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颜昀眉头一紧，瞪了身后的秦珑一眼，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只道：“那事儿你就不要多管了，我自有我的想法。”
“阿昀，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想就能行，虽然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可现在似乎如果没有人敲打你的话，你就会继续执迷不悟下去。”颜昉嗤笑一声，“阿昀，你很刻薄，你也很任xìng。但你似乎过于飘飘然，以为所有的人和事都应该围着你来转。你没有想过后果。”
“三哥，我怎么没有想过后果？”颜昀看向他，冷笑了一声。
“别说你是为了颜家，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颜昉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笑，“我从前不觉得你自私的，可现在我觉得你自私极了。你只想到你自己，你甚至不为别人想一想。你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想把他箍在你身边什么也做不成。甚至恨不得拖了颜家下水。你用你的聪明做出最愚蠢的事情。但你一无所知。”
听着这话，颜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眼中浮起些自嘲。过了许久，她看向窗外，笑了一笑，道：“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我厌恶我自己恨不得……三哥，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这么让人厌恶……”
颜昉看着她，没有说话。
颜昀又道：“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阿爹的话。”
“阿昀，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颜昉看着她，“你在为自己增加烦恼。之前我与你说过很多，你的未来，你和他的未来，已经有定数了。就算你如何，也无法改变那些，无法改变的。”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局？”颜昀怔怔看着窗外，“我想改变这个结局。”
颜昉道：“你什么都无法改变，只会让你自己过得痛苦。”
“是吗？”颜昀还是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
.
离开长宁宫之后，颜昉被李晟文叫去了乾宁宫。见到李晟文的时候，他正在御案前看一份折子，他抬头看颜昉，然后笑了笑免去了他的行礼：“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
于是颜昉站到一边，恭敬地垂着眼帘。
“你与阿昀说的那些，朕都知道。”李晟文笑着说，“朕很欣慰看到你你能劝她。有些时候，她刻薄到让人觉得无奈。”
颜昉只觉呼吸一窒，只道：“臣明白了。”
李晟文又道：“朕准备提拔你为御史。”
颜昉一愣，眼睛睁大了些，盯着脚下的金砖地面并不说话。
“查查宋时的事情吧！”李晟文微微笑着。
颜昉抬眼看向他，道：“臣领旨。”
李晟文挑起眉头：“你不怕？”
“请陛下明示。”颜昉又一次低下头。
李晟文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阿昀像你。”
颜昉不语。
李晟文继续道：“朕不喜欢你们兄妹俩走得太近。”
颜昉眉头跳了跳，继续不语。
“所以，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要进宫来了。”李晟文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来，“为了你们颜家，也是为了阿昀。你能劝她，固然是好，可有时你的话，会让她想太多。”
“臣遵旨。”颜昉不做辩解。
“你去吧。”李晟文重新低头去看折子，示意他离开。
颜昉规规矩矩地行礼，退出了乾宁宫。
一转眼到了傍晚，李晟文从御案前起身来踱到窗前站下了，看着西边金红色的霞光，他突然道：“上次宫里面选的秀女有哪些？朕还没见过几次呢！”
一旁的赵京忙上前来，道：“陛下想见哪位娘子？”
李晟文想了想，道：“曹国老的女儿不是进宫了么，就见见她好了。”顿了顿，他自嘲地笑起来，道：“也不知阿昀现在在干什么呢。”
赵京为难了，看着李晟文问道：“那陛下要去长宁宫么？”
“那就去吧！”李晟文转身准备向外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长宁宫，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长宁宫的宫人们恭候在门口。走近了，李晟文却突然命肩舆停了下来：“还是不去了。”说着就命肩舆转了方向，却是向曹宝林的元禧宫去了。
长宁宫门口秦珑看着那肩舆转了方向，急忙回身进去与颜昀说。此刻颜昀正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去，听秦珑这样说，脚步一滞，脸色微变，却笑道：“那就回来吧！我正想吃点东西，让小厨房做些清爽可口的点心来。”说着她扶着身边的侍女转了身，向偏厅去了。
秦珑还想说什么，可见颜昀都已经走开了，也不好再多说，只好叫人去做些点心送去。
.
