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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2 章

  不让下人出声,象是要捉贼一样。

  “你来内书房干什?不知道这地方不能随便出入吗?”

  “大老爷真是健忘,祖父在世时,我常来内书房,你不记得了?”沈荣华很吝啬地看了沈慷父子一眼,说:“我正在陪祖父说话,你们要是有兴趣,就一起说,相信祖父在天之灵一定能听得到。沈家现在死气沉沉,祖父在天上不一定能看到,我不跟他说,列祖列宗不保佑后人了,沈家境况岂不要更糟?”

  “你胡说什么?沈家怎么死气沉沉了?”沈慷呵问了两句,大概觉得底气不足,又平缓声调,说:“沈家现在孝期,一家上下不安安静静给先人守孝,还要热闹吗?你祖父生前对你最好,你去京城这么久,都忘记守孝的事了吧?”

  沈荣华轻叹一声,说:“我去京城情非得已,自知愧对祖父,这不一回来就到书房陪他说话了。大老爷是否也觉得愧对祖父?要不留下来一起跟祖父说?”

  “你……”沈慷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了。

  沈谦昊狠啐了沈荣华一口,指着她说:“你还有脸跟祖父说沈家怎么样,沈家走到这一步,贤妃娘娘和成王殿下被贬谪,还不都是你作下的孽?你就是个丧门星。你自己风光了、得利了,转过头来说沈家死气沉沉,你不亏心吗?”

  “我不亏心。”沈荣华目光坦然,直视沈谦昊,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既然大公子说我作下了孽,我们不如一起祖父的在天之灵说道说道,让漫天神佛也听听,孰是孰非自有公断,不是人嘴两张皮,昧着良心想怎么说、怎么做都行。”

  “你这个……”沈谦昊要骂沈荣华,被沈慷使眼色制止了。

  沈慷见内书房某些摆设没动过,松了口气,指着门口冲沈荣华喊呵,“出去。”

  沈荣华冷哼一声,站起来,让丫头把果品都包好,一起带走了。走出劲松苑的大门,沈荣华寻思了一会儿,叫过鹂语吩咐了几句。鹂语应声离开,沈荣华就去了竹溪苑,从沈慷父子身上受了气,她就要告诉沈恺,沈恺自会替她找补回来。

  听说沈家的姑娘们在后花园学习礼仪规矩,教习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教得不错。这嬷嬷原在京城小有名气,三太太托人烦友,才把人请到了津州。沈荣华闲着无事,就想去凑凑热闹,她虽说活了两世,对正规礼仪并不稔熟。

  除了七姑娘和八姑娘,另外几位姑娘都十多岁了,等父母出了孝,也该给她们相看人家了。因沈老太太“珠玉”在前,沈家的姑娘们要是再不提气,想嫁个好人家可就难了。本想依靠沈贤妃这棵大树,没想到沈贤妃现在也成了泥菩萨。

  沈荣华刚走到后花园入口,就见鹂语气喘吁吁追上来。看鹂语神神秘秘的样子,沈荣华知道她得到了重要消息,把她拉到一边说话。那会儿在劲松苑,沈荣华见那套《漠北风土杂记》不对劲,就猜到有人进过内书房,动过这套书。而守门的婆子只说沈慷父子去过内书房,沈荣瑾只去过书斋,没进内书房。沈荣华就想要么是守门的婆子没看到,要么是她说了谎话,她就让鹂语去打探了。

  “说吧!”沈荣华坐到栏杆上,示意鹂语也坐下。

  鹂语做到脚凳上,低声说:“那个教姑娘礼仪的嬷嬷姓武,前天和昨天的中午,她和三姑娘趁别人午睡,从侧门偷偷进了劲松苑,是不是去内书房就不知道。”

  “告诉你消息的人没看错?”

  “绝对没有,三姑娘买通了看守侧门的婆子,专门给她们留门。这消息是打扫长廊的嬷嬷告诉我的,还嘱咐奴婢千万别说出去,她说三姑娘现在可凶了。”

  沈荣华轻哼冷笑,她和连成骏都知道刘姨娘就是具家圣女,想必沈荣瑾也知道其生母隐藏的身份了。连成骏当时不杀刘姨娘,是因为以后自有妙用,至少可以搅乱一池水。没想到她们母女也不消停,竟然勾结外人进沈阁老的内书房,所行必是不轨之事。沈慷就是混蛋一个,防这个、防那个,却不知虎狼就在身边。

  她想给刘姨娘母女一个警醒,可又怕她们对她下手,连成骏远在北疆,她又没有冰蚕护身,若真中的蛊dú可就惨了。不管沈荣瑾带外人进内书房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与她无关,她只需静观其变,连成骏不在身边,她也不想多管闲事。

  倒是宫里出来的这位武嬷嬷的身份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沈荣华决定给端宁公主写封信调查武嬷嬷。她现在不想惹她们,但有些事要防患于未然,以免吃大亏。

  “还有谁进去过?”

