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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6 章

  ,让宁九再等一等!”

  使女笑着下去了,卓昭节则是恼怒的回瞪卓昭琼:“我又没说要下去!”又啐道,“什么国色天香……时姐姐和谢姐姐还在这儿呢,五姐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个什么?世子fù说错了吗?”谢盈脉笑着接话,道,“我倒觉得世子fù说的极对,七娘你可不就是国色天香?”

  之前看过些热闹跑回来的卓玉娘和卓昭姝都笑,道:“虽然是咱们的姊妹,但不是咱们自夸,七娘如今这模样走出去,怕是任谁也要被比下去的,当真是神妃仙子也似。”

  卓昭节微微羞红了脸,嗔道:“谁做新fù时不好看呢?我记得去年六姐和八嫂都也是极美的。”

  “既知己有绝代色,岂能没个几分矜持?”卓昭琼悠然的道,“女子啊,这辈子最该使小xìng.子拿架子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了,今儿你就是再傲慢,那也叫矜贵,没有人不纵容你的,凭底下是王孙公子、公侯子弟,你不下去他也只能等着求着,你若是心疼底下的人早些下去,你道你是体贴呢,指不定叫人小觑了去!说起来却道你好娶得紧,你听听这话好听吗?念你是我妹妹,我教你一句——今儿个不叫宁九百般哀求,往后想起来怕都要悔断了肠子!你啊,就安安心心的等着罢!”

  “世子fù说的再对也没有!”谢盈脉含笑附和,心里却把这句记了下来——这是卓昭琼这个胞姐教导胞妹的,自然是经验之谈,谢盈脉虽然也有个表姐伍氏真心为她着想,然而伍氏和屈谈都出身贫寒,当年成亲极为简陋,不过是草草而为,哪里有如今卓家这样的隆重正式?她今日来卓家,一是为了贺卓昭节,二却是为了偷偷记一记公侯士族的贵女出阁时要留意的地方,此刻自然是用心留意,倒是暗暗庆幸,心想亏得听了卓昭琼这番话,不然她xìng情爽快,可想不到这时候却偏偏要故意踌躇才不至于为人所诟。

  卓玉娘等人亦无意见——毕竟宁摇碧在长安一贯就是跋扈骄横,为所yù为,难得有这么一次作弄他、而他却不能发作的好机会,任谁也不肯放过,尤其还有真定郡王陪着他在下头等,想到以真定郡王这位皇太孙的尊贵,也要在这座绣楼下又等又求,众人都觉得十分欢乐,越发坚定了不能轻易放宁摇碧过关的心,不想时未宁忽然道:“这首催妆诗作的有意思,那句‘今朝结缡喜无策’十足的宁九之风,直白张扬,不过第一句更有意思,之前七娘才回长安时,宁九写过一首诗,后来被苏表妹拿到义康公主的春宴上做了压轴……”

  她说到这里,卓玉娘和卓昭姝齐声惊道:“《相思门中客》?”

  这件事情本来只得赤羽诗社和宁摇碧、淳于桑野、真定郡王这几个人知道,虽然两年前牡丹花会上,宁摇碧自己透露过,但当时在场的也只有真定郡王一派人,加上宁摇碧只要让卓昭节知晓他的心意,以他的为人和身份,并没有把区区一首《相思门中客》的名声放在眼里,兜兜转转的到现在,不是时未宁说,卓玉娘这些人还真不知道,这会听了不免都十分惊讶。

  时未宁点头道:“对,就是《相思门中客》,他今日可能是想一诗定乾坤,感动七娘立刻就下去。”

  卓昭琼试探着问:“时大娘子以为七娘现在就下去吗?”卓昭琼和时未宁从前也没有什么来往,单知道这时大娘子的胞弟时采风是宁摇碧打小的好友,如今时采风还陪着宁摇碧在下头候着,假如她要为宁摇碧说话,卓昭琼觉得多少要给些面子的,故而询问了一下。

  “自然不成。”如今这样的场合,时未宁清冷的神情中也露出一丝戏谑来,道,“天时地利人和,作弄宁九的大好机会,仅此一次,岂能轻易放过?”

  众人都笑了起来,卓昭琼掩嘴道:“我还道时五郎君在下头,大娘子要心疼弟弟呢!”

  “哪有新fù不叫人等的,再说他好好的在那里,有什么可心疼的?”时未宁轻描淡写的道。

  谢盈脉到这会才有机会问:“你们说的《相思门中客》,是什么?”她到长安时春宴已经结束,虽然这首曲子因为在春宴最后一日的晚宴上压轴,又因为义康公主牵头办的赤羽诗社一下子名扬长安,但也只在贵家和风月之地流传,坊间传唱也有,多是几句,以谢盈脉两年前的身份地位,当然是接触不到,此刻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卓昭琼正要给她解释,不想底下又传来众人齐诵声——

  “今宵昏后是佳辰,

  绮楼珠户传华芬。

  时暮院深不须灯,

  迎得玉人照众人【注2】。”

  卓昭琼便止了对谢盈脉的解释,微微颔首道:“这首有点意思,倒是别出心裁。”

