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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汪水般翡翠镯子套到了君璃手里,嘴上犹笑道:“这是我家常戴镯子,大nǎinǎi别嫌弃。”

  杨氏进来时,看见恰巧便是永恩伯夫人将镯子套到君璃手腕上,太夫人坐一旁满脸欣慰画面,这让杨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再一看君璃穿戴都是她见所未见好东西,重要是,君璃面色十分红润,一看便知日子过得很不错,杨氏不由越发恼怒,猛地攥紧了拳头,只因杨氏想到了君琳。

  同样是出阁不久媳fù,君璃日子明显过得比君琳好太多了,且不说君琳没有女人去到夫家以后安身立命根本——来自丈夫尊重与宠爱,成亲都三个月了,寇冲歇君琳屋里日子屈指可数,当然这都是君琳自己一手造成,但杨氏显然不这么看,她女儿那么好,便是当配皇子王孙都配得,何况寇冲一个不学无术二流子,若不是造化弄人,寇冲便是给她女儿拾鞋也不配,如今竟还敢拿乔,想等着她女儿去屈就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本来已经没有了丈夫尊重与宠爱,君琳若是个聪明,就该笼住婆婆才是,须知女人后宅生存,第一指望丈夫,第二指望儿子,第三便是指望婆婆,如今君琳巴不得寇冲日日歇通房屋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现她面前,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儿子,如此一来,笼络好婆婆便显得尤为重要了,只可惜君琳一开始便不满意这门亲事,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寇家所有人,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哄寇太太?

  偏寇太太骨子里原不是盏省油灯,她娶儿媳是为了娶回去伺候自己,让自己享清福,如今算怎么一回事?别说儿媳像别家儿媳那样日日婆婆面前立规矩了,就连基本晨昏定省人家都是爱来不来,这也还罢了,她凭什么不将自己儿子放眼里,日日高傲连看自己儿子一眼都觉得是施舍?她以为她是公主呢?就算是公主,那也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到底高傲什么劲儿,真以为这门亲事委屈了她不成,也不想想她一个坏了名节女人,又还有哪个好点人家会娶,也就他们家好心,明媒正娶娶了她回来做正房nǎinǎi,她凭什么他们一家人面前拿乔?

  丈夫与婆婆两个女人后宅生存该笼住人君琳都不放眼里了,她寇家日子自然渐渐难过起来,当然,有宁平侯府和君府这两座大靠山,寇太太还不敢明目张胆苛待她,寇太太只是吩咐寇府上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孤立君璃及她带去陪房们罢了。

  于是,君琳屋里灰尘开始堆积,院子开始凌乱,热水也开始不那么热,饭菜分量倒是够,但迟一点送来总可以罢?没办法,寇家小门小户,不比君府高门大户,下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然有忙不过来时候;至于君琳陪房们去找各管事妈妈理论,不好意思,你们只是下人,又不是大nǎinǎi,谁知道你们要这要那是不是打着主子名头谎报军情?果真我们惹恼了大nǎinǎi,怎么不见大nǎinǎi去禀告于夫人,让夫人惩处我们?

  直把跟君琳去一众陪房都气得够呛,忙忙回去回了杨氏,杨氏一听,她女儿嫁去寇家这样破落户已是下嫁得不能再下嫁了,寇家上下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敢如此对待她女儿,真是太可恶了,当即便怒气冲冲杀去了寇家,打算先见过君琳,问清楚她到底都受了些什么委屈后,再一件一件与寇太太理论。

  谁知道君琳却压根儿不乎寇家上下对她冷暴力,对着杨氏也是一脸冷淡,直接道:“我觉得这样日子挺好,没人来烦我,我可以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会被自己父母逼着嫁给自己不想嫁人,不用面对旁人讥讽嘲笑目光,甚至不用直面丈夫和婆婆,不用费心去想要怎么才能讨好他们,我很喜欢这样日子,母亲还是请回罢,以后无事时,也不必再来了,省得彼此心里都难受!”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打发了杨氏。

  杨氏回去后,哭了一整夜,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君琳这个女儿了,以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本还想再去瞧瞧君琳,想起前次君琳眼里冷漠,到底没有去,还是大杨氏使人去请她于大姐儿双满月日子去宁平侯府赴宴,杨氏有了名正言顺借口,方又去了一趟寇家,想说服君琳到时候与自己一块儿去,毕竟大杨氏自来便疼她,且以后若真要为寇冲谋一个差使,只怕还得靠着宁平侯府,于情于理,君琳都该去给大杨氏捧场。

  偏生与此同时,杨氏知道了容湛“改过自”,如今与君璃好得蜜里调油之事,也知道了君璃因救了太夫人一命,如今已是太夫人面前第一等得意之人,连大杨氏都不敢再明目张胆为难她之事,——之前这些事都只是听说而已,没有亲见,今日亲见后,方知道君璃确过得很好,如此两厢里一比较,杨氏又有什么理由不将君璃恨得咬牙切齿,她又怎么摆得出好脸色来?

