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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你看着吧,这齐宣皇宫的风浪,很快就要开始了。”

  古颜夕原以为御医坊众人已经睡了,可当她走到门边,才发现如豆灯火正映在窗户纸上,虚虚晃晃。她推开门走进去,就见李梦泉正单手托腮坐在窗边打盹儿,在听到她入门的声音后,猛地抬起头来。

  “你……回来了。”自那日的纷争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古颜夕并未做声,只双臂环胸慢慢靠在门边,侧目看着她。

  李梦泉被她盯得很是不自在,她急忙起身,却险些将油灯撞倒。匆忙去扶的时候又差点被灯油烫伤,古颜夕挑眉无奈看着她一系列举动,直到房中彻底恢复安静时,她才淡淡道:“你在发抖。

  ”

  “我……”李梦泉低垂着头,声音略含哽咽,“今儿个是阿碧头七。”

  心中一紧,古颜夕原本冷清的态度也软化了几分。她慢慢站直身子,看着李梦泉强忍痛苦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道:“孙玉非死了。”

  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李梦泉并没有表现半分诧异,只是那本就僵直的后背再度一紧,然后转过头,冲古颜夕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当真是太过难看,古颜夕偏过头,就听她道:“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阿碧还那么小,就被那个禽兽活生生折磨死了。那孙玉非虽然偿了命,可我恨啊,我恨他为何死的那般轻松,为何还能摆放在棺材里出殡!可我的阿碧呢……除去被人抬到乱

  tang葬岗外,死后竟是连一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她快步走到古颜夕面前,瞪大了双眼死死看着她道:“你不是说要给阿碧报仇吗,你不是说不会放过那个姓孙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古颜夕平静看着李梦泉近乎疯癫的样子,虽然可怜,却也算是……自作自受。

  阿碧当日死的那么痛苦,她身为管事人理应有责任要求宫中查明真相,可是为了宣帝,为了她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执念,她放弃了阿碧,却在此刻对着自己撒泼。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眼见李梦泉拽着自己质问个不停,古颜夕心烦之下,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声清脆,古颜夕力道之大,竟在挥手的瞬间将烛火熄灭。黑暗的房间中再也没有一点声音,皎洁的月色映照其中,越显空旷,更徒增一抹悲凉。

  李梦泉呆呆站在那儿,她看着古颜夕,圆瞪的双眼留下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清醒了吗?”古颜夕淡淡出声,“清醒了就回去你的房间,做你该做的事。”

  “没有人会怪你,即便如阿碧,在每一次你责罚她过后,她都会跑来跟我说,让我不要生气,让我理解你。李梦泉,其实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配拥有这种理解,但,这多少也是阿碧的遗言,所以我会遵照,但不代表我是赞同的。”

  “你的地位跟处境决定了你的做法,既然如此,就不要回头,更不要心软。你也说了,这皇宫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以为一个人牺牲无数人,那就不要心存愧疚,更不要……在事后流下这种类似鳄鱼的眼泪。”

  “我没有……”李梦泉一听她这么说,急忙想要辩解。

  “不管你有没有,回去吧,只有那儿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古颜夕强硬打断她的话,她走到门边长臂一伸,拉开大门,然后看着李梦泉。

  李梦泉一脸苍白的看着古颜夕想要再说什么,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低着头缓缓挪至门边,迈腿向外的同时,却突然又道:“无论如何……我替阿碧,谢谢你了。”

  心口一紧,古颜夕转身关上了房门。

  她从不是什么为了旁人而付出的英雄,她所做的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坐回床头,古颜夕映着月色缓缓摊开右手。右手的掌心中此刻正摆放着两根穗子,一红一黄,配之那青绿色的月光,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事实上这东西的确算不得什么吉物,这玩意儿正是她刚刚从孙玉非的尸体上拿下来的。

  由于当时穗子被压在孙玉非的胳膊底下,是以最开始谁都没能发现。后来她之所以察觉到不对劲,也是因为烛火照shè的缘故,如此鲜艳的颜色出现在灵堂本就不合时宜,更不要说上面传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

  正是与孙玉非所中的莫欢一个味道。

  古颜夕有很大把握觉得这东西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之所以说是凶手,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这件事是那个随从会做的。先不说对方有本有那个本事,光是胆子就不见有这能力。而他身上出现合欢花的气味也不过是巧合,那家伙跟着孙玉非在花楼待了一夜,身上肯定会有味道,而她当时为了脱身,也不过是灵机一动找了个替死鬼。

