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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方才也瞧见了,大公子同谁一道进去了,想来我也不好多说的。”

  如蔓并不瞧她,转身道,“我怎地没瞧见有人进去了的?”

  “只劳烦五小姐说一句话儿,就说瞧见五姨娘进过这屋子,旁的一概不论的,我就将这帕子烧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这帕子本就不是我的,我也没瞧见,有甚么好说的,烟娘子莫不是吃多了酒,说梦话的了。”如蔓虽是嘴上镇定,可心下却是十分紧张了。

  烟娘子那死缠烂打的xìng子,府里人都知道,如蔓亦是刻意避着了,不想生出甚么事端,闹起来,脸面儿上真真不好过了。

  今晚却是碰上这么一出,如蔓一面儿暗骂自家多事,一面又对那烟娘子厌烦得紧,一眼也不愿多瞧了。

  “那五小姐也不必回东厢了,这就跟我去见太太,全凭她定夺了。”烟娘子见如蔓态度强硬的紧,遂也不顾忌了,放下狠话儿来。

  说着伸手就去扯她袖子,如蔓哪里见过这样刁蛮的人了,加上身量未足,竟是被那烟娘子拉着走了十来步,又停在那湖边了。

  “本是一句话儿,也不是天大的事了,五小姐可要仔细想清楚了的。是脸面儿重要,还是一句顽话重要了?”烟娘子得意地笑了,眉眼间尽是抓住旁人话柄的yīn媚之色。

  晚风儿刮了起来,水边风头大,一股子熟悉的碧幽草的香气儿飘来,如蔓心头一动,忽而就有了主意了。

  她打小鼻子就比旁人灵敏许多,细微的气味便都能辨认仔细的了。

  前几年替柳娘子抓yào,她不用眼睛瞧得,凑在yào包上一闻,就能分晓的。

  而这股子碧幽草的味道,如蔓还闻过一回,就在那烟娘子明园屋外的窗台上的。

  这一思之下,如蔓就理顺了,想来是大哥私藏的事物儿,染上了那烟娘子房里的味道,同五姨娘私会时候,特意带上了,不料大意落在花丛里头。

  “那烟娘子也要仔细想清楚了的。”如蔓心知到了这会子,也不用上同这人将甚么道理了,不如以硬碰硬。

  烟娘子最是经不起激将的,一听就更来了劲儿,口里头又说了几句就打前头走。

  刚到了正苑外的亭子下,就见远处来了一行人,仔细一瞧,正是方才那酒宴散了,各自回屋儿的。

  秦雨菱先瞧到如蔓,先朝烟娘子瞧了,又冲如蔓问道,“五妹妹不是回去了,怎地又回来了?”

  王翾和秦婉蓉也跟上来,后头是一帮子丫头们,秦玉衍和秦少芳走在最后,王公子已经没了人影儿。

  “正巧大家都在的,那我这下就明说了,五妹妹可愿意了?”烟娘子说着就去掏那帕子,如蔓不作声儿。

  王翾一眼就认出了,登时也红了脸儿,只啐了一口,说,“怎地这般没脸皮的,这种东西也敢拿进府里头了。”

  秦婉蓉眼尖儿,也瞧见了,因着烟娘子又迅速收回袖子里,旁人都没大瞧清楚的。

  “这要问问五小姐了,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恰被我捡到了。这会子没了主意,尽是来问太太的,倒要瞧瞧这外头来的小姐,是个怎样大胆的了。”

  王翾自然不屑与那烟娘子说话儿,只望着如蔓,道,“这究竟是怎个回事了?府里头怎地会有这些东西?”

  秦婉蓉也轻哧了一声儿,却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盯着如蔓。

  “我吃酒回去,却在那湖边碰到烟娘子,瞧她神色有些慌张,我也没多问,后来却捡到了这个帕子。我刚拾起了,就被她抢去,不知怎地就说来见太太,”如蔓说话儿时,小脸儿上十分平静,那一汪水灵的杏眼,不夹一丝尘垢,教人瞧不出任何虚晃,烟娘子见状就要说话儿,如蔓却抢先一步,拉着王翾的袖子,问,“大嫂子,那帕子可是个贵重的?怎地都这般紧张的了。”

  烟娘子急的一跺脚,就说,“五小姐真是个会演戏的,我瞧见你打正苑出来,就到那屋子下头,是也不是?”