  催妆诗的套路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回事,无非是赞美新fù姿容出众,明示暗示的表示辰光不早,催促新fù早下楼来完婚,譬如之前那一首,就是其中主流,这一首不知是否还是宁摇碧所作,虽然意思未脱常篇,但最后两句倒是另出机抒,先说时日已暮,按理要点起灯火照明,却忽然来了句“时暮不须千灯引”,因为可以“迎得玉人照众人”。

  用千灯辉夜来赞美新fù容貌比之仍胜,比前一首直接用“朱颜”、“韶光”、“国色”更加的含蓄委婉,又用“时暮”来暗示新fù辰光不早,宜早下楼。

  但卓昭琼等人品评了一番,都笑:“左右时已暮,再晚点也没什么,嗯,再叫人下去,告诉宁九!”

  使女领命而去,片刻后,楼下山呼海啸般的喝声传来——

  “新fù子!催出来!”

  “新fù子!催出来!”

  “新fù子!催出来!”

  随宁摇碧到得楼下的百十随从,俱是精挑细选了身材魁梧、嗓音洪亮的壮年男子,如今人人气沉丹田、发声于外,当真是声如洪钟,气势磅礴!

  楼上众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一道,但以为宁摇碧尚要再作一首催妆诗无果方用这一手,都被吓了一跳,卓昭节手一松,把石榴摔到了蔽膝上,卓昭琼眼疾手快一把拿起,仔细看过蔽膝上并未沾染石榴汁液,这才松了口气,嗔道:“仔细些,莫把衣裙弄脏了!”

  “啊呀,宁九好没耐心!”卓玉娘正拈着点心吃,也被吓了一跳,问卓昭琼,“现下怎么办?”

  卓昭琼眼珠转了一转,拍板道:“由他们喊去!拿铜漏来,再过一刻才下去!”

  闻言,使女们迅速忙碌起来,都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卓昭琼等人又围着卓昭节转了两圈,确认一切无误。

  到这时候,卓昭节心中却涌上莫名的不舍,看着房中一几一案,虽然晓得游氏必然会为自己留着这处闺阁,而且兴宁坊与靖善坊同在长安,宁摇碧又待自己好,想什么时候回来小住并无不便之处,可事到临头,到底生出彷徨迷惘来,一瞬间眼中竟有泪意。

  卓昭琼察觉到了,与谢盈脉等人少不得又要一番安慰,让她先自忍住,免得坏了妆容,各人一面劝说安慰卓昭节,受楼下山呼催妆影响,心中也都是感慨不已,各自暗地思量。

  【注1】摄盛:古代男女举行婚礼时,可根据车服常制超越一等,以示贵盛。

  【注2】嗯,都是作者自己写的,前一首是写之前那个《相思门中客》时一起写的,本来只打算用一首催妆诗,结果写着正文作者自作孽加了一首,于是在“今宵佳辰在日昏”和现在的这个之间折腾了N久,接着是“迎得玉人照众人”还是“照众生”又折腾……貌似“照众生”虽然读起来更顺口,但口气太大太过了……至于第一句,现在这个我也看不顺眼,但没办法,就这水平了……

  另附说明:“华芬”典出曹植《薤露篇》中“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

  第七章 障车诗赋

  新fù受不住夫家随从山呼之声催促,终于下楼——当然不能就这么随宁摇碧出门,先至前堂重罗行障后,被扶坐到了早已备好的马鞍上,宁摇碧隔着行障抛了大雁过来,卓家使人接了缚起,又让宁摇碧在帐外作了一首撤障诗,这才撤了行障行奠雁礼【注1】。

  礼毕,二人辞拜卓芳礼与游氏,领受教诲,卓芳礼依着规矩,肃然道:“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

  游氏则强忍心酸,跟着柔声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庄重肃穆的礼仪上,卓昭节却是莫名悲从中来,禁不住哽咽而答,旁人自是要劝,又寻了机会补妆。

  如此别过父母,又辞家庙,方才持扇登车,去往雍城侯府——自两年前太子生辰上圣人与皇后在之前一直明争暗斗不休的两位皇孙中选择了嫡出的真定郡王起,在皇后不遗余力的扶持和对延昌郡王一派的打压下,如今真定郡王地位越发稳固,虽然本朝未有册封皇太孙之制,但如今大凉上下大抵都将其看成了太孙了。

  而雍城侯府作为一直以来的真定郡王一党,和因为支持延昌郡王而受到皇后打压、从而已露衰落之象的敏平侯府恰恰相反,这两年水涨船高,雍城侯府可谓是蒸蒸日上,虽然雍城侯府人丁单薄,然而这份声势却不因此单薄,由豪奴丽婢珍玩古宝装点出来的奢华丝毫不减热闹,尤其今日,更将隔壁的祈国公府映衬得沉寂而寥落。

