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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出来,今晚宫中皇上请宴,哥哥必需得回去了。”沈逸辰神色微微一谨,淡淡道,“宫里头这几天事多,爹要出来一趟很难,可能一时也见不上,不过,哥哥会将你的情况带给爹爹。阿染你也要多保重,在家里要多添点心思,如今这个家不是以前的沈家了。如果可以,你还是搬到舅父那住。”

  “哥,这是沈家,我凭什么搬出去,让她们群魔乱舞?要走也是她们走。哥,你有空多劝劝爹,让他保重好身体。等阿染把他接出来!”她知道自已一旦平安归来,就会刺痛某人的神经,爹的日子将更不好过。

  沈逸辰摇首道,“阿染,你什么也不用做,照顾好赐儿便是,相信兄长,兄长很快就能解决,不会太久的!”

  沈千染也不说什么,只瞧着兄长笑着。

  沈宅朝颜阁是瑞安公主下嫁后,陆陆续续新建起来的楼阁,楼台临水,楼高三层,建筑的风格与宫中相近,远看大气非凡,近看就算是一个飞檐,一个窗棂都雕满了各形各色的花鸟动物。

  钟亚楠自回到房后,就嘟着一张嘴不理瑞安,表示对母亲的强烈不满。

  瑞安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到了寝房后,就到妆台下找出一个盒子,翻着一本帐簿,反反复复地细念着,眉间越蹙越深,已浑然不记得女儿还委屈地坐在一旁。

  “娘亲……”钟亚楠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走到瑞安公主的身边,拉了她的手臂,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瑞安的深锁的眉峰来不及散去,略带着yīn沉的模样让钟亚楠微微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再撒娇,轻声疑问道,“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瑞安摇了摇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了一些旧东西,太入迷了。对了,你刚叫我有什么事?”

  钟亚楠这下安了心,女儿家的娇气又上来,瞬时眼圈儿一红,负气道,“娘,我瞧您现在心思都不在女儿身上了,女儿都被人欺上头了,你还问女儿有什么事!”

  瑞安轻轻摇首道,“你要是有你大姐一半的智慧,你今天就不会给那丫头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楠儿,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记得,凡事学会先看着清楚形势,不要总是象愣头青一样冲了出去,结果凭白给人添笑话。”

  “女儿是气不过,还不是因为那丫头说话咄咄逼人!”钟亚楠满脸yīn霾,柳眉紧蹙,挨着瑞安公主的身边坐下,“娘亲,您给女儿说说,有什么办法治治那丫头?女儿这口气顺不过!”

  瑞安仿若未闻,她目视窗外枝头上的一只雀儿,眸中转过一丝丝yīn暗晦涩,近似自语道,“她那张脸,可真象宁常安!”

  钟亚楠没明白瑞安话中之意,但她被母亲脸上少见的yīn狠之色惊住,竟不敢再开口纠缠着母亲。

  她是父皇不受宠的女儿,当年她一眼看上新科状元,含羞带怯地跑去向父皇恳求时,父皇明明一开始首肯。

  但知道沈越山与宁家的嫡女两情相悦后,不顾对她的承诺,竟给下旨给他们二人赐婚,那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瑞安公主为了沈越山,伏低做小地给沈老夫人端茶送水。

  她成了京城里最豪华的一个笑话。

  每次回忆起这一段往事,就如有一把锈钝的铁器,一点一点地磨进她的心,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望着窗外的双瞳散漫,端庄的秀颜尽褪了颜色。

  爱是什么,如果少女时期对沈越山是一见钟情,那隔了近二十年,连骨头都开始变碎,何况是一颗心?

  她不顾钟家的反对,答应了皇兄的提议,下嫁沈家,只想要狠狠地把当年所受的污辱报复回给宁常安。

  可是,沈越山一如二十年前的固执,既使那人已白发苍苍,他还是不肯多看自已一眼。

  “公主……公主殿下……”近侍宫女秋霜匆匆而进,眼里闪着兴奋,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对母女情绪的异常,因为此时,她满脑子想到的是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什么事,大声嚷嚷的,烦不烦呀!”钟亚楠没好气地上前踢了她一脚。

  秋霜冷不防挨了一脚,痛叫一声,这才发现瑞安公主的神情有些异常。她一边揉着脚一边想,究竟要不要把听到的告诉公主。突然斜眼看到妆台边的帐薄,心里顿时了然公主愁为何事。

  她忍着痛上前,压低声线道,“公主,刚奴婢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忙赶着来汇报。”

  “什么消息?”瑞安兴趣缺缺地转过首,扫了她一眼。

  “刚才奴婢听打扫后院的竹珍丫环说,今早,沈家二小姐回府了,她的那个贴身丫环水玉,让百多个壮丁抬着好多好多的大箱子进来,她粗粗算了一下,足有百来箱。”

  瑞安公主冷哼了一声,“要是装了三年的破衣服,四季要用的东西,主子奴才的一起放,也该有五六十箱了,谁希罕!”

