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抿紧嘴唇，似下了巨大的决心，“照儿不要别的女人，照儿喜欢母后，只喜欢母后！母后说不管是谁，肯定让她今后陪着我，母后不可以食言，不可以！”
“呃，呃，我是你母后啊，和你的妃子是不同的。你还小，不懂……”我试图阐述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不是，不是！照儿就是喜欢你，不要和你分离！”
“照儿不要胡说！母后看你是发烧烧糊涂了！”
朱厚照抬起小脑袋，眼中溢满了泪水，“母后愿意让照儿娶许多妃子吗？”
“这个，这个要尊重你的决定吧！”我讪笑，朱祐樘为了我拒纳妃嫔，总不能让朱厚照也如此吧，毕竟是这个时代男人的特权。
“母后就这么不喜欢照儿吗？”两行热泪湿润了脸颊。
“这，这话从何说起？”
朱厚照直直的盯着我的双眼，视线下滑，突然停住。我随着他视线看去，是被微微扯开的衣领，忙清着嗓子紧了紧领口，转念想到，他大概是看到了朱祐樘留下的吻痕。
“那个，那个……”
“父皇不纳妃……母后却要为照儿做媒。”朱厚照失笑，双眼渐渐空洞起来。
“照儿，不要胡思乱想，你父皇是爱我，尊重我才不纳妃的。”我急急解释着。
朱厚照退出我的怀抱，低头帮我整理好衣襟，几不可闻的说着：“父皇能给母后的，照儿也能给，会做得更好，更优秀，这样，母后也不愿陪着照儿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张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在软榻上睡着了。问过婵娟，朱厚照确实受了风寒，可我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更不敢问婵娟一早是否陪我去过东宫，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小结局】月明情空（下）
三月里，李梦阳洋洋洒洒的上述数万言指斥弊政，弹劾寿宁侯张鹤龄尤厉，揭发他招揽无赖，鱼ròu百姓。一时间，朝堂又乱翻了天，张鹤龄抓住梦阳奏疏中最后一句“厚张氏者至矣”几个字，断章取义硬将揭露他这个“张氏”说成是讪骂我这个“张氏”。金氏、张鹤龄、张延龄这一家子又天天来我这里哭闹，他不得已，“系梦阳锦衣狱”。我去说情，他却道：“月月当知朕用心良苦，李梦阳妄图以一己之力扳倒国舅一族，有朕护着，可保他周全；他日朕不在了，他的耿直忠正，必然招致杀身之祸！”
我没参透他言中的深意，直接道：“可是，可是这样天下人会误会你的。”
他握住我的手，“朕也要借此在考验一下张家兄弟，你我若真有负于张峦，也该还清了。”
李梦阳下狱的第二天，百官纷纷上书营救，张鹤龄却以为是他护短，和金氏一起在坤宁宫里又哭又闹装着无辜，逼他对李梦阳施以重刑。他大怒，推案而起，毫不犹豫的下旨将李梦阳官复原职，仅罚俸三月，以示薄惩，反对张鹤龄严加训斥。
李梦阳的获释，等于为朝中忠义之士打了一剂强心针，他更由此对皇亲国戚的打击达到了□。下旨命锦衣卫和东厂日夜侦缉，探听皇亲国戚，据实之罪，决不姑息。那些往日横行乡里的贵族勋爵，摄于天威，纷纷收敛了劣迹，很快，京城内外一派太平，又出现了安定祥和的气象。
没过多久，张鹤龄顶着肿得老高的脸又来找我哭诉，说是下朝路上遇到李梦阳，被他二话不说，拽下马来打掉了两颗门牙，还舔着脸硬张开呼呼漏风的嘴给我看。
我淡淡一笑，“若是我出手，掉的就不止是两颗门牙！”
张鹤龄一惊，忙跪在了地上恳求开恩。
“鹤龄，你是聪明人，不要再自取其辱！”
“娘娘，娘娘，臣弟知罪，臣弟知罪，望娘娘开恩！”
“皇上不动你，是想为太子在朝中奠定基础，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臣弟明白，臣弟告退。”张鹤龄起身，哆嗦着往外走去。
“等等！”我喊住他，“鹤龄，而今你已是张氏族长，将本宫在族谱里除名吧！”
