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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他便会先下狠手,让你……”他的眼神似有异色一闪,但转瞬即逝,“生不如死。”

  “他对你做了什么?”

  明知无需多问,我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他让我从一个男人成为了一个宦官。”他语调平静无波,好像说的是别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纳尔米德曾经刺杀过君士坦提乌斯,他失败了,但对方没有杀死他,而是让他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活下去。

  而即便经历了这样的奇耻大辱,眼前的这个男人仍然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天然高傲,跌至绝境而不言弃,蒙受奇辱仍未折腰,才是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我敛起惊讶之色。伊什卡德坦然相告,要是我多言什么,才是对他的辱没。

  “你们不必太心急。神谕里预示的日子就要来临,他大限将至,不久就会丧命在他的血亲手里,趁罗马内乱,你们再处理亚美尼亚的问题也不迟。”

  “尤里扬斯么……”我下意识的嗤之以鼻,眼前却浮现出那日的天兆。对于神谕的预测,我向来也是深信不疑,养父曾为我求过一次,我清晰的记得那时神谕里说我将遭大劫而幸免于死,而那便是我被俘前三天的事。

  “你觉得他不可信?”

  似是能窥透我的想法,纳尔米德问。他的语气似在试探一般,难以捉摸。

  欧比乌斯的话在脑中一闪。他说纳尔米德和他一样是尤里扬斯的追随者。伊什卡德的话固然有理,但谁知道,纳尔米德是更希望尤里扬斯坐上帝位多一点,还是波斯成为大赢家更多一些呢?那个变态的蛊惑人的能力非同一般……

  我抬起眼皮,反问道:“你觉得他真会坐上帝位,又真的会兑现承诺,把亚美尼亚jiāo给波斯管辖吗?”

  “你如果不信,为什么不尝试去把另一半战狼军符拿到手,而要冒更大的风险盗取王印呢?”纳尔米德微微一笑。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换种方法主动出击。”我有些不耐,打算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却看他眼神莫测,心里突然一跳,“难道你知道怎么弄到另一半军符?”

  “军符是我亲手jiāo给他的,你说呢?他把它藏在自己寝宫的一间暗室里,有一条密道能通道那儿,入口就在他宫殿的后花园里,一尊雕像的底下,出口则在他卧室的一面镜子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如果想取到军符,最好尽快。”

  纳尔米德理了理衣领,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chā销:“这是打开暗室的钥匙。”

  “你不是效忠尤里扬斯吗,为什么把军符jiāo到他手里,又告诉我怎么取?”

  胸中疑云顿起,我困惑不已地盯着他。

  他将钥匙塞进我腰间,郑重的一字一句轻声道:“一,是他的父亲当年对我有恩,二,唯有这样,尤里扬斯才会信任我。他幼时就惨遭屠族,又被放逐,比君士坦提乌斯还要多疑。他是个擅于玩弄人心的军事天才,我还要依仗他,夺回我失去的一切,他也需我相助。但是,没什么比国王陛下的使命与波斯领土更重要,我的孩子。试想你是波斯的一名王子,你自会明白我肩负的重任。”

  这一席话与这奇怪的称呼似有神奇的效力,使我心中的天枰不由自主的朝他倾斜,几乎被他劝动了。我已下意识的将王子这重身份加诸他身,心中多了一层敬意,少了一分轻视。

  带着一丝犹豫,我接过那把钥匙,从进来的那扇窗户离开了诵经堂。但我没有即刻照霍兹米尔王子的吩咐去做。我的心中自有一张算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即使我按兵不动,也要先知悉对方的动向。

  在暗处紧跟着霍兹米尔王子一行人,我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君士坦提乌斯的温泉御所。诺大华美的宫殿里水雾蒸腾,几个赤身的男人靠在池壁上,由那些男宠为他们涂油按摩,在我看来这情景实在滑稽,仿佛一群待宰的猪猡正要下锅。

  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泡在池中,胸口一个巨大的金十字挂坠闪闪发亮。那就是君士坦提乌斯。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类似信笺的羊皮卷,正在说着什么。

  我直觉他与这些亲信说的是什么重要信息,便潜到离温泉池最近的那一侧墙外,轻手轻脚的靠近一扇窗子。

  ☆、第46章 【XLVI】自投罗网

  诺大华美的宫殿里水雾蒸腾,几个赤身的男人靠在池壁上,由那些男宠为他们涂油按摩,在我看来这情景实在滑稽,仿佛一群待宰的猪猡正要下锅。

  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泡在池中,胸口一个巨大的金十字挂坠闪闪发亮。那就是君士坦提乌斯。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类似信笺的羊皮卷,正在说着什么。

