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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等唱完歌回来,已经是接近十点,本来我还想骑着自己的脚踏车回去,徐阳却说天色太晚,我一个女孩子,实在是不安全。

  唐糖自然在一旁随声附和,连推带搡把我推上了车。“一一,你的自行车我明天还要用一下,先别骑回去了。”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但是,看着那么浓重的夜色,我还真是没有胆子一个人骑车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还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看我回来,赶紧进厨房给我拿出来一杯热牛nǎi,笑道,“来,外面冷吧,先喝杯热牛nǎi暖暖身体。”

  “不是说让您先睡了吗?”我接过牛nǎi,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是暖的。“妈,您不用担心我啊,我们就是出去吃个饭、唱个歌,都是朋友,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徐阳在嘛!”

  “等你做妈妈了,就会明白了。”妈妈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又看看时钟,催促我,“喝完牛nǎi赶紧洗洗睡哈,以后可不要回来这么晚了。”

  我点点头,正想让妈妈先去睡。就见妈妈伸了个懒腰,笑道,“不行,妈妈老了,撑不住了,先睡了哈!”说着就要回屋去。

  “妈妈才不老呢,”我笑笑,“快睡觉去吧!我待会儿就去洗漱。”

  妈妈进屋后,我才拿出了手机,之前没有接到林溪的电话,我就给他回了个短信,说我们今天开业,在一起吃饭,问他有没有什么事儿,没事儿的话等我回家再给他回电话。

  后来去唱了两个小时歌,手机也没电了,也不知道他回我短信没有。

  我把手机充上电,快速地洗漱好,然后窝在床上把手机打开。

  一条信息,一个未接来电,前者发送时间是22:00,后者来电时间是22:12,我点开短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开业大吉,早点回家。

  我看看时间,还不到11点,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声音却已传到我的耳中。

  “现在才到家?”

  句子太短,我听不出喜怒。

  “回来好一会儿了,手机在充电。”我如实回答,当然“好一会儿”这种用词,在他听来是什么意思就不关我的事了。

  “跟徐……那徐什么……”

  “他叫徐阳。”我好心提醒。

  “哦,”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晚上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突然便想起他在出差前与我的那次不欢而散,立马警钟大作,虽然现在山高皇帝远,也难免他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我难受。

  “一一?”电话里突然又传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慑人。

  我一个不留神被吓得轻呼出声。

  “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我眼珠子微微一转,转口道,“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只小强。”

  “程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嗯。

  “下次说谎时能不能编个稍微有点智商的?”

  “……”我点点头,“我尽力。”

  “哎,一一你不是程二,你是真二啊。”电话那头轻笑出声,分明十分戏谑又不怀好意。我正想骂回去,却听到他话锋一转,“不出意外的话,我下个周就回去了。”

  我一愣,须臾却又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回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就你?”不屑的语气。

  “怎么了?”我冷哼,“我……”

  “你也就能趁我回来,到我家蹭吃蹭喝而已。”

  “那你也可以到我家蹭吃蹭喝啊。”我随口接道,然后便听到林溪在那边轻笑出声。

  是了,在我们小的时候,便经常会有这样的对话。我去林溪家蹭饭的次数多了,他便有些不满,于是我颇为大度的跟他说,“没关系,你也可以到我家蹭吃蹭喝啊!”然后他就撇撇嘴,“才不要,你家的又不如我家的好吃。”对此,爸爸妈妈表示很受伤,林叔叔却很得意,再加上我吃饭的样子总能让他很有成就感,他便经常邀我去蹭饭,还给我开小灶,气得林溪是敢怒不敢言。

  想想那时候,除了“美好”,再无更贴切的言语可以形容。

  床边的小台灯光晕昏黄,带着些暖光。我将手放在灯下,目光随意低垂,将将落在掌心细细的纹路上。有人曾跟我说,我的掌心纹路太过繁杂,想来命途会比较坎坷。我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有时也会担心一语成谶,但大多时候还是宁愿相信这是无稽之谈。手指微微一动,指尖便锁住了几分暖光,我突然笑出声来,半是得意半是感慨,“其实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经常去蹭吃蹭喝。”

  电话那头沉寂无声,但是不知为何,我却仿佛感受了林溪唇角的笑意。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而已,我便听到林溪隐隐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一一,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小时候的一切我都记得。

  从蹭吃蹭喝,到各种光辉糗事,往事便如海潮一般向我们席卷而来,我们被挟裹着,不知道究竟是在向前进还是往回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至我倒在床上,哈欠连天。

  “就这样吧,睡吧。”林溪缓缓出声。不知是特地放轻了声音还是为何,他的声音在夜色的浸染下仿佛很有魔力,好听、催人安眠。

  “嗯。”我轻声应着,迷迷糊糊地就要关手机。

  “一一。”

  “嗯?”

