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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2 章

  令楼沧慕露出狂喜之色来,可随即他便喜不出来了,想着旖滟对他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憎恶,楼沧慕登时又觉为难起来,他一直想,这世上若然有人能治妹妹的病,便是要他一无所有,也定为妹妹求yào诊治,可如今,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地极不想就此事去求着旖滟。

  楼沧慕面露茫然,遂想到久病的妹妹,又是一叹,眸中闪过坚定之色,也不再多待,大步便朝方才旖滟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琉璃院中,旖滟刚刚回到花厅陪着凤帝修用了一茶盏,紫儿便进来禀道:“小姐,楼将军在院外请见。”

  旖滟闻言暗道莫云璃好快的动作,岂会不明白楼沧慕这是来寻她确认治病一事的,她不紧不慢地提起火炉上咕咕冒泡的水壶,淡声道:“便说本宫今日游山累的很,要先休息,暂不见客。”

  紫儿领命而去,凤帝修却扬唇一笑,道:“滟滟准备凉这楼沧慕多久?依我看,起码也要十天八天,急不死他!”

  旖滟见他幸灾乐祸,便也重重点头,道:“此言甚合我心。”

  楼沧慕此人甚惹旖滟憎恶,每每冲旖滟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她的xìng命视若蝼蚁,想杀便杀,旖滟记仇的很,若不晾楼沧慕十天半月便难消心口之怒。更何况,倘使简简单单便给楼青青治病,楼家未必便会按她所言,万事配合给楼青青治病,太容易得到,总是少几分珍惜和重视。

  旖滟和凤帝修闲聊,片刻后紫儿便去而复返,禀道:“小姐,楼将军说公主既累了,他便等公主休息好再见客也是无碍,如今还站在院外呢。”

  旖滟并不意外,挑眉一笑,道:“看来这天宙国的大将军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有意折腾于他,如今有求于我,便顺起我的意来了。他既如此识趣,本小姐又怎能辜负了他一番心意。他愿意站着,等着,便叫他慢慢等着好了。紫儿,去将棋盘摆在院子八角亭,本小姐今儿兴致高,要和你家姑爷手谈两局。”

  紫儿笑着应了,很快便将暖玉棋子摆在了院外的亭子中,又笼上了四个极旺的火盆,亭子四下都打起了风灯,顿时整个小亭暖意融融,亮若白昼。

  旖滟和凤帝修落座,旖滟兴致高昂地笑着道:“今儿我非赢上一局不行,赢不了绝不睡觉。”

  凤帝修扬眉,却道:“哎,看来今夜是别想睡了。”

  “好啊,竟敢小瞧我!”

  娇嗔的笑声响起,接着又是一阵欢快的嬉闹声。只一墙之隔,楼沧慕脊背挺直地站在院外,莫说旖滟和凤帝修是有意叫他听到里头的动静,便是寻常说话,凭他的耳力,也可将两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心知旖滟是故意气他,楼沧慕双拳握了握,脸色变幻两下,到底苦笑一下,脚步定在原处,未曾动上一步。

  月上树梢,缓缓又爬上当空,旖滟和凤帝修先还有意刺激院外楼沧慕,不过下了半盘棋便将注意力都投到了棋盘上,四局过后,旖滟伸了个懒腰,已是有了倦意,将手中棋子一丢,道:“他还在?”

  紫儿奉上温热的yào茶,道:“还等着呢,倒有耐xìng,连一步都未挪过,就似脚下生了钉子一样。”

  旖滟闻声打了个呵欠,倒觉无趣,站起身来,道:“困了,休息吧。”

  凤帝修见她神情泱泱的,笑着起身,却道:“滟滟累了,还是为夫代步吧。”

  言罢,拦腰抱起旖滟,大步流星便出了亭子,旖滟窝在凤帝修怀中眯起眼眸,闻着他身上暖而干爽的气味,已是晕晕yù睡起来。

  翌日旖滟醒来,紫儿端了水盆进来,却禀道:“小姐,那楼将军在琉璃院外站了六个足有时辰,到今日早朝时辰才匆匆离去。”

  旖滟闻言动作一顿,扬了下眉,倒不想楼沧慕竟能站上一夜,遂笑着道:“他倒当真是个好哥哥,只可惜不该为了妹妹便罔顾她人xìng命,还是不可原谅!莫夫人可曾知道此事?便没什么表示?”