这李晟文突如其来的去了元禧宫，倒是让曹宝林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带着宫里面的侍女们迎接在元禧宫门口，连行礼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李晟文看着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了，语气也放得平缓了些：“好啦，都起来吧，也不必这么多礼了。”说着他便向宫内走去。
曹宝林匆匆忙忙跟了上去，道：“臣妾还来不及收拾屋子里面的东西呢，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哦？刚才在做什么？”李晟文好奇地看着满屋子里都是碎布条。
曹宝林羞赧地笑道：“刚才是在做拼布，想做个垫子来好靠着。”
“有做好的没有，给朕看看吧！”李晟文笑着说。
曹宝林急忙拿过一个做好的垫子来递到他手上，道：“臣妾是想，如今皇后殿下有喜，这垫子还能给皇后殿下用上。”
李晟文哈哈笑起来，道：“难为你有心，做好了就给皇后送去吧！”
曹宝林点点头，羞怯地笑起来。看在李晟文眼里倒是觉得很是新鲜了：颜昀向来都是大方的，很少有这样羞怯的时候，他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而这曹宝林的羞怯本是女孩子们都有的，可他见得少了，也觉得十分有意思。于是他又笑道：“好啦，在朕这里就不必多礼了，过来陪着朕说说话吧！”
.
夜渐渐深了，李晟文在元禧宫歇下。长宁宫中颜昀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在想，李晟文今天在元禧宫，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于是她想起来颜昉说过的话，她也觉得自己错了，可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弥补。
越想，她就越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索xìng披衣起身，点亮了灯，却只叫了秦珑在身边。她把玩着一支珠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秦珑一眼，只是缓缓地说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秦珑，我觉得我快失去他了。”
秦珑抿了抿嘴唇，道：“殿下想得太多，不妨好好睡一晚上，明天陛下一定会来看您的。陛下对您的心，谁都知道。可殿下有时候也不能那么……”说到这里，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刻薄，是吗？”颜昀扶额轻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了，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殿下，您好好休息一晚上，什么都过去了。”秦珑看着她，“今天国舅爷来说了那么许多，殿下还没明白么？”
“明白又如何，心里总是不甘。”颜昀自嘲地轻哼一声，抬眼望向窗外，东边的天有些发红，似乎都快要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
第二节 曹氏
曹宝林受了宠。一个月中竟有二十余日李晟文都召幸了她。不久，她便晋封为美人，还怀上了龙种，一时间风光无限。这个春天，后宫中先后传出怀孕的好消息，李晟文十分高兴。可莫名的，他却又有些心虚。
一场大雨过后，长宁宫的牡丹开了。阳光的照耀下，那些花儿显得分外娇艳。颜昀穿着一件正红的外裳静立在窗前许久。秦珑带着太医进到偏殿来为她诊脉。回身看向太医，颜昀温和地笑了笑，免去了他的行礼：“真是麻烦太医还跑这一趟。”说着她走到茶几边坐下，又向秦珑道：“就不必拿那些纱帐来了。”
秦珑忙答应着示意那些拿纱帐的侍女们退下，然后引了那太医到茶几的另一边坐下。太医恭恭敬敬地在椅子上坐下，先询问了颜昀这些时日来的生活起居饮食状况，然后拿出脉枕来放在茶几上。秦珑上前去替颜昀把袖子拉起一些，又拿了一方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腕放到那脉枕上。请脉之后，太医便提笔写下一个方子来jiāo到秦珑手中，又细细叮嘱了该如何煎yào什么时候吃yào。秦珑一一记下，然后送了太医出长宁宫。
送走太医之后秦珑回到偏殿，又见颜昀站在窗边看外面，于是上前去笑道：“殿下是想出去走走么？奴婢扶您出去好不好？”
颜昀看了秦珑一眼，复又看向外面，道：“请曹美人到这儿来坐坐吧！”
秦珑睁大了眼睛，只道：“殿下三思，如今……”
“我又不会吃了她。”颜昀不容她把话说下去，“你去便是了，别的不许多说。”
秦珑yù言又止，终究是没有把话说下去，低了头便出了偏殿。
