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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也不多理论,就抓着花枝走了过去。

  “我的扇子落了水,你手里有伞,快帮我够一够。”紫儿指着那水面儿,果然飘着一方团扇。

  如蔓收了伞,比划了一下道,“怕是不够长的。”

  “不打紧,我拉着你,你去够!”说着紫儿就握起如蔓胳膊,忙地将她向水边一搡。

  如蔓还没来及多说,已被那紫儿推到了岸边,她想了想,遂伸出伞柄去够。

  可她身量不足,只差了一尺便能勾到。

  那紫儿又将她向水里推了,只催着,“快到了,再向里点儿。”

  “撑不住了,快拉我起来。”如蔓只觉重心不稳当,几乎要触到水面儿了。

  “再试试了。”紫儿仍不死心,这一推,如蔓着实站不住,半个身子滑向溪水里去了。

  紫儿遂抓着她一只胳膊,这会子一慌,也使不上劲儿了。

  这溪水不知深浅的,如蔓扑腾了一下,脚尖儿堪堪触到水底。

  脚下一软,竟是踩到了淤泥,身子更向下沉了。

  紫儿急的忙地喊人,手上也不敢松懈,眼见那水就浸到了如蔓的下巴,十分危险。

  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人影一晃,就跳进了溪水里,托住如蔓的腰身一举,就将她抬到水面上。

  如蔓呛了几口水,攀住那人前胸,只听他危急关头,仍不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姑娘,失礼了。”

  那声音醇厚,带了一丝温凉,手臂也极是有力的,将她紧紧圈住抱上了岸,捡了一处干净的草地放下。

  “你没事罢!”那紫儿掏出手绢,帮她擦理,可那语气里似是仍挂记那支团扇了。

  如蔓这会子浑身脱力,又咳了几口,细雨还下着,薄褂子贴在身上,将她冻得直直发抖。

  “先穿着上这个。”那相救之人,几下便除去了外衫,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如蔓兜头套下。

  如蔓这才抬了头,眼前人一副书生模样,素白的里衣也尽数湿了。

  清俊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子,两道剑眉舒展开,又带了点落拓。

  方才在水底感受到的宽厚胸膛,和有力的怀抱,很难同这眼前的书生连在一处了。

  那书生和如蔓对视了片刻,神态似是回避,却十分坦然,拱手道,“方才情急失礼,姑娘莫怪才是。”

  如蔓从他宽大的衣衫里露出头来,裹紧了身子,颔首道,“原是该多谢公子搭救。”

  “都怪我鲁莽,你现下感觉如何了?”紫儿瞧了那书生,忽而娇羞地抿嘴,美眸扫过如蔓的脸蛋儿。

  水珠浸透了额面,乌发也贴在脸颊子上,显得愈发秀致玲珑。

  那书生心里也称赞了,真真应了那句儿话,清水出芙蓉了。

  “姑娘若是可以走动,应是赶紧回房暖了身子。”那书生拧了衣摆,在身前打了结,一面儿冲着如蔓说着。

  “还没问,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面生的紧。”紫儿这才问了,将如蔓扶起。

  “东厢的。”如蔓并未直说,又朝那书生道了谢告别。

  “何足挂齿。”那书生爽利地挥袍走去,竟是连姓名也没留下。

  如蔓心想,果然是读书人,一张口来,便能听出了。

  一路上又打了几个喷嚏,一进东厢院门,就见梅香迎了出来,她上下瞧了,才发觉是个甚么情况,只喊,“这是如何了!”

  紫儿忙地解释了,两人将如蔓搀扶进屋,翠儿已经拿了干净衣物,备了温水。

  几人也都没多说话儿,临走前,紫儿将梅香拉到一旁,悄声儿问,“这是哪个丫头,怎地从没见过了?”

  梅香惊地说不出话儿来,紫儿并没看出不妥,又问,“怎地没见五小姐在屋?”

  这回梅香才算明白,她哭笑不得地说,“你送来的那个,就是五小姐了。”

  紫儿登时愣住了,连忙回头瞧了,心知自己闯了祸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梅香像是瞧热闹似的,站在一旁将她推了。