  紫儿回道:“这是莫府,莫夫人岂会不知此事,不过倒没说什么,只昨日入夜,叫丫鬟给楼将军送了一件狐皮大斗篷。”

  旖滟笑了下,没再多问。其后三日,楼沧慕除了早朝时间,空闲便到莫府琉璃院外静站,竟是连夜里也是如此,不过三日整个人便消瘦了两圈,一时间,中紫国的霓裳公主能治青鸾郡主之病,楼大将军为妹求医之事闹得满城皆知。

  ☆、180 请罪

  乌金西沉后,天空竟零星地飘下几片雪来,临近南方的文城也气温骤降,进入了属于它的严冬时分。虽是没有轩辕城那般寒冷刺骨,滴水成冰,可文城的冬日却也多了几分yīn潮之冷,寒意渗人。

  屋中早已笼起炭盆,银丝炭烧的火红,散发出暖暖热气,旖滟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捏着一根狼毫笔,沾了yào汁做成的颜料,和凤帝修一起一笔一画地给咕噜染着鲜亮的毛发。

  爱美的咕噜似甚为享受两个主子的同时伺候,半眯着眼睛,四脚朝天地躺在桌子上,平展着翅膀任旖滟和凤帝修给它刷着羽翼下的灰毛。

  见它被暖暖的空气熏地晕晕yù睡,还微翘着翅膀似担忧不这样,刚染好颜色的翅膀便会沾到桌面被弄坏,旖滟不由好笑地扬唇,道:“这般爱美的鸟儿还真没见过。”

  凤帝修闻言却抬眸冲旖滟一笑,道:“这叫有其主必有其鸟。”

  旖滟挑眉,调侃地瞪眼,道:“你这是在说自己也臭美的很吗?”

  凤帝修手指轻转,用笔端恶狠狠的点了下旖滟的鼻尖,道:“我是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便爱美的很,若不然怎会对倾国倾城的滟滟一见钟情呢。”

  旖滟当下嫣然一笑,明艳的令万千繁花为之失色,勾唇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想夸我便明说嘛,这样的大实话,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凤帝修见她巧笑嫣然,大言不惭,轻笑了一声,却正色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受教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屋中却满是一派宁馨怡然之气,旖滟玩心一起,换了支狼毫笔沾饱了浓黑的墨色颜料,冲着咕噜一眯一眯的小黑眼睛便点了上去,轻轻一晕,瞬间咕噜色彩绚烂的绿毛小脑袋上便多了一个块黑眼圈,当真是美感全无。

  旖滟沾的颜料足,凉冰冰地点在眼睛上,咕噜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瞪大黑溜溜的小眼睛,受惊地四下乱瞄,半边小脑袋黑乎乎,旖滟瞧了半响才瞧见那黑亮亮的小眼珠,却越发彰显的另一只眼睛贼亮。瞧着它受惊的可怜样,旖滟乐的扔了笔,使劲揉了揉咕噜的小脑袋。

  咕噜挣扎两下,逃出魔抓,见旖滟眉开眼笑,一双纤纤素手上沾满了红红绿绿的颜料,登时哀鸣一声便往铜镜前飞去。旖滟见它逃之夭夭直奔镜子,只觉小东西太是通灵,也太是臭美,不由咯咯而笑。

  旖滟如今和凤帝修在一起,身上的清冷渐渐消散,却更妩媚、娇俏、狡黠、灵动起来,瞧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凤帝修也跟着丢了笔,好笑地摇头道:“这颜料不好洗,瞧你弄的这一手花。”

  旖滟却明眸一转,猛然从罗汉床上弹跳而起,直扑进了凤帝修的怀里,用沾染了颜料的手摸向凤帝修俊美绝lún的脸,道:“夫君生的太好,难免招惹饥渴母狼,我来给夫君修饰一下!”

