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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0 章

  似乎更为内敛深沉,一双清冷的眸子也更为深邃。她没有说话,看着夏初七的脸,答非所问。

  “事情做完了吗?”

  夏初七看着边上愕然的小战士,点点头。

  “做完了。不过你黑脸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李邈紧紧抿住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冷不丁扼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夏初七一怔,在医疗队里无数伤员和医护人员吃惊的目光注视下,她甩了甩手,李邈方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咳嗽一下松开了她,低低说了一句。

  “有话问你。”

  “问就问呗,这么凶。”夏初七半嗔半怨的瞄她一眼,一边揉着手腕子,一边踏出医疗队的帐篷……

  外间是凉飕飕的北风,她缩了缩脖子,直视着迎风而立的李邈,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表姐,你又长帅了,怪不得这么跩。说吧,有啥要问的?”

  李邈拉下脸,“别嬉皮笑脸。”

  夏初七眉梢扬得更高,“咦,我怎么着你了?恨上了咧。”

  李邈鼻翼里哼了一声,似是生气,更似埋怨。

  “楚儿,你可真行。两年了,为何不告诉我?”

  见她紧紧盯着自己,眸子有心眼有恼怒,夏初七便晓得是耳朵的事儿被她发现了。她嘿嘿一乐,随意地抬手搓了搓两只耳朵,笑吟吟的道:“你好意思说?你有多久没来看过我?左右不过是家书来往,jiāo流只用纸,又不用我的一对招风耳。说不说无所谓啦。”

  原本想到她的失聪,李邈心里极为沉郁。可如今看她轻松的调侃自己,知道她最痛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由一叹。

  “可还习惯?”

  在李邈的面前,夏初七向来放松,她眨了眨眼,继续痞气十足的调侃,“那得看你问的是什么了?是住的地方,是吃的食物,还是用的男人?”

  李邈无可奈何的瞪她一眼。

  “贫嘴,问你的耳朵,可还习惯?”

  “耳朵很好。”夏初七古怪地一笑,“就是眼睛不好。”

  她的玩笑话,差点儿没把李邈给吓傻,她张开五指在夏初七的眼前晃了晃,见她一双乌碌碌的眼珠子一直跟着自己的手在转动,方才松了一口气,好笑地垂下。

  “眼睛哪里不好了?”

  “若不是眼睛不好,为何表姐来了居庸关几日了,我都没有瞧见?”

  这话一语双关,听得李邈微微皱眉。

  “这事,你都晓得?”

  “嘿嘿,那是必须的。”夏初七得意地揉了揉自家耳朵,“我说过了,我这是顺风耳,近的东西听不见,远的就可以……我听见你入居庸关城门时的脚步声了……”

  李邈哭笑不得,“我是骑马入城的。”

  “……我说的就是马的脚步声。”

  看她耍贫嘴狡辩,李邈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感谢她的乐观。定定看她好半晌儿,方才暗自一叹,把她拖到背风口,低低道:“我听雪舞说,那一日好像在居庸关外看见了你,这才赶来的。”顿一顿,她又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厉害!知道我是在找你?”

  “当然。”

  “找你就一定有事?”夏初七笑个不停。

  “说不说?”李邈严肃着脸威胁,手扶上了剑柄。

  “说说说,女英雄,别杀我!”夏初七竖起两根指头,好笑地俯首贴在她的耳朵上,“想找你来,帮你一个忙。”

  李邈眼一斜,藐视她,“不是帮忙,是被帮忙吧?”

  夏初七嘿嘿一乐,打个响指,“聪明。”

  李邈一叹,“说罢,又要多少钱?”

  夏初七朝她翻个白眼,“你看看我堂堂晋王妃,是爱钱的人么?”

  李邈哼一声,不置可否,“你说呢?”

  夏初七打了人哈哈,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邈,摸了摸鼻子,左右看看无人,方才压着嗓子道,“表姐,你还真错怪我了。这一回,我不要钱,只要人。”

  “人?”李邈侧目看她,凝重了脸,“谁?”