  “前天晚上,都熄灯了,大公子带一位宫里来了公公进过内书房,大概呆了半个时辰。大公子jiāo待劲松苑的管事嬷嬷不得吐露半个字,否则要她的命。”

  “知道了,这几天你无须在我身边伺候,多跟府里的小姐妹玩玩。”

  “是,姑娘。”鹂语知道沈荣华想让她打探各方面的消息,她也乐意去做。

  沈荣华叫过山竹,把鹂语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她,让她去找山茶和薰茶,问问沈家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之事发生。沈贤妃母子不会甘心被贬,所以就注定沈家不会安静。没沈阁老运筹帷幄,沈慷这蠢货还不知道行事会有多么偏呢。

  “我也去跟武嬷嬷学学规矩礼仪。”沈荣华站起来,看到空中艳阳热烈,就打了退堂鼓。其他姑娘学习是为嫁一个好人家,她都嫁出去了,只为试探武嬷嬷值吗?正当她犹豫之际,庄子有人来传话,说沐川槿到了凤鸣山,在芦园等她呢。

  “姑娘,我们去见沐公主吗?”

  “当然,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就去芦园。”

  她回津州还不到十天,沐川槿就跟来了,是想她了,还是另有它事,她都要去见。说不定那套《漠北风土杂记》上注解的文字沐川槿认识呢。

  果不其然,那注解上奇形怪状的文字沐川槿就认识,还能写能读能翻译。沐川槿是北越国的嫡出公主,一出娘胎就背上的和亲的任务。原本北越国想跟北狄国联姻,她就精学了北狄国的文字语言,没想到最后却来了中原。

  注解上的文字就是南北狄通用的文字。因贸易流通,漠北和塞北几国都在使用中原的语言和文字,只有高官和皇族在彼此jiāo流中才使用本国的文字和语言。

  “这上面写的什么?”沈荣华见沐川槿看得认真,忍不住问了一句。

  “风土人情、地理形貌、民俗习惯,书上写的是漠北的情况,注解则是中原类似的特色。写得很是详尽,文字对应也精准,沈阁老真是名符其实的才子。”

  沈荣华面露失望,这套书被人动过,而且她感觉也不同寻常,还指望发现一些秘密,结果都是一些平常的记载。沈阁老费尽心力用北狄文字做注解,就是为了研究学术?沈荣华不敢相信,可能这里面另有机谋,只是她尚未堪破而已。

  “你刚从京城过来,我都没问你因何而来以及路上的情况,一见面就让你帮我翻译这些,真是不好意思。”沈荣华看天色不早,赶紧让人准备一桌席面。

  沐川槿抬起头,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呀?真是难得。”

  “嘿嘿,我把你当朋友,没想着跟你客气。”

  “你还是跟我客气些吧!”沐川槿注视沈荣华,眼角眉梢写满落寞,“你回津州后,我在京城呆得很憋闷,端宁公主让我没事就出去走走,散散心。正巧江阳县主要来津州,端宁公主就让我与她同行,来凤鸣山游玩,顺便看看你。”

  沈荣华想问沐川槿是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了。大病了一场,沐川槿就象是变了一个人,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几岁。沈荣华知道她承受了巨大的打击,隐忍得很辛苦,就不想多说了,免得无意间说中她的心事。

  沐川槿冲沈荣华晦暗一笑,说:“你是个不敞快的人,有话也不直说。”

  “你以前不是说过我喜怒形于色、不够深沉吗?我刚学得沉住气,你又说我不敞快。”沈荣华不怎么喜欢沐川槿的xìng格,可又觉得她是大气之人,比较容易沟通。不能否认跟她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这也是沈荣华愿意和她相处的原因。

  “北越国沦陷了,跟贵国和亲之事也就不作数了。我不再是和亲公主,而是亡国公主,逃到中原苟且偷生,以后什么事都要靠我自己了。”沐川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在津州海港附近置办庄子和铺子做为谋生之本,这次先来看看。”

  沈荣华微微皱眉,“为什么和亲之事不作数了?”

