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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人少这边是其中一个缘由了,礼佛之人多是些达官贵族,南山寺一直以来皆有山下的农夫送菜上山,吃食上边也是格外用心,做出来的糕点更是别致,法林寺则不同,住五日以上吃食便要自己动手准备,谁出门礼佛会带种菜做饭的丫鬟婆子?且根据住的时间长短,分配的院子也不同,住得久的院子里边应有尽有,住得短的则只有一间寝室。

  上辈子沈月浅来法林寺便是这位主持招待的,纵然为太后祈福,每日也会抽出一小点时间去种菜,院子里有厨房,调味剂没了会有人按时送来,要吃点心不自己动手也是没有的。

  周氏已有所耳闻,谦虚地点了点头应下。

  清远立即招手挥来一个小和尚,“空一,你领着诸位去南边的雅园,稍后将里边缺的东西也补齐了。”

  沈月浅顺着清远主持的声音望过去,眉眼染上了暖意,这时候的空一还是个头与她差不多的孩子,浓眉大眼,体型还未长开。

  察觉到有人注视,空一侧目,见是个穿着身素色衣衫的小女孩,不由得投去善意的微笑,对方也弯了弯唇角,空一挠了挠后脑勺,余光暗暗打量着她,该是家中死了长辈,女孩从头到脚皆是素色,元宝发髻上chā着只木簪子,身姿娇小玲珑,清浅的笑淌在脸上,叫人赏心悦目。

  清远蹙了蹙眉,朝周氏拱手道,“空一领着你们过去,若差了东西可叫空一补上。”

  被女孩看得不好意思的空一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朝主持眨了眨眼,伸手指向右边,“夫人,这边请。”眼神却是不敢再看旁边的女孩了。

  周氏与沈月浅巡了眼院子,是处独立的院落,顺着木板栈道沿着花园一路往左经过两个岔口就是了,院门口立着块木牌,“雅园”二字旁边写着南,字迹娟秀,周氏从进了寺里脸上就带着笑,她大概明白为何沈月浅从书里见到一次就记住了,园中景色婉约雅致,假山,亭台,木屋,拱桥,皆透着江南气息,比起沈府的死气沉沉,这里算得上舒适养人了,没来由地心跟着放松不少。

  她们出门请的是镖局护送,算起来,除了卢平与桂圆,没有一名男子随同,好在,雅园旁边有间木屋,看似简陋,里边布置得干干净净,桂妈妈让两人住在木屋里,真遇着事也能通传一声。

  周氏住在正屋后边的屋,旁边连着一间小屋子,正好给nǎi娘和小七住,沈月浅则住在离周氏有几步远的另一间屋里,屋子北窗靠着大山!推开窗户,冷冽的气息扑鼻而来,甚是让人振奋,她们安顿好了,丫鬟妈妈的住处也好安排了。

  将行礼床铺整理出来,空一挑着担子来了,左边担子是野菜,右边担子是做饭用的调料,沈月浅躺在床上不想动,抱着自己的锦被,心里想着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们走了,沈府并没有太平,薛氏以为王氏跟她一样谋的是周氏的嫁妆,不尽然,沈家族里来了人薛氏才知道沈月浅防着她们,竟将周氏的嫁妆单子誊写了一份搁在族长那里,族长每个月会派人清点一番,若少了东西则报官jiāo给官府,薛氏再大的胆儿也不敢伸手动二房的库房了,沈月容还住着没走,得知了这件事,忐忑不安地问薛氏拿主意,“娘,这下我们可怎么办?相公又派人来催了,拿不出东西,他的官职怕是保不住了。”沈月容心急如焚。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外祖母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李珏这件事你不必担忧,是他李家对不起人在先,与商户来往够叫人轻视了,还妄图强了商户之女,我们不上门讨说法是不想撕破脸皮两家人难堪,真想爬到我们头上来,大不了鱼死网破。”薛氏说话也底气不足,否则不会求周氏将东西拿出来,原因就是沈月容的肚子,薛氏盯着她平坦的小腹,凝眉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沈月容红着脸颊,轻轻摇了摇头,成亲两年她肚子就是没有动静,也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她身子骨没问题,李珏身子骨也好着,怎就是生不出孩子?

  薛氏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明日李珏再来你先跟着他回府,那件事我们再想想法子。”

  沈月容乖顺地点了点头,“爹去哪儿了?”