“娘娘，这，这万万不可呀！”张鹤龄慌了，忙扑倒在了地上。
“本宫是不想照儿的身世有任何质疑，你当明白，去吧！”
张鹤龄见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泪流满面，“娘娘，容臣弟再给娘娘磕三个头。娘娘对张氏的大恩大德，臣弟唯有来生做牛做马，再当图报！”说着，重重磕下了三个响头。
我昂头望天，好重的三个响头，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天气大旱，庄家枯萎。李东阳在回京路上仔细调查后，将所见所闻如实奏报，指出天灾亦有，人祸更多，实乃弊政造成。他竟内疚的流下眼泪，当场下旨削减宫中开支，裁减尚衣局、军器局、私设监的匠人，并下令裁减织造数额的三分之一，节省开支，以度天灾。
他本已心力jiāo瘁，加之自责的yīn影和之前打击皇亲中所受的委屈，一并bào发，急火攻心，重重的病倒了。偶尔还会流鼻血，每日晕晕沉沉的，精神萎靡不振，朝政处理起来，异常吃力，御医们却对此束手无策，为了避免病气过给我，独自搬到乾清宫去住。萧飞还在杭州，我忙找来王啸云和孙彪，让他二人带着大队锦衣卫，便装出宫务必找到“李摇铃”。二人也知皇上的病刻不容缓，即刻领命去了。
我喂他喝着没有价值的补yào，幽幽的问：“你打算这么去了吗？狠心的把我和孩子留在这个尽是虚情假意的宫廷里？”
他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朕记得你的提醒，记得许给你的那个18年承诺。朕也想抽身，陪着你，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可时至今日，朕有心无力，只能愧对于你了，你和照儿，哎……”
“我不是说照儿，是说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也哽咽了。
他一愣，颤抖着大手覆上了我的小腹，“这，这是真的吗？可是，你有喝yào啊！”
“那天，我急着去看照儿，忘记喝了。”低下头，眼泪打湿了他的手，“算了，有三个月了。”
“真的吗？真的吗？”他潸然泪下，“我们真的又有孩子了？朕真的又有孩子了？朕早已不敢奢望了！”
“是的，”我抓住他的手，一起覆上小腹，笃定的说：“我们又有孩子了！”
他泪眼模糊，咬牙说道：“月月，太危险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朕不能让你就这么随朕去了！”
“如果，有人能保住这个孩子，延续我们的生命，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重重点下头，早已说不出话来。
“记得，言而有信！”拍拍手，李摇铃走进了乾清宫……
临别紫禁城的那天，他把内阁大学士和朝廷重臣召到了乾清宫，一番嘱托。深深望着我，“朕若驾崩，帝陵修建在燕山山麓，笔架山上。”
“皇上！”朝臣们闻言，呜咽着跪满了乾清宫。
“皇上，笔架山风水不安，地脉不稳，不适合安置帝陵，望皇上收回成命！”不知谁说了一句。
我眼中一阵酸涩，不由回忆起笔架山上惊险的初遇，青涩的初吻……笑着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君无戏言，帝陵就选笔架山了，他日哀家过世，合葬笔架山。”
晚上，我去东宫找朱厚照。未几开口，他已不顾一起的把我抱紧怀里，“母后，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照儿不要！！”
我知瞒不住玲珑心肝的朱厚照，一五一十对他说了，“你父皇的身体状况你也知晓，原谅母后的自私吧，我只想和你父皇开开心心走完最后的日子。照儿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你长大，江山jiāo予你，我和你父皇都能放心。”