  秋霜急着连连摇首,道,“关健是有两个壮丁没抬好,结果打翻了,哇,那一整箱的珍珠玛瑙玉器环佩什么的,散了一地,当时看到的人眼睛都直了,这得值多少银子。”

  瑞安听了心头乱跳,满恼子想,银子!银子!银子!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娘,按说您现在是沈家的女主人,这沈千染是您的女儿,她都未出阁,这钱财按理是应该归您来管。”钟亚楠一听到珠宝,瞬时来了精神,这要是归了她,那她就能天天到她几个堂妹面前炫耀了,对,还有柳家的那个贱人,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仗着她的姑姑是贵妃,在她面前神气。

  “理是这样说,可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哪肯将这笔钱乖乖地jiāo给本宫管?”

  “那总不能看着这笔钱由着那死丫头任意使?”钟亚楠眼睛一转,又道,“娘亲,您得拿出您当家主母的权利,替她保管好。要不然,这钱财易遭灾,要是引了什么盗贼什么,不是全家跟着她受罪么?”

  “就是,就是,您是公主,又是这家的当家人,什么事您不能作主呀,要是她敢不从,就论她一个不敬尊长之罪。”秋霜马上附合着。

  “遭贼遭什么贼?这刚回来露一下财,马上就遭贼,是家贼还是外贼?拿个这样的理由来替人家保管财物,这不是等着让人捉话柄么?你这么大了,还是一根筋,跟你大姐一比,简直是个绣花枕头!”

  钟亚楠马上变得垂头丧气,不满地道,“好好的,又干嘛拿我和大姐比。”又一想,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扯了扯瑞安的袖子,“娘,您赶紧想一想呀,要是迟了,也许这贱丫头把东西放到她舅父那,我们就别想了。”

  “你净是胡涂,没觉得这事透着怪异?这刚刚在老夫人房里提到宁家的钱,这回,她就如此露了财出来,好象太凑巧了些。这一切,谁知道是不是她挖的坑,敢情就是引着我们母女去跳。”

  “娘,您也太胆小了。”钟亚楠早听到珍珠玛瑙时就心痒痒的,若是字画什么的,她才不感兴趣,“您还是个公主呢,她一个丫头,胆子再大,还敢算计你不成?再说了,人会算计,那些个东西会算计么?你把这些珠宝放到身边,它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净胡说些什么!”瑞安嗔了一下女儿,心却跳漏了一拍,“下去吧,娘想眯个眼。”

  钟亚楠一脸失望地退了下去。

  瑞安现在哪有心情睡觉,如今她最缺的就是银子,宁家要是停了每个月给宁常安的那笔银子,那这个家就得马上缩衣节食了,否则不出三个月,老夫人就会发现她动了库房里的财物。

  她名下的七百里良田早在六年前就押给了郑州富户高家,而父皇当年赏赐的所谓的三百户税位于沙荒之地,那里一年到头,百姓连自已也养不活,何来银两jiāo她?

  钟候死后,留下一笔银子给她,但她为了维护颜面,一直不肯减缩排场。举办各种宴会一年就要流掉多少银子。渐渐地,她也力不从心,那些朋友就开始与她渐行渐远。遇到了,面色虽好看,私下却嘲下她一个皇帝不受宠的女儿,又死了丈夫,说白了,就是个好看不中用的公主。

  那些年,连着钟亚楠也受了不少她堂妹的气。

  下嫁沈家,沈老夫人喜滋滋地把家jiāo给她当,她故意推拖一番后,才知道,沈家看起来寒酸,原来就是个小金库。一开始,她也只想把沈家的家宅修膳一番,可后来发现,这样的大宅门没几个奴才丫环侍卫实在是撑不起场面,于是,人越养越多,而旧时的那些好友又开始慢慢地串门,宴席一多,钱也支得更快,如今的沈家库房,除了大件显眼的她没动,那些金银玉器的早已被她当得差不多了。

  沈老夫人一直以来,以为她是用自已的钱为沈府办事,加上她公主的身份,老夫人对她异常的放心。所以,对家里的开支从不过问。

  那一夜,瑞安几乎一夜无眠,通宵在苦苦思索,脑子里一会是密密麻麻帐薄上所列的透支,一会晃着那些真金白银。

  直到清晨,心里方有了清晰的打算,心想:这回,一定要让那一对母女殊途同归!

