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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夫人的意思,闻言连连点头,“恩恩,老夫人说的极是,乔木记下了,待八郎回来后,便会仔细询问。咦?其实,其实刘郎——”刘晗也是个单身汉呀,而且是那种有出身、有外貌、有才学又有上进心的N有好少年呢。

  不过,萧南又摇头否定,“刘家家世大不如从前,恐怕几位妹妹瞧不上他吧。”

  刘晗目前是在崔家借住,明面上还顶着个先生的名头,听起来好似崔家幕僚,多少有些主仆的关系在里面。

  老夫人的眼睛却闪烁了下,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刘郎是个好孩子,他呀,我也给他相看了个人儿,只待他进士及第,我便亲自出面帮他说媒。呵呵,咱们崔家的几个小娘子,配不上人家呀……”

  正文 第003章 桃花朵朵开(三)

  安善坊。

  东侧山林的坡地上,侯武梁穿着一身深褐色的粗麻布衣衫,嘴里衔着个银质的小短笛,一边嘟嘟吹着,一边领着一群毛色各异的犬、猞猁往山下走。

  此时天色尚早,不远处的田舍和村庄都笼罩在一片黑漆漆的薄雾中,唯有东方天际边透出点点亮光。

  侯武梁知道,再有一刻钟,朝阳就要升起了,而响彻晨曦的报晓鼓也将响起。

  “汪汪……”

  跟在侯武梁身后的小动物们年龄都不大,约莫四五个月的样子。

  这些都是侯武梁去年入冬前开始驯养的,刚抱来时,这些小家伙都才刚满月。

  现如今,它们的个头虽不大,但精神头儿却不小,个个活蹦乱跳的跟着侯武梁的笛声前进。

  呵呵,听三娘子说,她在崔家也是这个时辰就起来训犬呢。

  下了山坡,侯武梁吐出小短笛,小心的拿在手里——这东西原本是一对儿的,今年正月里,他和三娘子去给郡主娘子拜年的时候,郡主娘子特意赏给他们的,说是将作监的御用匠人打造,工艺什么的自是不必说,最妙的是,两根短笛分开是独立的小短笛,合起来却又是一根极精妙的银笛,笛身上的花纹都能连接起来呢。

  当时侯武梁别提多喜欢这短笛了,几乎没跟三娘子商量,便连声谢了郡主娘子的赏,高高兴兴的抄起那根据说是‘阳笛’的小短笛。三娘子手里的自是‘yīn笛’……嘻嘻,他们是一对儿哦。

  一想到三娘子难得娇羞的模样。侯武梁的脸上布满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傻笑,虽然当时他说出‘一对儿’的时候,三娘子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一记,不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甜蜜,让他过了一个多月了还不能忘记。

  “哟,这不是侯二郎吗。大清早的不在家好好歇着,跑到田埂上傻笑啥?”

  侯武梁正想着如何好好干活,怎样尽快把三娘子娶回家的美事。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公鸭嗓子。

  伸手擦去嘴边的水渍,侯武梁扭头望去,“咦?钱串子。怎么是伱小子?”

  接着,侯武梁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日头,没错呀,现在是清晨并不是正午呀,似钱串子这种市井闲人,怎会无端起这么早?!

  要知道,即使有宵禁,这些人还是能玩闹到半夜。

  因为宵禁只是禁止串坊活动,并不强令本坊内的小动作。

  只要小心些,不令巡街的武侯发现。 在坊内的小酒馆里寻欢作乐对于这些天天在街面上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而面前这个钱并,也就是侯武梁口中的钱串子,便是继张三之后,附近几个坊里新冒出头来的闲人头头儿。天天领着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儿,在里坊间欺软怕硬、为非作歹,晚上更是夜夜笙歌,第二天不到正午绝不见人影。

  今天却……很反常!

  思及此,侯武梁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双眼戒备的打量着钱并。故意用轻佻的语气笑骂道:“怎么,伱小子不是睡到一半梦游吧?!”

