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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力将自己的脖子移向别方,不愿被其触碰,但因脖上的套索受限,它无法动弹,只能近乎屈辱地看着晏苍陵的手朝自己的身体摸来。

  但,手在半空停住了,晏苍陵笑着手心一拐,摸到了季临川的脸上,捏了一捏:“这马太过厉害,我对付不得,若是失败了,你说我当怎办。”

  季临川丢开了他的手,斜斜吊起一眼:“那便等着被它摔下地罢。”

  “啧,璟涵,你愈是这般嘲讽我,我愈是想征服它,怎办,若是我摔伤了,你扶我不扶?”

  “扶,”季临川含笑打趣,“我不但扶,我还会将你丢到这匹骏马前,让它教训教训你。”

  “哈哈哈,璟涵,你燃起了我的兴趣,好!”晏苍陵目中燃起熊熊斗志,一挥手,大喝一声,“放其出来,我要征服它!”

  ☆、第一四一章 ·一年

  “嗤!”

  马声嘶鸣,划破沉寂的气流,自跳上马背驯马以来,已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晏苍陵汗流浃背,依旧无法拿下这匹桀骜不驯的马王。

  季临川在一旁观看,心惊ròu跳,明明是寒风冷日,却是面生冷汗,汗点滴流下,便凝成了冰晶,拢在袍袖中的手攥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心都挂在了晏苍陵上,随着他起起伏伏。

  马王扬开四蹄,时而冲刺前奔,忽然急刹,时而上下跳动,弯下前膝,扬起后腿,不死心地想将晏苍陵摔出去。

  也亏得晏苍陵体力充沛,抱紧马首死不松手,不然凭靠这剧烈的颠簸与冲刺,他也难逃被摔的下场。他牙关紧咬,抱着马首的手心皆是热汗,使得手都生出了滑意,连马首都快抱不住了,而马王愈发狂躁,奔跑跳动得更烈,使得晏苍陵身体频频悬空,毫无支撑。这般下去凶险非常。

  “慕卿……”将出口的惊呼又止在了嘴边,季临川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会吓着晏苍陵。

  “喝!”晏苍陵已然生怒,双腿贯足内力,狠狠一夹马腹,使出“千斤坠”力沉下盘,双手扣紧马首,暴吼扬声,气贯云霄,“畜生,给我跪下!”

  “砰!”

  高傲的马王竟在晏苍陵的力压下,双膝一软,砰然摔倒,有如被狠狠钉在了地面,嗤鼻着,挣扎着,都无法完全直起四腿。

  晏苍陵的腿都快麻了,咬紧了牙,血ròu龇出,不敢放松一刻。

  时刻便这么耗着过去,每动一刻,都耗费多一分耐心,季临川的担忧也多一分,眼看着晏苍陵即将坚持不住之时,一直在拱背挣扎的马王竟然泄了气,噗嗤一声给趴到了地上,高昂的头低垂而下,俯首称臣。

  晏苍陵喜笑颜开,观察一阵这马王再无反心,他便从马王身上拍拍手站起,笑着走到季临川的面前,自得地道:“璟涵,如何?为夫可厉害?”

  季临川吁了一口气,上前去给他拭了拭汗:“吓死我了,我真生怕你会摔下来。”

  冬日的梅花舒展出一朵朵雪白的花蕊,迎风招展,半遮半掩恰开在晏苍陵的面颊之旁,挡住他的脸,却挡不住他犀利的言辞:“璟涵,此前你不是还对我摔下马幸灾乐祸么,怎地,这会儿又担心了?”

  季临川被他呛了如此一句,一张脸红得连冬梅都羞愧了颜色,支支吾吾皆道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心头一恼,一肩头就撞了过去,瞪他一瞪,甩甩头就往马王那去:“有何了不起,那是它给你面子,不就是个马王么,我……我也能对付它。”跨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低声嘀咕,“马王啊马王,你可得给我点面子,乖哈……”手就往马王脸上摸去,怎料这时,马王嘶鸣一声,竟高高地抬起前足,生气地就往季临川的身上踩去。

  “璟涵!”危急时刻,晏苍陵朝前一扑,单手将发懵的季临川揽到了怀中,足尖一点,堪堪地避开了马王的攻击。

  “璟涵,你无恙否!”顾不得嘲笑季临川了,晏苍陵掰过季临川的身体,上上下下都给他检查一边,“这马未伤到你罢。”

  季临川惊魂未定,大口喘息,压下脸上的惨白,瞪大了眼,看马王正得意地从鼻尖喷出热气,目中分明是戒备之色——很明显,这马王不喜欢自己。

  “我无恙,是我大意了。”摇首一叹,季临川心情如被蒙了一层灰,难受得慌。

  嘲笑晏苍陵不成,反而被马王刺激,正常人哪沉得下这口气,好脾气的季临川也禁不住瞪了马王一眼,撇嘴幽怨地抱怨几声,撞开了晏苍陵,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晏苍陵好笑地摇首,一个怀抱将还未远离的季临川逮着,拥在了怀中:“璟涵莫气,不就是一个畜生么,来,我给它让你摸摸。”不管不顾季临川所想,拉着他的手就往马王的头上带,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在马王的眼睛上,杀气隐隐约约漫出。