  心思一解,睡意袭来,马上昏昏然地睡了过去。

  近午时,秋霜领着七八个丫环进来侍候,到梳头时,秋霜上前侍候,道,“公主,二小姐一大早去了大小姐府上。奴婢看她样子,好象很不高兴。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接二小姐回来?”

  “得了,她去了老大那边,还不是碰钉子,不到用晚上,自已就乖乖会回来。”瑞安心里暗叹,这女儿的xìng子如此急燥,又藏不住心思,她哪敢在她面前透半分的打算。

  “那丫头呢?”瑞安状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声。

  “和那房的一起出去,说是去看宁家的人。”秋霜极小心用辞,唯恐挑了瑞安的不悦。

  “这回老夫人没拦住。”瑞安冷笑,铜镜里是一张yīn沉可怖的脸,平日里,宁常安就算出了自已的院子,沈老夫人也会给她摆脸色。

  “老夫人一脸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奴婢估计,昨日里沈家的二小姐说了那些话,沈老夫人气短了几分。”

  “没用的老家伙,得了,中午不用在这里摆膳,我去老太婆那。正好提点提点她该怎么为自已打算。”瑞安挑了白玉镶紫东珠簪子递给秋霜,“chā在后面。”

  沈老夫人连午膳也吃不下,半撑在榻上恹恹的,鸣凤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规劝。

  沈老夫人心里越想越气,如今那丫头变个人似的回来,方才听广嬷嬷来报告,沈千染回来好象带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回来,是直接从后院进门,搬到自已的院中。

  老夫人气他连个跟长辈支会一声也没有,好象防着贼一样防着沈家,难道她一个长辈还会去吞了她的钱不成?

  如今,这二丫头长气势了,连那宁常安的底气也足,今儿居然不懂看她的脸色,坚持要出门露丑,这不是给她儿子丢脸么?

  都成什么残样了,还好意思走出大门!

  正恼怒着,突然听到外头,丫环婆子的问候之声jiāo织成一片,就猜准是瑞安公主驾到。她从榻上坐起,鸣风忙上前帮着老夫人穿上鞋子,刚站起身,就听到铿锵叮当的玉佩摇曳之声。

  瑞安一瞧桌上几乎没动的菜肴,笑着上前扶了老夫人一把,关心地问,“怎么,家里的厨子做得不合胃口?”

  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

  “您这得保重自已的身体,来,让媳fù侍候您,多少得吃一些。”瑞安将老夫人扶到桌前坐下,自已站着,亲自拿了箸子,挑了些色泽看上去清淡些的菜装了几样,端到老夫人面前。

  “瑞安呀……”沈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叫她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我这心里可真不痛快!”

  “媳fù明白!”瑞安淡淡一笑,眸中有愁绪,“母亲,您这不是有我么?我这不是马上过来陪你用膳。”

  瑞安见老夫人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吩咐把菜全撤了,吩咐秋霜,“你去一趟贵得楼,让那刘大厨子亲自掌勺,做八菜四汤送到府上来,记得jiāo代一声,老夫人没什么胃口,前几道一定要弄开胃的。”

  “何必要费这些银子!”沈老夫人也曾吃过几回贵得楼的酒席,那菜式还真不是家里头的厨子能烧得出,可那一顿饭也贵得惊人,差不多是沈家半个月的膳食支出。

  “母亲,银子就是拿来花的,要不然放着就是个死物。何况,我这做儿媳fù的孝顺您一顿饭,还心疼什么银子。”瑞安温婉地起身,递了个眼色给鸣凤,让她退下,自已亲自动手替着老夫人拿捏着肩膀。

  “哎,我这老了老了,也不知修来什么福气,招来你这样的贴心人。”沈老夫人轻叹一声,微微侧头,脸上带着内疚,“瑞安呀,越山这孩子迟早会发现你的好,你们尚年轻,以后的日子长得很,你多忍他一阵,若有幸添个孙子,那就合家欢乐!”

  瑞安闻言,心都快拧出血来,还年轻?都四十了!孙子?你那犟驴儿子连衣角都不碰我一下,我去跟谁生孙子?

  可面上还是笑得温婉,“母亲,您哪,能吃就吃,能享受就享受,cāo这些心干嘛,俗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贵得楼不愧是京城最好的洒楼,不到半时辰,菜就陆续地送过来。

  沈老夫人一边听着瑞安公主说着每一道菜的做法和讲究,一边享受着瑞安公主偶尔挟过来了美味,心头的郁气渐渐地散去。

  “母亲,千染也该有十七了吧?”瑞安公主剥了个干焗的九节虾放到沈老夫人碗中,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着。

  “差不多吧,只记得她是大冬天生的!”那时她还盼着再生个男孙,大冷天在产房外等了大半天,结果生出个女儿,不过还好,申氏那时也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可惜了,若当年郡王爷那婚事没退,今年我们沈家就能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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