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忆往日 已惘然

  凌晨的夜晚本应漆黑一片，但在上海依然在不远处亮着灯，歌舞厅依旧是灯火通明，而角落里的贫民窟早已进入酣睡。渺小的我流着渺小的泪没入冬季的黑夜。

  我穿过迂回的小巷，听到家家微弱的鼾声。心竟如此的剧痛，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不断的撕扯着，撕扯着，让我无法呼吸。想起过往的种种，泪竟布满脸颊。冷风嗖嗖的刮着，像一柄利剑，一下一下的刮着我的脸颊，我的心。

  ‘妺娘，今天你踏出这个家门，就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你也不再是我苏振航的女儿！’父亲的话不住的在我耳边响起。我仍然记得，一年前，当我决然的走出家门时，父亲瞬间苍老十倍的脸庞，让我的心不断抽痛着。那时的我太年轻，执着于爱情，季林轻扬的微笑和温柔的怀抱让我不由自主的想靠近。门第的悬殊，父亲态度的强硬，这门亲事以失败告终。可我对季林的想念日日加剧，季林也同样如此。

  一天晚上的幽会，季林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上海，去那里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爱的小巢。我抬起头迎着月光，看着他眼里闪着熠熠的光，比起那星星来更胜一筹。我醉了，沉溺于此，点了头。我执着的相信未来是美好的，上海的生活一定是多姿多彩的。

  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却发现我们错了。这儿的世界和我们的不同，她是那么的绚丽多彩，街道车马如龙。然而我们生活却如此的艰辛。可尽管如此，有季林的陪伴我一直不认为苦。没房子住，我们就去最贫穷的弄堂里住最便宜的房子；没钱养生活，我们就各自找工作，他做车夫，我给富人洗衣；他去码头搬运货物，我去餐厅洗碗；没有饭吃，我们就相拥饿肚子，有时我会带点剩饭回来看着他吃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一年，时间于我们而言不可怕，因为我们有彼此。

  然而是老天爷嫉妒我们吗，竟让季林沾染了大烟。想起刚刚他脸上的表情，我的心又在不住地抽痛着。我将眼角的泪痕擦干，静下心来想着；我是爱他的，怎么能因他一个错误就抛弃他，这样的他，我又怎能丢他一个人呢？风不住地刮着，吹得我的心愈发的平静。过去的就已是过去，我能做的只能眺望叹息，我要把握的只是现在，我要帮他，救他，在他身边啊。想着，我就奋不顾身的向来时的路跑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他身边。

  到了家门，却发现几个彪壮大汉从家里走去，我转身溜进旁边破旧的楼梯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方才出来，推开门。

  屋子中一片狼藉，火盆翻倒在地上，木炭散落一地。窗口处刮进阵阵狂风，将最后的一点火光吹灭。空洞的窗口连破旧的报纸都被扯下，只剩碎屑不舍得粘连在窗边，凄凉地看着我。

  季林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面无表情。脸上的淤青清晰可见，嘴角残留鲜血的殷红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跑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下巴轻轻的抵在他的头发上，安抚着他的痛苦。

  他反拥着我，手臂慢慢的圈紧，脸深深地埋进我胸前。微颤的双肩告诉我他在痛苦。我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柔声说；“我，一直会在你身边，不会离开。除非，你离开我。欠的钱我们一起还。”季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着我。

  虽然未来充满荆棘，

  但我决定和你一起走，

  只要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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