  马王被其威严所骇,不敢乱动,似乎强忍着厌恶,低下头让季临川触碰。

  季临川只稍稍触上,就缩回了手,抿着一口淡漠的笑道:“不必了,它不喜欢我,我也看得出来。”

  晏苍陵不悦地瞪了马王一眼,马王则高傲地撩足嗤鼻,不看晏苍陵的眼。讨好王妃不成,晏苍陵也没辙了,只能叹息地道:“璟涵,那你给它取个名罢。”

  “取名?”季临川眉头皱皱,迟疑问道,“它会答应么。”

  “理它作甚!你若不取,我也不要它了。”

  “诶,”季临川抿了抿唇,侧首看向正不满地嗤鼻的马王,“此马通体全黑,形如黑夜,日行千里,便叫它,奔夜罢。”

  “奔夜!”晏苍陵大乐,一拱手恭敬地对着奔夜道,“好名字,好名字,奔夜,请多多指教。”

  “嗤。”

  奔夜似乎很喜欢这名字,撩起前足,喷了一口热气,给季临川睇去相对温和的一眼。

  有了名字,晏苍陵抱着季临川啃了又啃,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兴致所至,他招呼马夫给奔夜上了马鞍同马镫,就一把手抱着季临川跳上了马背,马鞭都不使,一夹马腹就让奔夜冲了出去。

  “啊!”季临川还未坐稳,骤然见大风迅面,直刮面颊,身体前倾,心都跳漏了半拍,双手一合,就围到了奔夜的脖上,但奔夜不喜欢他的围拢,扬开四蹄乱跑,晏苍陵急忙缓下奔夜,搂住了惊魂甫定的季临川,抱着他安慰了几句,再不敢让奔夜前冲,只驾着它慢慢地在道上缓行。

  季临川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平日里都是坐马车而行,未曾骑过马,这第一次骑马,就如此糟糕,使得他对这马的好感瞬间所剩无几。扶着心口,惊慌失措,将身体都软靠在了晏苍陵的怀里,气都不顺了。

  晏苍陵心底划过愧疚,将季临川背后的披风紧了一紧,搂紧人,低声道歉,亲着他说些别的话,将他的恐惧说了开去。

  季临川回过了神,淡然扯出一抹笑意,摇首说他已没事,让他下马罢。

  晏苍陵不敢拒绝,抱着他下了马,牵着奔夜缓步往朝临阁而去。

  “是了,璟涵,”晏苍陵顿住了脚,一拊掌笑道,“我怎地忘了,方才仲良还同我说,近日给我制了一套盔甲,听闻刀qiāng不入,嗤,刀qiāng不入我是不信了,不过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盔甲的模样,璟涵,同我去罢。”

  “嗯,”季临川微微点了点头,含笑着扣住他的手,“走罢,我同你一块儿过去。”

  相携着手来到了兵器库,入到尽头,便见一通体漆黑的铠甲,悬挂在兵器库正中央,明火一点,甲中心的护心镜便散出针刺的幽幽寒光,整件铠甲仿佛饱尝了鲜血,弥漫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

  季临川打了一个哆嗦,退后一步,目光扫动间,便见在铠甲之侧,横着一把还未出鞘的横刀。

  “这是……”季临川被这把刀鞘上的纹饰所吸引了,卷云繁复,如浪轻叠,云卷云舒,看得心都舒展开了,“这纹饰真美,铸造得好巧。”

  晏苍陵行了过来,大手一撩,唰地一下拔刀出鞘,只见寒光凛凛,锋芒大绽,在这略显黑暗的兵器库中,耀眼的光辉灿然炫目。

  “好刀,哈哈哈!”晏苍陵朗声大笑,“这刀可是王斌亲自派人以重金打造的,听闻削铁如泥,璟涵,你来试试。”

  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刀,季临川迟疑了:“我?我不成的,我握不来刀。”

  “不试试怎行,来,”晏苍陵又将横刀递前一步,“试试!”

