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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州,年轻又娇贵,但这是云州的一线希望,她还是很慎重地对待:“上任知州离开后,半年内都没有朝廷任命,您的任命我们虽是半个月前得的信,但您一直没来。再加上我们这云州前些年又遭了灾,城里人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父孺,我们几个月没有领薪俸,也没有别的住处,只得在这院子里养些鸭子,自个种些菜,卖点钱来养活府上十几张口。”

  她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人也不多,没什么专人打理着院子,那些花花草草也就荒着。又想着方便,鸭子就养在这院子里郝澄闭了闭眼,问她:“这云城还在居住的户籍在哪?还有云州的地形和大户情况。”

  不管郝澄是老是少,她一来不是搂着温香软玉温存,也没有为这糟糕的环境发脾气,这就是希望,李旬心中一喜,那颗希望的种子抽出一根翠绿的嫩苗苗,她一拍大腿,连忙撒开脚丫子往外头跑:“在这附近的衙门放着呢,我这就给您去拿!”

  李旬人看着瘦弱,跑起来却很快,郝澄还没来得及说随她一起过去呢,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她就拿着一大叠资料回来了。

  郝澄看着她那泛着蜡黄色的脸,上头还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追大白鸭的时候都没见她喘气,这会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足见她跑得有多快。

  李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郝澄,像是递出什么宝贝一样地递出那些资料:“这是大人要的东西了。您慢慢看,不着急。”

  郝澄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李旬很紧张,又期待又怕失望的样子,简直和举子们等放榜的感觉差不多。

  奇怪归奇怪,东西她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张张认真看的。她越往后翻,李旬就越紧张,甚至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沫,看着郝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李旬有些干裂的嘴唇都被她的牙齿紧张得咬出血来。

  这晋国,户口也不是那么好迁走,按照这资料显示,这云州好歹是一个州城,所以人有将近一万,大概有将近三千户,但城里人不是很多,大部分劳动力都去比较富裕的地方谋生计,留的都是些没什么能力的老弱病残。

  而且云州城偏僻是因为傍着绵延的山脉,但那山又不像郝澄故土那山,据说是因为几十年前打仗的时候被人放火烧过,至今光秃秃的,根本长不起来什么东西。别说是难长在山上的田了,连果树都栽不活。

  水倒是有水,小溪流罢了,也不可能靠着海产发财。地就更惨了,一亩良田在这么个破地方,比一个带院子的大宅子都贵。年年都需要向外头买粮食,要靠朝廷的救济。

  前几个知州上任都是捞了一把救济费后,就花心思找关系迁出云城,这云城的状况就更糟了,只有很不受宠的人才会被下放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被烧了的光秃秃的山,种不出粮食的地,有钱的绝大部分走了,一城都是穷光蛋,还是些不怎么壮的劳动力,这搁在她前世,就是一个领了十年贫困补助的国家级贫困县。

  看到这些资料,郝澄的眉头皱得都能砸死苍蝇了。感情她这不是回到解放前,这根本就是掉进贫民窟啊!

  虽然没有如何乱七八糟添乱的下属,但要带领一个这样的贫困州城走出贫困解决小康本身就是个难度十分高的副本。

  在这个时候,郝澄手底下人喊她和李旬去外头吃饭了。

  江孟真就是效率高,郝澄走出来,院子里已经大变样了。杂草野花之类的修剪得干干净净不说,院子里的那竹筒也通了。该摆放在原位的东西都被搬了回去。

  地上的石子路还被清水冲了好几遍,一个臭气熏天的院子就变成了一处十分雅致的宅院,那些灰扑扑的叶子都往下滴着水,显得格外的苍翠yù滴。

  郝澄带的厨子手艺也不是盖的,做的虽然是大锅饭,但饭菜香气四溢,钩的人馋虫直痒痒。

  这些人早饿了,不过作为一家之主的郝澄不出来吩咐,也没人敢动筷子。郝澄一家三口单独要了个小桌子。吃的是四菜一汤,红烧鸭ròu,素蘑菇汤,炒的米粉,还有一盘子青菜和木耳炒ròu。

  其他人和她们的菜色差不多,就是菜是用大盆装的。分三个桌,镖局的和云州本地的几个人一桌,她从京城带来的下人坐了最大的那张桌子。这一帮人很多,之前补给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又劳累这么一番,早就饥肠辘辘了,郝澄一开口,便大快朵颐,一个个吃得很香。

  郝澄和江孟真虽然是单独一张桌子吃的,但也能听到其他三拨人说话。镖局的吃得最豪爽,也最香。郝澄那些下人又免不了挑剔的。这菜色普通,京城里还是分开吃的,她们在这却只能挤一张大桌子。

  云州城的人吃得最不是滋味,神色也是各异。一个小的在那里吵嚷着要吃ròu,大的则是面色沉重,连李旬的那张黄脸也是黑的。

  就听一个被年轻男人抱在怀里的小孩问:“爹,那些鸭子儿哪去了?”