  “伱他娘的少放P,老子这是要办正事儿去。”

  钱并身材高大,体型健硕,一身深蓝色的光面儿绸衣套在身上,并没有预期的儒雅气质,反而有些不lún不类的感觉。

  他似也不喜欢这种高档的布料,用力将两只袖子撸到肘上,露出两条布满腱子ròu的胳膊。

  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他的每条胳膊上都用刺青‘写’着一行字,左臂上刺‘生不畏京兆府’,右臂则刺‘死不惧阎罗王’。

  得,又跟被萧南派人整死的张三一样,这钱并也是个滚刀ròu。

  侯武梁厌嫌的别开眼,不想看钱并胳膊上的刺青,他倒不是讨厌钱并,而是不想看到任何有关刺青的东西,毕竟这东西是他曾经失足的明证。

  钱并倒没在意,他虽接替了张三成为附近几个坊的老大,但他并不似张三那般卑鄙无耻,行事还颇有几分侠气。

  如果说张三是个从骨子里都坏透的混混,那么钱并的心还没烂透,他也只不过想混碗饭吃,保护自己的家人罢了。

  只不过,方法有待改进。

  侯武梁也正是了解到这一点,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钱并闲聊,“得了吧,伱还有正事?不过,哎哎,我说钱串子,伱这是什么打扮?”

  在这个年代,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住什么样的房子、戴什么样的配饰,那都是有规定的。

  比如,平民只能穿白、皂、褐三色的衣物,且布料也只能是麻、粗布。

  而面前这家伙明显在逾制呀。

  更重要的是,他穿了这好衣服料子,也没有那种达官贵人的气质,反而,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呀。

  钱并有些得意的将撸上去的袖子甩下来,抚了抚上面的褶子,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去做正事儿,自然要有套体面的行头呀。”

  侯武梁拧着眉毛,担心的问道:“钱串子,伱、伱不会想去平康坊的北三曲吧?!”要不然穿着人五人六的做什么。

  钱并啐了一口,笑骂道:“又放P,老子是去皇城。伱小子知道‘进士团’吧,那儿的主事是家传的营生,这一代主事儿的何老爹跟我家老汉有些jiāo情,如今见我也有了出息,便特意给了我一份生意呢。”

  进士团是一种民间组织,是近年来随着科举盛行而兴起的一种团体。

  顾名思义,进士团主要是为‘进士及第’的新郎君们服务滴。比如看榜、听榜、迎接新进士、为新进士开道、帮新进士负责组织春榜后的游宴等等。

  只不过,这所有的服务都是要收费滴。

  京城原本就米珠薪桂,这进士团的收费标准更是不低,往往许多不知其中利害的新进士被撺掇了请了进士团,热闹是热闹了,可热闹过后几近破产。

  进士团收费高,就很容易产生纠纷。这就需要大量的‘打手’。

  在长安,还有什么比市井闲人更适合当‘打手’和‘劳力’的人呢。

  作为曾经的闲人,侯武梁自是知道其中的道道。听了这话,便松开双眉,点头:“嗯。这倒是个好生意。”

  至少比直接打架斗殴要文雅多了。

  两个人正说着,浑厚的鼓声响了起来。

  钱并听到动静,忙整了整衣服,匆匆告别,“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忙正事儿了,等咱们赚了大钱,再回来同伱吃酒。”

  声音还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十几米,侯武梁见状。不由自主的笑着摇摇头。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咦?上次去见三娘子的时候,三娘子说八郎君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今日发榜。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侯武梁也急匆匆的把一群犬、猞猁带回房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给大兄留了个字条,便骑着田庄的老马出了坊,往朱雀大街赶去。

  皇城 端门外。

  薄薄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们都抻着脖子往城门口张望,表情或紧张、或激动、或有隐隐的期待,不用问,这些都是来看榜的举子或者举子仆从。

  门口还有十几个穿着褐色麻衣的青壮汉子,相对于那些神色各异的举子,他们的表情就淡定多了,个个抱着胳膊、掐着腰,占据着城门口最好的位置。

  朝阳渐渐升高,而城门外候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待城门响动的时候,城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人。

  端门大开,几个小吏抱着春榜走了出来,后面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吏压阵。

  “唱榜啦,别挤、都他娘的别挤,唱榜啦!”

  守在门口的十几个壮汉非常熟悉流程的张开手臂,协助张榜的小吏驱赶人群,将张榜墙面前的空地清理出来。

  听到声音,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个个喊着往里扎,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失控。

  不过,那十几个壮汉还真不是白给的,扎开胳膊,用壮硕的身体排chéng rén墙,硬是将涌动的人潮阻拦下来。

  年龄稍长的官吏也不管现场如何喧闹,只板着脸展开手里的纸卷,扬着嗓子大声唱名。

  而另几个小吏也没有闲着,他们两人抬着春榜,一人提着浆糊刷墙,待刷了一层厚厚的浆糊后,两个抬榜的人小心的将春榜贴在墙上。

  外围的人们听不到唱榜的声音,只能闷头往里扎。

  内圈的人竖着耳朵听,好容易听到自己或者相熟同窗的名字后,便兴奋的大喊:“哈哈,及第啦,某/XX进士及第啦!”