  那紫儿只得硬着头皮,磨蹭地进了里间儿。

  “我这是头一回见您,并不知道,还望五小姐见谅。”紫儿绞着手帕,连忙行了礼。

  那五小姐虽是庶出,可到底是个小姐,要真是个不讲理的,断是饶不了她的。

  如蔓心中虽是有气,可这会子受了寒,也不想多说话,就让紫儿回去了。

  到了晚间,忽听翠儿通报,说是钱婆来了。

  如蔓心里一阵子纳闷,那厨房管事婆子,怎地到东厢来了,自家也并没要甚么东西,就连中午喝的参汤,也是上月剩下的。

  梅香站在一旁,只说了一句话儿,如蔓遂不禁笑了。

  梅香说,那紫儿,正是厨房钱婆的独女。

  这人情债,真真是没白欠了的。

  ☆、荷香阁,惊鸿影

  如蔓并没有起来,将手炉握了,只歪在床头,乌发垂在身前儿,柔顺地弯着,脸色本就因着寒气儿,有些苍白。

  这会子,秀目一盈,愈发显得娇弱了,可眼底却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明锐。

  果然,那钱婆堆着笑进来了,她虽不曾见过这五小姐,可是个眼明的,四下一顾,就看到屏风内的人影儿了。

  “五小姐可是在屋儿?”她并不急着进来,先是询问。

  如蔓暗暗赞了,是个懂分寸的,又想起那紫儿急匆的xìng子,她忽然抿嘴儿笑了。

  “是谁来了?请进罢。”如蔓声音听上去,却有几分虚弱。

  “我来瞧瞧五小姐,粗人没见过场面儿,带了些东西来,还望小姐莫要嫌弃了。”

  隔着屏风,钱婆将几摞子事物儿搁到桌儿上,又冲翠儿梅香寒暄了几句儿,才绕进里屋。

  “不必费心,钱婆来瞧我,心意到了就很好。”如蔓便要掀开被子起来,那钱婆赶忙止了,只说小姐身子还虚着,她老婆子受不起这大礼。

  如蔓也是佯作,又叫翠儿搬了软椅,让钱婆坐了,毕竟那钱婆在府里头,是个有资历的,要真真论起来,如蔓还需敬她三分了。

  钱婆搓了手,先了发话,说,“那惹事的小蹄子,整日不教我安心的,也怪我没教导好,先给小姐陪个不是了。”

  她说得真,如蔓听得明,遂摆手让她坐着,“我见那扇子掉了怪可惜的,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

  钱婆一见如蔓是个好说话儿的,心里头也有了底,松了口气儿,只说,“她年轻不懂事,我可饶不了她,已经罚了她半月不许进园子了。”

  “年轻不懂事不打紧,在我这里犯了,也少来惹了其他人了。”如蔓小手绕着发丝,声音轻细。

  那钱婆自知失了口,这五小姐才多大年岁,紫儿要大了许多。

  若说年轻不懂事,真真是打了自己的老脸了。

  “呵,我老婆子是个不会说话儿的,小姐有大量,日后有甚么需要我老婆子帮忙的,尽管开口,只是别记恨才是了。”

  “哪里的话,本就不是甚么大事,钱婆客气了。”如蔓仍是不惊不澜的。

  忽就想起了那个陌生的书生来,模样倒是记不仔细了,可当时那个结实的怀抱,着实是让她安了心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握了脸蛋儿,心下嗔自家没了忌讳,不过是路见相救,怎地就当成大事了。

  钱婆又坐了一会子,见如蔓恹恹的,有些乏了,就没多停留。

  走前儿,又冲如蔓低头说,“若是太太问起,小姐也不必瞒着,只管说了,这丫头不吃点亏,断是不知悔改的。”

  她越是说别护着,那心里头越是希望她帮忙护着,不然怎地花这功夫到东厢来?

  如蔓明白,钱婆也明白。

  “我不是个多事的,可府内人多口杂,也保不准别人不说到太太那里,只是我这屋里头儿的人,不会多嚼舌根子的。”

  钱婆安心走了,如蔓就吩咐翠儿将那东西整理了,这一看,送的真真不少。

  一筐罗汉果,一盒子灵芝,两筒子瓜仁栗丝芝麻茶并几丸参yào。

  包裹里又装的各色香料不少,皆是小姐们配胭脂粉黛用的。

  如蔓拿起一盒玫瑰膏仔细瞧了,水红濡软,闻起来香气袭人,又端了一方栀子花黛,用指尖挑了一缕儿,抹在手背上,湿凉温润,皆是生肌养肤的好物儿。

  地上还放了一坛子自家酿的木樨荷花酒,驱寒生津,如蔓心想,这钱婆真真将压箱底的都拿了出来,由此看来,那厨房端的是份美差事了。

  这五小姐坠河一事,不消片刻,就在府里传开了,有等看笑话儿的,有不明情况的。

  有人说,那五小姐定是饶不了紫儿了。

  又有人说,五小姐是个胆小的,太太也不管,只能白受了气儿。

  说归说,可到底也没人来瞧她,莫说是落水了,也没生出事来,既是真有些甚么,秦府上下也不会对她花多少心思了。

  睡得朦朦胧胧的,只听外间儿有人说话儿,如蔓身子酸沉,向里侧翻了身,继续睡觉。

  脚步轻静,踱进了屏风。

  “小姐乏了,早早儿便睡下了。”翠儿低声说。

  “无妨,我瞧瞧她就走。”

  秦少芳站到床边,见如蔓略显瘦削的肩头露在外头,不禁帮她理了被角。

  那柔软的头发,触手丝滑,秦少芳遂挨着床边坐了,那半张小脸儿遮在刘海下,能看到鼻翼微微起伏。

  这个妹妹,当真有些特别,他心里想着,抬眼就看到枕边那半只香囊。

  如蔓翻了个身,惺忪着眼,唤了声儿,“少芳哥哥。”