“母后，求求你，带着照儿一起走吧！让照儿伺候父皇和母后，只要能一直陪在母后身边，照儿就知足了！”朱厚照无力的慢慢跪倒，抱着我的大腿无助的哭着。
“照儿，听母后说，你是你父皇的孩子，理应承担起社稷重任！”摘下“凤启”，扣在他的手中，“这个是皇族的信物，留给我未来的儿媳，新的皇后。相信母后，照儿一定能找到那个和你相伴一生的女人！”
朱厚照不听不闻，疯一般的恳求着我。我只好蹲下身，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孩子，谨记，不可崇信宦官，为祸朝纲；不可骄奢yín逸，贪图享乐，使百姓不安；不可将国舅一家委以重任；母后走后，你只道与你父皇殉情而去好了。”
朱厚照抽吸着，渐渐止住了泪水，缓缓站起身，笃定地说：“母后，照儿这次绝不会答应你！你诺是一意孤行，和父皇离开皇宫，照儿保证让整个大明江山陪葬！”
我打了个寒战，“照儿，不会的，你是个好孩子！”
朱厚照歪着脑袋，惨淡的一笑，“照儿不是好孩子，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母后可以试试，照儿言出必行！”
我又劝了他许多，可朱厚照只是痴痴的看着我，不再多言，两只手，温柔的摩挲着我的脸颊。我心下一惊，忙后退一步，转身朝殿外走去，却被朱厚照从身后抱住，灼热的双手在我的身上，不安分的游移起来……
“你疯了吗？！”我拼命挣脱，一使劲把朱厚照推倒在地，来不及多想，向殿外跑去。
“母后！你若抛弃照儿！照儿一定会疯……”
没有勇气去听那声嘶力竭的吼叫，生怕自己会动摇，直到冲进乾清宫，扑到他的怀抱，闻到那熟悉的淡淡麝香，才能平静下来。
“怎么了？”他见我脸色惨白，忙问。
“没，没有。是想这是我们在紫禁城的最后一晚，就坐立不安。”
“月月的计划，不是很周详吗？”他笑着帮我转了个身，让我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
“是，是很周详，我总怕，忘记带什么。”
“国库你私自支了银子，朕让户部填平了；御yào房快被萧飞他们搬空了，朕也没说什么；藏宝库里所有珠宝首饰你都让婵娟带人装箱了，还忘了什么吗？古董字画？”他笑意更浓。
“不。”我摇摇头，“我想过了，除了你心仪的那几样外，古董字画能少带就少带。”
“这可不是朕熟悉的月月！”
“我是不想国宝因我们而流至海外，为后世带来麻烦。”
他听不太懂，蹙了下眉，认真问道：“月月就那么不想留在大明的国土吗？”
“不是不想，而是希望你能陪我实现我的另一个愿望——周游世界。我们闭塞了太久，国家闭关锁国太久，我希望走出自缚的局限，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你陪了朕这么多年，朕愿意用今后的岁月去陪伴你……”
次日一早，王啸云安置好“尸体”，众人配合着，在宫中唱了一场好戏。随后十几辆马车，悄然无声的驶出了京城。
“我们先去哪儿？既已出宫，朕，为夫再不能反悔，就透漏一下吧。”他笑着问。
“去杭州，找我们的合作伙伴；然后，然后去广西瑶寨，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谁？”
我刚要回答，赶车的萧飞勒住了马车。“夫人，是太子身边的刘瑾。”
“问他何事？”
“回，回夫人，奴才受殿下之托，jiāo还一物。”
萧飞递进一个精致的楠木小盒，打开一看，是“凤启”。他眸色一凝，旋即笑着帮我带好，“既然照儿不要，月月就带着吧！”
我犹豫了一下，这是皇室留给历届皇后的信物呀。转念想想，也不能回宫自投罗网，只好留下了……
史书记载，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六，“帝疾大渐，召健等入乾清宫。帝力疾起坐，自叙即位始末甚详，令近侍书之。已，执健手曰：“先生辈辅导良苦。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健等欷歔，顿首受命而出。翌日帝崩。”
