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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水从她紧握的手心里不断滴落,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尤丽雅,放弃吧,快让这残忍的斗争早点结束吧……

  又是一个潇洒的身影缓缓走上擂台,对方沉稳的体态显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男子温文尔雅地向尤丽雅行了一个礼:“在下仙英派吕一风。”

  吕一风,他是一个迷人的美男子:魁梧的身板,端庄的仪表,不仅相貌堂堂,还能文能武,手里拿着一把诗意盎然的折扇,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像这样钻石级的“白马王子”,世上有几个女孩能不为他的风姿所动?

  “姑娘,这一架,我们能不能不打了?”吕一风一副心痛如割的样子。

  尤丽雅借着青光软剑的撑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若认输,当然可以不打。”

  “姑娘已经连败十多位高手,在下若在这个时候与你动手,和那些趁人之危的小人又有什么分别?”吕一风诚肯地说。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上来!”

  “因为在下是真心实意地想娶姑娘为妻!”说着,吕一风身子微微向前一倾,跪在了尤丽雅面前,他举起一只手,对天发誓:“尤丽雅,我愿在天下英雄面前,与你共结白首之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地同鉴,至死不渝,希望姑娘能够成全!”

  这样优秀而深情的男子,这样坚定而虔诚的告白,连场下的英雄都嫉妒地认为,这个小白脸应该是要中大奖了,因为人们实在想不出,此时的尤丽雅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圣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一直要为尤丽雅找的那个人,总算出现了。

  尤丽雅踉踉跄跄地举起长剑,指向吕一风:“站起来!打败我,或者你认输离开!”

  吕一风抬头错愕地看着尤丽雅,他湿红的眼眶,闪着分明的泪光:“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我只嫁给能让我认输的人!”而那个能让她认输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好!”吕一风随手掏出一把匕首,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血鲜顿时像突泉一样染红了他鸢尾般的长袍,灯火通明的擂台,仿佛霎那间变成了血光潋滟的战场。台下英雄都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搞糊涂了,难道吕一风这孩子也有病?

  “你干什么!”尤丽雅怔怔地问。

  吕一风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挣扎着站起来,对她说:“这样比,才公平!”

  “好!”尤丽雅提起最后一丝真气,带着软剑的余光向吕一风劈去。

  两人在擂台上,像不共戴天的仇敌,竭尽全力要致对方于死地,那咆哮的剑气中,有血,也有泪!人们不禁要问,这到底是比武招亲,还是厮杀决斗?他们究竟是在为幸福而战,还是在为苦难买单?

  很快,尤丽雅因为真气耗损过重,终于支持不住艰苦的鏖战,狂吐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她的内伤,已然很重。

  此刻的每一秒,都成了吕一风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尤丽雅,不要再打了,你会死的……”

  尤丽雅依然没有认输,她一次又一次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倒在血泊里,虽然已经无法直立,可她还是要艰难地爬到吕一风面前,和他继续战斗。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嘛?都成这样了,还不认输?”连独孤求学都起了同情心,他知道,再这样比下去,眼前这个大美人迟早要挂。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发出一叮点声音。

  台下,圣姑闭上双眼,绝望得不敢再往擂台多看一眼,她终于明白尤丽雅为什么一定要亲自上台打擂,为什么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却又蒙着脸,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来招亲的,而是来自杀的!她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等待她心爱的人回来娶她……

  尤丽雅坐在地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吕一风,蒙在她脸上的红纱,已经成了一条血淋淋的湿布。

  “杀了我吧。”尤丽雅说。

  “你真的宁愿死,也不肯嫁给我吗?”吕一风颤抖的双唇上挂满的,全是泪。

  尤丽雅摇摇头:“不是不嫁你,而是我的心,早已经许给了别人,除了他,容不下任何人了。”

  “他在哪?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吕一风是真心的希望尤丽雅能幸福快乐,哪怕和她厮守一生的人,不是他。

  尤丽雅淡然一笑:“不用了,杀了我吧,求你了。”要是能找到,她怎么会不去找,要是能找到,她又怎么会答应今天的比武招亲?