看着她的背影，颜昀自嘲地笑起来，缓缓地走回到茶几旁边坐下。茶几边上那精致的小茶炉上正煮着一壶茶，她揭开盖子，拿起茶几上的茶匙来加了红枣到茶壶中。茶水滋滋地响着，茶香，混合着红枣的香味，让她感觉安宁。等茶水再一次沸腾了，她拿了手边的帕子包了茶壶的柄倒出一杯茶，然后放回到茶炉上，抬眼看向侍候在一边的侍女，示意她们把这茶炉茶壶给撤到一边去。喝完了这杯茶，便看到秦珑带着曹美人进到偏殿中来了。
因是刚怀孕的缘故，曹美人的腰肢还是纤细的。她穿着一件嫩绿的裙子，梳着高髻，描了黛眉，贴了花钿，娇艳极了。颜昀坐在那里打量她，既不催着她行礼，也不开口免去她的行礼，似笑非笑，仿佛是有意要给她难堪。
这两人僵持了会儿，曹美人正准备要行礼的侍候，颜昀开了口：“给美人赐坐。”说着她便不再看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不说话，曹美人自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两人只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偏殿中一时间安静极了。
“曹美人喜欢什么花？”颜昀突然笑了笑，看着窗外那些盛放的牡丹，“你喜欢牡丹吗？”
曹美人倒是一怔，忙道：“回殿下，臣妾并不喜欢牡丹，总以为海棠更艳丽些。”
“那石榴呢？”颜昀笑着看向她。
“臣妾也不怎么喜欢……”曹美人低下头。
听着这话，颜昀忽而嗤笑了一声，道：“若不能多生些儿子又怎么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呢？曹美人，你说本宫说得是不是？”
曹美人顿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讷讷地点头。
这时，赵京进到偏殿中来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却不敢起身，道：“殿下，陛下请曹娘子过乾宁宫去。还请殿下……”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下去了。
颜昀倒是表情如常，笑道：“那就去吧！反正本宫也没什么要紧事。”
曹美人感激地看了赵京一眼，起身告辞便离开了长宁宫。
“殿下，这就让她走了吗？”秦珑疑惑地看着颜昀。
颜昀反而是一笑，道：“还能如何？”
秦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颜昀疲惫地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起了身，扶着秦珑向寝殿缓缓地走过去，口中笑道：“精神是越来越不好了，恨不得能整日里都睡着。”
“殿下这正是紧要的时候，本就该好好休息的。”秦珑接过话来，扶了她到凤榻上歇息，又去准备晚膳要用的补品。
这一觉颜昀睡得很沉，一直到了晚间敲过了二更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晟文静坐在凤榻边，她挑了眉，并不说话。从侍女手中接过补品来，李晟文看着她，道：“趁热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颜昀倒是迟疑了一下，接过那碗补品来喝下，把碗递到侍女手中，然后看向李晟文：“陛下怎么有空过来？”
李晟文仿佛有些尴尬，道：“今儿你见了曹氏？”
颜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倒是淡淡的：“不能见吗？”
“她是有身子的人了。”李晟文难堪地撇开目光。
“我知道。”颜昀四处找寻秦珑的身影，想要起身去。
李晟文察觉到她的意图，便欠了欠身子让她好下地来。颜昀挪到床边来，用脚勾了鞋子趿着，然后扬了声：“秦珑。”
“她去太医院了。”李晟文带答，“朕让她去请太医过来为你看看。这会儿若有什么事情，让别的人做吧！”
“我只信她。”颜昀不看他。
李晟文踟蹰了一下，道：“那朕帮你吧！你想要什么？”
颜昀这才看向他，轻不可闻地嘲笑了一声：“陛下万乘之尊，臣妾不敢劳烦。”说着她缓缓地弯下腰去，想要把鞋子穿好。见此情形，李晟文愣了一愣，想都没想就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足踝，为她穿好了那双鞋。
“好像肿得很厉害。”李晟文抬眼看她。
“太医说，这是正常的。”颜昀也看着他。
李晟文沉默了许久，终于松开手起了身，然后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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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怎么没有想过后果？”颜昀看向他，冷笑了一声。
