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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2 大结局:短暂的一生,用来短暂的相爱

  汽车重新冲回了拉斐尔医院。

  水木华堂冲向了手术室的时候,柳清叶正和琳达站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到水木华堂的时候,柳清叶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

  “堂少,怎么了?”

  水木华堂阴沉着脸,不看柳清叶,只是往手术室走去。

  柳清叶拦在他的面前:“堂少,请止步。”

  他不会让他再走一步,并不是因为里面有人做手术,而是因为

  手术室里其实早就没有人了。

  悠扬送进来的时候,马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她从手术室另外的通道快速的离开。

  一切都是早安排好的了。

  好几天前,常天格和水木雅就来找过他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柳清叶c琳达c瑜颜墨c悦菱甚至是,今天中午才刚刚知道并作出决定的悠扬。

  唯独只有水木华堂蒙在鼓里。

  雅和杨瞳都担心水木华堂会发现悠扬其实并没有受伤。

  但是常天格很胸有成竹:“不会,他会被骗到。”

  他的话是所有人的定心丸。

  悠扬假装自杀,进手术室之后,顺势走应急通道离开。而那边会把雯雯送到一个地方和她汇合。母女俩随即安排离开。

  不过,这个所谓的骗局,并没有骗到水木华堂有多久。

  停电之后,雯雯被带走之后

  他很快醒悟了过来。

  他赶了回来,冲到了手术室的门前。

  他要确定,确定自己是不是遭到了所有亲人的背叛和欺骗。

  他希望自己并没有受骗。

  他希望悠扬依然躺在手术室里,希望她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希望她虚弱地沉睡。

  他不想受骗,尤其是不想被她骗她还骗得他不够惨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带着一个营养的孩子,生活在阴暗肮脏的平民小区。

  水木华堂并不是真正麻木的人。

  他回想起雯雯第一次坐自己车的情形

  那是他的女儿啊。

  现在想到她那双亮亮的,兴奋的眸子,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是悠扬不肯妥协,她什么都不肯吐露,她不愿意向他低头。她是认错,还是抵抗,他不知道

  他也承认自己带走孩子,对于她的打击肯定是很大的。做得过不过分?肯定是过分的。

  但是如果不能痛痛快快的报复这个女人一次,他就不能继续和她好好谈话。

  可是等他报复完了,他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谈。

  他比他人生中见到的所有女人都柔弱,也比她们更倔强。

  有好几个夜晚,水木华堂都差点松口,想说把女儿还给她,如果她让他高兴的话,他或许还会说出把她们母女一起接到他自己的别墅里居住的话。

  但是每次看到悠扬那如同死灰一般的眼神,看到她咬紧的唇。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乃至当悠扬偶尔求他让她见见雯雯的时候,水木华堂想的只是,必须要把她先前给予自己的愤怒还给她。

  因而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就开口拒绝。

  他喜欢在她绝望的眼神中寻求平衡感。

  水木华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去折磨她,他不会承认这个女人牵动着自己的喜怒。

  柳清叶挡在水木华堂的面前,他用很官方的,很镇定的话,告诉他,他不可以走进手术室。

  所以,水木华堂已经明白了真相。

  他明白自己遭到了所人的算计。

  这一刻,愤怒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爆发

  假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杨瞳,他恐怕也会举起枪,他会用枪声向所有的人宣战:他们凭什么来管他的事?凭什么来管他的孩子?来管他的女人?

