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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路还很长,他现在心里只想踏踏实实的教养子孙。只是想到自己已年过半百,不免也心急于让儿子们踏入仕途,趁着自己还有精力、脑子还清楚,能多给他们一些指点。

  好在平江离江宁很近,到了晚饭前后,李泽就派了人上门传信,把第一日的试题给他写了来。今年江苏乡试主考官是翰林院编修胡英年,当年胡英年在直隶应考,严景安是同考官,胡英年的卷子正是经由严景安之手推荐给主考官的。在翰林院时,严景安也十分欣赏胡英年,对他多有照拂。对胡英年,严景安算得上是有知遇之恩。

  所以在知道今年江苏主考官是他时,严景安就有几分放心。他打开李泽送来的题目一看,《四书》三题:一,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二,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三,孟子曰:yù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已者,弗思耳。1

  再看下面的经义题目,《春秋》四题恰都是自己跟严仁达讲解过的,依他的行文能力,想来写出好文来不难。至于《四书》三题,这些年读书的士子们几乎都把《四书》翻烂了,严仁达现今的作文水平也比三年前有了许多进步,严景安已经有些放心了。

  后面两科的论策就更不需要多担心了,严景安收了信,笑眯眯的回后院去吃饭。刘氏一见他进来就迎上去:“如何?看你笑得这样,题目不难?”

  “也不能说难不难,只是都在意料之中。”严景安伸手握住妻子的手:“你呀,就别担心了,好好准备过节吧!”

  刘氏赶忙把手抽出来,低声说:“别闹,媳fù们在摆饭呢!”两人正说着,丰姐儿领着谊哥儿跑了过来,“祖母,还有没有糖了?三弟要吃。”

  “要吃饭了,不许再吃了。要吃糖,明儿再给你们吃。”刘氏一手牵住一个,“你们俩今日已经吃了不少了,小心吃坏了牙齿。说来丰姐儿也该换牙了,怎地还没有动静?”叫丰姐儿张开嘴,低头去看她的牙齿。

  严景安跟在后面笑:“诚哥儿去年才换了牙,丰姐儿怎么也得明年才换吧?”夫妻两个一边说一边进了东次间吃饭。

  李氏看公婆有说有笑,面容轻松,心里也松了口气,想来是公公看了试题不难。严仁宽兄弟俩不在家,范氏和李氏就都不在正房吃饭了,摆完了饭,刘氏就让她们各自回去吃饭,孩子们除了明嫤,都是依旧留在正房陪老两口吃饭。

  严景安看见桌上有腊ròu,稀奇道:“这个时候就有腊ròu吃了?”

  “这是悫哥儿家里捎来的,你不知道么?”刘氏问。

  严景安看了一眼黄悫:“我只看了信,哪里知道都送了什么东西来。”看那孩子眼眶微红,似乎哭过,严景安就故意说起轻松的话题来:“我看黄兄信里说,黔南的酒格外清冽飘香,把我馋的不行,偏偏他信里还说,路途遥远,恐怕不好运送,就不给我带了。”说着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几个孩子都被他逗笑了,刘氏也笑着说:“你呀,就是嘴馋。不只馋酒,各式各样的吃食、茶叶,没有你不好的!这次虽没有酒,却有给你捎来毛尖,饭后泡给你喝吧。”

  严景安这才一副很满意的模样:“没有酒有茶也好。对了,赶明你也给黄兄捎些上次得的龙井过去,他也是好茶之人。”

  “知道了,快吃饭吧!”

  这两年每到过年、中秋等节日,黄家都有着人捎带东西过来,有给黄悫做的四季衣服鞋袜(因为不知道他现在的身量,大小都做了好几套)、也有些书本纸笔,还有给严家带的各式土产以及一些银两,怕严家不肯要,都是以束脩的名义给的。

  严景安每每收到都叹息,黔南那个地方苗人聚居,生活又艰苦,黄奇只是个县丞能有多少俸禄?他又一向为官清正,家里并无余资,平日度日已经有些艰难了,偏偏还这样固执,不肯叫黄悫在严家白吃白住,一定要送钱过来。

  黄奇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就是黄悫的父亲,生来老实忠厚,资质平庸,读书读了许多年也不曾中举,只能在家里处理些家务琐事。次子倒还好些,在黄奇被贬之前,已经中了进士做了官。于是黄奇触怒弘文帝被贬之后,是长子夫fù跟着一同前往黔南的。黄奇见孙子辈中,黄悫最是聪慧懂事,就在临行前把他托付给了严景安,不想让他跟着去黔南受苦,耽误了读书进学。