  “以后跟徐阳出去的话,不要回来这么晚,”林溪顿了顿,“不安全。”

  “嗯,”我嘟囔着,“我跟唐糖们一起的。”

  “……”

  然后我就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

  林溪果真在一个周后回来了,他回来那天,正好是周末,a市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为了迎接林溪,陈阿姨把我们一大家子都请到了她家,林叔叔那一双惊才绝艳、能让天地惊能让鬼神哭的手艺,再次让我臣服在他的锅铲之下。

  林溪进门的时候,身上还粘着一层尚未融化的雪花,像一个从深山中踏雪而归的王子,虽身上夹杂着一股寒气,目光却十足的柔和温暖。

  陈阿姨帮他把脱下的衣服挂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半晌,絮叨着,“在那边太累了是不是?还是伙食不好?饭菜不合你胃口?你看你这脸都瘦了一大圈了!”

  然后我就看到林溪特别妖孽地说了句,“妈,瞧您,少见多怪了吧?现在流行瓜子脸,就是儿子这样的!”

  一句话把屋里所有人都逗乐了。

  林溪一回来,饭菜马上就上桌了,林溪一家、我一家,还有一个小曼姐,我们七个人围在一起,一边谈笑,一边享受林叔叔的盛宴。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偶尔有一只麻雀从树杈之间飞出,枝杈微动,露出点点青绿。

  久别重逢,林溪自然是大家的焦点。两位妈妈向来疼他,这次看他又瘦了那么多,更是不停地张罗着给他夹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来谈去,不是林溪的生活,就是林溪的工作。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笑看着林溪,“这多日不见,你竟摇身一变,从流浪儿变成大少爷了!”

  他闻言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出手来在我的头顶轻敲了一记,喝道,“小丫头既然这么识相,还不快给本少爷布菜?!”

  于是我只好给他加了块我最爱的拔丝地瓜,因为时间太久,地瓜已经凝在盘子上,我费了好大力才给他夹出来一点。

  “看你这么辛苦的样子,有心了。”他把地瓜放进嘴里,嚼了一嚼,一脸欠扁的样子,冲我道,“不错嘛,再来一块!”

  我yù哭无泪,他明明不爱吃地瓜的呀!

  席间,两位爸爸兴致大起,竟然拼起酒来,两位妈妈也不知怎么谈起了当初上学时的情谊。我正想问问林溪,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他看看我的小店去,却见小曼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手中端着一杯酒,敬到林溪面前。她白皙如雪的腕上轻轻地悬着一个碧玉手镯,愈发显得那手臂纤细白嫩、柔弱无骨。只听她说,“这个项目可真是不容易做,能在这么快就拿下,林溪,你可真不愧是林溪!”

  林溪执起酒杯,冲她微微一笑,言语间,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哪里快了,拖拖拉拉这么久,总算是完工了,要不恐怕春节都要在那里过了。”

  两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暗想,林溪也就在小曼姐面前,才会那么温文尔雅。

  “这一杯敬你,”只见林溪一杯酒下肚,又马上添了一杯,他的唇畔还是噙着淡淡的笑,长身玉立,温润如玉,他微微动动嘴角,说道,“要不是之前你的帮忙,这项工作说不定还真得拖到春节了。”

  小曼姐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但是她的脸颊分明红了许多,眉眼间,笑意婉转,极尽温婉。

  从来竹马配青梅,这句话用在这里,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埋头继续吃我的饭菜,却突然觉得,林叔叔这次的手艺好像没有往常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突然俯到我耳边,轻笑道,“小丫头,还没吃够啊?”

  我没有抬头看他,却总觉得他的话里带着些鄙夷的味道,但是吃饭并不是什么错,吃得多也不是罪过,我挺了挺腰板,将手中那块糖醋里脊夹起问他,“林叔叔做的糖醋里脊好好吃啊,你要不要来块?”