  凤帝修一惊,忙躲闪着,抓了旖滟的手,一翻身将她压在了罗汉床上,好笑地道:“饥渴母狼?我瞧眼前便有一只呢。”

  旖滟扬眉,哼道:“好啊,敢说本宫是饥渴母狼,本宫这便饥渴给你看!”

  她言罢,主动抬头吻上凤帝修的唇,极尽缠绵。佳人主动献吻,凤帝修眸光一幽,两人正亲昵,谁想咕噜却瞧着铜镜中一团乱,脑袋像调色盘的自己悲鸣一声,爪子在镜面上狠爪了两下便冲床榻上正轻浮自家主子的旖滟飞了过去。

  它跳到旖滟后脑处便是一阵乱爪乱扑,口中竟还叫着,“丑死了,丑死了,你这女人!你这女人!”

  旖滟正沉浸在和凤帝修的拥吻中,却是被咕噜扑了个正着,瞬间发髻便成了一团鸡窝。凤帝修有时被旖滟闹的哭笑不得时,便极爱拥着她狠狠的道‘你这女人’,他那口气,语调竟是被咕噜给学了个十足。

  旖滟推开凤帝修,抬手去拍咕噜,一时间倒不知该恼该笑了,咕噜却素知旖滟的凶狠残暴,左右有了旖滟,它就彻底失宠了,也甭指望主子能给它撑腰。于是,一见旖滟腾出手来,咕噜便尖叫一声,慌乱飞开,一头撞开半遮半掩的窗户便飞了出去。

  旖滟见它落荒而逃,小身影瞬间消弭在飘扬着雪花的深灰色天幕间,不由哑然失笑,见外头雪越落越急,便扬声喊了下紫儿。

  片刻紫儿便抱着个手炉从东厢房跑了出来,旖滟问道:“去瞧瞧看楼沧慕是否还在院外。”

  紫儿闻言怔了下,忙应了往外而去。

  楼沧慕这三日少食不眠地在琉璃院外守了三日,便是夜里都未曾离开,只坐在院外的树下盘膝打坐,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再难经受今夜的风雪。旖滟虽有心为自己报仇,但她肯救楼青青是有思量在的,倘使闹的太过,和楼府又结新仇,那便得不偿失,白白筹谋一场了。

  紫儿须臾便回,却是回道:“奇怪,方才楼将军还守在院外,如今地上两个脚印子还在,人却不见了,奴婢已叫小丫鬟打探去了。”

  她言罢,又有个穿绿色夹袄的小丫鬟跑进了院子,道:“紫儿姐姐,奴婢打听到,楼将军刚才离了府门,好像是回楼府去了。”

  旖滟不想楼沧慕竟就这样走了,微愕了下,便道:“知道了。”

  言罢,却是纳纳地道:“他难道放弃了?还是软的不行,准备要用手段,强逼着我治病。”

  凤帝修却道:“他还会再来的。”

  凤帝修的话很快便得到了印证,翌日旖滟刚用过早膳,就闻院外一阵的喧哗,接着便见紫儿匆匆跑进来,道:“小姐,楼将军如今在府门口,给小姐负荆请罪来了,如今府中下人们都瞧热闹去了,还一路跟来了不少百姓,外头都闹开了,小姐快瞧瞧去吧。”

  旖滟瞧了眼凤帝修,见他扬了下眉,便道:“负荆请罪,我还真没瞧过这等热闹,咱们也瞧瞧去。”