  我直觉他与这些亲信说的是什么重要信息,便潜到离温泉池最近的那一侧墙外,轻手轻脚的靠近一扇窗子———

  “依我看,您亲爱的堂弟绝不会安安分分的前往东方。我留在莱茵河对岸的探子来信,说他驻扎在那边的哥特大军最近已有动向,朝罗马赶来。我看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就在他出行去亚美尼亚前把他干掉。”

  这声音有些耳熟,继而我反应过来,这是老皇帝那个狂妄自大的养子,提利昂在讲话。他们在商议除掉尤里扬斯。

  “别心急,提利昂。至少……要等到送行典礼举行,他出了城门之后。我们不能在民众知晓的情况下动手。他现在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很高,我们得给他安个罪名,这样在他死后才不会引起异议。”

  君士坦提乌斯慵懒的接过话。

  “我很乐意提供一只精锐的暗杀军团保证他到不了亚美尼亚。”提利昂笑了一笑,“不过,陛下打算给他安个什么罪名呢?您的堂弟现在可是大功臣,帝国的凯撒……”

  “那也无法抹杀他过去的恶名。他是撒旦之子,是受诅咒的降生者,即使他被冠上了圣徒的称号,他的外衣下仍然藏着一个异教徒的心脏。耶稣基督!上帝知道他干了什么!在他前往高卢后,在他曾经居住的宫殿花园里挖出了十来具尸体,其中还包括他失踪多年的其中一位教父萨尼尔,无一例外都被残忍的放了血!谁能证明这不是他干的,那个地方埋着他的生母,那个妖女厄妮丝,只有他常去!”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答道,他的嗓子细细的,听上去像是一位宦官。

  “我们不如劝服您的主教,让他在朝堂上控诉尤里扬斯是个异教徒,身附邪力,让他为尤里扬斯驱魔,我们不就可以像对付加卢斯一样将他软禁起来,再设法将他dú死吗?何必还等到他………”

  “是揭露,不是控诉。注意你的言辞,怎么能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呢?”君士坦提乌斯打断了提利昂的话语,腔调带着一种冠冕堂皇的虚伪,但即使我不去看也能想象那双剑戟森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yīn狠与狡诈。

  “我们要让他接受公正、公开的审判,让他在广场上面对虔诚的上帝子民们的谴责,为他所犯的罪咎付出代价,就像他的哥哥加卢斯一样承受火刑而死。”

  火刑?我不由浑身一震,耳膜嗡嗡作响。尤里扬斯的确有个哥哥,叫加百列尔,和弗拉维兹一样是被火烧死的………

  眼前仿佛又有大火袭来,令我如遭炙烤,颤抖不已。

  弗拉维兹,那就是你的真名吗?你就是加卢斯是不是?那一夜的大火本就蹊跷非常,难道是君士坦提乌斯派人加害了他?

  “陛下英明,是我太鲁莽了,还要多向你学习才是。”提利昂笑起来。

  静静的室内发出一声嘲讽而yīn森的喟叹:“即便卑贱如蝼蚁,死前也要让他展展雄风,到底,他是我的亲堂弟………纳尔米德,我有些热了,替我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一串朝窗户接近的脚步惊醒了我。我猫下腰贴紧墙壁,便感到头顶上的窗子被呼啦一下打开了。滚滚水雾弥漫出来,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我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不料就撞上正注视着我的眼睛。

  刹那间我猛地一惊,随即发现那是霍兹米尔王子。他略带惊诧的瞧着我,眼底甚至聚起了一丝怒意,仿佛是在谴责我不该来到这里。我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眨了一下眼皮。霍兹米尔横了我一眼,好像在示意我快些离开。

  心仍在噗噗狂跳,一种恨意与怒火盘亘在胸口,我坚决的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些无奈,于是背靠着我站在了窗前,这对我起了很好的掩护作用,我打心眼里感谢霍兹米尔。虽然我与他才刚刚相识,却感到了一种他对我这个后辈的关心,那不像是装出来的。尽管,我还并不十分信任他。

  “说来,还有一件事情,纳尔米德,过来。这件事得由你去办。”

  霍兹米尔离开了窗户,按捺不住好奇,我稍稍探头,便看见他走到温泉边,步履很轻,像一只轻盈的猫。他缓缓褪下了自己的衣物,露出一身半透明的内衫。虽然有些尴尬,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背影十分优美,肩宽腰窄,腿长而笔直,既有男子的硬朗,还有一种中xìng的、近乎女人的柔媚,即使到了这种年纪,仍然保持的很好,可想而知他会是一名出色的舞者。

  只是这舞这美都是为博取敌人的欢心,未免也太痛苦了些。

  “陛下,请您尽管吩咐。”他俯身进入温泉里,依偎到君士坦提乌斯的身边,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不禁替他感到屈辱,不忍目睹的挪开了视线。