“别说你是为了颜家，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颜昉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笑，“我从前不觉得你自私的，可现在我觉得你自私极了。你只想到你自己，你甚至不为别人想一想。你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想把他箍在你身边什么也做不成。甚至恨不得拖了颜家下水。你用你的聪明做出最愚蠢的事情。但你一无所知。”
听着这话，颜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眼中浮起些自嘲。过了许久，她看向窗外，笑了一笑，道：“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我厌恶我自己恨不得……三哥，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这么让人厌恶……”
颜昉看着她，没有说话。
颜昀又道：“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阿爹的话。”
“阿昀，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颜昉看着她，“你在为自己增加烦恼。之前我与你说过很多，你的未来，你和他的未来，已经有定数了。就算你如何，也无法改变那些，无法改变的。”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局？”颜昀怔怔看着窗外，“我想改变这个结局。”
颜昉道：“你什么都无法改变，只会让你自己过得痛苦。”
“是吗？”颜昀还是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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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宁宫之后，颜昉被李晟文叫去了乾宁宫。见到李晟文的时候，他正在御案前看一份折子，他抬头看颜昉，然后笑了笑免去了他的行礼：“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
于是颜昉站到一边，恭敬地垂着眼帘。
“你与阿昀说的那些，朕都知道。”李晟文笑着说，“朕很欣慰看到你你能劝她。有些时候，她刻薄到让人觉得无奈。”
颜昉只觉呼吸一窒，只道：“臣明白了。”
李晟文又道：“朕准备提拔你为御史。”
颜昉一愣，眼睛睁大了些，盯着脚下的金砖地面并不说话。
“查查宋时的事情吧！”李晟文微微笑着。
颜昉抬眼看向他，道：“臣领旨。”
李晟文挑起眉头：“你不怕？”
“请陛下明示。”颜昉又一次低下头。
李晟文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阿昀像你。”
颜昉不语。
李晟文继续道：“朕不喜欢你们兄妹俩走得太近。”
颜昉眉头跳了跳，继续不语。
“所以，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要进宫来了。”李晟文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来，“为了你们颜家，也是为了阿昀。你能劝她，固然是好，可有时你的话，会让她想太多。”
“臣遵旨。”颜昉不做辩解。
“你去吧。”李晟文重新低头去看折子，示意他离开。
颜昉规规矩矩地行礼，退出了乾宁宫。
一转眼到了傍晚，李晟文从御案前起身来踱到窗前站下了，看着西边金红色的霞光，他突然道：“上次宫里面选的秀女有哪些？朕还没见过几次呢！”
一旁的赵京忙上前来，道：“陛下想见哪位娘子？”
李晟文想了想，道：“曹国老的女儿不是进宫了么，就见见她好了。”顿了顿，他自嘲地笑起来，道：“也不知阿昀现在在干什么呢。”
赵京为难了，看着李晟文问道：“那陛下要去长宁宫么？”
“那就去吧！”李晟文转身准备向外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长宁宫，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长宁宫的宫人们恭候在门口。走近了，李晟文却突然命肩舆停了下来：“还是不去了。”说着就命肩舆转了方向，却是向曹宝林的元禧宫去了。
长宁宫门口秦珑看着那肩舆转了方向，急忙回身进去与颜昀说。此刻颜昀正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去，听秦珑这样说，脚步一滞，脸色微变，却笑道：“那就回来吧！我正想吃点东西，让小厨房做些清爽可口的点心来。”说着她扶着身边的侍女转了身，向偏厅去了。