  “因为北越国濒临灭亡,贵国和北狄的战争刚开始,孰胜孰负尚未定论。再说两国和亲之事也只是刚议,根本没婚书,我名义上是和亲公主,其实是来避难的。婚事没定下也好,免得北狄国拿联姻之事做伐子,贵国和我都有麻烦。”

  “哪怕是口头议定的婚事也该作数,因北越国沦陷就毁婚,朝廷也太不讲信誉了,不让人耻笑吗?”沈荣华替沐川槿打抱不平,很有慷慨的气势。

  沐川槿摇头一笑,说:“评说这件事,你会谴责贵国说话不作数,不讲信誉。而端宁公主会劝我说这是好事,没有姻亲牵绊,行事更利落。你们两人的说法完全不同,是因为你们的着眼点和心胸都不同,我认同端宁公主的说法。”

  沈荣华歪了歪头,随意一笑,没再说什么,也不想跟沐川槿较真。和亲的事不作数了,这对沐川槿是个打击,她能想开、能换一个角度看问题是好事。她能把话说出来,哪怕让人心里不舒服,也说明她还有几分真xìng情,难能可贵。

  “对了,沈阁老做的注解每一段都提到‘贺之’二字,我觉得象人名,这些东西他应该是写给一个叫贺之的人。沈阁老真是满腹才华,不只懂得政事,还精通兵法,研读极为深刻。他在注解上还写明若两军jiāo战或排兵布阵该怎么利用那些地理形貌和风土人情,这套书若送到漠北战场,肯定能派上用场。”

  “呵呵,估计我祖父也是闲来无事,纸上谈兵而已,谈不上研习。”沈荣华拿过这套书,看到上面用北狄文字密密麻麻做的注解,心怦怦直跳。她嘴上这么跟沐川槿说,心里的想法却截然不同,沈阁老写这些东西用意不浅。

  沐川槿敲着桌子问:“贺之是谁?”

  “我也不知道。”沈荣华让雁鸣把这套书收起来,她真不敢再让人随便看了。

  芦园还有杏雨斋、桃花坞和梨雪庐三座宅子空着,沈荣华让沐川槿选一座居住,沐川槿选了桃花坞。桃花坞原是萧彤主仆住过的地方,自他们走后,一直没人住。只需简单收拾装饰,把随身的行李物品安顿好,就可以住了。

  用过晚宴,沈荣华又亲自把沐川槿送到桃花坞,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浣翠居休息。洗漱更衣完毕,沈荣华让雁鸣拿出那套《漠北风土杂记》,她要仔细看看。刚才沐川槿也教了她一些北狄简单的文字,她要看的还是中原文字。

  “姑娘,你看这是不是一封信?”雁鸣递过一张写满字的纸。

  “你从哪里找到的?”沈荣华接过来,看到那张纸上有台头和落款,格式分明,显然是一封信,却是用北狄的文字写的。

  “从书匣的夹层里。”

  “拿给我。”沈荣华拿过书匣,反复看了几遍,才发现书匣的夹层在内侧里面,不细心的人根本找不到。看这藏信的地方,她就断定这封信是沈阁老藏的。

  “姑娘,奴婢反复找了几遍,除了这封信,没别的东西。”

  “知道了,把书装好,就放在我的床头,任何人不得随意翻动。”

  “是,姑娘。”雁鸣见沈荣华冲她挥手,就退下了。

  沈荣华对照沐川槿教她的北狄文字,把那封信反复看了几遍,照葫芦认瓢,仍连大概意思都没看明白。她只知道这封信是写给那个叫贺之的人,落款是沈阁老的大名,时间是去年的九月初八。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九月十二沈阁老就去世了,九月初八写好的信怎么就没送走呢?为什么要放到书匣里呢?

  她想把这封信拿给沐川槿看看,信上写的什么,就知道了。可她又感觉沈阁老注解这套书、写封信都别有深意,怕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会惹来麻烦。她躺在床上寻思了许久,又爬起来给沈恺写了一封信,jiāo待人明天一早送去。

  第三天上午,沈恺就来了芦园,带来了丫头小厮和行李用品,看样子是想在芦园住上一段时间。他们刚一安顿下来,沈荣华就让人请沈恺来了浣翠居,说一会儿在水榭摆饭。沈恺刚坐定,茶还没喝一口,沈荣华就开门见山问话了。

  “父亲,跟祖父走动较多的朋友中是不是有个叫贺之的?”

  “有呀!那人是漠北人,听说是东韩国人氏,跟你四叔同岁。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却温润文雅,博学多才,是个儒商,很得你祖父喜欢。贺之是他的表字,还是你祖父给他取的,我和你三个叔伯的表字都带一个之字,他也排着呢。”

  “父亲见过他?”

  “见过几次,前年他还来看过你祖父。”

  “那人叫什么名字?”沈荣华皱眉询问。这些年,她跟在沈阁老身边,却不知道有这个人。女孩家不见外男,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心里仍很不舒服。

  “他姓梁名武字贺之,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我前天晚上梦见祖父了,祖父跟我说了很多话,我醒来一句也记不清了,只记住了贺之两字。”沈荣华的谎话顺口拈来,反正沈恺也好糊弄。

  沈恺长叹一声,说:“你祖父肯定有未完成的心愿,要托梦给你,你也是个不长心的,光顾睡觉了,醒来只记住了一个人名,都重要的事都忘了。”

  “其实我也是糊涂xìng子,人家都说我肖父。”沈荣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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