  他的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够做主。

  柳清叶没有想到水木华堂会向他举枪。

  他没想到的是,水木华堂会举枪而不是用刀。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举枪后没有两秒钟,就对着他开了一枪

  当然,他更更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里,一旁的琳达看到了这一幕,她推开了他。

  枪声响了,原本宽敞的走廊顿时变得无比狭隘。

  柳清叶一个踉跄,几乎跌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去,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琳达

  而水木华堂已经放下了枪,继续往手术室走去。

  柳清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野兽的情绪在自己的血管里叫嚣,他突然觉得自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像,更是感知不到任何的外界信息。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地上的鲜血,还有踩着鲜血往前走的水木华堂。

  他开完枪,也不管有没有击中谁,击中的是谁。

  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清除障碍,然后去达成他的目的。

  他是疯狂的但是在他如此疯狂的举动之后,这个走廊里疯狂的男人变成了两个。

  这一刻,失去理智的不仅仅是被欺骗和算计冲昏了头脑的水木华堂,还有被一地鲜血刺激到了柳清叶。

  水木华堂好像听到谁在叫他,大叫他的名字。

  他本能的往后一躲,然后柳清叶已经扯住了他的衣领,那个时候,一向只会救死扶伤的医生,将手里的手术刀变成了屠刀。

  水木华堂看到眼前刀光一闪,再然后就感觉到脖子上凉凉的麻了一下。

  他做梦也没想到,人生在世三十载,曾经手起刀落,终结了无数人的恶魔,会被别人用刀割断咽喉

  机场。

  悠扬抱着熟睡的雯雯,紧紧地抱着她。

  好久没有见到女儿,一旦见到,就不想放手。

  雯雯见到她好开心,开心得不愿意睡觉。可是刚刚躲在她怀里,玩了没几秒钟,悠扬再看下去,雯雯已经睡熟了。

  常天格一直没有开动飞机。

  他静静地看着驾驶舱外一马平川的机场,以及一排排亮着的指示灯。

  悠扬也在看着这幅场景。

  她有些痴痴地说:“真美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到机场来,雯雯也是。

  她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坐飞机,居然就是为了离别或许是永久的离别。

  常天格听她说话,就淡淡笑了笑。

  悠扬是个很乖的女孩,她适合一个需要安定的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他想要安定下来

  “什么时候走呢,常叔叔?”悠扬问常天格。常天格自带亲和气场,悠扬一开始很怕他,但一旦和他相处起来,不自觉就忘记了之前的畏惧。

  这一点,是水木华堂最缺乏的。

  悠扬对他又爱又怕,又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她几乎不敢去真正面对他。

  常天格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走,就可能不再回来了。新的身份,新的环境,一切从新开始。悠扬,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悠扬沉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说:“做好了。”

  “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永远”常天格又说道,“或许能见到,但到时候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了。他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也可能有其他的孩子。雯雯可能再也享受不到父爱。”

  悠扬又沉默了片刻,她咬着牙:“可是,我也不能让雯雯失去母爱。假如他把我和雯雯分开,又和别的女人结婚那么雯雯要怎么办?”

  常天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们又静默了片刻,常天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常天格一看,是水木雅打过来的。

  他接了起来。

  雅的声音很焦急地在那头响起:“不好了格先生,小堂不知道怎么的,和柳医生起了冲突,打伤了琳达,又被柳医生割了一刀。”

  常天格眉头一皱:“没出人命吧?”

  “现在谁知道啊!”雅没好气地说,“都在抢救中呢!柳清叶根本不管小堂,只知道抢救琳达。真是的,你看你们是不是要回来看一眼再做决定啊。”

  常天格听到雅这样说,只很镇定地说了一句:“让悦菱接电话。”

  雅便把电话交给了悦菱。

  悦菱的声音刚在电话那头响起,常天格就问:“不要和你妈瞎参合。华堂是不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悦菱顿时结舌了。

  常天格就摇摇头:“女人啊,永远都是感性生物。说好了的计划,这么容易就倒戈。难怪历史上成功的女政客和女皇那么少。”

  “什么啊!”悦菱不满地叫起来,“小堂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血,差点就把气管都割断了,现在还在缝合伤口。”

  “所以你们就心软了?”常天格反问。

  悦菱卡了卡,然后口气软了许多:“不是的,爸爸。小堂刚刚说了,他愿意和悠扬好好在一起,一起抚养雯雯。真的。他是认真的。”

  常天格就点头:“那好,你让他接电话。”

  悦菱说:“他还在手术室,我去找他,等下给你打过来。”

  隔了一会儿,常天格的电话果真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水木华堂的声音,有点哑,有点小声:“叔叔,悠扬和雯雯在哪里?”