闻帝驾崩，朝臣哀痛，无数官员哭晕在廷，年已80的马文升悲恸不已，“徒步号哭二十余里”……举国同悲，百姓自发素服吊唁，“深山穷谷，闻之无不哀痛”，“哭声震野”……
弘治皇帝，庙号孝宗，弘治十八年十月，葬于泰陵，谥号达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尾声】龙凤携游
望着浩浩dàngdàng的马车队，微微叹息，我本不想如此嚣张，搬空了大半个紫禁城的。奈何执意追随之人太多，为了养家糊口，只好为之。
伊始，只有猜到我打算的萧飞偏要跟着；找李摇铃时，王啸云和孙彪也知道了，两人皆言无心官场，早有退隐之意，留在朝中只为效忠皇上，如今皇上离去，他二人誓死相随效。再后来又多了张龙、赵虎……这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就占足了四个马车。婵娟至今未嫁，我自然不能抛弃，一来二去的，又加上了几个忠心耿耿，更孑然一身的宫女太监……到最后，李摇铃来时，是带着“说不得”一起的，哎，敢情我的计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看着身材依旧苗条的“说不得”，捏捏肚子上的小小游泳圈，感慨万千，运动量不够，岁数一大，身子就发福了。
他似看穿我的心思，坐到我身后，亲昵的搂住我，轻抚着我的小腹，“月月又在胡思乱想，为夫早说过不想你太瘦了。盈盈纤腰不足一握，再美再媚，也让人心疼呀！”
心里暖暖的，却忍不住抬杠，“我现在的腰像水桶吗？”
“才不，才不！”他慌忙道歉，“是为夫说得不好！月月不要气，气大伤身，伤了女儿可如何是好！”
“女儿？”我狐疑。
“是啊！”他头也不抬，小心的拍拍我的小腹，“我知道，是个女儿，我们女儿回来了，秀荣回来了！”
我嗤笑，说他什么好呢？
窝进他的怀里，嗅着淡淡的麝香，捋着他的头发，撒娇道：“朱纪，这孩子的名字让我取好吗？”——从离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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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我是你母后啊，和你的妃子是不同的。你还小，不懂……”我试图阐述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不是，不是！照儿就是喜欢你，不要和你分离！”
“照儿不要胡说！母后看你是发烧烧糊涂了！”
朱厚照抬起小脑袋，眼中溢满了泪水，“母后愿意让照儿娶许多妃子吗？”
“这个，这个要尊重你的决定吧！”我讪笑，朱祐樘为了我拒纳妃嫔，总不能让朱厚照也如此吧，毕竟是这个时代男人的特权。
“母后就这么不喜欢照儿吗？”两行热泪湿润了脸颊。
“这，这话从何说起？”
朱厚照直直的盯着我的双眼，视线下滑，突然停住。我随着他视线看去，是被微微扯开的衣领，忙清着嗓子紧了紧领口，转念想到，他大概是看到了朱祐樘留下的吻痕。
“那个，那个……”
“父皇不纳妃……母后却要为照儿做媒。”朱厚照失笑，双眼渐渐空洞起来。
“照儿，不要胡思乱想，你父皇是爱我，尊重我才不纳妃的。”我急急解释着。
朱厚照退出我的怀抱，低头帮我整理好衣襟，几不可闻的说着：“父皇能给母后的，照儿也能给，会做得更好，更优秀，这样，母后也不愿陪着照儿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张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在软榻上睡着了。问过婵娟，朱厚照确实受了风寒，可我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更不敢问婵娟一早是否陪我去过东宫，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小结局】月明情空（下）