秦珑还想说什么，可见颜昀都已经走开了，也不好再多说，只好叫人去做些点心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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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晟文突如其来的去了元禧宫，倒是让曹宝林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带着宫里面的侍女们迎接在元禧宫门口，连行礼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李晟文看着她这样紧张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了，语气也放得平缓了些：“好啦，都起来吧，也不必这么多礼了。”说着他便向宫内走去。
曹宝林匆匆忙忙跟了上去，道：“臣妾还来不及收拾屋子里面的东西呢，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哦？刚才在做什么？”李晟文好奇地看着满屋子里都是碎布条。
曹宝林羞赧地笑道：“刚才是在做拼布，想做个垫子来好靠着。”
“有做好的没有，给朕看看吧！”李晟文笑着说。
曹宝林急忙拿过一个做好的垫子来递到他手上，道：“臣妾是想，如今皇后殿下有喜，这垫子还能给皇后殿下用上。”
李晟文哈哈笑起来，道：“难为你有心，做好了就给皇后送去吧！”
曹宝林点点头，羞怯地笑起来。看在李晟文眼里倒是觉得很是新鲜了：颜昀向来都是大方的，很少有这样羞怯的时候，他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而这曹宝林的羞怯本是女孩子们都有的，可他见得少了，也觉得十分有意思。于是他又笑道：“好啦，在朕这里就不必多礼了，过来陪着朕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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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李晟文在元禧宫歇下。长宁宫中颜昀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在想，李晟文今天在元禧宫，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于是她想起来颜昉说过的话，她也觉得自己错了，可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弥补。
越想，她就越睡不着，到了后半夜索xìng披衣起身，点亮了灯，却只叫了秦珑在身边。她把玩着一支珠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秦珑一眼，只是缓缓地说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秦珑，我觉得我快失去他了。”
秦珑抿了抿嘴唇，道：“殿下想得太多，不妨好好睡一晚上，明天陛下一定会来看您的。陛下对您的心，谁都知道。可殿下有时候也不能那么……”说到这里，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刻薄，是吗？”颜昀扶额轻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了，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殿下，您好好休息一晚上，什么都过去了。”秦珑看着她，“今天国舅爷来说了那么许多，殿下还没明白么？”
“明白又如何，心里总是不甘。”颜昀自嘲地轻哼一声，抬眼望向窗外，东边的天有些发红，似乎都快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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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宝林受了宠。一个月中竟有二十余日李晟文都召幸了她。不久，她便晋封为美人，还怀上了龙种，一时间风光无限。这个春天，后宫中先后传出怀孕的好消息，李晟文十分高兴。可莫名的，他却又有些心虚。
一场大雨过后，长宁宫的牡丹开了。阳光的照耀下，那些花儿显得分外娇艳。颜昀穿着一件正红的外裳静立在窗前许久。秦珑带着太医进到偏殿来为她诊脉。回身看向太医，颜昀温和地笑了笑，免去了他的行礼：“真是麻烦太医还跑这一趟。”说着她走到茶几边坐下，又向秦珑道：“就不必拿那些纱帐来了。”
秦珑忙答应着示意那些拿纱帐的侍女们退下，然后引了那太医到茶几的另一边坐下。太医恭恭敬敬地在椅子上坐下，先询问了颜昀这些时日来的生活起居饮食状况，然后拿出脉枕来放在茶几上。秦珑上前去替颜昀把袖子拉起一些，又拿了一方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腕放到那脉枕上。请脉之后，太医便提笔写下一个方子来jiāo到秦珑手中，又细细叮嘱了该如何煎yào什么时候吃yào。秦珑一一记下，然后送了太医出长宁宫。
