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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就闷头吃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谢婉婷苦笑着回头望着骆志远道:“志远,安娜姐听说你要去莫斯科,坚持要跟你一起回国一趟,她说可以帮你当翻译。”

  “她还说,如果你给别人看病针灸什么的,她还可以给你当下手,她可是医科大的高材生。”谢婉婷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骆志远苦笑:“她自己都说不好,还给我当翻译?别开玩笑了!”

  安娜听懂了骆志远的话,不满地大声道:“我,可以的!我也要回国,一起,一起!”

  安娜幽蓝的眸光中闪烁着浓烈的坚定之色,谢婉婷耸耸肩,示意骆志远自己解决。安娜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谢婉婷吃过这方面的苦头,自然也就不再劝说什么了。

  骆志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安娜小姐,你是要回国探亲吧?那我们就一起同行好了,正好我也要去拜访一下契科夫和契科夫先生。”

  骆志远心道同行就同行吧,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这“可怕”的女人纠缠不休。

  见骆志远答应下来,安娜突然嫣然一笑,笑容如同冰山消融一般,“谢谢,谢谢!”

  骆志远愕然,他不知道安娜谢自己什么。反正他觉得这个俄国女郎很难用常人的逻辑来衡量,索xìng就不再多想,谢就谢吧,只要她别添乱,一切就都ok。

  吃了饭,三人走出餐厅,正要分手,安娜突然探手过来抓住骆志远的手,急切道:“骆老师,你要帮我一个忙,一个忙!”

  骆志远苦笑起来,“安娜小姐还有事吗?”

  安娜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她一时间想不起该用什么中文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就转头望着谢婉婷连说带比划中文俄语大杂烩解释了起来,良久,谢婉婷笑着回头道:“志远,安娜姐说她在福利院遇到一个奇怪的病号,想让你帮忙过去看一看,帮那孩子治治病。”

  “什么孩子?”骆志远意外地道。

  “是一个女孩,孤儿,从小被社会福利院收养,本来好好的,她是一个健全的女孩,但从去年开始,突然变得行为怪异,怕见阳光和生人,日渐消瘦,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病因来。安娜姐姐经常去那家福利院义诊,跟这孩子接触了几回,觉得她挺可怜的,想劳烦你去看看。”谢婉婷在安娜的连连点头中说了上述一番话。

  “志远,就去一趟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谢婉婷又道。

  骆志远微微犹豫。他本来计划下午去给骆靖宇复诊,费虹打电话说了好几回,他推辞不过去。但想了想,给骆靖宇复诊可以推迟到明天,既然安娜开了口,对方又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他很难拒绝。

  “好吧,我们就过去看看。”

  见骆志远答应下来,安娜兴奋地一把抓住骆志远的手,不管骆志远尴尬还是不尴尬,就拖着他走到马路边上,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谢婉婷了解安娜的个xìng,也不以为意,微笑着跟了上去,也进了出租车。

  第152章党燕燕

  安娜说的是京城第一社会福利院收养的一个孩子,名叫党燕燕,今年12岁,无父无母,是福利院的院长12年前在门口捡到的一个弃婴,来福利院的时候还在襁褓中。按照福利院的习惯,对于无父无母无姓氏标签的弃婴,一般都会由福利院取名为“党某某”或者“国某某”,寓意是党和国家养育长大的孩子,长大了要记得回报党和国家云云。

  社会福利院在当前而言,是由国家出资、民政局管理的事业单位,全额拨款。党燕燕是第一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健全儿童之一,长得也是眉清目秀,xìng格乖巧,很招人喜欢。

  可惜这个女孩从去年开始,就患上了一种怪病害怕见光、见生人,吃东西越来越少,日渐消瘦起来。

  福利院的管理者毕竟不是哪个孩子的父母,受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在带党燕燕去医院做过全面检查、查不出任何病因后,就无奈地任由她自我封闭起来,只是管理方面多了一份耐心和爱心,给党燕燕挤出了一个独立的房间,平时,除了吃喝和上厕所,这孩子基本上足不出户,从不与外界打jiāo道。

  平日里,别的孩子都在院中玩耍,她却蜷缩在yīn暗的房间内发呆,不管管理员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因为常年不见光和营养不良,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安娜去这家福利院做义诊,就知道了这个孩子。她尝试着跟党燕燕jiāo流接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接受了自己的存在,一开始的时候,每次见面,党燕燕都会尖声大叫,疯狂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显得很狂躁。

