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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不是您派人来让我把粮食发放出去的么?……”

  张大人狠狠夺下那旱烟,怒喝道:“是谁?是谁胆大包大?师爷,快快去给我查清楚!”

  掌柜的此时方觉上了那两个年轻公子的当,不由跌坐在地,如今连帐目都落入他们手中,若是上告,不死也必得扒一层皮!

  且说罗直将信儿报与了小候爷,小候爷看那尚余不多的灾民还未领完,也顾不得许多,便将那一袋袋粮食让子青与罗直驾车运给山洞中的乡亲,小候爷则返身寻那念慈,此时只却一个念头充盈他的心,念慈可是安全?只切莫被那些官兵抓捕进了牢中!她现在又是如何?是否已周全逃脱衙役魔爪?

  而自何时起,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如是那明月映入波心,又如是绵长秋凉里的丝丝暧绻,驻扎深植于他的心,天淡银河垂地,月华如练,她是前生款步而来泪约三生之人,纵他现今七尺男儿,也敌不过一肠相思生苔,一腔柔蜜之情缱绻满怀。

  小候爷只觉此心一紧,唯怕那衙役刀剑不长眼,伤及念慈,若果如此,他必是要拼出xìng命将这帮贼臣拿下,哪怕他朝中势力不可一世!

  衙役此时正是叫喊着捉拿散播谣言的乱贼,灾民四下逃散,凉州此时已如失控乱城,小候爷在逃散的灾民中四下寻念慈身影,却一直不见其影,不由得万分焦急,小候爷一时只顾寻找念慈,却不知迎面而来的府衙官兵,那官兵已是抓人抓红了眼,也不顾小候爷是否乱贼,只管拿回去再说。

  小候爷见大队官兵围住了自己,转念一想,也罢,去凉州牢狱中一探究竟,说不定念慈已被他们抓了落了大狱,且也可一探案情。如此一想,也便束手就擒。

  官兵抓捕了一群灾民,不过也是以儆效尤,以令那些灾民不敢乱来。一时间凉州府衙大牢人满为患,小候爷落了狱,却也不见念慈,不由情急,莫非这群魔爪将念慈……?小候爷却不敢再作细想,念慈如今身在何处?是安是危?这问题如是小候爷紧紧绷住的神经之弦,只需稍稍拨弄,便会弦断。

  大牢潮湿yīn暗,虽各个牢房皆是锁满灾民,仍不时听得鼠虫吱吱乱叫,且有受伤或患病的老弱病孺呻吟不己,狱卒时时来查探一番,有饿极的灾民讨要剩饭,狱卒却抬脚将那人踢翻。惴惴不安中守罢一夜,翌日一早,狱卒前来打开牢门,铁镣声响,将半醒半睡中挣扎的灾民们一个个惊醒过来,狱卒喝道:“醒醒!都快给我醒醒!都快给我起来啊,张大人命你们这些流亡灾民去前石场搬石头,去了还赏口饭吃,动作慢了别怪老爷我鞭子不长眼!”

  人们被这声断喝纷纷惊醒,听罢狱卒这般吆喝,却已是个个面无表情,饥寒jiāo迫之下,唯听得赏口饭吃方才教人心动几许,便有尚且年轻力壮的灾民随那狱卒而去,仍坐在地下的人见状,也便立起身来,麻木地跟随同去,只需搬了石头便有饭吃,便有饱腹,如此总比饿死的强。

  狱卒将灾民列成几队,查点了人数,便带领着前往那石场而去。小候爷留意察看,灾民中却不见念慈身影,不由得更令人忧心忡忡。

  灾民皆被上了铁镣,一个接一个地缓步而行,如若重囚犯那般。小候爷身在其中,一面担忧着念慈,一面寻思要如何将此事一五一十上报。约摸一个时辰之久,方才抵达那凉州郊外的石场,石场中已有许多人在衙役的监管之下劳作,半面山被挖去,却仍不断地输运沙石。

  小候爷不由纳闷,凉州此地却是要做什么大工程不成?却缘何从未听闻一点风声?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石场地势荒僻,是凉州远郊之外的地界,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小候爷却捉摸不透这凉州府衙是做什么工程竟如此浩繁巨大,由这般看来,却也并非一般工程了。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凉州府不过县一级之上的州,上仍有总督巡府,下方才是道府州县,如此浩大工程,必得上报京都,由宰相乃至皇上亲审批示后方可得以动工,这凉州府自然并未经过什么审示请批,便私自动工,揽职越权,劳民伤财,且又罔顾灾民生死,中饱私囊,这罪行已大可诛九族,小候爷越想不由越是怒火油然而生,即便怒气冲天,小候爷也自是掂量而行,未到时机便也不好轻举妄动。

  将一群灾民安顿在石场,也未作丝毫歇息,官兵便吆喝着他们去工棚拿上工具前往石场干活,小候爷提了竹筐,与灾民一同前去运石块。

  忽地一名监管石场的官兵近前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小候爷,小候爷心里咯噔一下,只道是这凉州府的张大人都不认得他,这官兵自然更认不得自己,便心下定了定,只见那官兵上前看了个仔细,竟又伸出手拿捏小候爷的臂膀,道:“身子骨不错,壮实,在这搬什么石头,去,上山给我凿石头去!”

