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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他们,那知他二人拼命的抱住不放,随你打死,也分拆不开。此处最热闹的去处,一时间看的人塞满了街道,弄得花省三搔首摸耳,没个主意。

  正在扰攘之间,惊动那鹤阳楼上罗季芳、徐鸣皋。下来见了这般形境,分明是强抢人家妻小。那鸣皋心中,早已把无明人提起。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今日冤家遇对头。只因李文孝恃强欺弱,横行不法,今日撞着了这个太岁,管教你晦气星从屁眼里直钻进去,也是恶贯满盈。徐鸣皋走上前,把众教师解开,道:“且慢动手!你们是那里来的,为着何事,把他这般难为?”那马忠认得他是个不好惹的,向众人丢个眼色,都放了手。马忠道:“徐大爷有所不知,只因这方秀才欠了我们主人二百两银子,图赖不还,所以把他妻子去做押当,却不干我们的事。”鸣皋道:“既是欠你主人银子,也好经官追缴,岂可强抢人家妻子做押当之理?”那方国才知道徐鸣皋是个仗义疏财、救困扶危的豪杰,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一遍。鸣皋就向马忠道:“你的主人是谁?”马忠道:“南关外李家庄李二公子。”鸣皋听了冷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李文孝这忘八!久知你是个横行不法、情势欺人的恶棍,如今索xìng青天白日在府城中强抢人家的妻子,天理难容,王法何在?”

  李文孝见一桩事被他拦阻住了,心上大怒,要发作,只因有些畏惧他的本领,况且花省三在旁按住他,所以耐着xìng子,看他怎的。忽听得把他“王八”、“恶棍”的骂,只急得三尸神暴燥,七窍内生烟,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推开众人,抢将过来,喝道:“娘贼!我讨银子,干你甚事?你却帮他图赖么?”举起拳头,照定徐鸣皋劈面打来。鸣皋想道:“我久闻小霸王的名气,不知他有多少实力,待我来称他一称。”便起左手一格,果然有七百余斤骁勇;一面把右手还敬他一拳。二人正在jiāo手,那罗季芳蓦地的跳将过来,把马、白、徐、曹四教师乱打。一时间,街坊上闲人纷纷躲避。那方国才趁此机会,领了妻子在人丛中走了。回到家中,思想此事不得开jiāo,目前虽是幸得徐公子救了,只是这恶贼输了,一定将我出气;若是恶贼胜了,依旧要来寻我,冤上加仇。他有钱有势,官吏都回护他的。左思右想,还是走的上着。遂同妻子,把衣裳被褥、细软东西,打成二个包裹,剩下些破台椅家伙,也不值几何,就丢在那里。夫fù二人,到庙中别过了舅舅,就此出了西门,雇一轮车子,到别处去投亲而去。

  这里徐鸣皋把海鸥子传授的少林拳拿将出来,果然另有一家。只见他上一手金龙探爪,下一手猛虎出山林,左打黄莺圈掌,右打猴子献蟠桃,身轻如燕子,进退若猿猴。这一百零八手飞走罗汉拳,果是打尽天边无敌手。那闲人都远远的围着,人头济济,如围墙一般,在那里看他们厮打。见鸣皋拳法精通。犹如生龙活虎,打的李文孝只有招架,并无还手,便在腰间取出那条七节鞭来。这条鞭用七段纯钢打就,每段有五寸长,各有铁环连络,可以束在腰间,如同带子一般,所以又名软鞭,乃暗兵中利器。那李文孝惯用此鞭,拿将出来,使得呵呵的风响。徐鸣皋有心要显本领,他便空拳抵敌,运动内工,遍身都成栗ròu。此工名为禅骨工,与易筋经无二。运动此工,刀qiāng不入,故此七节鞭打在他臂上,好似打在那铁墩上一般,直掼转来。四围看的人同声喝采道;“徐八爷真好本领也!”

  那鸣皋一面打,一面留心看那罗季芳与马、白、徐、曹对垒,渐渐抵敌不住。只因罗季芳膂力虽大,身子呆笨,所以吃亏,被他们打着了好几下,打得这季芳连连吼叫,手忙脚乱起来。鸣皋知道这呆子不济,他们四人之中,只有马忠这二条膊子直上直下的,最是勇猛。便觑个落空,做个鹞子翻身,扑将过去,照定马忠胸前飞起一腿,踢个正着,把马忠跌去二丈多远,身受重伤,口喷鲜血。白胜吃了一惊,手中慢的一慢,被罗季芳一拳打在面门之上,只打的鼻青嘴肿,眼睛如皮蛋一般,只得退将下去。呆子得了上风,分外高兴。徐定标与曹文龙心慌意乱,不防楼上有人暗算。