  “她们在我这里。”常天格说着,看了悠扬一眼。

  悠扬抱紧了雯雯,她已经从常天格的只言片语里,听出可能发生了点什么事,她紧张地样子,像是被猎人逼到绝路的小鹿。

  水木华堂继续说道:“把她们母女送回来,我和她结婚。”

  他这话说得很小声,但是很镇定,不是儿戏的感觉。

  常天格顿了一下,他回答:“我不太赞同。”

  “为什么?”

  常天格又看了悠扬一眼:“你们之间缺乏起码的沟通,不会有美满的婚姻。这样的婚姻生活,除了给你们各自带来伤痛,也会带给孩子创伤的童年。所以要么你抚养孩子,要么她抚养。此生都不要再有交际了吧。”

  水木华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他说:“把电话给悠扬,我要和她说话。”

  常天格便放下手机,捂着问悠扬:“华堂要和你说话,你说吗?”

  悠扬迟疑了片刻,然而她还是伸出了手。

  这是最后一次通话了,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这次之后,或许就是永别。

  她拿过了听筒,弱弱地说了一声“喂”。难以启齿的招呼。

  水木华堂那边也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悠扬,带雯雯回来,我们结婚。”

  他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盲音。

  水木华堂顾不上脖子的疼痛,对着手机不停喊着:“喂!悠扬!喂!”

  她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常天格从悠扬的手里将电话拿走。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他的建议?”

  悠扬的泪水已经滚滚落下,然而她在摇头:“不不我不需要嫁给他”

  常天格试探地问:“为什么呢?”

  悠扬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不住摇头:“不他c他并不爱我,我也不适合他我不能给他幸福我们c我们不适合”

  常天格就叹了一口气:“那就走吧。”

  他开始发动飞机。

  把元首的事务慢慢交接到常天启手中之后,他比较闲了。

  而悠扬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常天格觉得亲自来办。

  因为,只有他亲自办的,水木华堂以后追查到这对母女的几率才会很低。

  飞机的轮子开始缓缓的转动,朝着既定的跑道开去。

  然而这时候,常天格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又是水木华堂打过来的。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把手机扔给了悠扬。

  悠扬看着这不断闪烁的屏幕。

  那上面的手机号码,曾经是她最熟悉,却又是她最敬畏和遥远的。

  她伸出手,好几次,要碰到屏幕,然而又缩了回来。

  怀里的雯雯似乎被吵到了,她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爸比爸比的电话”

  悠扬吃了一惊,她看向雯雯,雯雯睡得很迷糊,睁了睁眼,又再度闭上了眼。

  手机铃声停了下来,然而还没有过一秒,又再度响了起来。

  悠扬吓了一大跳,她突然抓起了手机,对着那边说道:“喂。”

  水木华堂好像在什么嘈杂的环境中,周围似乎有什么风声和机器发动的声音。而他的声音也尽力吼道最大:“悠扬!方悠扬!下飞机!你给我下飞机!”

  悠扬心惊胆战。

  这样的堂少,这样声嘶力竭的堂少,她从没见识过。

  她吓得几乎立即要挂断电话。

  然而手忙脚乱,怎么也挂不断,水木华堂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出来:“悠扬!悠扬你往外面看,往你左后方看!你看看!你看看我!”

  悠扬听到这声音,她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扑到窗边,往后面看去。

  她完全没有料到,水木华堂居然在这段时间追了过来。

  他居然猜到了她在这里。

  他现在开着的是一辆机场专用的牵引车,在跟着飞机飚。

  悠扬几乎吓到了,因为他好几次想要开得离飞机近一点,但是有一次,几乎被机翼擦到。

  这是一辆小飞机,悠扬不懂,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要和她结婚,为什么他会这样来追她。或者他只是来追雯雯的?