三月里，李梦阳洋洋洒洒的上述数万言指斥弊政，弹劾寿宁侯张鹤龄尤厉，揭发他招揽无赖，鱼ròu百姓。一时间，朝堂又乱翻了天，张鹤龄抓住梦阳奏疏中最后一句“厚张氏者至矣”几个字，断章取义硬将揭露他这个“张氏”说成是讪骂我这个“张氏”。金氏、张鹤龄、张延龄这一家子又天天来我这里哭闹，他不得已，“系梦阳锦衣狱”。我去说情，他却道：“月月当知朕用心良苦，李梦阳妄图以一己之力扳倒国舅一族，有朕护着，可保他周全；他日朕不在了，他的耿直忠正，必然招致杀身之祸！”
我没参透他言中的深意，直接道：“可是，可是这样天下人会误会你的。”
他握住我的手，“朕也要借此在考验一下张家兄弟，你我若真有负于张峦，也该还清了。”
李梦阳下狱的第二天，百官纷纷上书营救，张鹤龄却以为是他护短，和金氏一起在坤宁宫里又哭又闹装着无辜，逼他对李梦阳施以重刑。他大怒，推案而起，毫不犹豫的下旨将李梦阳官复原职，仅罚俸三月，以示薄惩，反对张鹤龄严加训斥。
李梦阳的获释，等于为朝中忠义之士打了一剂强心针，他更由此对皇亲国戚的打击达到了□。下旨命锦衣卫和东厂日夜侦缉，探听皇亲国戚，据实之罪，决不姑息。那些往日横行乡里的贵族勋爵，摄于天威，纷纷收敛了劣迹，很快，京城内外一派太平，又出现了安定祥和的气象。
没过多久，张鹤龄顶着肿得老高的脸又来找我哭诉，说是下朝路上遇到李梦阳，被他二话不说，拽下马来打掉了两颗门牙，还舔着脸硬张开呼呼漏风的嘴给我看。
我淡淡一笑，“若是我出手，掉的就不止是两颗门牙！”
张鹤龄一惊，忙跪在了地上恳求开恩。
“鹤龄，你是聪明人，不要再自取其辱！”
“娘娘，娘娘，臣弟知罪，臣弟知罪，望娘娘开恩！”
“皇上不动你，是想为太子在朝中奠定基础，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臣弟明白，臣弟告退。”张鹤龄起身，哆嗦着往外走去。
“等等！”我喊住他，“鹤龄，而今你已是张氏族长，将本宫在族谱里除名吧！”
“娘娘，这，这万万不可呀！”张鹤龄慌了，忙扑倒在了地上。
“本宫是不想照儿的身世有任何质疑，你当明白，去吧！”
张鹤龄见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泪流满面，“娘娘，容臣弟再给娘娘磕三个头。娘娘对张氏的大恩大德，臣弟唯有来生做牛做马，再当图报！”说着，重重磕下了三个响头。
我昂头望天，好重的三个响头，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天气大旱，庄家枯萎。李东阳在回京路上仔细调查后，将所见所闻如实奏报，指出天灾亦有，人祸更多，实乃弊政造成。他竟内疚的流下眼泪，当场下旨削减宫中开支，裁减尚衣局、军器局、私设监的匠人，并下令裁减织造数额的三分之一，节省开支，以度天灾。
他本已心力jiāo瘁，加之自责的yīn影和之前打击皇亲中所受的委屈，一并bào发，急火攻心，重重的病倒了。偶尔还会流鼻血，每日晕晕沉沉的，精神萎靡不振，朝政处理起来，异常吃力，御医们却对此束手无策，为了避免病气过给我，独自搬到乾清宫去住。萧飞还在杭州，我忙找来王啸云和孙彪，让他二人带着大队锦衣卫，便装出宫务必找到“李摇铃”。二人也知皇上的病刻不容缓，即刻领命去了。
我喂他喝着没有价值的补yào，幽幽的问：“你打算这么去了吗？狠心的把我和孩子留在这个尽是虚情假意的宫廷里？”
他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朕记得你的提醒，记得许给你的那个18年承诺。朕也想抽身，陪着你，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可时至今日，朕有心无力，只能愧对于你了，你和照儿，哎……”
“我不是说照儿，是说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也哽咽了。
他一愣，颤抖着大手覆上了我的小腹，“这，这是真的吗？可是，你有喝yào啊！”