  安娜起初认为党燕燕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她后来发现,熟悉了之后,党燕燕的一切表现就又变得很正常,只是依旧不说话、不肯出门、不愿意站在阳光底下与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安娜很怜惜这个孩子,一心要让党燕燕恢复如常,成为一个健康健全的孩子,为此,她几乎每隔三两天都要往福利院跑一趟,给党燕燕带一些零食和玩具。安娜发现,每次自己赶过去,党燕燕的情绪就会平缓一些,也能试探着走出房间来跟安娜见见面,吃点安娜带去的零食。

  只是每当安娜提出要带她离开福利院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同时去医院检查病情的时候,党燕燕骤然又表现得很排斥,连哭带叫,歇斯底里。

  在去福利院的路上,安娜还是用半通不顺的汉语介绍着党燕燕的情况,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但骆志远却几乎可以断定,党燕燕八成得的是心理方面的疾病,需要的是精神疏导和爱心关注,而不是寻医问yào。

  赶到福利院,征得了院方的同意,骆志远和谢婉婷跟在安娜的身后走进了内部管理区,这是收养对象的生活区,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眼前是一溜颇具有俄式建筑风格的平房,左半截区域被铁门关紧,而右半截则没有阻挡。

  安娜轻车熟路地上前去敲开了一间平房的门,cāo着汉语大声招呼道:“燕燕,我是安娜。”

  紧闭的房门慢慢开了一条缝,一张白皙得可怕的清瘦小脸出现在骆志远和谢婉婷的视线之中,时过很多年之后,骆志远都很难忘记党燕燕当时那双枯槁无神的眼睛,似乎只有最后一丝生机再维系着生命的力量。

  12岁的孩子正处在高速发育的阶段,但党燕燕身材矮小、浑身上下瘦的皮包骨头,头发枯黄干柴。

  骆志远的心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

  谢婉婷紧紧地抓住骆志远的手,眸光凝结起来。

  党燕燕无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泽,她迟疑着打开门,后退了几步,冲着安娜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声音悄不可闻:“安娜姐姐。”

  安娜刚要上前,但党燕燕猛然发现了站在安娜身后的骆志远和谢婉婷这两个陌生人,她陡然间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惊叫声,慌不迭地扭头跑回了床上,穿着鞋蜷缩在钢丝床的一个角落里,身前是一床肮脏的透着凌乱棉絮的棉被。

  安娜提着一包零食和玩具进屋去,转头示意骆志远和谢婉婷先不要进来。

  骆志远和谢婉婷jiāo换了一个眼神,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志远,你说这孩子是咋了?”谢婉婷忍不住小声道。

  骆志远叹了口气,“应该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么小的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出现心理问题也不难理解。”

  说完,骆志远转头又望向了紧闭的房门。

  安娜关紧门,在里面跟党燕燕安慰沟通了很久,才打开门,示意两人可以进去。

  谢婉婷面带微笑坐在床边上,试探着递过一块巧克力去,柔声道:“燕燕,我叫谢婉婷,是安娜姐姐的朋友,你叫我婉婷姐姐就好了。”

  党燕燕神色麻木,无动于衷地扭头望向屋的一个角落,根本不理睬谢婉婷的善意。屋中充斥着一股yīn冷和难闻的气味,骆志远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眼前这个形容枯瘦的女孩,他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自我封闭在这间yīn冷的小屋里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安娜也坐下,探手过去抓住了党燕燕的小手,党燕燕的小手明显有一丝的挣扎,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安娜柔声安慰着,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党燕燕,让她同意由骆志远给她试试脉。

  骆志远俯身下去,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捏住了党燕燕的脉门,他不敢靠近,靠得太近、女孩的抵触情绪会提高。

  把脉良久,他心头泛起一丝无言的哀伤。这个女孩的胳膊几乎是皮包骨头,冰冷而无一丝生命的热度,而脉象显示的气血之虚、生命力之弱,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如果继续下去,不出半年,她将难以生存下去。

  骆志远缓缓闭上了眼睛。

  ……

  “志远,怎么样?”谢婉婷急不可耐地询问结果,安娜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

  “生理上的病患问题不大,就是严重的气血不足和营养不良了。毫无疑问,再这样下去,这个孩子会没命的。”骆志远轻叹一声,转头望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不出我的意料,应该就是抑郁症了,很严重。我能做的顶多是给她调理一下身子,还需要她的全力配合。中医对此无能为力,这种病只能靠西医来治疗。”

  “抑郁症?”安娜吃了一惊,她也曾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但想到党燕燕才多大一点年纪怎么至于患上这种chéng rén式的心理疾病,就排除了这个想法。但骆志远的诊断和判断,她是很信服的。