  那男人有些尴尬:“吃你的菜,问那些干什么。”院子里的栅栏拆了,先前扑腾的大白鸭全部不见了,因为它们郝澄带来的厨子做成了香喷喷的菜。

  郝澄带来的那些下人口中还有些挑剔,在李旬口中,那些鸭子代表的,是她们十来个人一个月的口粮。望了一眼云州那一桌女人们面上的神情,不知怎的,她也觉得面前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

  第106章

  送走了镖局的人,郝澄又吩咐管家把鸭子和昨天的菜钱折了给了李师爷,李师爷拿那钱的时候手还有点抖:“这鸭子也用不着那么多钱。”穷的地方物价低,这白管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

  她又不是养在闺阁的大家公子,这物价是一清二楚。十几只鸭子而已,木耳和青菜都是自己种的,值不了几个钱,在这么个穷云州城,能够卖五两都是顶多。

  白管家道:“这钱你就接着吧,也别把我家主子当什么大善人,我家主子说了,这钱不只是鸭子的钱,还有最近三个月那七八个人的工钱。师爷你的钱是每个月五两银子,这是按照朝廷官员算的,其他几位,都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府人士,五两是鸭子的钱,十五两是单独包给你的,剩下三十两是其他人的,你自个看着办吧。”

  这话,她是特地当着那几个看起来骨瘦嶙峋的说的,也不担心这李师爷昧了那些人的钱。

  李师爷拿着那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手心出了很多的汗,她背后的目光灼热,那些男人女人们地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比较这些人要吃饭,家里都好几张嘴要养活。

  李师爷便点了点头:“那我先谢过知州大人了。”

  李师爷拿了银子,自己一个人拿了十五两,鸭子她花了不少功夫养,但她没有多要别的钱,而是按照做事的多少和家庭情况,有的给了三两银子,有些给四两五两,一份份地把钱分了下去。

  头一回拿到这么多钱,那七八个人纷纷在背后夸这新来的知州大人宅心仁厚,慷慨大方。

  郝澄在不远处看着,只叹了口气,又转过来和江孟真低语道:“我方到任,估计我自个的俸禄要过个把月才能下来。这几人也是可怜,没什么去处,我就安排在这院子里做打扫和护院之类的,夫郎看如何?”

  郝澄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些玲珑人物,武功高强的护院有十人,那肯定要不少月银养着,剩下的,绣花缝衣做饭出做事的也是高手,各个月银都不能比这李师爷低。

  这院子不算大,江孟真肯定也不会吃这几个个云州人做的吃食,这些人也只能洗洗衣服打扫院子了。

  江孟真道:“妻主心xìng好,这些人留着倒也没什么,不过月银就比照着当地的大户就可以了,犯不着给那么多。”

  李师爷给的那资料他也见了,这云州的东西着实便宜的过分,物价和人力都相当的廉价,一两银子,可以抵得上云州城大户人家一等小厮的用度了。

  江孟真对自个的家人慷慨大方,对手下待遇也好,讲究人情冷暖。但他也是个生意人,自己花钱图个开心还好,在用度上,计较起来的时候,绝不愿意浪费一分一厘的钱。

  怕是担心郝澄觉得他太小气,江孟真又道:“你也不要觉得我厚此薄彼,我是觉得,这下人的用度,也是要看地方的。咱们这月银给的太高,难免容易招惹不义之徒。”

  郝澄忙道:“夫郎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持这个家,就没什么让我不放心的。反正你来盘算,知会我一声就行。我就是觉得,这刚开始半年,我可能把自个铺子的进项都要搭进去,实在是有愧于夫郎。”

  她和李师爷是算了账的,云州城穷,云州的官府也穷。大户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甚至每年还有些人家活生生饿死的。她来了云州,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饿死,可是官府里年年亏空,她要贴银子进去,怎么好意思用江孟真挣的钱。

  听她这么说,江孟真反倒不高兴了:“这么见外的话我可不爱听了,妻主的钱是我的钱,我的钱难不成就不是你的了。要用什么银子,只要是你觉得值当,跟我说一句,这么点银子我难道会吝惜不成?”