  那江梦笔在鹤阳楼上,倚着楼窗,看见季芳渐渐不济,将桌上边一把锡酒壶拿在手中,yù助他一臂。只他是个文人,不谙武艺,恐怕错打了季芳,因此踌蹰。恰好曹文龙一个雀地龙之势,抢到鹤阳楼底下,江梦笔趁此把壶酒打下来,请他吃一壶绍兴。那晓不偏不正,刚打在文龙的头。这把酒壶是放得三斤酒的大号锡壶说话且慢,你这句是漏洞了。酒席面上,只用半斤壶一斤壶,从没有用三斤壶的。看官有所不知,只因他三人都洪量,这罗季芳喜用大碗,吃酒爽快;若用小酒壶时,一壶只倒得半碗,却不耐烦,故要用此大壶。而且壶内满满的热酒,赛比铜锤一般,打得曹文龙一佛匆出世,嘴里豆腐喊匆出,只叫腐腐的,头上鲜血直流,身上淋淋漓漓的绍兴。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第5回 徐定标寻访一枝梅 伍天然私下九龙山

  话说徐定标见不妙,转身便走。那受伤的三个教师,是不必说。这些家丁越发不济,被罗季芳追赶上,拳打脚踢,有得他施威,把他们打得火烛无星。那花省三知道不妙,带马头从西面大圈转,出了南门,飞马逃归回家,报信去了。这里单剩李文孝一人,与徐鸣皋打了三十余个照面,正在招架不住,如何加得起罗季芳上来相帮?心慌胆怯,早被鸣皋一手接住鞭梢,顺势只一拖,李文孝撞将过来,被鸣皋夹颈皮一把抓住,揪倒在地,提起拳来便打。罗季芳见了,他便来凑现成,打死老虎起来,骂他一声“忘八”,打他一个拳头。二人把个李文孝当做一块铁用,你一下,我一下,好似打铁一般。初起他还连连吼叫,后来只叫饶命。直打得李文孝上无气,下无屁,连饶命都喊不出来,方才住手。

  上了楼来,重整杯盘,兄弟三人依旧饮酒。只见那保正走上楼来,叩了个头,便道:“徐大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义举。只是他遍体重伤,气虽未绝,恐怕死了,却怎么处?”鸣皋道:“杀人偿命,大丈夫岂有怕死之理?我徐鸣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若死了,我便自投出首,岂有带累旁人之理!”保正笑道:“小人晓得徐大爷出名的好人,是个英雄豪杰,原不过说一声罢了。”又叩了个头,下楼去了。兄弟三人饮了一回,吩咐店小二把酒钱记明账上,下了鹤阳楼,出了东门,回转太平村而去。

  且说花省三飞马回庄,直到里边,见了李文忠,只说“二少爷看上了方秀才妻子,教我伪造借券,要他妻子做偏房,如今被徐八强自出头,同罗呆子把教师打伤,二少爷抵拒不住,十分危急”等情说了一遍。那李文忠告诉父亲,说兄弟是长是短,被徐八这狗才欺负,现下速去救应为要。李廷梁十分大怒,即命合府家了各带家伙,跟大少爷速去救应。正要动身,只见前去的家丁报道:“二少爷回来了。”原来方才徐定标同众家丁人等,躲在各处小街巷内探听,等到徐鸣皋去了,他们聚集拢来,把李文孝扶起,就坐在这小轿内。那三个受伤教师也到,送一齐簇拥着轿子,出了南关,一直抬到家中。众人上前,把李文孝扶入房中,自有他妻子接着,扶他床上去安睡。李廷梁见儿子打得遍身鳞伤,口吐鲜血,把徐鸣皋恨如切齿。文忠便去安排伤yào,看视兄弟,见他受伤虽重,幸得体质强壮,不致xìng命之优,命弟fù等好生伏侍。思想:“虽是兄弟自己不好,只是徐八却不应该,与你无怨无仇,干你甚事,却下此dú手。若不与他报仇,上对不过老父,下对不过兄弟,我李家怎的在扬州做人?”遂安慰了受伤的三位教师他们自己皆会医治便与徐定标商议报仇之策。

  定标道:“扬州府王文锦与府上jiāo好,明日告他一状为富不仁、强霸行凶的罪名。”文忠道:“这是不消说得,只是不过用数百两银子罢了。如何出得这口无穷怨气?必须要想个计较出来,收拾他的xìng命,方消我恨。”定标道:“徐八本领甚高,某等皆非敌手。二少爷如此英雄,尚然失利,若刀qiāngjiāo战,断难取胜。我有一个朋友,名叫一枝梅。他虽是梁上君子,却是偷富济贫的义贼。若是一千八百银子,他再也不来惊动,偷一回,非是整万便也数千。若遇贫苦之家,私自丢几锭银子进去。他若偷了,便在墙上画一枝梅花。做的案件重重叠叠,各府州县悬了赏格捉他,虽是当面看见,也是擒他不住。只因本领高强,来去如一道青光,他把城墙当做门槛一般,日夜能行千里。只是一件,他的xìng子有些古怪。若肯到来相助,那徐鸣皋的脑袋,如同放在囊中一般。”