  水木华堂拿着电话,还在对她喊着:“悠扬,你下来,你下来我和你结婚。你不要躲。你躲到天涯海角,我能把你找到!除非你死,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放手!”

  悠扬捂住了嘴,雯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抱着悠扬的脖子,也看着机舱外面。揉着惺忪的睡眼:“姐姐,为什么外面有辆大车子在跟着我们跑啊。是来欢送我们的吗?”

  悠扬哭得说不出话来。

  常天格并没有管外面拼命追赶的男人,和里面哭成泪人儿的女人。

  他稳稳地拉着操纵杆

  飞机慢慢升空。

  牵引车已经被甩下很远了

  悠扬捂着脸,泪水填满指缝。

  她是羞愧的,她也是不舍的,但是她是无奈的。

  她和水木华堂,永远注定了,在不同的彼岸,永远只能遥遥相隔。

  她走不进他的岸,他也到不了她的岸。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突然间,她听到似乎隐隐有巨大的声响传来,夹杂在飞机的轰鸣声中。

  悠扬几乎立刻抱着雯雯,往下面看去。

  飞机正在斜斜地升上天空。

  悠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地面形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但这并不影响她看到下面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刚才水木华堂驾驶的那辆牵引车,不知为什么,整个都翻滚了,下一秒,车子轰的一下爆炸燃烧了起来。

  悠扬一下子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停!停!”她惊慌地喊着,“快停下!快停下!”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翻身了?为什么车子爆炸了?他有没有事?

  那一刻,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全都这些无法着陆的话。

  常天格冷静地看了一眼后面。

  “这有可能是他的计谋。”他对悠扬说道,“车子是他自己翻的,也是他自己爆炸的。你确定你要下去?”

  悠扬不明白为什么常天格还可以这样冷静。

  她没有看到空地上有人,她没有看到她的堂少。

  那就是意味着,他还在车子里。

  就算他有可能是故意这样干的,可是他已经翻车了,他可能已经遇险了,为什么常天格还能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出这种话。

  悠扬大哭。

  她说:“求求你,常叔叔,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她方寸大乱。

  雯雯抱着她,不停懂事地拍着她的肩膀:“姐姐不哭,姐姐不哭,雯雯在呢,雯雯在的。”

  悠扬已经顾不上雯雯了,她跪在常天格面前,几乎要跪在地上磕头:“常叔叔,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她泣不成声,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矜持c羞怯c自卑在死亡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安然面对和他的分离,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相聚。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面对永恒的离别。

  悠扬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他

  她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接受。

  她害怕分别,所以才不会去走近。

  她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可恨

  她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自诩是世界上最爱最爱他的女人,可是她甚至想过要去真正的接受他。

  在他每一个到来的夜晚,她都把自己的城门关闭,从不对他开发。她只是在自私的自我保护而已

  飞机已经在慢慢降落。

  常天格不会去勉强任何人。

  雯雯完全被悠扬的哭泣吓到了,她茫然地用小手掌拍着悠扬的肩膀。

  飞机刚刚停稳,悠扬就把雯雯递到了常天格的怀里,她要去看她的堂少,她要最快时间的看到他,她没办法再带着雯雯。

  她冲下了飞机,朝着空地上那团火光跑去。

  已经有很多消防人员在那里喷着灭火泡沫,还有闪着灯光的救护车停在那里。

  悠扬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找。

  突然间,她看到了护士推着的担架,那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堂少!”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那么大声的喊他,喊得那么无所顾忌。

  她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身子。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从头到脚,全是鲜血。

  和第一次见到一样,一样的削瘦脸庞,一样尖尖的下巴,高傲的扬着,一样薄薄的唇,带着睥睨世间的骄傲。

  悠扬想去碰他,但是她不敢,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她呼唤着他:“堂少,堂少你醒醒,是我,我是悠扬,你醒醒。我下来了,我把雯雯还给你,我再也不和她走了堂少你醒醒你醒醒,求求你,求求你。”

  她哭得跪在她的担架车面前。

  护士不断劝着她:“小姐,小姐你先让我一边去,病人需要救急。”