  她不问还好,问起来薛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露个脸,整日跟着姨娘鬼混,垮下脸,没个好气道,“你二妹妹外祖父没了,你爹赶着过去尽孝了。”

  沈月容知晓触到薛氏逆鳞了,忙移开了话。

  再说此时的临安堂,被三叔公和族长家的长子上门打脸后,王氏就一直气不顺,以为将讨人厌的人撵走了能过两天安生日子,沈月容夫家一摊子烂事叫她头疼不已。

  “太夫人,人已经往那边去了,估计五日后就有消息了,到时要不要派人走一趟?”李妈妈立在她身侧,太夫人并未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是她也是昨日听来的消息,不得不说,二房真是将太夫人得罪狠了,否则哪会下这么重的手。

  王氏差点忘记还有这件事,精神一震,摆手道,“不用,派人过去看笑话虽然痛快难免不会被那个丫头反咬一口,对了,芍yào那丫鬟怎么样了?”说起身边的人,王氏心一沉,千想万想没想到老实本分的芍yào竟是二房的人,若非小王氏疑心她被气得晕过去的这件事透着古怪,怎么沈月浅句句能戳到她心窝上,分明是早已洞悉她心里想什么,临安堂她管得严,不料还是漏了风声出去,计划周氏离京便想试探番身边之人,没想到试探出芍yào来,想到之前吃的闷亏,面目也跟着变得狰狞起来。

  李妈妈忙低头故作没看见,老实道,“今早已卖给青楼老鸨了,饿了几天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今早想咬舌自尽,被老鸨察觉到及时制止了,过了今晚只怕是生不如死。”

  买芍yào的老鸨也是与她说了,那些商户人家最喜欢轮着玩,芍yào娇滴滴的小丫鬟怎么承受得住?她家二儿子也看上少爷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奈何太夫人指名要将人卖去腌臜之地,坏了身子,老鸨找上门她可担待不住,儿子喜欢也不知没有法子,过些日子芍yào被人玩坏了,给些银子去青楼,保管叫芍yào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王氏听了这话心气顺了不少,气顺了,则不怀好意地咧起嘴哈哈大笑,满是皱纹的脸纹路愈发深邃,看上去分外惊悚。

  寺里划下来一块地,周氏虽是娇生惯养的主,可见沈月浅对种地一事颇感兴趣,拿着铲子自己除草挖地,不过两日,白嫩的手掌便破了皮起了茧子,周氏劝她jiāo给玲珑卢平几人,沈月浅摇头说要自己种出来的才香,这日午后,周氏随她到了菜地,地里的草已除干净了,翻过便可以直接种菜,见她吃力地挖了几锄,周氏忙抢过她手里的锄头,义正言辞地看着她,“我来吧,你力气小,不知多久才能翻好,我翻着,你去找空一将菜苗弄过来……”

  周氏动作笨拙,可胜在力气大,一锄下去,地被挖起来许多,周氏学着她的样子,翻转锄头,轻轻将泥土敲碎,摊平,再接着挖……

  沈月浅不再迟疑,吩咐玲珑去打水,明月将屋角的肥搬来,准备今日就将菜种进地里,想着大颗大颗的白菜,沈月浅脚下如有风地奔向前边,没注意,空dàngdàng的后山,只剩下王氏一人忙碌的身影。

  刚开始还好,到了后边王氏就有些吃力了,动作慢了下来,扶着腰抬头陡然看见面前多了几位人,粗衣装扮,模样甚是丑陋,她握着锄头的指尖泛白。

  “小娘子是不是刚来的?皮肤红润白皙,和京里娇贵的夫人小姐不相上下,也不知衣服里边是不是也如此……”男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周氏浑圆的翘臀,留恋不舍地在周氏白皙的脖颈间往返,呼吸也跟着厚重起来,还故意搓手凑在嘴边哈了哈气。

  周氏强装镇定,犹豫着要不要呐喊求救,可引来了人她的名声便坏了,王氏更有理由休了她,遐思间,手里的锄头陡然被人抢走,那名男子贼眉鼠眼地将锄头抱在怀里,竟恶心地贴近鼻尖,细细闻着,闭着眼好似回味无穷地样子,看得周氏脸上臊得慌。

  “小娘子拿过的东西味道就是好闻,光是闻着我都按耐不住了。”

  后边又配合着大笑,周氏因着给沈怀渊守孝,发髻上只chā了木簪,怀中更是连个防身的物件都没有,男子已扔了锄头往前,周氏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四周绿树环绕,杂草丛生,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手用力地握着两侧衣袖,准备好殊死一搏……

  “小娘子,后边有处隐秘之地,我们先去那边说说话,完了过来哥儿几个帮你翻地如何?”男子贼眉鼠眼地搓着手上前,周氏张嘴才惊觉她发不出声来,从小到大,何时遇着过这种事情,她往身后的林荫小道望去,只希望沈月浅千万别回来……