  文忠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相烦师爷去请他到来,自当重谢。”定标道:“请便去请。只是这个人极难寻得着的,不得限我日子。”文忠道:“他是那里人氏?住居何处?”定标道:“他是常州武进县人,便住在常州。”文忠道:“既在常州,有何难寻?”定标道:“大少爷有所未知。这一枝梅既无父母妻子,又无房屋东西,进出一个光身。偷了银子,藏在深山之内,高峰之上,鸟禽都飞不到的地方。他睡的所在,又不一定,或是客寓、或是寺院,或在人家卧房之中床顶上,或在厅堂之上匾额内。凉亭、山洞、树头、屋脊,在在都是他安身之处。曾记前年有一日,在常州城内吃了夜饭,天气甚热,他便到姑苏阊门城头上去乘凉。你道这个人难寻不难寻?”文忠道:“既然如此,我不限你日子,只是拜托师父请他到来便了。”遂端正了八色聘礼,一百两银子盘费。到了来朝,那徐定标辞别动身,寻访一枝梅而去。我且慢表。

  再说那铁棒子伍天豹,自从那一日在宜春院身受重伤,同伴当逃出院来,口喷鲜血,走了一程,那伤血只管呕吐不止,晕倒在松林之内。这伴当也是带伤,背他不得。等了半刻,见了车辆经过,遂把他载在上面,市镇雇了一号舟船,赶到九龙山来。山上边徐庆得信,忙叫喽兵抬了一张藤榻,同伍天熊一同下山。到了船上,把伍天豹扶在榻上,喽兵抬到山寨。伍天熊见他哥哥受伤甚重,忙去准备医治。徐庆问那同去头目道:“你们去广陵游玩,因何弄得这般光景?被何等样人,打得如此重伤?”那伴当便把如何到宜春院游玩,押二个苏州姑娘;如何的来了李文孝,要这姑娘出接;如何伍大王发怒,与他jiāo手,被他打中一鞭;如何的逃走出院,雇船回来,细细说了一遍。徐庆看那伍天豹伤处,正在血海,十分沉重。天豹见了徐庆,便道:“大哥,小弟今番xìng命难保,只可恨李文孝这恶贼。大哥看结义之情,须要替我报仇。”言罢,大哭了几声,那伤血从口中涌将出来,如泉水一般,顿时呜呼哀哉死了。徐庆、天熊哭了一场,备相成殓,合寨喽兵挂孝,请那僧道来做了几天道场。

  埋葬已毕,伍天熊要下山与哥哥报仇。徐庆道:“贤弟,我闻得那小霸王李文孝本领高强,待愚兄亲去走遭,见机而行,方可报得这个冤仇。你的xìng子太躁,如何去得?”天熊道:“大哥几时下山去报仇雪恨?”徐庆道:“凡事须要仔细,不可xìng急。且过几日,愚兄便去。”那天熊少年xìng情,暗想:“此事只要到他门口,待他出来时,把他一锤打死,便走了回来,有何难处?谁耐烦等他去报仇!”算计已定,等到晚上,身旁带了些银两,把二柄铜锤chā在腰间,头上边武生巾,身穿白绫箭干,脚上薄底骁靴,跨上一匹银鬃白马,便下山来。那守寨门的喽兵问道:“二大王到那里去?”天熊道:“我奉哥哥将令,到山下去寻风。”喽兵信以为真,便开了寨门,放他下山而去。

  到了来朝,徐庆不见天熊出来,到他房间内一看。又不在里头,便问服侍他的喽兵。喽兵道:“二大王昨夜出去了未回。”徐庆传问看守山寨的头目:“二大王可曾下山?”少顷,守寨的头目回报:“二大王昨夜下山寻风,至今尚未回来。”徐庆听了,吃了一惊,知道他到扬州去的,定要闯出事来。即便把山寨之事,jiāo于一个宋头目代理,吩咐他们好生看守山寨,休得下山去做买卖,违令定按军法。自己装束武生打扮,佩了弓箭,挂了单刀,下得九龙山,发开二条飞毛腿,望扬州一路追来,那知影响全无。那徐庆一日能行三百里,不多几日,已到扬州。进得城关,便投宜春院来。张妈妈相接,问过了尊姓大名,奉过香茗。徐庆便说起伍天豹之事,问那李文孝的消息。不知能报得此仇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第6回 神箭手逆旅逢侠客 铁头陀行刺遇英豪

  却说张妈听了徐庆一片言语,知是伍大爷的结义弟兄,便把李文孝强抢方国才妻子,被徐鸣皋路见不平,打得寸骨寸伤,现在家中养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便唤赛西施出来,接到里边款待。徐庆便吩咐他们:“打发小二到李家庄,暗暗探听近日可有人与他寻仇,有无动静,速来报我。”饮了几杯酒,摸出一锭十来两银子,偿了酒价,他便辞别出来。要知徐庆不贪女色,不喜欢寻花问柳,便在宜春院左近一家大客寓安歇,也是扬州城内有名的,叫做高升栈。过了二日,那宜春院的小二回来说道:“李家庄并无动静,李文孝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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