  目光重新回到那两根穗子上,古颜夕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躺靠在床上手中把玩着这个证物,少顷却突然坐起身来,明显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一夜过去,第二日大清早,古颜夕便借口去yào房取yào,而匆匆离开了御医坊。

  虽然她与叶萧依旧不算相熟,但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更何况古颜夕眼下也找不到其他人商量,是以她一边想着一边小跑而来,却意外发现往日里恨不得粘死自己的人竟然不在。

  这大清早的,能去哪儿啊……

  古颜夕一边想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这才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yào房。除却正中间放了一个小石桌跟两个凳子外,周围但凡有空地的地方,全都种植了各种yào材跟花草。

  独属于植物的清香充斥在整个院子里,不叫人觉得呛鼻,反倒很是清香怡人。内里的yào房她虽然从没进去过,但从这里看过去,大概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简单的桌椅摆设,周围全都堆满了书籍,凉风清徐,内里

  散出的竟然是跟外面丝毫不同的兰花香气,那般浓密,竟叫古颜夕莫名产生几分幻觉。

  原本,她就对叶萧的身份有所怀疑的。那么眼下他正好不在,她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进去打探一番?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古颜夕深吸口气,少顷,起身走了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还没等她迈出去一步,周围突然传来一道喊叫的声音。音调高扬,声音嘶哑,那般急切的样子并不像是假装。古颜夕有些惋惜地回眸望了望yào房又看了看外面,最后懊恼地跺了跺脚,急忙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她定睛一看,就见是两个太监扶着一个男人,三人正瘫坐在地,情况并不是很好。

  被太监扶着的男人年约四、五十岁,身着棕黄长袍,虽然此刻眼睛紧闭,但周身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蔓延而出。

  心上一跳,她似乎知道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并不愿意在此刻再添上任何麻烦,古颜夕想了想正要走,却见那太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急切地招了招手。这下子,倒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你、你是御医坊的人对不对!”眼见古颜夕走过去,其中一个年轻太监急道,“陛下、陛下他又晕倒了,你快点让李女官过来看看啊!”

  古颜夕巴不得只当个传话的,她点点头正要走,却听另一个年长的太监道:“都什么时候了,找李女官有什么用!你不也是御医坊的医士吗,还不赶紧过来帮陛下瞧瞧?若是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咱们有几个脑袋都负担不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古颜夕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重新转过身蹲下了身子。

  扫了眼宣帝此刻的面色,苍白如纸,尽管依然昏厥,但豆大的汗珠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滴。古颜夕在老太监的授意下拿过一块黄布盖在了宣帝的手腕,她修长指尖按了上去,却在半刻后,拧起了眉头。

  “陛下这是……病了?”少顷,她抬眸问道。

  那老太监见她脸色难看,便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是个新来的,所以才在看到宣帝情况的时候露出如此表情。然而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只皱着眉想了想,道:“也不算病,只是从最近几个月开始,陛下经常会觉得浑身剧痛。李女官早前便每三日来帮陛下施针止痛,过了一段时间,看着倒也好了很多。”

  “可谁想到,今日又严重了……”那老太监表情沉重地叹了声,“明明距离施针才过去一天啊……”

  古颜夕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宣帝身上。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宣帝的病并非是什么难以治疗的绝症,他之所以会感觉到痛苦,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老头儿跟李梦泉可能什么都知道,但却很好的瞒住了众人的眼睛啊……

  -155-你适才替朕瞧病,看出了什么没

  由于两个当事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尚不在这里,古颜夕稍一沉吟便觉得眼下还是先把人弄醒,免得到时真出个三长两短,自己东西没找到,还要落个弑君的罪名。