  也因此,障车【注1】之人皆选择了在兴宁坊拦阻——这些都是长安好事的少年,因为宁摇碧一贯以来的荒唐胡闹的名声,平常他和时采风、淳于桑野所到之处,一向是人人避着他们走,难得今日有名正言顺为难他的时候,长安上下当真是闻风而动,从与宁摇碧一般出身豪门的五陵年少,到寻常胆大的地痞之流,婚车到了大宁坊和安兴坊之间,便已行进艰难,但见前方人头攒动,灯火如潮,赫然把通往兴宁坊的路挤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或手持火炬,或手提灯笼,围着婚车嬉笑取乐,讨要好处,宁摇碧这边亦是做好了预备,应答几句之后,即命人抬出备好的财帛羊酒,换取众人散去,散到最后,婚车已将入坊,却见兴宁坊的坊门下三骑并辔而立,坐骑之间故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硬把原本宽阔的坊门堵住,为首一人神采飞扬,穿着蓝地织金缠枝并蒂莲纹圆领袍衫,头顶软幞,举止之间似有仙气飘飘,正是时家二郎君、长安人尽皆知的“谪仙风仪”的时雅风,他含笑一拱手,这么个动作,做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虽然是夜间,只靠坊门上高高挂起的一排风灯照明,亦不减风采,朗声道:“我等特在此处恭喜世子今日娶得名门闺秀为fù!”

  宁摇碧带着真定郡王、时采风迎上去,闻言哼道:“既是来恭喜的,如今已然贺到,为何还不让路?”

  “九郎此言差矣,我等确实是在这里恭喜你的,然也没说,就为了恭喜啊?”时雅风左侧之人扬声大笑,却正是苏太师嫡孙、苏语嫣的兄长苏语默,时雅风右侧的邵国公世子慕空涧也微笑着道:“恭喜归恭喜,障车归障车,如今恭喜过了,轮到障车,咱们这些人,九郎你也是知道的,寻常酒食,些许财帛,我等可不稀罕!”

  宁摇碧警惕道:“你们想要什么?”

  “我等可是为你讨回场子来的。”苏语默微笑着道,“表弟你可别不识好人心!”说着对时雅风一使眼色,时雅风会意,策马向前几步,大声对婚车方向道:“障车障车,岂能无诗无赋?”

  慕空涧跟着道:“我等障车,不受财帛,不取羊酒,却索诗赋,诗来即让,赋到即退,却不知道卓家可能过这一关?”

  婚车里,卓昭节嘟起嘴,对阿杏道:“带了笔墨不曾?”

  阿杏却是笑道:“娘子放心罢,虽然寻常障车有财帛羊酒便自退去,但照着古制须得女方作障车诗与障车赋,郎主与夫人为防有人据此纠缠,早有准备。”

  果然她这边小声告诉卓昭节,外头已有随车的卓家人出面应答,旋即奉上障车诗一首——

  “家有掌珠视连城,娇养膝前渐缤纷。

  容光夺得三春妒,才思不逊与文君。

  宁家玉树耀庭前,矫矫如松又如岩;

  帝恩隆眷赐好婚,珍惜珍重一双人【注2】。”

  跟着又有人出来宣读了骊四骈六的华美赋文,文理措辞优美典雅,几乎字字用典,足以当得起“珠玑满篇”四个字,时雅风等人都是面有愕然,料想是没能挑出不是,既然诗、赋已齐,他们也再说不出话,赞了几句卓家,又在马上向婚车拱手赔罪,继而调转马头,退回雍城侯府去赴宴,让出坊门。

  如此婚车终于抵达雍城侯府之前。

  乐声之中,侯府大门大开,一群fù人手持毡毯鱼贯而出,至车下一路铺入府内,阿杏和阿梨一边一个,扶着卓昭节下了车,卓昭节手持天青色细绢为底双面绣彩色鸳鸯jiāo颈于并蒂莲下的腰圆宫扇,遮住面目,只靠阿杏和阿梨的搀扶而行。

  传毡【注1】入庐,进到百子帐内,与宁摇碧一起跪拜行礼,礼毕坐帐,卓昭节仍旧以扇遮面,跟进青庐来的宾客便起哄却扇——宁摇碧正待说话,不想时采风抢先道:“此扇我来代九郎却之!”

  宁摇碧知他忽然这么殷勤一定不怀好意,正要拒绝,众宾却看出了好戏,纷纷叫好,于是时采风果然促狭:

  “莫使帐中苏合空,

  蒲桃早斟夜光盅。

  因怜牡丹不胜力,

  薄纱裁扇疑太重【注3】!”

  众人闻之,纷纷大笑出声——古人江总的《闺怨篇》中有“池上鸳鸯不独自,帐中苏合还空然”之句,时采风头一句就是“莫使帐中苏合空”,俨然是直言宁摇碧早就迫不及待要共入锦帐度春宵,而第二句的“蒲桃早斟夜光盅”显然是在说接下来的合卺酒,这首诗大致就是在说,宁摇碧已经迫不及待要体验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催促着快快食过“同牢盘【注1】”、饮了合卺酒,好把闲人打发了办他的正事,而且第三句“牡丹不胜力”,知风月的人自要想起新fù初承恩泽之后娇慵无力之态……

  这诗如此香艳、如此暧昧,如今围观的人中多是知文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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