  外头的人更急了,愈加拼命的往里挤。

  而侯在一旁的进士团的人听到有人‘及第’后,忙挤进去,找出‘新进士’,热情‘伺候’新进士。

  不一会儿,朱雀大街上,便听到一阵锣鼓声,以及粗犷的喊声在放肆的驱赶行人:“回避新郎君!”

  这是亲自去看榜、听榜的进士。

  当然还有要装X,做淡定样儿,在家听消息的举子。

  比如崔家的两位考生。

  刘晗和崔幼伯在外房对坐,两人中间不是案,而是棋局,更确切的说是双陆棋局。

  通俗点儿说,这两厮在赌博。

  崔幼伯拿起色子,随手掷出了个三点,当下便欢快的把最后一枚棋子走到对面,“君直兄,伱输了!”

  正文 第004章 桃花朵朵开(四)

  闲人钱并赶到皇城的时候,恰是官吏们开始唱榜的时刻。 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呼哧呼哧喘匀了粗气,钱并扭头跟一个管事装扮的人说:“大郎,某是头一回做,不知其中的规矩,还请大郎多多指点。”

  说毕,钱并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带着几分讨好塞给那管事。

  何大郎是进士团主事的儿子,亦是下一任的主事,对家里的这项营生自是非常熟悉。

  他接过钱并送上来的荷包,随手颠了颠,里面的铜钱叮咚作响,何大郎立刻便判断出里面大概有六七十枚大钱儿。

  微微撇撇嘴,何大郎暗道,嘁,难怪被人取了个‘钱串子’的绰号呢,果然是个抠门的货。

  不过,以目前京城的几大势力,何大郎再瞧不上他,也必须分给这钱并一块儿饼,否则,这生意便很难在钱并的势力范围经营。

  罢了罢了,权当重新调教一只鹰鹞吧。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仍是笑容连连,何大郎爽快的把荷包揣进兜里,然后勾着钱并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笑呵呵的将需要他做的事儿一一jiāo代了一番。

  钱并长得四肢发达,头脑却一点儿都不简单,他只听了一半,便明白了进士团的所谓业务。

  而他要做的,便是抄了官府的金花帖子,主动给京里的举子们送去。

  当然啦,进士及第是喜事,他们这些人无异于送‘喜’的人。主家高兴了,给些‘喜钱’也是应当的呀。

  这是一项收入,顺便钱并还可以向那些外地的新进士推荐进士团的其它业务,比如由进士团代新进士组织、举办春榜后的宴请、游园等一系列活动。

  相对于‘喜钱’,游、宴等活动的收入才是大头。

  何大郎许诺,钱并每拉来一笔游宴的生意,便会给予一定的抽成。具体数目相当可观。

  何大郎的话还没说完,钱并暗地里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算起账来:一局赏春宴办下来最少也要十几贯钱,而他则可以抽走至少一贯钱。唔唔,目前自己手下有六十几七十个人,假使两人一组去报信。那就能给三十五六个新进士送‘喜讯’……好买卖,绝对的好买卖。

  钱并粗略的算了算,他只要保证每五组报信的手下有一个拉成功的,那么便就有上百贯的收入,堪比自己两三个月的收入呢。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钱并似乎已经看到了漫天洒落的铜钱雨。

  “小子们,出发!”

  拿着一大摞何大郎给他的资料,钱并一一派发下去,颇为豪气的对着一干手下吆喝着。

  “得令咯!”

  一群人被老大一通鼓动,早就兴奋得不能自已。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亲仁坊 崔曲

  一行两个壮硕的汉子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声吆喝着,“给崔郎君贺喜咯!”

  崔家门房的两个小厮见到新一波的报信人,忍不住嘴角直抽抽,心里骂道:“娘的。这群闲人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了呀,一波一波又一波的,难道真当咱们崔家是冤大头呀。”

  不过,老夫人有吩咐,今儿家里有喜事,只要是跑来贺喜的人。都不能呵斥,还要依照习俗给赏钱。

  而八娘子也大方,早命辰光院的人抬了几箩筐的铜钱来,不管是恭贺八郎君的还是恭贺刘郎君的,一概有赏。

  哗啦、哗啦,随手捧起一大捧铜钱,直接丢到报信者兜起的衣摆上。

  “谢新郎君赏!”

  闲人们看到至少三四百个铜钱,高兴得嘴叉子都咧到耳边,他们不过是跑来吆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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