  平日里黄悫跟同窗们一处读书玩耍,都显得若无其事,可每每收到家里来信时,也还是忍不住关起门来自己哭一场。看着衣裳上细密的针脚,就想起娘亲慈爱的面容和温暖的怀抱,看到父亲写来的信和谆谆嘱咐,更是不免想到早前自己累了伏在父亲背上的情景。

  但每次也都会被严家这种温馨欢快的气氛感染,很快就从思念和担忧亲人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只是每一次也都不免在心中有隐隐的负罪感,家人在黔南吃苦,自己却过得这样舒适欢乐,感觉是那样对不住父母亲人。

  严诚看他吃完了饭回房时还是有些情绪低落,本来以往这种时候,严诚都是给黄悫空间,让他自己独处的。但这次看他情绪似乎比以前每次都更低,想了想,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里。

  黄悫看严诚跟着自己进来,还愣了一下:“怎么?有事?”

  “我没事,是你有事。”严诚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黄悫听了这话就移开了目光:“我没什么事,坐吧。”跟严诚两个在临窗的书案边坐了,又叫丫鬟倒了水来,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严诚看见他书案上放了一本《滇黔游记》,就伸手拿了起来,书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想来是看了许多次的缘故。黄悫看他拿起那本书,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看看黔南到底是什么样。”

  “我那日听祖父和曲师父谈天,似乎陛下近来已经有松动之意。”严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黄悫却猛地转头看他:“你是说,立储?”

  严诚点头:“两位皇子都已经成年娶妻,一直这么含糊着耽搁,总不是回事,内阁的阁老们也总是请陛下尽早立储,大臣们更是常联名上书,陛下似乎有了些疲惫之意。”

  如果陛下妥协立储,那必然立的是年长的皇次子,祖父就是因为立储一事被贬的,若是真的立了皇次子为储,那祖父的事也就能化解了。即便不能官复原职,只要能离开黔南,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黄悫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那么,叔公是不是也要起复了?”

  严诚摇头:“我听祖父的意思,他一时半刻是不想回京的。”

  “也是,现在伯父和三叔都要应考,叔公的心思都在这上面呢!”

  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严诚临走还是劝了黄悫:“即便是上面不松动,咱们做晚辈的也不可自怨自艾,反而更该奋发读书,才能对得起长辈们的期许。有朝一日,你有了出息,黄家长辈们才能真正的欣慰开怀,你也才能为家里出力呢。”

  黄悫听了不免十分惭愧,严诚比自己小,看事却比自己明白许多。严家的情况比自家好太多了,他依旧那么勤奋上进,两相对比,自己真是差了许多。由此以后,黄悫更加勤勉刻苦,并把严诚作为鞭策自己的榜样,每当懈怠的时候,就看看北窗的灯光,然后翻开书本继续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写了好多字哦~所以虽然更新晚了,也是可以原谅的吧(^o^)~

  1取自万历七年已卯科河南乡试的题目

  47中秋

  严仁达考完以后,因为眼看到中秋,兄弟俩也就没有再在江宁耽搁,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平江。到家的时候严景安却不在,刘氏拉着两个儿子坐:“你爹故作淡定,照旧去学里上课去了。怎么样,考试辛苦了吧?瞧你眼睛都熬得抠了。”

  “娘,我没事。”严仁达笑着说道,“考完都好好睡过了,倒是大哥陪我奔波这一趟,实在辛苦。”

  严仁宽笑了笑:“娘这里没事的话,我先去书院一趟,那几个学子要在江宁等放榜,我得去跟几位先生说说情形。”

  刘氏赶忙说:“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今天娘叫人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学子们考的如何?你看可有能中的?”她没敢问儿子考的如何,实在是怕给孩子压力,说到书院里的学生,倒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两个看着胸有成竹,回来复写的文章也不错,只是不知能不能入考官的眼。”严仁宽答道。

  “唔,那你快去吧,别回来的太晚。”刘氏嘱咐着,送了大儿子出门,又回头跟严仁达说:“你也回去看看淑贞和孩子们,换件衣裳,喝口水好好歇歇,一会儿你爹才回来呢。”严仁达答应了,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午间严景安回来,不免先和严仁达单独说了会话,问他文章如何写的,问完他又问书院的几个学生,严仁达他们考完都已经jiāo流过,就也一一说给了父亲听。严景安听完很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咱们书院,今年要大大扬名了。”

  “父亲看好的是哪一个?”严仁达好奇问道。

  严景安笑了笑:“想来刘安和齐文湘两个是必能高中的了。”

  本次乡试,竹林书院不算严仁达一共有八人应考,若真的能中两个,那可真是不胜之喜。须知今年江苏行省乡试,应考的学子足有八九百,录取名额却仅有一百零五名,也就是说九个人里才能取中一个。而竹林书院参考的学生最年长的也才三十几岁,最年小的才只二十岁,八个里面能中两个,已经十分难得。