  看着尤丽雅绝然的眼神,吕一风终于明白,她是一心求死,一个人的心一旦死了,再多的努力也只能是徒劳,与其这样让她痛苦地活着,不如成全她,送她去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那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尽,和你一起死!”随着一声震天的怒吼,吕一风举起冰冷的长剑朝尤丽雅的胸口刺去。

  “不要”圣姑哭喊着冲向擂台,但已经太迟了。

  在人们扼腕的目光中,尤丽雅闭上眼,欣然地准备迎接那终结时刻的到来……

  吕一风的梦

  突然,一道刺目的红光从天而降,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穿过吕一风的胸口,在平坦的擂台上shè出一个深邃的大坑。那是一股极其邪恶而强大的剑气,紧接着,一个蓝衣红眼的冷俊少年落在了擂台的另一边,是他拓无涯。

  吕一风还没来得及回头,五脏六腑已经被彻底撕裂,他倒在血海中,挪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肩执着地朝尤丽雅一步步爬去。

  台下英雄开始疯狂叫喊。

  “痴魔剑!是痴魔剑!”

  “魔教妖人!他一定是魔教妖人!”

  ……

  广场上,几千个武林英雄同时亮出兵器,准备和这个魔气缠身的红眼少年决一死战!

  赵无痕、萧剑仇和吴清风三人毫不犹豫地飞上擂台,自古正邪不两立,虽然在平日里,他们经常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看看黄书逛逛赌场光顾一下妓院什么的,但在关键时刻,身为正派联盟的一分子,他们的政治立场还是很坚定的。其他英雄好汉也迅速将拓无涯重重包围,面对这样一个噬血如命的大魔头,什么单打独斗不以多欺少之类的江湖规矩早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妖孽!竟敢来磐石山捣乱,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萧剑仇厉声怒斥,他身为正派联盟八大盟长之一,在这里级别应该是最大的。

  “让开!”拓无涯是为尤丽雅而来,其他人,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别跟他废话!大家一起合力,杀了这个魔头!”赵无痕一声令下,所有英雄一股脑儿全冲了上去,圣姑和磐石山的婢女们也加入了战斗。虽说是几千个打一个,但由于受力面积有限,其实真正在打的只有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后面的大部分英雄只能拿着锤子斧子刀子在一旁瞎嚷嚷,根本挤都挤不进去。在这些群战的人当中,有不少是朝廷派来的大内高手。

  看到大家开始火拼,独孤求学第一个念头就是先躲到桌子底下避避风头,他掀开桌布一看,惊讶地发现斧头帮的人早已经占领了桌底:“咦?这么巧?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去你丫的!”秦天宝看到独孤求学钻进来,一脚就把他给踹飞了。

  ……

  擂台上,吕一风终于将身子挪到尤丽雅面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锦袋里沉甸甸的装着几两银子,他把锦袋递给尤丽雅,问她:“还记得吗?”

  尤丽雅吃惊地接过锦袋,这是她小时候用过的,上面还刻着母亲亲手为她绣的寒鸥,寒鸥的眼角上,挂着一滴用珍珠做成的泪。

  ……

  十五年前,就在离磐石山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个稚气的男孩埋头跪在路边,男孩的身后,躺着他的爷爷,那是男孩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男孩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卖身葬爷爷,求银子二两!

  可能是因为男孩太小太瘦了,他跪了整整两天两夜,依然没人来买,看着爷爷的身体越来越黑,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抬头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叔叔阿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

  跪到第三天的时候,因为太冷太饿,男孩晕倒在了路边,当男孩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棉衣,一个贵气可爱的小女孩捧着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站在他面前。

  女孩将馒头递给男孩:“吃吧。”

  男孩犹豫了片刻,很快将馒头塞进嘴里。

  “他是谁呀?”女孩指着男孩身后的尸体问。

  “是我爷爷。”男孩说。

  “你爷爷怎么不带你出去买吃的呢?”

  “他死了。”

  “哦,”女孩微笑着告诉男孩:“婆婆说,我的爹爹和娘亲也死了,他们变成了星星,飞到天上去了。”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男孩抬头问。

  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男孩低头沉默,女孩又问:“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呢?是你爷爷让你跪的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跪?”

  “我要卖身。”

  “什么是卖身?”

  “卖身就是把自己卖给别人当奴隶,做一辈子下人。”

  “你为什么要卖身呢?”

  “我需要银子。”

  “你要银子干什么?”

  “找人帮我挖个坟,把爷爷葬了。”

  女孩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犹豫了片刻之后,微笑着递给男孩:“我把这个给你,你别去当奴隶了。”女孩犹豫并不是心疼银子,而是舍不得装银子的锦袋,因为那是她死去的娘亲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男孩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十两银子,他拿出其中二两,将剩下的八两还给女孩:“我只要二两就够了,这些还你。”

  女孩接过钱袋,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要一个家。”男孩说。

  女孩又把钱袋塞给了男孩,对他说:“那你就拿着剩下的钱,去买一个家吧。”

  男孩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接过钱袋,他告诉女孩:“等我有了家,你愿意来做我的家人吗?”