  杨氏城府本就不若大杨氏那么深,若是没有君琳凄惨处境前做比较,她没准儿见着君璃风光还能对她摆得出好脸色来,如今有了比较,心里有了不忿与不平衡,便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出来。

  以致稍时君璃屈膝给她见礼,口称:“见过夫人。”时,她半晌都没有叫君璃起来,而是当着太夫人及永恩伯夫人面儿,摆起母亲架势训诫起君璃来:“咱们君家也算书香世家,女儿家对《女诫》、《烈女传》都是自小耳熟能详,夫君谦和,你要敬之,婆婆爱之,你要慎之,不可持宠而骄,不可持爱而佞,尤其是这夫妻之道,是参配yīn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lún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睢》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夫不贤,则无以御fù;fù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fù,则威仪废缺……”

  杨氏训话时,君璃一直都是一副恭敬聆听模样,心里却冷笑,哼,想摆母亲威风,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当宁平侯府是她姐姐一个人地方,由她姐姐一个人说了算不成,真当太夫人是摆设不成?她且等着看丫待会儿怎么丢脸!

  果然君璃念头才刚闪过,已听得太夫人笑道:“谁不知道姨老爷是两榜进士出身,君家是书香世家,连家里下人都是多多少少识几个字?哪像我们这些人家,别说下人了,连主子都是大字不识,难怪人家常说‘贤夫教妻,愚夫训妻’,姨夫人跟着姨老爷,可真是学得了一身好学问。”

  太夫人脸上虽笑,那笑却没抵达眼底,任谁都能看出她不高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我老婆子虽认不得几个字,这《女诫》倒也念过几篇,听姨夫人方才意思,是教导璃丫头要尊重夫君,敬爱孝顺婆婆?我倒觉得,璃丫头这两点上都做得挺好,我家湛哥儿以前就跟脱缰野马似,一天到晚不归家,自娶了璃丫头后,如今却是日日都待家中对长辈孝,可见是璃丫头功劳;至于说到孝顺,不是我偏心,我敢说满京城要找似璃丫头这般孝顺媳fù都不容易,怎么姨夫人对璃丫头还不满意?还是姨夫人对家里女儿们要求都这么高不成?依我老婆子说,这样就很好了,姨夫人要求若再高一些,那就不是人,而是神才能做到了,亲家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后一句话,是对永恩伯夫人说。

  永恩伯夫人方才见杨氏竟是打算让君璃一直屈着膝听她念完一遍《女诫》,早已抱着看笑话儿心理了,暗想若杨氏是君璃亲生母亲也就罢了,亲生母亲教导做女儿,凭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儿来,可偏偏她又只是继母,听说还是与继女关系不大好继母,摆出这副架势给谁看呢,也不怕自取其辱?

  果然很太夫人便出声了,话还说得那般不客气,偏太夫人又是长辈,杨氏她面前只有俯首听训份儿,永恩伯夫人心下越发好笑,见太夫人问自己,忙笑着答道:“是啊,亲家姨夫人,您要求确太高了一些,要我说,都是一家人,娘儿们家原该亲热随和些,只要大体规矩不错也就罢了,没叫她们做小辈从神儿似做什么,岂非太过生分?”

  说得杨氏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只得强笑向太夫人道:“让您老人家瞧笑话儿了,小女家时一向娇惯,我实担心她一个不慎惹得夫家长辈们生了气偏还不自觉,难免多说了几句,如今听您老人家这么一说,我也可以放心了。”

  彼时君璃还保持着屈膝下蹲姿势,大杨氏迎客回来,恰好将杨氏话听了个正着,虽方才并不场,却也不难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当即心里将杨氏骂了个臭死,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用东西,她已不指望她能帮到她什么忙了,可她也别给她惹事啊,谁知道她才离开一小会儿,她便已将太夫人惹下了,她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妹妹,早知道她就不该让她来!