  水声顿起,我听见一阵ròu体厮磨之声自泉中传来,夹杂着其余几个人的窃笑,纳尔米德压抑的喘息无法阻挡的溢入耳中,使我如坐针毡。

  人类与生俱来的窥探yù驱使我无法自控的朝温泉处望去,一幕不堪入目的景象闯入眼帘。君士坦提乌斯将霍兹米尔压在池壁上,竟不管池中数人在场,从后侵犯着他。那一刻我隐约看见霍兹米尔黑眼睛破碎的尊严,被他柔韧隐忍的外表下藏匿着的经年的恨意,如同满地的玻璃碎渣,每一片都能成为致人死地的凶器。他的呻吟冲击着我的脑门,使我产生了一种即刻逃走的冲动。

  霍兹米尔是波斯王子,看他被罗马君王侵犯,与我在战场上看见波斯领土被罗马军团蹂躏时一样难受。而除此以外,窥视男人们jiāo合让我更感到害臊。

  就在挪动脚步时,君士坦提乌斯却在这时终于停下了进攻。

  “你最熟悉内宫事务,帮我调查一下那位亚美尼亚的小王子,我有点儿怀疑他是个假冒的。”

  心口瞬间拎紧,我屏息凝神,竖起双耳。

  “怎么了,陛下,您怎么会突然怀疑亚美尼亚他们的人呢?”纳尔米得喘了口气,平复下呼吸,语气又恢复得波澜不惊。

  君士坦提乌斯笑了一下:“我接到一封告密信,里面说亚美尼亚与尤里扬斯暗中勾结,意图联合他们篡夺皇位。提利昂怀疑那个阿尔沙克王子早被偷梁换柱,是尤里扬斯派来的人。”

  “恕我直言,亚美尼亚关系事大,一发动全身,牵涉到整个东方战场的态势,说不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挑拨罗马和亚美尼亚间的关系,陛下可不能随便听人撺掇……”霍兹米尔偏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提利昂,对方脸色微微一变。

  我心想提利昂心怀鬼胎已久,那告密信八成是他自己捏造的,唯恐天下不乱,也不知道他打的到底什么算盘,也许是为了制造内乱,以求立功高升,更快继承皇位。

  “怎么了,我说的不在理吗,陛下?”

  “当然,亚美尼亚的问题我会谨慎对待,”君士坦提乌斯吻了吻霍兹米尔的脖子,“那儿的局势你比我更了解,当年要不是多亏了你,亚美尼亚国王那个老顽固怎么会这么快臣服于罗马呢?”他眯起眼笑起来,“我只是要你私下安排他为我侍寝,越快越好,我要看看那小王子的身上有没有亚美尼亚王族的特殊纹身。”

  纹身?侍、侍寝?

  我呼吸一紧,冷汗当即冒了出来,知道再不宜久留。可也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挪脚时,我忽然才发觉自己的腿麻了。紧接着,那遭到蛇咬的地方好似抽筋一般的痉挛起来,脚下一下滑空,猝不及防的,我失去重心向下坠去!

  阿泰尔的利爪抠进我的衣服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

  刹那间我以为自己就要以这可笑的方式丢了小命,而下一刻我就坠落在一片茂密而柔软的草丛里,接触到地面的脊背袭来一阵不算剧烈的钝痛感。

  “什么人!有刺客!保护皇帝陛下!”

  “就在下面的花园里,派人下去抓!”

  妈的,糟糕了!

  我恼恨地狠狠捶了一拳草地,翻身爬起来,这才察觉到腿部的异样———那条被遭到蛇吻的小腿肚,已然僵硬了半边,有一片呈现出了石质的灰白色,并且有蔓延开来的趋势。不…不,不!

  心顿时如坠谷底,我捏住小腿重重揉了两把,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感,仿佛它已不属于我自己,而真遭到美杜莎诅咒成了一块的顽石。眼前蓦地浮现出面具下yīn险的微笑,我一蹬地从地上窜起来,藏进树丛里,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这是一片面积庞大的的花园,有错综复杂的人工水渠,我想起伊什卡德手中那份地图,依稀想起穹顶周围的构造,此时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记忆力十分之好,基本可以做到过目不忘,记得这些水渠是与所有宫殿都相连的,它们连接着每个宫殿花园里的大型的喷泉与人工湖。

  一头扎进水里,我迅速顺着一条水渠向里游去,顾不上它通往哪。这个时候,不被抓住才是最至关紧要的事。

  经过一道小拱桥,不多时我便游进了花园的地下,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借着日曜之芒散发的微光,我勉强能看清渠道里的景象。它的壁上开凿了一副一副内容奇特的浮雕,里面人物的形态诡异,面目狰狞,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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