送走太医之后秦珑回到偏殿，又见颜昀站在窗边看外面，于是上前去笑道：“殿下是想出去走走么？奴婢扶您出去好不好？”
颜昀看了秦珑一眼，复又看向外面，道：“请曹美人到这儿来坐坐吧！”
秦珑睁大了眼睛，只道：“殿下三思，如今……”
“我又不会吃了她。”颜昀不容她把话说下去，“你去便是了，别的不许多说。”
秦珑yù言又止，终究是没有把话说下去，低了头便出了偏殿。
看着她的背影，颜昀自嘲地笑起来，缓缓地走回到茶几旁边坐下。茶几边上那精致的小茶炉上正煮着一壶茶，她揭开盖子，拿起茶几上的茶匙来加了红枣到茶壶中。茶水滋滋地响着，茶香，混合着红枣的香味，让她感觉安宁。等茶水再一次沸腾了，她拿了手边的帕子包了茶壶的柄倒出一杯茶，然后放回到茶炉上，抬眼看向侍候在一边的侍女，示意她们把这茶炉茶壶给撤到一边去。喝完了这杯茶，便看到秦珑带着曹美人进到偏殿中来了。
因是刚怀孕的缘故，曹美人的腰肢还是纤细的。她穿着一件嫩绿的裙子，梳着高髻，描了黛眉，贴了花钿，娇艳极了。颜昀坐在那里打量她，既不催着她行礼，也不开口免去她的行礼，似笑非笑，仿佛是有意要给她难堪。
这两人僵持了会儿，曹美人正准备要行礼的侍候，颜昀开了口：“给美人赐坐。”说着她便不再看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不说话，曹美人自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两人只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偏殿中一时间安静极了。
“曹美人喜欢什么花？”颜昀突然笑了笑，看着窗外那些盛放的牡丹，“你喜欢牡丹吗？”
曹美人倒是一怔，忙道：“回殿下，臣妾并不喜欢牡丹，总以为海棠更艳丽些。”
“那石榴呢？”颜昀笑着看向她。
“臣妾也不怎么喜欢……”曹美人低下头。
听着这话，颜昀忽而嗤笑了一声，道：“若不能多生些儿子又怎么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呢？曹美人，你说本宫说得是不是？”
曹美人顿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讷讷地点头。
这时，赵京进到偏殿中来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却不敢起身，道：“殿下，陛下请曹娘子过乾宁宫去。还请殿下……”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下去了。
颜昀倒是表情如常，笑道：“那就去吧！反正本宫也没什么要紧事。”
曹美人感激地看了赵京一眼，起身告辞便离开了长宁宫。
“殿下，这就让她走了吗？”秦珑疑惑地看着颜昀。
颜昀反而是一笑，道：“还能如何？”
秦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颜昀疲惫地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起了身，扶着秦珑向寝殿缓缓地走过去，口中笑道：“精神是越来越不好了，恨不得能整日里都睡着。”
“殿下这正是紧要的时候，本就该好好休息的。”秦珑接过话来，扶了她到凤榻上歇息，又去准备晚膳要用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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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文仿佛有些尴尬，道：“今儿你见了曹氏？”
颜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倒是淡淡的：“不能见吗？”
“她是有身子的人了。”李晟文难堪地撇开目光。
“我知道。”颜昀四处找寻秦珑的身影，想要起身去。
李晟文察觉到她的意图，便欠了欠身子让她好下地来。颜昀挪到床边来，用脚勾了鞋子趿着，然后扬了声：“秦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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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文踟蹰了一下，道：“那朕帮你吧！你想要什么？”
颜昀这才看向他，轻不可闻地嘲笑了一声：“陛下万乘之尊，臣妾不敢劳烦。”说着她缓缓地弯下腰去，想要把鞋子穿好。见此情形，李晟文愣了一愣，想都没想就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足踝，为她穿好了那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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