?今后要是传了出去,若被好事者拿去做文章,怕是还会影响明英的仕途,这后果岂是你我担当得起的?”

  她话音刚落,正门却被人“嚯”的一下推开,明见书脸色yīn沉,扬声道:

  “谁说她丢人了?!”

  着实没料到他会在门外,明锦吃了一惊,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给他请了安,急声解释:“方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爹爹不要怪罪,我只是觉得妹妹这身子不利爽,在外抛头露面终究不大好……”

  “不好?有什么不好?”明见书抖着手一甩袖,“我明见书的闺女,行得正坐得端,活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因为腿疾,莫非便见不得人了?”

  “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厉声打断:“她腿是怎么伤的,明家人都知道,伤不伤面子还由不得你说了算,霜儿尚且不以为意,你替她cāo什么心?”

  “是是是。”明锦尴尬万分,只能点头,“是女儿多虑了。”

  “至于明英,若他有能耐金榜题名,便是出生寒门也能官拜三品,要是没那个能耐,我就是扶他助他,日后在朝堂上没个作为,那才是丢我的脸呢!”

  明英是明家的独子,今年才十六,一直在学堂内温习,准备明年下场,明家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本来那话也不过是说来唬明霜,偏偏叫他听到了,这才难堪呢。明锦搅着衣摆不住称是。

  “霜儿既是爱出去走动,依我看这很好。”明见书转过头来夸赞她,“今后想出去只管出去就是。你是我明家的二小姐,就算瞎了瘸了残了,照样也能在京城东西大街上横着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嘴碎,胡说八道……江城!”

  门外立时转进来一个人。

  他拱手施礼:“明大人。”

  明见书伸手一指:“往后你护着二小姐出门,有哪个不长眼的找茬找麻烦,先收拾一顿,再扔到开封府去!”

  他低头应道:“是。”

  抬眼间,恰好看见她坐在茶几边眸中含笑地望过来,眉梢眼角微微的上扬,目光狡黠得像只狐狸。

  明见书都发话了,明锦自然识趣地不再碰这根钉子,三人坐在一起气氛僵硬地闲谈了一阵,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也都各自散了。

  明霜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门边,目送他们俩走远,远到已经不能从ròu眼中看见的时候,她转过头,立在她身边的杏遥,未晚,姚嬷嬷也转过头来,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噗嗤”一下,不知是谁先笑出声,然后就zhà开了。

  “成了成了成了,瞧大小姐方才那脸色,黑得像块炭似的……”

  “难为她平时威风,被老爷那么一喝,真是大气都没出。”

  “小姐掐时辰也掐得忒准了……”

  一屋子的人笑得欢欢喜喜,像是在过大年。

  明霜喝了口茶水压压惊,神清气爽地吸了口气,抚掌笑道:“遥遥,小晚,晚上叫厨房多备点硬菜,咱们庆祝庆祝。”

  “好好好。”杏遥掩着嘴点头,“我这就去。”

  傍晚,夜幕沉沉,屋子里灯火通明,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

  明霜一肚子的气憋了好几天,今日发泄出来,连胃口都变好了。野狐ròu、糍糕、西京笋、炒蛤蜊。初春养着的鲫鱼做了水晶脍,又细又嫩,透明可见,沾着作料她竟吃了一大碗饭。

  消了食,等精神头好了一些,她就把自己关在房内,挑灯看账。

  出门的大事解决完了,今后要搭理铺子也容易得多。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那间店整个一烂摊子有得她忙的。

  金镶玉这两年因为没有东家搭理,账目乱得一塌糊涂,也不指望赵掌柜此时能给她理清楚,凡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不先摸清这家店的底细,往后指不定还要被这些人糊弄。

  对账,算账,合计,玉版纸用了一张又一张,案前的灯烛渐渐去了一半,烛泪低垂,烛台下结了厚厚的一层。

  隐约听到虫鸣声,细碎得响亮,明霜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角,转目去找漏壶。

  已经三更天了。

  她把笔放好,忽然觉得饿。

  晚上吃得不少,许是好久没做这么多费脑子费体力的活儿了,这才几个时辰,又想吃些来垫垫肚子。

  四下里静悄悄的,明霜探头张望,都这时辰了,杏遥怕是睡了,她又不忍心打扰,默默地在原地坐着。

  隔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把窗户小心翼翼支开,试探xìng地唤道:“小江?”

  微风拂过,树梢莎莎而动,再抬眼时,那个面容清冷的少年就立在窗外,眉目沉静。明霜立时dàng开笑意,颇觉意外:“咦,你还没睡?”

  江城轻轻点头:“小姐有什么事?”

  “……我有点饿。”她悄声道,“你帮我去厨房取些吃的来,好不好?”

  说完,她歉然一笑:“杏遥睡了,我不想闹她。”

  他当然没有二话,俯身行过礼,举步往院外走。

  厨房外纸糊的灯笼光芒昏暗,江城向庖厨的守夜知会了一声,推门进去。正把食盒摆好,打开蒸笼准备拿吃食的时候,他忽的一怔,陷入了两难之地。

  忘记问她要吃什么了……

  明霜偏好什么口味,他自然一无所知,而这些小姐夫人讲究些什么,他自然也从没留意过。犹犹豫豫许久,终于信手端了一碟白面馒头放在食盒中,将走的时候他又想了想,再取了一小碟糕点。

  “江侍卫慢走。”

  守夜打了个呵欠,锁上门靠在一旁继续数星星。

  柔和的烛光从窗格里透出来,明霜托着腮,笑容满面地看着那碟小山似的白面馒头,时不时又抬起眼皮来望着他。

  见她如此表情,江城莫名地没底……

  明霜取了一个馒头在手里扬了几下:“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小姐若觉得不合适,我再去跑一趟。”

  “不用,不用。”明霜拦住他,笑眯眯的打量手里的食物,然后避开了所有馒头去吃小碟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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