  夏初七牵开唇,慢慢勾起,“你会知道的。”

  ~

  居庸关山势险峻。

  离关门约摸十五里左右,便是北狄军的驻营地。虽然居庸关大战还未开打,但北狄已提前进入了战略状态,高高扬直的旌旗,校场上喊杀喊打的cāo练士兵……无处不在枕戈待旦,只待冲锋的号角一响,他们便会杀入关内。

  中军帐内,哈萨尔身着战衣,腰悬佩刀,正负手看着沙盘。

  “殿下,那南晏的小皇帝,刚一登基便急急撤藩,行事浮急,非明主所为。且如今战事一开,晋军节节胜利,南晏却军心涣散,主帅无力,兵卒惶恐,每遇晋军,非逃即散,毫无可胜之望。末将实不知,我北狄为何执意要帮?”

  哈萨尔没有看他,目光专注着沙盘上的重山峻岭。

  “陛下是天子,自有决断,非你我能议。”

  那将军知晓他先前并不主战,原本是想要讨好一下,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的情绪,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想扇一耳光,找个台阶下,帐外一名传令兵“噔噔”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

  “何事慌张?”哈萨尔目光一厉,那传令兵赶紧垂下头,呈上手里一张形状奇怪的风筝,“今日飞入营里的,请殿下过目。”

  哈萨尔眉一皱,没有去接风筝,也没有说话。

  偷偷瞄他一眼,那传令兵流着汗又道,“这个风筝不仅外形奇怪,上头的符号和字,属下也觉得有些古怪……怕是敌寇传递的什么信号,特来请求殿下。”

  哈萨尔正在思考行动路线,帐内还有几个将领都在等着他,他原本没什么兴趣看风筝,但此处了被那风筝奇形怪状的外形给吸引了。

  轻嗯一声,他略略抬手,把风筝展开。

  可只看一眼,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上面不是别的图案,而是她与李邈各执半块的玉佩。那玉原就一分为二,可生可合,图案中间有一个缘字。当初在阿巴嘎,李邈执意离开时,他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半块给了她,自己留下了她的半块——这个图案,正是李邈身上的半块玉佩。

  “邈儿……?”

  自言自语地念叨一下,他继续展开风筝的纸,只见上面写道。

  “午时三刻,三里坡外三里地,土地庙,提头来见。”

  ------题外话------

  来了来了……哇哈哈!明儿继续哈,看哈萨尔如何被装入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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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8章 入碗

  “午时三刻,三里坡外三里地,土地庙,提头来见。”

  一行工整的小字,行云流水、端秀清丽,可神韵间又略带一丝豪纵与浑厚,不仅有女子的细致温和,还略带男子的苍劲与俊逸。

  哈萨尔与李邈三年相爱,数年分离,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追溯起来已极为久远,但他对李邈的字体却了然于心,只需看上一眼,便可确定是她亲笔,并非旁人模仿。

  是她,一定是邈儿。

  哈萨尔紧抿的唇角缓缓牵开,左耳上那一枚别致的耳环上划过一抹璀璨的光亮,像是擦亮了他淡琥珀色的眸子,又像是为他注入了一种新鲜的活力。

  瞥着那“提头来见”几个字,他雀跃不已,就像收到心爱女子邀约月下相会一般,激动得心脏乱跳,血液逆流,脸上常年累积的yīn沉与死气不见了,整个人登时生动起来。

  他知道,李邈不会真正要他的脑袋。

  那么,她说要他脑袋,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在玩笑。

  玩笑,对于盼爱无望的哈萨尔而言,无疑在释放着一种强烈的信号——有希望和好。这点希望,哪怕微弱得如同黑暗中的星火,也足够暖他心田,让他非去不可。

  心里像长了草,他没法子再继续备战了。

  他要去,必须去。马上,立刻!

  稳住心底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的把风筝折叠好,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般,把它慎重地jiāo给胡和鲁,嘱咐他放妥当了,方才清清嗓子,看着帐中一群不明真相的将校,沉着声音吩咐。

  “诸位将军,我北狄驻军十五万在此,便是为了这一日。居庸关之战于我北狄而言,不仅是一场援盟保己的战役,还是一场干系江山社稷和千秋万代的大战……一切按计划行事,将校不可瞒目指挥,须掌控全局……”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目光更厉。

  “切记,不可受敌引诱,分兵出击,让敌人有机可乘。晋军的弱势便是人少,我们集中兵力方有胜算。”

  看他神色一会紧张,一会焦灼,一会放松,一会又兴奋激动,帐内的将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晓得风筝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让他们的太子殿下中了邪。可听完他的嘱咐,将校们面面相觑一眼,都有些不以为意。

  不可分兵,小心谨慎这样的吩咐,他已经说过数次了。

  在他们看来,是上次卢龙塞一役,哈萨尔输给过赵樽,心里方才有了害怕与yīn影,变得谨小慎微,一点都不像北狄战神了。

  面面相觑一眼,一个面孔略瘦,眉上带疤的校场出列,拱手道,“太子殿下,依我说,不必如此紧张。赵樽有多少人?居庸关守兵又有多少人?即便我们不驰援,傅宗源也败不了。就算不能胜,至少也能战个旗鼓相当。现如今有了我们的援军,以三十万之众对付赵樽那区区十万人,踩也能把他踩死了……”

  “放屁!”