“那天，我急着去看照儿，忘记喝了。”低下头，眼泪打湿了他的手，“算了，有三个月了。”
“真的吗？真的吗？”他潸然泪下，“我们真的又有孩子了？朕真的又有孩子了？朕早已不敢奢望了！”
“是的，”我抓住他的手，一起覆上小腹，笃定的说：“我们又有孩子了！”
他泪眼模糊，咬牙说道：“月月，太危险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朕不能让你就这么随朕去了！”
“如果，有人能保住这个孩子，延续我们的生命，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重重点下头，早已说不出话来。
“记得，言而有信！”拍拍手，李摇铃走进了乾清宫……
临别紫禁城的那天，他把内阁大学士和朝廷重臣召到了乾清宫，一番嘱托。深深望着我，“朕若驾崩，帝陵修建在燕山山麓，笔架山上。”
“皇上！”朝臣们闻言，呜咽着跪满了乾清宫。
“皇上，笔架山风水不安，地脉不稳，不适合安置帝陵，望皇上收回成命！”不知谁说了一句。
我眼中一阵酸涩，不由回忆起笔架山上惊险的初遇，青涩的初吻……笑着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君无戏言，帝陵就选笔架山了，他日哀家过世，合葬笔架山。”
晚上，我去东宫找朱厚照。未几开口，他已不顾一起的把我抱紧怀里，“母后，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照儿不要！！”
我知瞒不住玲珑心肝的朱厚照，一五一十对他说了，“你父皇的身体状况你也知晓，原谅母后的自私吧，我只想和你父皇开开心心走完最后的日子。照儿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你长大，江山jiāo予你，我和你父皇都能放心。”
“母后，求求你，带着照儿一起走吧！让照儿伺候父皇和母后，只要能一直陪在母后身边，照儿就知足了！”朱厚照无力的慢慢跪倒，抱着我的大腿无助的哭着。
“照儿，听母后说，你是你父皇的孩子，理应承担起社稷重任！”摘下“凤启”，扣在他的手中，“这个是皇族的信物，留给我未来的儿媳，新的皇后。相信母后，照儿一定能找到那个和你相伴一生的女人！”
朱厚照不听不闻，疯一般的恳求着我。我只好蹲下身，抚上他俊美的脸颊，“孩子，谨记，不可崇信宦官，为祸朝纲；不可骄奢yín逸，贪图享乐，使百姓不安；不可将国舅一家委以重任；母后走后，你只道与你父皇殉情而去好了。”
朱厚照抽吸着，渐渐止住了泪水，缓缓站起身，笃定地说：“母后，照儿这次绝不会答应你！你诺是一意孤行，和父皇离开皇宫，照儿保证让整个大明江山陪葬！”
我打了个寒战，“照儿，不会的，你是个好孩子！”
朱厚照歪着脑袋，惨淡的一笑，“照儿不是好孩子，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母后可以试试，照儿言出必行！”
我又劝了他许多，可朱厚照只是痴痴的看着我，不再多言，两只手，温柔的摩挲着我的脸颊。我心下一惊，忙后退一步，转身朝殿外走去，却被朱厚照从身后抱住，灼热的双手在我的身上，不安分的游移起来……
“你疯了吗？！”我拼命挣脱，一使劲把朱厚照推倒在地，来不及多想，向殿外跑去。
“母后！你若抛弃照儿！照儿一定会疯……”
没有勇气去听那声嘶力竭的吼叫，生怕自己会动摇，直到冲进乾清宫，扑到他的怀抱，闻到那熟悉的淡淡麝香，才能平静下来。
“怎么了？”他见我脸色惨白，忙问。
“没，没有。是想这是我们在紫禁城的最后一晚，就坐立不安。”
“月月的计划，不是很周详吗？”他笑着帮我转了个身，让我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
“是，是很周详，我总怕，忘记带什么。”
“国库你私自支了银子，朕让户部填平了；御yào房快被萧飞他们搬空了，朕也没说什么；藏宝库里所有珠宝首饰你都让婵娟带人装箱了，还忘了什么吗？古董字画？”他笑意更浓。