  女孩点点头:“好啊,我会经常来你家玩的。”

  女孩走的时候,男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尤丽雅,我住在磐石山。”

  ……

  拿着锦袋,尤丽雅顿时明白了一切,她哭喊着扶起吕一风,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吕一风躺在尤丽雅怀里,他憔悴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微笑,这一刻,他等了十五年。

  “在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梦:有一天,我会用你给我的八两银子,买到一个温暖的家,这个家虽然不大,但是有你,也有我……”吕一风咳了两声,又吐了一大口血。

  “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尤丽雅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流泪。

  “现在,我把这八两银子还给你,你拿着它,去买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家吧。”吕一风将钱袋放在尤丽雅手中,叮嘱她:“答应我,在你未来的家里,一定要住着你最爱的人,钱只能买到房子,有爱的地方,才叫做家……”

  吕一风握着尤丽雅的手,想看她最后一眼,尽管蒙着面纱,可她还是那么漂亮,像引路的仙女。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尤丽雅哽咽着不停地点头。

  慢慢的,吕一风湿润的双眼永远地合在了一起,他死的时候很温暖,没有丝毫的悔恨,因为他终于找到了神往已久的家,在他的家里,他见到了他最爱的人。

  血眼少年

  擂台另一边,拓无涯和正派英雄们正在激烈地缠斗着。虽然痴魔剑威力无穷,但在这么多武林高手的重重包围和轮番夹击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肯定会被剁成ròu酱的。

  双方激斗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已经有至少二十多名正派英雄重伤倒地,拓无涯身上也有多处刀伤,可他仍然浴血奋战,屹立不倒。

  皎洁的月光,藏着刺骨的悲风。凌乱而迅猛的剑影,在那道红光的罩护下,像一只被猎户围攻的火麒麟,在肆虐的血花中狰狞地怒吼、咆哮。许多银色的利剑刺进无涯的身体,也有许多人哀号着在他面前倒下,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却从没有离开过尤丽雅的身体。他知道她受伤了,他拼尽全力想冲到她身边,看看她伤得重不重,他想用他腰上系着的绢帕,为她包扎血流不止的伤口。

  “魔头想伤害尤丽雅!千万不要让他得逞!!!”……

  密密麻麻的人墙像潮水一样牢牢挡住了无涯的去路,无涯抓起人们手中血淋淋的兵刃,像掰开荆棘丛生的灌木一样徒手撕出了一条路,数不清的刀口qiāng头落在他的背上,落在他的胸前,但他并没有倒下,而是开张血盆大口更加疯狂地往前冲。

  一转眼,无涯蓝色的风衣已经被鲜血染成紫色,无数被折断的剑梢chā在他千疮百孔的ròu里,地上七横八竖地躺着好多人,但他们只是伤了四肢,并没有死。因为无涯不喜欢杀人,当他杀人的时候,他总是比死的人还要痛苦,正是这种痛苦,让他手中的痴魔剑有了今天的威力。

  当无涯冲到尤丽雅面前,厮杀也同时停止。大家自觉地围成一圈向后退了几步,深怕这个可怕的魔头趁机伤害早已虚弱无力的尤丽雅。

  “妖孽!你若是敢动尤丽雅一根头发,我们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萧剑仇龇牙咧嘴地喊。

  尤丽雅将吕一风渐渐冷却的身体放到地上,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红眼怪人,她知道,是他杀死了吕一风。

  无涯伸出鲜红的手,他想看看她额头的伤,想为她擦去嘴角上的血,但他又觉得自己的手太脏,所以不敢碰到她的脸,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受伤了。”

  尤丽雅愤怒地拨出吕一风胸口的匕首,狠狠刺进了红眼怪人的心窝!

  匕首穿过肋骨,深深chā入无涯仍在跳动的心脏,但他依然纹分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因为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为她而跳。

  “你不记得我了吗?”无涯问。

  尤丽雅怔怔地看着无涯,愕然发现那乱发血丝下藏着的,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救过我。”无涯说。

  尤丽雅看着四周无数倒地不起的武林英雄,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救了这样一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是她不知道那些倒地不起的人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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