  无视那仍旧还在絮絮叨叨的老太监,古颜夕从锦囊中翻出针包平铺在地,然后托起宣帝的一只胳膊,拿起一根银针一点一点扎进他右手的户口处shè。

  果然就听宣帝痛吟出声,虽然眼睛没有睁开,那眉宇间的痛苦却叫人看着心惊。一旁的老太监见状当即拉下脸,他一边斥责古颜夕“你干什么吃的”一边准备伸手将她推开。

  而这时,古颜夕微微抬头,yīn森的目光夹杂了几分冷意投shè过去,顿时就见那老太监浑身一个激灵,什么话都不敢再说,匆匆埋头,捂住了胸口。

  并未被这个小chā曲所干扰,古颜夕继续施针。在宣帝的右胳膊上遍布银针后,她忽然抽出一根比银针长了两倍的金针,摸索至宣帝的头部,准备扎下去矾。

  “你……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那老太监看着她的手法,瑟缩道。

  “非礼勿言你没听过吗?”没好气地出声,古颜夕皱眉,“倘若你再出声,这针扎错了地方伤了陛下,到时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顿时被古颜夕吓住,老太监往后一缩不再吭声。古颜夕重新提起一口气,眉头微拧,伸手按住宣帝的头部,动作缓慢地将金针扎进了对方头顶。

  “呼……”少顷,就听宣帝长呼出声,眉宇之间的痛苦之色不再,整个人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在场三人纷纷松了口气,而古颜夕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开始收针。这时候她终于有时间可以思考面前的宣帝到底做着什么打算,明明身体内里亏空的厉害,却发了疯似的给自己下猛yào,那所谓的浑身剧痛根本就不是什么病症,而是吃多了dúyào所致!

  凝神散……仅一副就能调动起全身机能撑过一个月,可后果却是全身的器官将会被慢慢腐蚀,直到亏空而死。

  这种完全是以命在强撑的做法太过变态,一时间竟让古颜夕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这样?

  “陛下……陛下……”就在古颜夕收走了全部的针放好针包的时候,就听身旁的两个太监轻声呼唤起来。她侧目看去,就见宣帝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带了几分迷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着两个太监将人扶起,古颜夕跪在地上连头也不肯抬。今日之事多少算她冒犯了宣帝的秘密,也不知对方知道后会不会直接将她灭口。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只能露出本xìng了,反正她古颜夕做过那么多的jiāo易,即便跟皇帝,也不在话下。

  “你……是何人?”宣帝在听太监解释了来龙去脉后,冷着一张脸,出声问道。

  他的声音温厚且沉稳,即便眼下病的不轻,却丝毫不露半分虚弱。古颜夕敛眸磕头,轻声道:“奴才御医坊医士,见过陛下。”

  见她回答的如此有礼且不露破绽,宣帝心上一沉,竟有些把握不住。二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宣帝打量了她许久,缓声道:“你适才替朕瞧病,看出了什么没?”

  何止是看出了,简直是连下场都帮你想好了。

  暗自腹诽,古颜夕长出口气,一本正经道:“陛下气血亏空,需要多多补血才行。再加上最近虽然已入四月,但清明前夕天气不定,早晚过冷,陛下还是不要太多走动为好。”

  竟是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巧妙,宣帝面露异色,眼底莫名多出几分异色。再度盯着古颜夕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微微怔住,这对古颜夕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然而皇帝已经开口,她身为奴才自当要做回答。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她才俯身道:“陛下,奴才没有名字,旁人只唤奴才小古。”

  “小古?”宣帝默念着古颜夕的话,像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流波翻滚的更是厉害。呆愣半晌,他忽然鬼使神差般地走上前去,仿若带了几分期盼低声道,“你、把头抬起来。”

  又是问名字又是让抬头,古颜夕心中不安更甚,几乎要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也有龙阳之好,不然怎么总跟她一个大老爷们儿过不去。

  并不想引起太多误会,古颜夕一咬嘴,拒绝道:“奴才相貌丑陋不堪入陛下的眼,以防吓到陛下,所以还望陛下恕罪。”

  宣帝万万没想到她会出声拒绝,他面色一沉,忽然冷笑:

  tang“好,好一个奴才,竟然敢违背朕的意思!”他说着,伸手推开搀扶自己的太监,慢慢走到古颜夕跟前,俯身下去。

  “如果,朕非要看呢?”他强硬的态度根本不容古颜夕拒绝,那般威严且冷怒的表现简直让见多了场面的古颜夕都招架不住。她纤细的下巴被宣帝狠狠攫住,他稍一用力,古颜夕便顺着外力抬首,目光两两相撞,一个清透无暇,一个巨浪翻滚,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古颜夕总觉得宣帝的眼中藏了什么情绪,还没等她琢磨清楚,就见对方如遭雷击般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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