  “安娜小姐,只能靠你了。我们去跟院方沟通一下,你来做这孩子的工作,争取把她带出去住院治疗,否则,长此以往,她将来很难撑多久了。”骆志远挥了挥手,“这孩子只信任你,你就是打开她心门通往外界的一道桥梁,安娜小姐,你去尝试一下,我们去跟福利院的领导谈谈。”

  安娜点点头,转身又推门进了屋。

  骆志远和谢婉婷神色凝重地离开找上了福利院的领导,一个值班的副院长。

  为了事情顺利,谢婉婷用福利院的电话找上了父亲谢国庆,让谢国庆给京城民政局的有关领导通了电话,消息反馈回福利院,副院长宋勇得知眼前这两位年轻人是京城骆家和谢家的后代子弟,非常吃惊。

  说起党燕燕这个孩子,宋勇也非常无奈。听说骆志远两人要将党燕燕接出福利院为她安排治疗并承担所有费用,宋勇连连道谢。

  福利院虽然是全额拨款事业单位,但财政款项总是有限的,收养的对象越来越多,福利院自身的运营本身就很捉襟见肘,更谈不上专门拿出钱来给其中一个孩子做特殊xìng的治疗了。

  等骆志远和谢婉婷办妥了手续,安娜那边也终于做通了党燕燕的工作,双方说定明天一早,就带车来接党燕燕去京城红十字医院治病。

  但在党燕燕的住院治疗费用上,安娜却跟谢婉婷起了争执。初步测算,也要几万块左右。安娜坚持这个钱要由自己出,态度非常坚决,谢婉婷也想出这个费用。

  谢婉婷跟她争了一会,拗不过她,也就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安娜家在俄国是权贵阶层,也不差这点钱。

  但这个事儿,不光是花钱的事儿,还要有人安排和cāo持。谢婉婷通过自己的姑母谢秀兰,联系上了医院的领导,当天下午就赶去医院,跟医院方面敲定了党燕燕的检查和治疗等一系列事宜。

  倘若没有谢婉婷的帮助,单靠安娜,她很难做到这些。不要说马上住院,就算是排队等候,要想获得床位和及时到位的治疗,起码要一周的时间。而很显然,越早治疗对党燕燕就越有好处,而拖下去,没准会出危险。

  安娜没有拒绝谢婉婷的帮助,而谢婉婷因为此事跑前跑后,党燕燕看在眼里,心有所感,对谢婉婷的态度也渐渐变了,不再那么排斥跟她亲近。

  第153章再临莫斯科

  党燕燕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住院治疗。

  因为党燕燕很排斥医生的治疗,所有人都很难接近她,只有安娜一个人能安抚她的情绪。为了配合医院的治疗,安娜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学习,陪着党燕燕住在了医院里。

  除了福利院每天会派出一个管理员去医院例行公事的探视党燕燕之外,只有谢婉婷每天都往医院跑。谢婉婷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党燕燕眼眸中的那一抹对于外边世界的深深恐惧和对于生命的麻木生冷,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母xìng心弦。

  在她的人生阅历中,她从来没有想到,有很多生命的苦难是她不可想象的。

  骆志远因为远行在即,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跑医院。签证手续办好了,一行人出行的时间定在了四天以后1月29日,而2月上旬就是春节了。之所以选择确定这个时间,是因为骆志远要等待韩大军亲自带人押运的15个车皮的货物运抵目的地。这样他去莫斯科,可以立即跟阿耶夫接头,办妥手续,让15个车皮的物资运入俄国国境,然后双方完成易货贸易,各取所需、结束合作。

  这就是一锤子买卖,骆志远也没想继续跟阿耶夫谈深层次的合作。当然,在表面上还是要说两句“继续深化合作、保持来往、互利共赢”的场面话。

  骆志远要在春节前夕出国去莫斯科,穆青自然是好一顿抱怨,而谢婉婷也更是不舍,但她有心要相随而去,家里又不同意,只得作罢。

  至于安娜,因为党燕燕的治疗问题,她随行回国的打算自然也就随之打消了。

  骆志远暗道一声侥幸。可正在他收拾行装的时候,却又传来了安娜要携党燕燕去莫斯科治疗的消息。

  这个时候,抑郁症在国内的治疗仍然处在起步阶段,换言之,国内患这种疾病的病例并不多。很多国际上使用的一线抗抑郁剂包括ssri类yào物,如帕罗西汀、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氟伏沙明等,医院的储量极少,完全依赖于进口。

  同时,医院对于党燕燕的治疗计划安排,也让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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