  小候爷只得随他上了山腰,果然,所有年轻力壮的男子都被带到此地,无不手拿尖利的铁凿在卖力地撬开石块,石块再由身体较瘦小之人搬运走,那官兵递与小候爷一杆铁凿,巡视一番方才与守兵坐在一边打起侃来。

  小候爷见并无守兵注意,便一边卖力干活,一边悄声问旁边的男子,道:“这位大哥,这石块凿来何用?是要运往何处去?”那男子正是光着膀子大汗淋漓,见是新来的苦力,不由替他叹了几分,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听说是张大人建的地宫。新来的,可惜了,我来干了一年有余了,连家也不曾回过,不知家中现今如何,也无法通上音信。”

  地宫?!小候爷蓦然一惊,果然!这张知府如此隐秘行事,其野心昭然若揭!小候爷听罢,手中拳头不禁紧握。

  那男子见状,失笑道:“没有好不平的,年轻人,我看你却也是气宇不凡,应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吧,如何竟落得这般地步呢?若是进了这石场,咱也甭想活着出去了!”

  小候爷却是不解,问道:“甭想活着出去?为何?”

  男子哂笑,道:“公子哥儿便是公子哥儿,你看过哪个贪官污吏自己犯了事不是杀人灭口的?”说罢,便又摇摇头。那神情分明似说与自己无关的闲话而已。想必他已看开,早不将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之重罢了。

  小候爷心中自是悲愤jiāo加,不由与男子再攀谈起来,问道:“你既已知道死路一条,为何不逃出生天?去告倒这目无王法的张知府?!”

  男子卖力将那铁凿狠力朝石块砸去,笑道:“算了吧,我们?官场自古便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更且,你以为这地界是可以轻易逃出去的?我每天便是将这脚下的石头当作是那些恶官与他们的走狗,我才砸得卖劲呀,那叫一个爽快,想想如今也不知多少恶官走走狗被我砸成了碎片!”说罢,又是使劲一凿,一块坚硬大石崩然而裂,男子笑道:“又砸死了一个。”

  原来他们便是如此借以渡日,何其悲壮哀哉!小候爷只觉胸臆如沉沉石坠,直yù愤激而起,将那张知府拿下伏法!以泄民怨!而这男子身在石场有年余,必定不知如今的凉州因灾情严重,人们流离失所,他的家人,如今怕也已是难逃这厄运了。

  小候爷四周看看,皆是一色的男子,并无念慈身影,再往远处,便是密如蚂蚁般的灾民在运石料。哪个方才是念慈?正怔忡间,忽地一记长鞭挥来,直是甩在小候爷身上,官兵怒斥道:“快干活!偷懒的罚除晚饭和休息!”

  小候爷生生地按下冲天怒火,若非为着念慈,他今日如何得知这石场乃不过是人间火狱!许多流民造反,却被抓来此地卖苦力,无怪乎刚来凉州时,那一大片荒芜的田地及是人高样的野草,国库拔的粮款若有一半用于赈灾,通水渠,引河道,勤开垦,也不至落得如此境地!而小候爷却是此时方才明白,便是为着这地宫,张大人将国库拔下来的粮款全然换成了银两,全数投给了建设地宫之上!灾民则被他们押来作了苦劳力!

  小候爷暗立誓词,即便是头破血流,也必替凉州为民请命,让凉州百姓重见青天之日!

  正暗自筹措,方才的那个男子却上前来以肘碰了碰小候爷,道:“别再想怎么样逃跑了,抓一个杀一个,不如待那地宫建成,他们必会将我们全数拉去活埋灭口,到时瞅着了机会再逃不迟。”

  小候爷再寻思男子口中所说的地宫,不禁惊觉,方才因太过激愤,竟将这地宫如此重要线索落下,这地宫便才是杀狗官最有力证明,何需什么帐册,若将所有罪名都算一处,这张知府即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开杀。

  小候爷忙不迭地悄声问那男子,道:“你可知那地宫在何处?”

  男子四下里拿眼瞧了又瞧,道:“越过这山头,便是了,只是重兵把守,不许轻易进出,地宫里也有许多苦力,像我们这样,他们一进地宫,就难得出来,不像我们现在天天见得着太阳。”

  地宫那头又有许多这般苦力?小候爷不禁悚然,这般浩大工程,这张知府以一己之力绝非能办成,必是有强大幕后势力支撑!而这幕后又是谁?竟有如此权力与野心?