  心里虽将杨氏骂了个臭死,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教训她时候,因忙笑着亲自将君璃扶了起来,嗔道:“你这傻孩子,你母亲忘了让你起来,你便自己起来又何妨,难道她还会因此而怪责于你不成,你母亲是个嘴硬心软别人不知道,你们做母女也有十几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其实只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君璃并不觉得累,但依然大杨氏扶她时,状似不经意皱了皱眉,做出一副吃力样子站起来后,方一脸认真道:“长辈没有叫起,做小辈又岂能自作主张起来,那样岂非太过不孝?儿媳好歹出身书香世家,这点基本礼仪还是懂。”

  差点儿没将大杨氏给噎死过去,小贱人这是说她连基本礼仪都不懂?哼,且让她再得意一会儿,等待会儿外院事成,传到里面以后,她看她还如何得意!

  所幸二夫人、三夫人娘家人相继到了,大家忙着彼此问好见礼,之后又忙着看孩子送贺礼,一派热闹景象,方将此事给混了过去。

  见众人都有说有笑,惟独杨氏坐一旁没人与她说话儿,当然,也有可能是众人见杨氏一直木着一张脸,不想上前自讨没趣,所以都自觉根本不去找她说话,大杨氏是既气众人见风使舵,又气杨氏不争气连面子活儿都装不出来,因见众人都没注意,便悄悄上前压低了声音说杨氏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歹也是朝廷堂堂四品诰命,做了十几年当家主母人,怎么连这点气都沉不住,当着我婆婆和客人们面儿便训起那小贱人来,你当这里是你君府,你当小贱人还是以前她吗?这次也就罢了,你若以后再这样,你也不必再出门jiāo际应酬了,省得将不该得罪人都得罪光了,我还得跟后面给你收烂摊子!”

  杨氏被说得满心都是委屈,红着眼圈低声嘟哝道:“我这不是见她活得那么滋润,想到了琳儿,一时间忍不住吗?凭什么她就可以过得那么好,我琳儿却要过那样日子?姐姐,我这心里难受,你不知道我前次去看琳儿,她根本就不理我,我见她受了委屈,要为她出头,她也说不必,还说如今这样日子挺好,过一辈子也不错,姐姐你说,你也是当娘人,看见自己女儿如今这个样子,再见那害她变得这个样子人活得好好儿,你心里能好受,能忍得住不发作吗?”

  大杨氏见杨氏红了眼圈,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低声道:“琳儿竟真这么说?她才多大,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如今是咱们两家还,寇家还不敢拿她怎么样,等到有朝一日,咱们都不了,她没了依靠,寇家会怎么对她,可就说不好了,她一向聪明,怎么竟连这点都想不到?不行,你一定要劝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好歹也要等生下儿子再说。”

  杨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泪,道:“我何尝没有这样说?也得她听得进去才好啊,我如今短时间内是不指望她能改变了,我如今唯一希望,便是老天开眼,能让小贱人狠狠倒个大霉,若是能直接收了她命去,就好了,不然琳儿这些日子以来苦,岂非都白受了?”

  见杨氏实伤心,大杨氏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将自己今日计划都告诉了杨氏,末了道:“你放心,很便可以事成了,等事成后,小贱人吃苦日子还后头呢,你且等着瞧罢,也记得回去后千万使人去告诉琳儿,指不定听说小贱人过得不好,她心里舒坦了,便能听得进你话了呢?”

  “真?姐姐,你说都是真吗?”杨氏听罢大杨氏话,高兴得几乎不曾跳起来,到底还记得四周都是客人,好歹强忍住了,只拉着大杨氏手一再追问。

  大杨氏怕她太过激动惹人生疑,忙一再保证,又喝命她:“你且收着一些罢,生恐旁人瞧不出你心里有鬼儿不成?”

  杨氏方稍稍好了些,之后再对上君璃时,也能做到和颜悦色了。

  不多一会儿,客人到齐后,也到开席时间来,众人于是一道移步旁边花厅,花厅里围着坐了,开始用起午饭来。

  一时午饭吃毕,众人又一道移步,到了旁边花园里看戏。

  正看得热闹之时,有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等不及行礼,便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夫人,您去救救大爷罢……侯爷正打大爷板子,还说要拿绳子来勒死大爷呢,您去救救大爷罢,若是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那婆子不用说正是大杨氏安排,闻言知道事情成了,登时心里一喜,面上却是一副急得不得了样子,猛地站起来急声问道:“怎么大喜日子,侯爷又对湛哥儿动起板子来?湛哥儿这阵子并没有去外面胡闹啊,侯爷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打他?你把事情经过说道一遍,待会儿我去了外面,才知道该如何对症下yào劝侯爷。”

  婆子道:“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只恍恍惚惚听人传话进来,说什么外院有个丫头上吊死了,留下书信,说……说是为大爷所逼,如今腹中怀了大爷孩子,已没脸再活这世上……惹得侯爷动了真怒,这才打了起来……这还是三爷让人传话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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