  哈萨尔声色俱厉的瞪向他,微微一眯眼,冷冷哼了哼,反才拿视线巡视一圈同样轻敌的将校,声音凛然如冰。

  “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上战场,那你们得先写好遗书。”

  哈萨尔此人平常并无粗口,冷不丁一句话骂出来,吓得那个夸下海口的将校脊背生汗,面色青白地将战袍下摆一撩,猛地跪在地上磕头。

  “末将鲁莽,太子殿下恕罪。”

  哼一声,哈萨尔并不叫他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都去备战罢!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虽说仍有轻视,还是纷纷应和。

  “是,殿下。”

  “誓死守住居庸关!”

  “不!”哈萨尔猛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缓缓笑开,“不是守住居庸关,应是誓死灭掉赵樽的晋军。诸位记住,赵樽才是我北狄最大的劲敌。”

  当今之世两大战神,南有赵樽,北有哈萨尔,若是没有了赵樽的晋军,那么还有谁能抵得住哈萨尔南下的脚步?北狄的将校们心里这么寻思着,一副北狄骑兵南下报仇的热血画面便在脑子里燃烧出熊熊烈火,激dàng万分。

  “末将遵命!”

  ~

  在天上诸神里面,土地公公的神阶最低,却最是深入基层,在人民群众中扎下了深恨,几乎各村各地都供奉着他的神位。

  三里坡外三里地确实有一个土地庙,灰砖砌成的低矮门楣上,挂了一幅斑驳老旧的楹联。

  “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

  因了此处离北狄驻营地不远,属于北狄人的管辖范围,加上又是来见李邈,属于私人事务,哈萨尔只带了胡和鲁和另外一个名叫扎柯的贴身侍卫。

  远远地可以看到土地公公的神像了,他停下脚步,摆手让胡和鲁和扎柯原地等待,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土地庙太小,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李邈没来。

  空dàngdàng的地方,最容易忆及过往。

  这些年来,他很忙,忙着争权夺利,忙着结党倾轧,忙着巩固势力,忙着与六皇子巴根明争暗夺,忙着一切与李邈无关的事情……可如今留在此处,想着那只风筝,想着她的笑脸,他却觉得,他忙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并不是他私心底想要的。

  都说人生无常,感情最难稳固。

  可哪怕与李邈的感情已时过境迁若干年,两个人也各自有了不同的人生际遇,但每每想到她,他仍然如当年那个青葱少年,紧张惶惑,生怕惹她一丝不快。

  当年南晏京师一别,她曾经出城送他。

  那一次,他说,若是她肯挽留,他愿放下现有的一切,与她江湖飘泊,做一对游戏人间的神仙眷侣,再不问及朝堂之事与天下纷争。

  可她只有两个字:不必。

  他知道,她的心从未变过,但再也无法亮堂。

  应天府一别,他以为再也不能得她欢颜,却不想今日一只风筝,却带来了她,也带来了他的希望。

  再重逢,又是何等境况?

  他满心期待,心脏悬到了嗓子眼里。

  视线模糊着,他叹气揉了揉额头,再走近了一些,准备拜拜土地公公,向他老人家许个愿,却发现在暗黄的供桌上面,有一张用泥团压着的纸。

  纸上写着:“就知你会提前到,特地为你准备了香烛。犹记当年穹窿山上与香烛为伴的日子,佛音袅袅,人间胜境……”

  仍然是李邈的笔迹。

  哈萨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眉头微微一皱。

  邈儿为何突地这般贴心?

  他抬头四顾,远处可见山峦的峰影,就是不见人。

  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拿过桌上的香烛,点燃了毕恭毕敬地chā入全是陈旧香灰的香炉里,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恭顺地念叨。

  “土地菩萨在上,请保佑我邈儿前来与我相会,我若能与她重修旧好,来年定与你重塑金身……”

  一遍又一遍,他反反复复的念着,不知是心太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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