  “五妹妹当真拿了这东西?想来是没学过规矩的,闺门小姐怎能这般放纵了。”秦婉蓉似是替那烟娘子说话儿。

  秦少芳这才人群中走出,微蹙了眉,道,“凡事讲求个证据,空口无凭的,见了太太也没得jiāo待。”

  他平日里素来不与旁人争执,但凡遇到事情,只远观而不近看,界限撇的很是清楚。

  今晚,他瞧见如蔓那楚楚的模样子,不知怎地就开了口,说罢也觉得唐突了的。

  “少芳哥说的在理,左右逃不出你们两个的了。”秦婉蓉知那秦少芳是想帮着如蔓,可她却偏要将话儿说歪了去。

  烟娘子她平日里早就瞧不惯了,可这个五妹妹却更教她厌恶。

  如蔓一听这话儿,登时垂了眼眸,只怯生生地道,“如今只有教烟娘子拿出来比对,瞧瞧那上面儿可有记号的?那帕子究竟是个甚么样子,我都没瞧清楚,平白受了这冤。”

  烟娘子冷哼一声,仔细捕捉了如蔓的神色,心里暗想,方才那帕子她已经瞧了清楚,并没有任何纰漏,拿出来也证明不了甚么的。

  只要她一口咬定,凭她五小姐这样没根底的,到最后也只能吃了暗亏。

  她想着,就顺手掏了出来,王翾怕让丫头们瞧见失了脸面,急忙遮掩了,压低了手儿接过来,她随便翻了翻,也不愿多瞧,又将如蔓望了,道,“分不出是谁的了。”

  如蔓一拧眉,眼见就要红了眼圈,软软道,“早知道就不该多事的,我因着闻见那帕子上碧幽草的清香儿十分好闻,才一时兴起去捡了,谁知会惹出这样的祸来。”

  说者有心,自然听者也有意。

  果然,那王翾猛地一顿,似是明白过来了,凑在鼻尖一闻,将那帕子握紧了,转头对那烟娘子道,“五妹妹说的没错儿,这帕子想来已经能分出来了。”

  秦雨菱也瞧出了头绪,一听碧幽草,就说,“这碧幽草我知道的,是大哥从江北带回来的,咱们府里头只有一株,本是放在大嫂子屋儿里,偏生大嫂子闻不惯那味儿,后来就一直搁在烟娘子房里的。”

  这一说不打紧,在场众人皆恍然大悟,那帕子上有碧幽草的味儿,而那碧幽草只有烟娘子房里有,这帕子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了?

  烟娘子瞪大了眼,忙地抢过那帕子,王翾一抬手,只让她闻了,却不松开。

  “烟娘子还有甚么话说,五妹妹才多大年岁,就能知道这些?你平日里不好生伺候大公子,竟是作出这等伤风之事了。”王翾说话时,十分冷静的,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怯弱的。

  烟娘子只不停指着如蔓说,“五小姐赖给我的,小小年纪就这样有心眼了,以后还不闹上天了?”

  “谁平日里闹上天了,大家心里头明白,今晚咱们就趁这个机会,找太太理论清楚罢。”

  王翾这就朝正苑走,秦婉蓉没了兴致,又想到那烟娘子没有好果子吃,心里也畅快了些。

  秦少芳和秦玉衍不便chā言,见如蔓平了冤,就没多留,各自散了。

  秦少芳走之前,意味深深地瞧了如蔓一眼,究竟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本身就是这般心思缜密的,他不得而知,只是心里头又沉了一些,说不清明。

  这一闹,闹的动静着实不小的。

  王翾一改平日作风,真真就拉着她见了太太。

  人证物证皆是在此,烟娘子也是百口莫辩,大太太怒的不轻了,狠狠训斥了她一会子,又教雁眉喊了秦孝言来。

  那秦孝言一见帕子,心里更是不安,他不着痕迹地瞧了如蔓,又见烟娘子那副样子,心里头只恨自个莽撞。

  幸得五姨娘走的早,没被拆穿了,这会子也只能用那烟娘子做挡箭牌了。

  这一通训斥下来,烟娘子按家规处置了,扣了一年的月例,罚在明园禁足一月,连大公子也不准去瞧她。

  大太太头一回当众发了话,就说,要是再有这般败坏门风之事,抓住了就赶出府去,谁也不能求情的。

  那烟娘子只得认错,被唬的不轻,回屋时还咬着嘴唇,哭了一路。

  她断是没料想到,本以为那五小姐是个软柿子,就想借她的名头,冲冲那五姨娘的锐气儿,闹上一闹,教大公子收敛了心思。

  谁知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yīn沟里翻了船,竟是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吃了暗亏不说,还丢尽了颜面。

  暂且不论那烟娘子心里头将那五小姐骂了多少遍的,只说这么一来,如蔓心里也并不好受。

  若不是那烟娘子咄咄相逼,她断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了。

  一来,这回确是她冤枉了烟娘子,二来,这梁子今日算是结下了。

  她待众人散了,才收起了伪装,由红玉送了回房。

  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只翻身在里侧,思来想去,五味杂陈。

  梅香只见那五小姐有些不对劲,问了几回,如蔓只说吃酒累了。

  后来才听丫头们私下里传了,尽是说那烟娘子好没脸皮儿的,自家做了那样的事,还赖给五小姐。

  锦春帕一事,过了半个多月,渐渐被人说厌了,就没再提了。

  那烟娘子也再没出过明园,除了小梨,没有一个人去探望她。

  那日如蔓从一绣春回来,站在明园墙外头,不知怎地,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那可怜之处。