  说着站起身来,凤帝修已抬手一挥,卷起一旁衣架上的斗篷裹在了旖滟身上。两人到了府门,果见热闹非常,莫府瞧热闹的下人们一见凤帝修和旖滟携手而来便皆一静,让开道来。

  莫府门外,天不亮便有下人将落雪扫地干干净净,然青石板地却湿漉yīn寒,冰雪的冷意渗透地面,寒意袭人。却见楼沧慕赤着上身背负荆条单膝跪在地上,挺直的背脊在瞧在旖滟和凤帝修出现时僵了一瞬。

  而他四周早便围满了一路跟来瞧热闹的百姓,听到动静,齐齐望向府中,瞧见一袭白裘的凤帝修和穿火红狐狸毛斗篷的旖滟携手缓步而来,一阵静默后,便哄声议论了起来。

  “那便是无双太子和霓裳公主?真真长的好看,再没见过更好看的人儿了。”

  “这等风采,也只能是无双太子和霓裳公主了,早便闻无双太子俊美天下无双,霓裳公主亦倾国倾城赛过天香公主,如今得见,果不其然。”

  “当真是楼大将军派人去杀霓裳公主,霓裳公主才不肯给青鸾郡主治病的吗?这般美人,怎下的去手!”

  “你们说霓裳公主可会以德报怨为青鸾郡主治病?”

  “没听说过霓裳公主懂医术啊,青鸾郡主那病伤在脑子,当真治的好?要我看,说不定是故意放出风声要羞辱楼大将军,谋命的仇哪是说忘就忘的,这霓裳公主可不像以德报怨的人。”

  “谁说的,听闻在中紫国,那萧氏女不知廉耻抢了霓裳公主的未婚夫,萧氏被抄家时,霓裳公主还曾为其女眷解围。那随州水患,霓裳公主更是爱民如子,亲力亲为地救治灾民,中紫国的百姓都说她是天宫的仙子落了凡间,专门庇护中紫的呢。”

  ……

  议论声杂七杂八地响起,旖滟随意听了几声,便浑不在意地将目光落在了单膝跪在那里的楼沧慕身上。楼沧慕前往中紫时,一直不曾和她打过照面,旖滟头一回见他便是前两日在文城的城楼之上。

  兵戈相激,在那种氛围下,楼沧慕身上高傲的贵胄之气更为彰显,这样一个傲气的男人,为了生病的妹妹竟能当众丢弃尊严,跪在此处,负荆请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哥,有令人敬重的一面。

  旖滟目光清澄瞧着楼沧慕,尚未辨明他是当真已悔,还是为了妹妹逼不得已在作秀,凤帝修便将她一扯挡在了身后,显然不愿她多瞧赤膀的楼沧慕一眼。旖滟心下好笑,凤帝修却已清声道:“楼大将军这是做什么?何至于此。”

  楼沧慕抬起头来,目光幽沉却好不躲闪地瞧向凤帝修,道:“当日在下只因一些小事便有除掉霓裳公主之心,且还付诸了行动,如今引得兄弟反目,兄妹离心,反又连累了妹妹不能得到救治,在下已是懊悔莫及,特向霓裳公主请罪,恳请公主能原谅昔日糊涂之举。”

  凤帝修却扬眉一笑,道:“楼大将军此言实在太过严重,我等皆蝼蚁之命,担待不起楼大将军的悔意。昔日,我等于楼将军不曾相识,大将军去是说杀便杀,此等魄力着实令本宫都敬仰之,如今又何必为令妹丢掉此魄力?哦,本宫却是忘记了,许在这世间唯令妹一人被视之为珠宝,自是不同。”

  楼沧慕这两日不曾好好休息,身子虚弱,此刻又衣着单薄,脸色早已苍白,听闻凤帝修的冷嘲,他俊面愈发白若冰雪,却道:“当日确乃在下之错,可家妹无错,还望公主和谷主医者父母心,莫牵连无辜,为家妹治病。在下做什么,只要能抵当日之过,皆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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