  只要郝澄不要脑袋发昏,把家里的家产胡乱的捐出去,要做和她事业相关的事,他这个做夫郎定然是鼎力支持。

  江家每年在做善事上也花不少钱,真穷有苦楚的,帮一帮也没什么。

  郝澄一副就知如此的表情:“我便是知晓夫郎是这个态度,才更不好意思和你提。”

  她沉吟片刻,和江孟真道:“我名下酒楼铺子那些进项,用这些差不多了。实在不够,我会和夫郎提的。救急不救穷这个理我也懂,我只帮人,不帮吸血的蚂蝗。”

  什么都不付出就有收获,很容易会助长旁人的懒惰之心,郝澄想帮的是那些勤勤恳恳但是命生得不好,就是穷的人,那些自己作出来的,再穷她也不愿意相帮。

  和夫郎探讨了一番,郝澄便换了身轻便的行头,要李师爷带路,她要亲自在云州城转一圈,考察考察地形和具体情况。

  出来的时候,李师爷指着一处装修的还可以的三层小楼道:“这是咱们云州城最富裕的人家了。原本咱们这城里,还是有酒楼啊布庄之类的,但是有钱人太少了,,这些酒楼、布庄的生意冷清,就业倒了。但盐、茶之类的东西还是可以在城里买的到,就是成色不大好。大人想要买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到方圆两百里开外的泉州买。”

  郝澄颔首表示知晓:“你先带我去山上看看。”

  李师爷看了看郝澄的衣服和鞋子的料子,有些为难道:“大人,您这身打扮,怕是上山会有些麻烦。”

  郝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料,很轻薄的衣服,鞋子也很舒适,走几个时辰都不会脚酸:“这衣服和鞋子有什么问题?”

  李师爷跟了几任知州,虽然没有攒下几个钱,但是好东西还是见过不少,她道:“您这衣服料子,想来价值不菲,要是钩破了着实可惜。这鞋子虽然轻便,但底太薄了些,走在这平路上还好,爬山怕是要磨破脚。”

  李师爷是个有经验的,郝澄也谦逊受教:“那依师爷说,我该换什么打扮?”

  李师爷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还请跟我来。”

  在李师爷的指导下,郝澄扎了两只大辫子,头顶个破草帽,还披着块方巾,穿着双厚厚的千层底。若不是那张白嫩的脸和没什么老茧的手,就活脱脱一个土得冒泡的乡下fù人。

  郝澄也就穿这一回,倒也不觉得太尴尬。等到和另外几个随从上了山,她更是体会到了这种好处。

  不过李师爷给的资料里,这山上可是光秃秃的,但现在她上的这山,却很多郁郁葱葱的树木。

  不等郝澄生疑提问,李师爷就及时解释:“山是几年前烧的,这些树也长了几年,只是这山上果树之类的不能结果子,也很难养活,这山上啊就只能长这种树,和光秃秃也没什么区别。您可别觉得它长得好,这树在百姓口中还有一个名字,叫刺儿头。”

  郝澄压了压帽檐,饶有兴味地问:“这名字是因何而来?”

  李师爷道:“自然是因为它没有什么用处,劈柴不好使,做家具和房子也不好用,又老是刺伤上山来的那些人,大家都不喜它,自然叫它“刺儿头”了。”

  郝澄又观察了一番这树木,果然这些树里腰杆最粗的都没有她腰粗,而且山上的树木很少有别的品种,更少有除了“刺儿头”之外的其他树木。

  观察了不短的时间,郝澄终于得出结论,这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让云州百姓发家致富的地方,下了山,郝澄又接着让李师爷带她去了传闻中的盐碱地。

  因为山的缘故,郝澄有些失落。等到到了盐碱地,郝澄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盐,又忍不住问李师爷:“既然有这么多盐,为何不卖盐?”再普通渺小的盐,也是能让人挣大钱的东西,李师爷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们倒也想卖盐,但一是拿不到允许卖盐的牌子,私自贩卖私盐者,可判死刑。二是这盐苦的,上任知州还坚持认为这有dú。被压了这么个帽子,这事情,我们也就一直没有坚持做出来。”

  郝澄没有说话,也不打算安慰她。毕竟她被贬谪到这么个地方,在旁人眼中,已经是很可怜的了。

  在听到李师爷说的话之后,她用指尖轻轻地沾了一点盐,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果然是又苦又涩,十分的不适合使用。

  去了山上,失望,到了盐碱地,郝澄更是失望。她看着白花花的盐,心里可惜得要命,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便蹲了下来。

  李师爷察觉到了郝澄的不同寻常,她顺着新知州的目光看下去,更是一头雾水。

  这新来的知州可真是个怪人,李师爷心中腹诽,面上却挂着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知州大人,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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