  “试试便试试罢,”季临川小心地握住刀柄,从晏苍陵手中接过了刀,但他同晏苍陵都未想到,这刀是依照晏苍陵的力道而专门量制的,重量于晏苍陵而言恰好,但对季临川而言,却有些重了。

  于是,手心一沉,未对这重量有所准备的季临川,就握不住刀了,哐地一声,横刀尖划到了地上,立时将地面破开了一条小缝。

  “呀?”季临川木着眼盯着这地,又将头歪向了刀刃上,只见簌簌的沉屑从刃上洒落,飘飘洒洒地落到了地面。

  “呀!”季临川惊愕地丢开了刀,差些没砸到晏苍陵的脚,手一摇再摇,“我不玩了,这刀太可怕,若是不小心砍着你怎办。”

  晏苍陵默默地看着立在自己脚尖,差些砍中自己的横刀,又淡定地将其捡起,收刀回鞘,安然地将其放回了原处:“这还是横刀,若是陌刀,那重量更让你够呛。”一手横指,就落到了一旁的陌刀之上,只见此刀长柄上镶有云纹,刀锋两面开刃,刀面如光,折shè入眼,都逼得人无法睁眼。

  季临川很识趣地倒退一步,摇了摇手:“你莫弄我了,我可怕惨了这东西,上阵杀敌还是jiāo由你罢,我只管在幕后帮你出主意。”

  “哈哈哈,璟涵,你可好玩,”晏苍陵捏了捏季临川的脸蛋,悄悄地啄了一口上去,“也好,以后我呢,便在外杀敌,你呢便负责给我们出主意,尚有,给我准备好桂花糕,在我大胜归来时,给我庆祝。”

  “嗤,”季临川嗤笑地拍开了晏苍陵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头,“整日便想着吃,还是想着如何赢了敌将来得重要。”

  “什么都好,”晏苍陵得意大笑,“总而言之,这桂花糕你逃不掉的。”

  “我也没想逃。”小声嘀咕着,季临川就这么给红透了脸。

  晏苍陵逮着他的话,笑声更甚,揽着他指着那铠甲道:“来来来,爱妃伺候本王着衣如何。”

  季临川笑着应道:“好。”

  细心地拿下厚重的盔甲,搁手心里掂了一掂,季临川意外地发现这重量十分之轻,不禁惊呼了一声:“好轻,我原以为这铠甲会同你的刀一般重呢。”

  “哈哈哈,”晏苍陵又笑了,捏着季临川的脸揉了一把,“上阵杀敌,讲究的就是轻便,不然身披重甲,不灵活,很有可能会先被敌人斩于刀下。”

  “那你的刀怎地如此地重,”季临川边嗔怨着,边耐心地给他穿甲,“身上重,手上轻,真不知怎想的。”

  “璟涵,”晏苍陵整了整铠甲,粲然一笑,“对我们习武之人而言,这两把刀的重量恰到好处,不重也不轻。重兵器有一好处,击人时,出力更猛,更能伤敌,但盔甲却不同,盔甲乃是防御之用,又不伤敌,要如此之重作甚,撞人么。”

  季临川被晏苍陵的话堵了回来,脸又红了,将他的铠甲快速穿好,就将他轻轻一推,但转瞬,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眼也醉了。

  只见铠甲寒光凛凛,每一片甲片上都泛着黑色的光芒,放佛裹着一层死亡之气,还未出征,便已在无形中夺人xìng命。晏苍陵穿着这身铠甲,威风凛凛,季临川仿佛透过他,看到黄沙滚滚的战场上,战士们披坚执锐,嘶声呐喊,铠甲摩擦声中都带着士气的铿锵。

  霎那,他沉醉在了金戈铁马中,迷倒在了万马奔腾里,沉浸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璟涵,璟涵!”

  “嗯?”季临川走出了沉思,望向晏苍陵的面庞,心已醉倒,由衷地赞叹,“慕卿,这身盔甲当真是好。”除却“好”字,他再想不到什么合宜的词汇来形容眼前之景,仿佛所有的形容在这一件盔甲前,都黯然失色。

  晏苍陵一声嗤笑,拥住了季临川,用冰凉的顿项摩挲着他的脸颊:“璟涵,届时你若看到我征战沙场的场面,可别被我的英姿给迷倒了。不过……”他一顿,又摇首扬笑道,“不可不可,我可不放心带你上战场,你还乖乖地留待府中,等着我的好消息罢。”

  “为何不让我去?”季临川不满地扁了扁嘴,“我同你去不可么。”

  “不行,战场如杀场,我不想你出事,那儿太过凶险,再者,”晏苍陵顺了顺季临川杂乱的发,“你不会武,若是敌将抓了你威胁我怎办。”

  季临川面色一僵,所有的不满都抛诸脑后,一拥晏苍陵的肩头,将头枕在那冰凉的铠甲之上,静静地聆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脏跳动声,一声一声向他传达着生命的律动。

  “慕卿,慕卿……”哪怕我不能在战场上见你的风姿,我依然与你同在。

  这话,季临川深深地放到了心底,并未告诉晏苍陵。

  有些爱意,放在心底,便好。

  .

  一年后。

  新年方敲响节庆的钟声,大雪飞扬,世间万物裹满银霜,却抵不住来往人脸上喜庆的色彩。

  晏王府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因着新年之故,晏苍陵给府内的侍卫同侍女放了个假,让其轮流回家省亲,还一个一个地给他们发了红包,让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了。

  相比忙碌的晏苍陵,季临川则相对悠闲得多,入冬的天较寒,季临川一不小心,又给染了风寒,每日里蔫蔫地坐在床边,抱着个暖炉打盹,连门都不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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