  小候爷无法再作深处细想,只得先探清进一步情况方才再作打算。

  此时,石场起了一阵喧闹之声,众人立起身寻声而望,却见山下运石之处一群官兵正围住一个不辨身份衣着之人欧打不己。

  正文 第七十章

  话说石场上有官兵围住一个不辨身份衣着之人欧打不己,官兵自是仗势猖狂,越发打人取乐子,有近旁的苦力看不过,似说了两句,便连带着一起打起来,这一着便如zhà开了锅,灾民们反抗这些官兵的压迫,而官兵怕出岔子,便拼命打压造反的灾民,两方开始扭打成一团,山腰上的壮汉们见状,也都齐呼着跑下山去:“乡亲们,迟早都是死,跟这些狗官兵拼了!”

  见灾民们动乱子,官兵只怕张知府得知降罪,便也都一拥而上,意yù分开打成一团的一群人。小候爷见状,如今趁乱子正是逃脱的良机,而转念一想,那男子说地宫翻过这山头,便可寻到,那石块正是运往地宫中,小候爷推起一辆独轮车,便yù趁乱往山头那方直奔而去,而刚提脚,忽地肩头受人一拍,便蓦然回头,却见面容糊满泥尘的念慈此时正立在身后,小候爷好不惊喜,而念慈却作了手势切勿作声,小候爷却焦急,若不趁这乱子,日后怕将没了一探地宫的机会,念慈却四下环顾,道:“晚上再说。”说罢,便匆匆拉了小候爷上到山腰凿石处。

  乱子很快得以平息,官兵将作乱的头号人物拖走,其余则在吆喝声中继续漫长无涯的苦力。傍晚将至,灾民得以片刻休憩,衙役推来饭食,灾民们便排成长龙吃饭,念慈与小候爷蹲在一处,两人一面吃着这粗糙的饭食,一面压低声商议道:“若要行动,还需夜晚时分,大家睡下时方才胜算大些,现在耳目众多,不宜莽撞行事。”

  待吃毕晚饭,因念慈是男装装扮,自然被分在与男子一处同睡,便是一溜而过的炕头,不过铺了些干草便是床了。念慈却是迟迟不肯上炕去,与男子同睡一处,便是打死也是不肯的了,但衙役吆喝着吹灯息火,见仍有人未上炕,便大声斥骂起来:“快上炕睡觉,明早打早便要起来干活!快点!”

  小候爷见状,忙拉了念慈,对那衙役笑道:“我这小兄弟还小,没睡过大炕,我哄哄就好。”说罢便将扭捏着不肯上坑的念慈拉上来,又道:“兄弟,习惯了就好了,跟着大哥一起睡吧。”

  那衙役哧笑道:“还真像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这地方可不容你使xìng子,不然别怪大爷我鞭子不长眼!”

  念慈忙是挨着小候爷躺下,灯火吹灭,只觉空气皆是汗臭之气,不久便是鼾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房外仍有衙役在来回巡视不己,念慈轻声道:“还需下半夜功夫,待他们都瞌睡了便好办了。”

  黑暗中只听得小候爷一呼一吸的鼻息声声,而不知何处竟又响起咚咚直跳的心声来,如此剧烈,念慈一动不敢动,将手按在胸前,那心似要蹦出胸膛般狂跳不己。

  忽地,只听得近在耳际的低声,原来是那小候爷凑近念慈耳际轻道:“你很紧张吗?”

  这般相近,触手可及的男子之躯,念慈只觉他是滚烫发红的铁烙,随时便将自己焚烧成灰,只得一动不动,也不作回答。而黑暗中,一只手缓伸过来,将念慈的手握在手心,是如此宽厚而暧,那暧意如流,直抵心底,若说念慈只是一潭不死微澜之水,自然非也,只是念慈一心向佛门,若非此次因身系他事,如何能踏入这万丈红软来呢?

  便是这般的万丈红软,繁华京都,锦衣绣袄,才俊佳人,虽则看花了眼,而一切皆是雾中花那般,念慈自是无意采拮,而他,小候爷,身份仍是迷离的男子,他靠近她,护偌她,如兄似父,却又比父兄之情更深了几分,这情又是什么,是杨柳岸晓风残月下的相依么,是花下弹琴时的呢喃么,还是更残灯弱时分隐约飘来的笙歌几许?或是昏暗天地中的一缕幽光,她翼翼小心地近前,看到他含眼的双眸,不胜凉风的柔绮,和那清香扑来胸怀。

  念慈睡意全无,只凭小候爷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而在这般兵荒马乱之际,两人不约而同想来一句词,相依为命。与君相依,jiāo付此生。念慈不觉被这大胆的念头直烧得两颊如桃色绯然。而那小候爷却只愿此刻凝固成永恒,再不管纷扰之事,与她长相依靠,白发偕老。想至此,小候爷掰开念慈的掌心,以一指在她掌心缓笔写下一个字,一笔一划,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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