  只见他轻笑了一下,仿佛正打算说什么,却又把身子坐正了。

  我抬头,看到那边,小曼姐正低眉浅笑,与他说些什么。

  于是我只好将那块糖醋里脊放在自己的盘子里,一点一点地咬下去。

  虽然事实上,我早已吃饱。

  ☆、第22章 一缘堂的平安夜

  林溪出差回来之后的第一个周六,我就带他来参观了我们的小店。他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工艺品,笑得颇是心满意足,待我给他倒了茶奉到他的手里,他颇是自得地眯了眯眼,一双桃花眼里风流婉转,语气轻佻,像极了电视上看到的纨绔子弟风流公子,“从此以后,我看上的,是不是都可以归我了?”

  “当然可以,”我谄媚地笑笑,狗腿道,“都知道林大公子年少多金,出手一定大方。”

  他脸色陡然一变,问道,“难道以我们俩的jiāo情,拿个工艺品还得收钱?”

  “那当然,”我哼哼,“亲兄妹也得明算账呢!”

  他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脸色都变了许多,“那你之前送我的那些……”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一边给他顺着毛,一边作出黑脸包拯铁面无私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这是唐糖和我的共同财产,还是她六我四,我哪儿有胆拿着她的血汗随便送人嘛!”

  林溪一言不发,只一瞬不瞬地将我看着。由于他的眼睛长得太风流,我总会嫌弃太轻佻肤浅,但其实但凡眼神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眼形虽然风流,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却黑得幽深,从来望不到底。此时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瞧着,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正想开口问问他到底要干嘛,却见他那漆黑的眸子里突然漾出几丝轻轻浅浅的笑来,薄唇微微开合,连声音都带着些欢快,“我开玩笑的,你急什么?”

  然后他环顾了下四周,转头问我,“你觉不觉得你这里缺点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的目光四处张望,货架整齐,商品琳琅,实在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是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又免不得狐疑,索xìng好奇地朝着他眨了眨眼,问道,“缺什么啊?”

  “你们这里全是手工品,没有任何东西是纯天然的。”他如老僧入定,淡然提醒。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手工店啊!”我不解,却又突然了然,“难道要把店面一分为二,一半卖鲜花,一半卖手工艺品?”

  “这倒是个好主意。”林溪沉吟。

  我只好无语问苍天。

  谁知第二天,林溪就给我搬来了两盆常青树,一盆摆在柜台边,一盆摆在门口。

  边摆弄还边念叨着,“一一啊,你们开业时我还在出差,没过来帮忙也没有送礼物,今天可都补上了。”

  我一声“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的声音震得是外焦里嫩,他说,“看在我又是送礼又是出力的份上,一一你是不是得请我吃顿饭?”

  疑问句式,命令语气。

  于是我就被他大宰了一顿。

  自从我们的“一缘堂”开业以来,我几乎每个休息日都会待在那里,有顾客的时候就上前帮忙服务,没有顾客时,就玩玩手机、做做手工,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刚开始时,妈妈总觉得这样两头忙活实在太累了,总想让我辞掉一个。不过看我乐在其中,也便不再干涉。

  再后来,我们聘到了助手,再加上唐糖的表妹还有表妹的表妹,终于不再缺人手,也便用不着我和唐糖两个“老板娘”日日轮番坐镇,时间又自由了许多。

  之前迫于无奈对唐糖许下的誓言,最终在唐糖的遗忘下无疾而终。天知道我有多么庆幸她忘记了,毕竟如果她当真追究到底,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向她jiāo代。

  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东西,要怎样说给别人听呢?

  也许我只是受不了孤独,反正是搭伙过日子,只要能好好过,跟谁都是一样的。

  我与徐阳的关系依旧与往常一样,一样的见面、吃饭、聊天、看电影、看展览,我会跟他讲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各种呆萌的趣事,说到激动处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他总会很配合地笑笑,有时候也会故作沉思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调侃一句,“原来做幼儿园老师这么有意思啊,看来我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弃医从教了?”

  他有时也会提到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有时会提起紧张的医患关系,有时会提起生命的变幻无常,有时会提起人心的世态炎凉。他的故事大都很沉重,就算是有人经历几番惊险后最终死里逃生,过程也总是让人为之一痛。更遑论那些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事例,腰缠万贯而yào石无效的,有法可医却因囊中羞涩而不得不放弃治疗的,病人一个人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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