“不。”我摇摇头，“我想过了，除了你心仪的那几样外，古董字画能少带就少带。”
“这可不是朕熟悉的月月！”
“我是不想国宝因我们而流至海外，为后世带来麻烦。”
他听不太懂，蹙了下眉，认真问道：“月月就那么不想留在大明的国土吗？”
“不是不想，而是希望你能陪我实现我的另一个愿望——周游世界。我们闭塞了太久，国家闭关锁国太久，我希望走出自缚的局限，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你陪了朕这么多年，朕愿意用今后的岁月去陪伴你……”
次日一早，王啸云安置好“尸体”，众人配合着，在宫中唱了一场好戏。随后十几辆马车，悄然无声的驶出了京城。
“我们先去哪儿？既已出宫，朕，为夫再不能反悔，就透漏一下吧。”他笑着问。
“去杭州，找我们的合作伙伴；然后，然后去广西瑶寨，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谁？”
我刚要回答，赶车的萧飞勒住了马车。“夫人，是太子身边的刘瑾。”
“问他何事？”
“回，回夫人，奴才受殿下之托，jiāo还一物。”
萧飞递进一个精致的楠木小盒，打开一看，是“凤启”。他眸色一凝，旋即笑着帮我带好，“既然照儿不要，月月就带着吧！”
我犹豫了一下，这是皇室留给历届皇后的信物呀。转念想想，也不能回宫自投罗网，只好留下了……
史书记载，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六，“帝疾大渐，召健等入乾清宫。帝力疾起坐，自叙即位始末甚详，令近侍书之。已，执健手曰：“先生辈辅导良苦。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健等欷歔，顿首受命而出。翌日帝崩。”
闻帝驾崩，朝臣哀痛，无数官员哭晕在廷，年已80的马文升悲恸不已，“徒步号哭二十余里”……举国同悲，百姓自发素服吊唁，“深山穷谷，闻之无不哀痛”，“哭声震野”……
弘治皇帝，庙号孝宗，弘治十八年十月，葬于泰陵，谥号达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尾声】龙凤携游
望着浩浩dàngdàng的马车队，微微叹息，我本不想如此嚣张，搬空了大半个紫禁城的。奈何执意追随之人太多，为了养家糊口，只好为之。
伊始，只有猜到我打算的萧飞偏要跟着；找李摇铃时，王啸云和孙彪也知道了，两人皆言无心官场，早有退隐之意，留在朝中只为效忠皇上，如今皇上离去，他二人誓死相随效。再后来又多了张龙、赵虎……这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就占足了四个马车。婵娟至今未嫁，我自然不能抛弃，一来二去的，又加上了几个忠心耿耿，更孑然一身的宫女太监……到最后，李摇铃来时，是带着“说不得”一起的，哎，敢情我的计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看着身材依旧苗条的“说不得”，捏捏肚子上的小小游泳圈，感慨万千，运动量不够，岁数一大，身子就发福了。
他似看穿我的心思，坐到我身后，亲昵的搂住我，轻抚着我的小腹，“月月又在胡思乱想，为夫早说过不想你太瘦了。盈盈纤腰不足一握，再美再媚，也让人心疼呀！”
心里暖暖的，却忍不住抬杠，“我现在的腰像水桶吗？”
“才不，才不！”他慌忙道歉，“是为夫说得不好！月月不要气，气大伤身，伤了女儿可如何是好！”
“女儿？”我狐疑。
“是啊！”他头也不抬，小心的拍拍我的小腹，“我知道，是个女儿，我们女儿回来了，秀荣回来了！”
我嗤笑，说他什么好呢？
窝进他的怀里，嗅着淡淡的麝香，捋着他的头发，撒娇道：“朱纪，这孩子的名字让我取好吗？”——从离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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