  “聒噪。”不知何时,旁边树丛中走来一十五六岁的少年,五官俊朗,眉目如画,剑眉下一双桃花眼衬得五官愈发精致,这是周氏对他文博武的第一印象。

  文博武走到周氏跟前,躬身行了晚辈礼,“您就是沈二夫人了吧?晚辈文家的,陪祖母来这边礼佛,听主持说前两日京中沈府也来人了,想必就是您了。”

  周氏后背早已湿了,闻言,喘了口气,出声已带了沙哑,“有礼了,文家太夫人乃德高望重之人,还请二少爷见着她老人家待我问候一声…”语声未落,对方已出声打断了她,“二夫人客气,二弟在家并未陪祖母来,晚辈博武。”

  名号一出,几人皆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他们若是乡野之人见他一少爷定不会引以为惧,偏他们不是乡野之人,忌惮文博武的身手以及他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xìng子,几人面面相觑犹豫着退不退,文博武置若罔闻,朝周氏拱手道,“家母有事留京,祖母正愁身边没个说话的人,二夫人若得空不若与晚辈一起过去?”

  文太夫人与太后年轻时便jiāo好,太后来此处礼过佛,若非卧病在床说不定还会来,文太夫人来此并不奇怪,周氏之所以认错人是因为她听过文家几位少爷的事,盛传大少爷面目粗犷,五大三粗,做事雷厉风行,二少爷喜文,长相斯文,处事温和故而她才误以为眼前的偏偏少年是文家二公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后无果,斟酌着文博武的身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人多,文博武不一定打得过,自动得让开一条道准备从后边偷袭,谁知,周氏走在前边,文博武在其后,几人还未出手,就被人从身手利落地踢翻倒地……

  听到动静,周氏回头,不知从哪儿窜出了好些人已将刚才调xi她的人击倒在地。文博武嘴角徐徐绽出一抹笑,解释道,“祖母喜静,不喜被不想干的人扰了清静,故而晚辈带了些人手。”

  文贵指使人继续拳脚伺候,几人哭天抢地地求饶,沈月浅正和空一说着菜苗一事,听到动静菜恍然大悟,竟然只留了周氏一人锄地,脚下生寒,双腿不自主地哆嗦,她不敢想象若周氏出了事……

  空一疑惑,“寺里没有外人,怎会有男子哭闹不止?”还未说完感觉旁边的沈月浅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空一挑着担子小跑追上前,听沈月浅大叫,“娘,娘……”

  听到叫声,周氏大步上前将沈月浅揽在怀里,力道大得惊人,“娘在呢,别怕,别怕……”反反复复皆是这两句话,沈月浅扬起脸,伸手拉周氏的手,发现她手心全是汗,嘴唇褪得没有一丝血色,沈月浅错开身子,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身形玉立,鼻若悬胆,眼神里满是笑的望着她。

  周氏也忆起身后还有人了,手搭在沈月浅肩头,笑着介绍,“这是大将军府的大少爷,那边是文府的下人……”她的手轻轻拍着沈月浅的肩,琢磨着如何开口。

  “本以为寻了个清幽之地惩罚下人,没想到被二夫人看去了,文贵,还不快将他们带下去,别辱了三小姐的眼。”

  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事揽在了他身上,周氏感激一笑,扭头看向追上来的空一,歉意道,“空一,地还没翻出来,今日怕是用不上了。”地上的男子双眼疼得龇牙咧嘴,得知大势已去,如何也要张嘴坏了周氏名声,谁知还未张口就被人一脚踢在肚子上,只听骨头咔嚓一声断裂开来,随后,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身后没了声响,文博武才上前,瞥了眼空一,沈月浅的事他格外上心,可是,对这寺庙他却是查不到了,沈月浅并未来过法林寺,可这几日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对寺里的和尚态度也极不寻常,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空一,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不是这辈子来的,那便是他上辈子死后的事了。

  空一是认识文博武的,文太夫人每年都会来这边礼佛,有时是他陪着,有时是文博文陪着,可没有一次被文博武盯得发毛,挠了挠后脑勺,搁下担子,双手合十地看着文博武,“施主可是有话与我说?”

  “担子留下,待会我让文贵将担子里的菜种下。”干瘪瘪地说完,文博武视线没有都逗留,转身,看着沈月浅,她比记忆中的还要清秀,一双眼满是复杂的情绪,一如他回到京城初看到她时的那样。

  老天成全的叫姻缘,老天不成全的叫有缘,上辈子他错过的这辈子他必不会再放手,更不会叫人碰她一丝一毫,“三小姐,待会文贵会领人翻地种菜算是我的补偿了,说来也巧,祖母早些年曾在山里见过一种山茶,回京后便没见过了,这次来有意带了两名花匠来山里寻花,寺里划下来的地刚好在你们菜地的旁边……”

  种花每日都离不得人,文博武想告诉周氏以后这边有人,用不着担忧再出现像今日的事。

  周氏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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