  烟娘子平日里为人确实可恨,而如今境况堪怜,正应了那因果循环之道。

  如蔓便告诉自家,这件事儿就此了结的,日后断不能再想起了。

  ☆、明易躲,暗相逼

  秦孝言因着烟娘子一事,脸面儿上不大自在,又怕同五姨娘那丑事被人瞧出了端倪,便自请到西塘去,接手打理秦家在关西一带的生意买卖,暂时避着不多回府。

  秦家在绸布一行,颇具盛名,店铺广布在两江一带,燕京以南的生意几乎被垄断去了。

  向来顺风顺水的秦氏置业,近日里却接连遇着不顺,先是燕京一家分号里出了差子,进来的底料材质参差,尽是破落货品,耽搁了大批的做活。

  掌柜的自然被除了职,连带账房掌事都清出了店铺,又急急从临安调来了伙计,从库府里拨了一层存货,才堪堪将那缺漏给填了,却也误了jiāo货的时辰,最后由秦老爷亲自出面儿,才没闹大了,只是私底下,断是损了秦氏织造的名声儿了。

  燕京待了没多久,西塘那边又遇了麻烦,秦老爷便又马不停蹄的,连赶了数日抵达关西,解了秦孝言的燃眉之急。

  秦家男丁不算兴旺,所以才长留秦少芳在府中打理,三少爷秦玉衍年岁尙轻,秦老爷只让他多读书学艺,打牢了底子,过几年再接手生意上的事儿。

  他遂一心用在听书讲学上了,除却按时同秦婉蓉、秦雨菱一道在穆先生那里听课,私下里也时常到城里的论馆雅舍里去。

  府里人都道是,这三少爷并不似大少爷那般活套,擅于玩弄人脉、周旋运筹,也不像芳二爷那样风流倜傥,情场生意场上皆是游刃有余了。

  他最是个静得下心的,打小就喜欢读书写字,得了空就去听先生讲学,慢慢儿年岁大了,遂又存了心思,男子年满十六岁儿,就能参考举人的,再往后要是过了省试,便能上燕京去,求取功名,中个一官半职的,那便也算出人头地了。

  似秦家这样的富贾,银子断是不愁使得,却是几代人皆未出一个朝廷命官了。

  秦玉衍恰是对生意不大上心,专攻治学了。一来二去的,他竟是同安子卿jiāo上了,以前在鲁言坊慕名拜会过,却只是君子之jiāo淡如水,如今那安子卿正在府中,秦玉衍自然是不会白错过了机会了。

  自打安子卿回府打理安父的祭祀一事儿,转眼就过了月余。

  秦孝言办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打马回府,在家中休整几日了。

  王翾总是那副若即若离的神色,见他回来,不惊亦不喜的,只是恪尽本分,做足了娘子应尽的本分。

  秦孝言却愈想愈不是个滋味儿,凭他秦府大少爷,样貌才干皆是出挑,怎地始终无法教王翾对他死心塌地了。

  经了那一事,五姨娘那里,他暂时是不敢去了的。

  呆了数日,他遂不禁想到了烟娘子。

  用罢午膳,王翾由雁眉服侍着在一绣春歇下了,秦孝言躺了一会子,左右睡不着,就披起了外衫,独自到苑里散心。

  再一抬头,竟是不知觉地走到了明园,只是才过了不久,为何却生出一丝陌生的情绪了。

  他低头凝了片刻,才想明白,原是少了烟娘子那张扬的身影儿,明园就变了模样了。

  大太太禁了烟娘子的足,说是不许他探视,可过了这许久,秦孝言终是没忍下心,起身推开了门去。

  屋子里摆设照旧,只是光线黯淡了些,秦孝言第一眼瞧见的,是在外间儿做杂活的小梨。

  那小梨面无表情的,见人来了猛地一惊,待到瞧清楚了,遂急忙到里屋通报了。

  秦孝言摆摆手儿,小梨识趣儿地退下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大公子终于肯来见奴家一面儿了。”

  听到烟娘子有些虚弱的声音,秦孝言不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身子不舒服?”他大步进了内屋,而眼前的人一见之下,当真有些认不出来了。

  烟娘子素面朝天,神色恹恹的,半靠在床头,哪里还有半分平素张狂的样子了。

  “我以后是没脸见人了,不如早些死了才是干净的。”烟娘子苦笑了一下,支起了身子。

  秦孝言不知是厌烦,亦或是不忍心,在五步外站定了,道,“好好养着身子,莫在仗着我拿你无法,就不知轻重了。”

  “大公子心里想的,奴家明白的很。”烟娘子一扬头,眸子里忽然又亮了起来。

  “我再告诫你一回,若是仍存了心思,想着将那事抖搂出来,以此要挟,我断是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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