  秦少芳低了身子,柔声说,“你受了寒,快些休息,我坐会就走的。”

  如蔓闻言就真闭了眼,枕着胳膊,似是睡下了。

  室内十分安静,外头西风拂叶,沙沙作响。

  秦少芳刚走出屋子,床上的人儿就睁开了眼。

  如蔓静静瞧着那玉立的身影儿出了门,消失在月色里头。

  现如今,也许秦府里真将她挂心的,不过只有他一人了。

  可他是她名义上的远房堂兄,虽算不得十分近的血亲,可到底是同姓相连的。

  府里人都唤一声芳二爷,不过是图个顺口,叫惯了的。

  到底是同那表亲不同了。

  想到这里,如蔓心里有丝说不出的味儿来,教她有些迷惘。

  就着窗棂下的淡淡银光,如蔓沉沉地睡了过去。

  家宴办的热闹,辰时三刻钟,就有婆子到东厢来催了。

  如蔓足了觉,喝了粥,又吃了昨儿钱婆送来的瓜仁芝麻茶,顿觉浑身爽利了不少。

  她今日梳妆十分仔细,先将长发梳了个桃心髻,髻上点了两颗花翠。

  上月按例,给东厢分了二十匹锦缎子,如蔓做了几套春装,虽是不多,却顶了大用,也在不用拾那旧衣服穿了。

  黛色短襟小褂儿,肩口锁边,荷花半袖下面儿露出一节素白的内袖子,十分的娇俏了。

  下身一袭象牙白水纹褶裙,遮住脚面儿,走路时能隐约瞧到桃红色的小绣鞋尖。

  即端庄得体,有闺秀之仪,又活泼精雅,有小女儿娇态。

  头一次,如蔓只朝那不起眼里打扮。

  一来刚入府,不得张扬,二来也没正式见人,不宜浮夸。

  可此次不同,三姨娘cāo办的,若不出意外,大太太便会趁着家宴,众人皆在场,安排她进园子一事了。

  若是好的,许是能让她搬到落景园住,若是一般的,只让她进书舍和绣舍跟着习艺。

  三姨娘的荷香阁在正厢东头儿,翠儿和梅香都跟了去,在一旁也有个照应。

  刚过了秋明苑,游廊两旁的池子里,飞来了几只白鹤,优雅地立在水面儿上。

  翠儿上去逗了几番,将那白鹤吓飞了,扑棱棱从如蔓头顶划了过去。

  如蔓连忙一踱,险些跌了跤。

  梅香将她揪了来,只说,贪顽的小蹄子,总没个正经的。

  翠儿不服气儿,回嘴说,那白鹤自个乱飞的,又不是她故意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着就朝荷香阁走了去。

  转了墙角,如蔓正笑着,忽而瞧见远处那水光里,映出一瞥欣长的影儿,握了一卷书,迎风立着。

  如蔓顿了顿步子,打巧那公子也回头,两人目光儿一对,如蔓只觉得似曾相识,可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那公子见她过来,手执了书卷握在胸前,微微颔了首,文雅而礼貌地一笑,便负手穿了花丛,朝远处走去。

  不知是春光正好,还是花气正浓,这一望之下,颇有那惊鸿一瞥的惊艳。

  惊艳的并不是那样貌儿,却是那温文干净的气质了。

  “那公子在瞧咱们小姐了!”翠儿口无遮拦地说。

  梅香又道,“不知又是哪里来的风流公子,只怕又是少爷们请来的了。”

  如蔓掩饰了情绪,不再接话儿,只朝荷香阁走去。

  还没进去,就瞧见那拱形花雕石门,门前儿一池子碧荷,虽未开花,却真真有那清雅的韵味了。

  满园子丫鬟小姐,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了。

  远远儿的,秦少芳就隔着人群,见如蔓立在门外。

  今日的小五不同了,他仔细玩味着,又不知是哪里不同。

  先拜见秦老爷和大太太,那大太太携了她的小手,随意问了昨儿落水之事,如蔓轻描带过了,也不想多提。

  秦老爷坐在一旁,抚着胡须,难得发了话儿,教她坐到身边,问了些话。

  几位姨娘,都围了过来,直夸五丫头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如蔓只笑着,逐个应了,便说到那里和兄姊们聚聚。

  秦婉蓉和秦少芳并排在那条倚上坐着,说着私话儿,秦少芳不时朝如蔓瞧了,那秦婉蓉只当没看到。

  秦雨菱拉着两个面生的姑娘走来,冲如蔓道,“这是三姨娘家的内侄女儿,温盈和温碧。”

  如蔓连忙一福身,见了礼,只唤了两声姐姐。

  温盈高挑,温碧小巧,两人眉间和那三姨娘却有三分相似了,虽不是国色天香,也别有小家碧玉的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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