  但是悠扬是那么固执,她一旦固执起来,谁都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

  她死死抓着水木华堂的手,他冰凉的手,无力地垂着的手。

  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开,她不管护士如何劝说,只摇着头:“不,不要,我不要离开我的堂少。我不要走,求你们,不要让我走”

  护士劝说无力,只能向医生求助。

  医生和好几个护士又过来了。他们试图拉走悠扬。

  “小姐,你这样耽误治疗,真的小姐,你理智一点你这样会让病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的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的”

  悠扬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只抓紧了水木华堂的手:“不会的,堂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危险的你们骗我”

  护士耐心地说:“是的,不会有危险的,但是小姐,你让开,我们要对他施以急救。”

  他们说着,就要把悠扬拖开。

  悠扬像抓住水木华堂,然而几个人的力量,是她没办法抗衡的。

  他们拖她,她却拉着水木华堂,几乎要把水木华堂从担架上拖下来了。

  护士们没办法,只有去掰悠扬的手,想要把她的手从水木华堂的手上拿下来。

  她们一根一根手指用力地掰着,因为悠扬抓得那么紧,她们不得不几个人一起合力。一个掰起,另外的人就抓住那根手指,防止悠扬再抓回去。

  悠扬不断哭喊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可是她的手指还是慢慢被剥离了水木华堂的手,她就要被拖开了。悠扬有种感觉,假如她被拖开的话,那么她这辈子都见不到水木华堂了。

  “堂少——”她尖声叫道,从未有过的尖叫,“堂少——不要——”

  突然间,就在她的手刚刚离开水木华堂的手的时候,一直软软的,似乎没有知觉的水木华堂的手,突然紧紧的一握,瞬间重新抓住了她的手。

  护士们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水木华堂突然抓着悠扬的手,把她一拖,悠扬本来就在朝他那边挣扎,这力量一加上,医生护士们顿时没抓得住。

  悠扬整个人都朝着水木华堂砸过去。

  哗啦乱响。

  担架车也被砸翻了。

  水木华堂和悠扬一起滚在了地上。

  护士们吓得捂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

  悠扬的反应比谁都快,她已经在试图爬起来,一边爬一边去看水木华堂:“堂少,堂少你有没有事?”

  医生默哀。

  病人本身已经够危险了,这个女人还来这样捣乱,看样子,这个人是救不活了。

  然而就在悠扬扑到水木华堂身上的时候,水木华堂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腰上。

  与此同时,他居然咳嗽了起来,并且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的头一句话,就是说:“悠扬,让开一点,你要把我压死了”

  悠扬又惊又喜,她来不及问他其他什么,只是急忙想要爬起来,可是水木华堂又再一次抓住了她:“笨女人,只是让你不要压着我,不是让你走。”

  悠扬听他说话这么清晰,带着十二万分小心的语气,她轻轻挨着他,但是又不敢压着他。她问:“堂少,你怎么样?”

  水木华堂别过头去,没有看她,只咳嗽着:“想死都被你闹活了”

  悠扬原本神经极度紧张,听到水木华堂这句话,突然觉得莫名喜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水木华堂回过头来,他看着悠扬,语气很轻:“你终于舍得和我说话了肯对我笑了。”

  悠扬听他这样说,才发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自己原本的形象。她不觉红了脸,也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开。

  可是水木华堂按着她的腰,脸色一沉:“又想跑?”

  悠扬正想说什么,水木华堂的手腕突然一转,一把小刀的刀尖已经抵住了悠扬的脖子。

  悠扬吓得双腿一软,他居然用武器威胁她。

  水木华堂却已经用阴鸷的眼色看着她:“为什么要瞒着我?”

  悠扬一怔,不知道水木华堂说的是什么事。她有太多事情瞒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

  水木华堂就拿开了小刀,横抓着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把刀,当初是你从我身边拿走的,对吧?”