  父子两个谈完,心情都很好,起身回正房去吃饭。刘氏顾惜儿子考试辛苦,特意让厨房做了鸡汤,又蒸了鱼,想给儿子好好补补。于是这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十分高兴。到了下晌严仁宽从书院回来,严景安也下了课,父子三人又在前院书房谈了好长时间。

  严诚和黄悫两个都回房去用功,于是只有严谦这个大孩子王,带着丰姐儿和严谊去后院看他种的水稻:“你们瞧,这稻穗已经结的沉甸甸,眼看就能割稻了。等哥哥把稻米打出来,给你们做粥喝。”

  丰姐儿和严谊还是很捧场的,一个说:“哥哥你真好。”一个说:“哥哥你好厉害!”严谦十分得意:“别看我就这么一小块地,我的稻谷产量可高,我的稻穗比他们外面种的那些都大。”拉着妹妹和弟弟给他们俩讲他种稻谷的心得,直把两个小孩子都讲得烦了才罢。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了顿饭,因着第二日是中秋,学里放了假,于是严景安还和两个儿子喝了几杯。刘氏看他们意犹未尽的样子失笑:“瞧你们三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已经高中了呢!好了,喝两杯就行了,还想喝,等明日过节一起喝。”严景安父子三个这才停了杯,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日范氏带着人在家里厅堂处摆上了各色秋菊,将家里的装饰也换了一新。严景安则领着两个儿子带着许多吃食上了狮子山,给书院里不能回家过节的先生和学生们送去,也让他们好好过个节。家里的小孩子都换了新衣,严景安走之前说了,今日过节,特许他们玩耍不用做功课,于是丰姐儿就带着严谊里里外外的跑起来。

  黄悫和严诚正在严诚房里下棋,被丰姐儿一会跑过来一会跑过去的扰的不行,最后严诚只得求饶:“你们两个不能去别处玩会么?这样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去哪玩?大哥哥在看书,不理我们,你们又在下棋,我们只能跑来跑去了。”丰姐儿答道。

  严诚无奈:“你带三弟去看看母亲在做什么。”还是只有娘亲才能管得了妹妹。

  “娘在忙着,不让我们去碍手碍脚。”丰姐儿撅嘴答道。

  黄悫就笑:“行了,你也别赶他们了,你们去我房里,我书案上有一套木偶人,你们俩拿去玩吧。”

  严诚闻言惊讶道:“那不是黄世叔给你捎来的,你很喜欢的,怎地给他们玩了?”

  “本来就是拿来玩的,给妹妹他们玩正好。”黄悫不以为意的答,“好了,到你了,快下。”

  丰姐儿就带着严谊又跑去了南面黄悫的屋子,从黄悫的丫鬟手里接了那套木偶,然后又跑回去问黄悫:“雀儿哥哥,真的给我么?这小木人真好看呢!”

  黄悫摸摸她的头:“给你了,拿去玩吧。”丰姐儿高兴的抱住黄悫的胳膊,一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雀儿哥哥最好了。”然后带着严谊跑走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黄悫和严诚相对无言。

  室内安静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严诚先清咳了两声:“到你了。”然后忍不住替妹妹解释,“她一高兴就这样,亲完了祖母亲祖父……”好像还是怪怪的样子……

  “呃,我知道。”黄悫默默的放下一颗棋子,“她这是拿我当谦哥一样了。”

  严诚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地位比不上一向纵容她的大哥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黄悫也比不了了!这个臭丫头,就喜欢惯着她的人,明明自己管她都是为了她好!不行,这事得告诉娘,丰姐儿也七岁了,黄悫毕竟不是自家兄弟,这样亲密好像不太妥当。

  于是当忙完了家事的范氏听到小儿子的转述后,也一时呆住了。这个孩子,可怎么说好,怎么就这么出人意料的傻乎乎呢?可是又不能当着儿子的面,显得自己很在意这事,只得跟儿子说:“好孩子,娘知道了,你妹妹就是个傻大姐,你以后可得多看着她,在家也就罢了,在外面千万不可这样!”

  打发走了严诚,范氏趁着还没到晚饭时间,自己去了婆婆屋里。她到的时候,李氏正抱着明嫤和刘氏说话,她也就坐下跟着那两人闲聊。婆媳三人说了会话,明嫤就闹着想出去,李氏只得抱着她走到了廊下。

  刘氏看范氏没走,问:“怎么,有什么事么?”

  范氏看着李氏母女在廊下玩耍,应该听不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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