  悠扬心里一惊,水木华堂已经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那晚上要收走我的刀?回答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悠扬也知道什么都瞒不下去了。

  她只有悠悠地说:“我怕你再用刀子用刀子割自己”

  水木华堂听她这样说,眼神里突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哀色。

  “傻瓜,”他用刀背刮了一下悠扬的脸,“我自己有分寸的”

  悠扬的眼泪却再度流了下来:“但是,不行不能那样不要伤害自己”她抹着眼泪,“堂少,不要,真的不要悠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做那么一点点”

  水木华堂放下了刀,他捧着她的脸,语气里带着心痛:“所以你就一言不发离开,一个人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刚才,柳清叶割了他脖子一刀。

  但好在柳清叶还存有理智,关键时刻刀子没有割得那么深,也偏了一点,没有割到他的大动脉和喉管。

  水木华堂什么都没管,洒了一点止血粉,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去追悠扬和雯雯。

  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悠扬住的地方。

  在那里,他找到了一样东西。

  他曾经用了很多年的,那把致命的袖刀

  水木华堂看着这把刀发呆。

  他记得,他记得有一个晚上,他喝着酒,开着车,带着人生最不能释怀的伤痛在路上行驶。

  那晚上的记忆模糊而又遥远,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醒来之后,虽然自己满身是伤,但是那把刀不见了。

  除此以外,车子里有些欢爱的痕迹,是抹不去的。

  这件事过了三年多,他早已经忘记了那晚之前和之后的记忆。

  可是当他看到这把刀的时候,他突然就想了起来。

  悠扬一直在哭,她哭得很小声,但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水木华堂忍着胸骨的疼痛,小心地把她抱到自己的胸膛上:“傻姑娘,你什么都不说”

  他的话是很轻的,但是悠扬却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小心翼翼地走上来:“那个这位先生,你看要不要先上救护车,检查一下。”

  水木华堂脸色一变:“滚开!没见到我女人在哭吗?”

  于是医生和护士就滚了。

  悠扬却清醒了很多,她听到了医生们的话,撑起身子,问水木华堂:“堂少,你要不要先看医生。”

  水木华堂咳了一下,他缓了一口气:“没事看了也已经受伤了,不看也死不了”

  他看着悠扬哭红的双眼,却并没有劝她什么。

  悠扬很近地看着水木华堂。

  这么多年,除了第一个夜晚,她还是这么近,这么细致的看他,这么没有距离地和他对视着。

  两人正深深地对望着对方。

  有一拨人在接近,是机场警察。

  “这位先生,你不去接受治疗的话,就去做个笔录吧?”警察对水木华堂提议道,“你擅闯机场,开走机场车辆,还酿成了一起事故”

  水木华堂带着一个笑,看着警察:“你说什么?”

  警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在笑,可是为什么让人觉得这么可怕?

  杨瞳和雅已经赶过来了,悦菱因为大肚子,被瑜颜墨扣下了不准来凑热闹。可是水木雅在给她电话直播:“看到他们了!看到他们了!哎哟,好甜蜜啊,抱在一起的现场版啊地上直接滚啊太热烈啦!不行啦!我都脸红啦!”

  杨瞳斜了水木雅一眼。

  人家不过就是安安静静抱在一起而已,她用得着这样夸张吗?

  杨瞳倒是很担心自己的儿子,一身是血,头发都被血打湿了,他真的没事吗?

  她很想过去,可是又怕打搅到他们。

  看水木华堂和悠扬的样子,好像突然就亲密无间了一样。

  说来真奇怪,这两人前不久还是一个冰冷麻木,一个恨意盎然。

  突然就变得这么好了

  杨瞳想了想,叹口气,哎,年轻真好。

  常天格抱着雯雯,雯雯指着远处的水木华堂和悠扬:“爸比为什么和姐姐抱在一起,爸比为什么要躺在地上?姐姐为什么要哭啊?”

  杨瞳上前去,捏雯雯的脸。

  最高兴的就是她这个奶奶了,还以为从此以后都见不到雯雯了,没想到这还没多久,乖孙女又回来了。

  杨瞳说:“以后要改口叫妈咪了,不是姐姐,是妈咪哦。”

  雯雯的眼里立刻闪着光彩:“是和小菱的妈咪一样的那种妈咪吗?”

  她最羡慕小菱和小麦的,就是他们有爸比和妈咪了。

  杨瞳笑得眼都成一条缝了:“是的,是那种妈咪,就是雯雯的亲妈咪。”

  雯雯立刻要从常天格怀里挣扎下去:“妈咪,姐姐是妈咪,我要过去,我要过去和爸比妈咪在一起!”

  常天格把雯雯放下来。

  水木华堂和悠扬一直在看着这一幕,悠扬见雯雯要过来,急忙想从水木华堂身上站起来。

  可是水木华堂拉住了她。

  他嘴角带着一个足够坏的笑:“我们给小姑娘来点启蒙教育。”

  悠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启蒙教育,水木华堂突然拉下了她,瞬间吻住了她的唇。

  悠扬想挣扎,可是水木华堂的手臂抱得极紧,她又怕弄到他的伤,都快要急哭了。

  “哎呀,”杨瞳见状,急忙上去拉雯雯,“雯雯,我们一边玩去,他们好羞羞,不要去。”

  当着孩子的面故意这样子,也只有她家儿子干得出来了。

  雯雯却非常执着,她非要挣着去那边:“雯雯也去亲亲,雯雯也去亲亲!”

  杨瞳拉得辛苦,水木雅却制止了她。

  “让雯雯去,”她轻声说,笑得像吃了蜜糖一样,“让她去亲亲。”

  雯雯就欢快地蹦跶着小脚丫子,扑腾了过去。

  她趴到地上,先在悠扬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去亲水木华堂。

  亲了一嘴的血。

  水木华堂和悠扬都停下来,他们都侧脸看着雯雯。

  悠扬忍不住,和雯雯亲了亲嘴。水木华堂也和雯雯亲了一下。

  雯雯不住地抹着嘴:“口水,爸比你有口水。”

  水木华堂和悠扬都忍不住笑起来,悠扬用袖子小心地擦拭着雯雯的嘴,温柔地给她解释:“那不是口水,是爸比的血。”

  水木华堂笑得全身都痛。

  他原本就从车里甩出来,大难不死,已经很幸运了。

  要不是悠扬死命地喊他,他真有可能就那样睡过去了。

  杨瞳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她故意沉着脸:“以后不准这样玩命了!”

  听说水木华堂故意翻车,还把车引爆,就是为了让悠扬回头,她吓都吓死了。

  水木华堂一边咳嗽着,一边悠悠地回答:“命嘛,就是拿来玩的嘛”

  没想到悠扬听到这话,却立刻清脆地喝道:“不准玩命!”

  水木华堂没料到悠扬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了说话,不由得愣了愣,还没愣得过,雯雯已经一巴掌招呼过来。

  “哼!不准玩命!”

  小姑娘有样学样。

  水木华堂完全愣了,一时间什么阴冷狠毒,什么暴戾残忍,全被这一大一小两个女的,招呼到九霄云外去了。

  杨瞳忍不住掩嘴:“哎,我管不住,总会有人管的”她对着远方不知是否要上前来的医护人员招着手,“医生,请过来一下。”

  今晚上的机场跑道,比从前都要热闹。

  灯光闪烁,人员嘈动。

  机场方貌似损失很严重,正在和雅交涉着有关赔偿的问题。

  不过没关系,水木华堂和悠扬一起静静看着满地的灯光,他们像是躺在满地的星光之中。

  这个晚上,有的东西破碎了,有的东西却结合了

  生命就是在这种不断的破碎与结合之中,永远地潮涌向前。

  亿万年的衰败,亿万年的新生,亿万年无法停止的向死而生。

  我不要亿万年,我只要这短暂的一生。

  短暂的一生用来和你相渡,短暂的一生留下另一个短暂的生命

  自然会有无数的短暂,把我们的爱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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