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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造访故人

  认为自家媳妇儿是还在生气所以才出门逛街散心的弆昔, 在家中转了两圈, 然后去衣柜翻了件衣裳出来,把自己收拾得齐整, 在马厩里挑了皮脚程好的马, 也出了门去。

  此番弆昔出城是要造访旧友, 多年不见,也不知对方还是否在那个山旮旯里。目的地离皇城不近, 出门前特地嘱咐了说自己今夜不归,特地嘱咐了若是他一厢情愿认为是自己娘子c下人却绝对不敢把其当成王妃看待c怕就此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的女人问起, 一定要强调自己是去找好朋友了, 十分十分要好的朋友。

  只许她天天都有旧友登门, 搞得他孤家寡人一样, 弆昔虽然多年不在帝都, 那也是有可以交心的朋友的!不像来找薳卿缕的那些人,不是唯唯诺诺除了点头应是拿着任务去带着结果来,就是夹枪带棒每个字都含着火药味儿。

  弆昔磨着后槽牙,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在外人面前,他可以是大名鼎鼎的阒王, 可以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可以是皇位的最大威胁者, 也可以是许多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聪明c冷静c睿智,武艺超群,残忍而且冷冽, 他足够优秀,值得天下的女人为之倾倒。

  可是,只有面对着薳卿缕,这个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人,他才是朱大,那个善良c憨直c没有心计昧的只知道全心全意对她好,甚至有些痴傻的朱大。

  弆昔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坚信,他的青儿注定会爱上他,从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中把他挑出来,独独只倾心于他一人,也只信任他一人。

  薳卿缕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愿意将手中的线放得越来越长,相信就算他和她之间隔着千重山万重水,最终也会凭借着这条线慢慢的彼此靠近,这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斩断的羁绊。

  六百年前就已经奠定下的因,终于在六百年后结出了果。

  薳卿缕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告诉弆昔很多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绝不是最佳火候。

  弆昔要找的人并没有搬家,他依旧住在那处深山老林,养了两个小小的童子,他到的时候,日头已经西垂,晴朗的天空有大片斑驳的夕阳,将皑皑白雪的森林染成别样的暖红色,十分的好看。

  小童中一个小娃娃说,“大师在后山呢,先生要等他还是去找他?”

  “我自己去找就好,多谢这位小师傅。”弆昔掏出一块糖递给他。

  小童子红着脸接过了,小声说了句谢谢,看样子这娃娃到这里来并没有多久,心情如此纯良,若是过了十五岁,都是要放出去的,这是那位自称大师的人的不成文规定,弆昔没有忘记。

  沿着后山的小路走了将近一刻来长的时间,弆昔找到了端木老前辈。老前辈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却依旧精神健硕,穿着并不怎么厚实的棉衣,坐在寒气森然的河流岸边,悠闲地钓鱼。

  弆昔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十几步的地方,规规矩矩做了个揖,“老前辈,晚生前来拜见。”

  端木回头看了他一眼,态度如同对待天天造访的好友,“你过来啦?那边木亭子里有花雕,若是想喝,自己去取。你莫吵我,等我钓两条肥一些的鱼上来,晚上做道好菜。”

  弆昔的鼻子突然有些热,往木亭子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师叔,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不好的,不就那样?”端木的声音放得很低,怕吵着了河水里的鱼儿,全部给吓跑了就什么也别想钓着了。“一会儿同你说,你说话声音也忒大些了,晚上还想不想吃我亲手做的鱼啦?”

  弆昔吸了吸鼻子,乖乖走开。

  夕阳快要散尽的时候,端午终于收拾了竹篓子,叫了缩在亭子里正一边喝酒一边研究那本剑法的弆昔,两人踏上返程。

  “你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却又闹出那么多糟心的事情,说天妒英才什么的太抬举你,他不过也只是感慨世道不公罢了,你莫太往心里去,回来了就好。”

  端木比弆昔的师父要大,说话和为人方面却比他师父要和善的多,虽然自称大师,却是最好相处之人,完全没有七十多岁老者的稳重或老迈,弆昔小时候总叫他老顽童。

  “师父他,一次也没回来过吗?”

  “哪个晓得他跑到哪里去风流快活了,一年就来一次信,信也不好好写,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画,乌漆嘛糟的认不出来他写的什么玩意。你手脚麻利些,去把鱼给剖了。”

  端木一边说一边吩咐着弆昔干这干那。

  “只要师父不生我的气就好。”

  “要生气也是气你把他的刀给搞不见了,臭小子,那么大的玩意儿你也能弄不见,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弄不见啊!”说起这件事情就来气,眼见着端木又要开骂,弆昔忙说,“那刀徒儿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端木一脸怀疑。

  “被人给熔了”

  “”端木气噎,怪笑了两声,“得。这件事儿让你师父晓得了,非气绝身亡不可。”

  “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当年偷我到的那个贼人也见了面,不然还不知道那刀的下落。”

  “那你有没有好好收拾他一顿?”

  “额这个他们有两个人,我估计不太能打得过他们”弆昔越说头越低。

  “一看就知道你这些年荒于修炼,武功不进反退,你怎么对得起我和你师父当年的倾囊相授!”端木白色的眉毛下的眼睛瞪圆,“真白瞎了你这身武功底子,哎”

  弆昔蹲在灶门前烧火,嗫嚅道,“多谢师叔那时派出诸多帮手,替徒儿拦下罗网般的截杀者。”

  端木把做鱼的佐料一样样放进锅里,在刺啦的油锅翻炒声以及让人垂涎的香气里,他的声音深沉而厚重,“你是我们教出来的,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再说当初就算我和你师父不出手,你也能全身而退,只不过可能狼狈些,花的时间多些罢了。本就是同门情谊,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那也还是要多谢师叔这些年来对师父的照顾,他老人家脾气不好,也只有您能够将就得了他。”

  端木笑一声,似是认同弆昔所说的“脾气不好”,锅中的鱼翻了两面煎,煎得金黄焦香,然后加入熬了许久的骨汤,咕嘟咕嘟地熬煮。

  “隐居了那么多年,怎么又想着出来。我已经听说了,和辽国的那场大战,你隐姓埋名,乔装改扮躲在军营之中,立了很大的功劳。你还是想走原来那条路吗?”

  “出世一事说来话长,个中原因颇为复杂。至于要走的路,当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师叔不用担心我,我今儿个就是想你了,所以特地跑来,师叔不要怪我莽撞,打扰了您的清静。”

  “你能有这个心,就是最好的了。”端午节开锅盖看了看,“可以了,去拿大碗来,咱们吃完再说。”

  端木老前辈做菜的手艺很好,就算他年纪大了也不影响手艺的发挥,时隔多年再次吃到,弆昔一改在王府吃饭时的斯文,几乎要舔盘子,差点没把碗一起嚼碎了给吞下去。两个小童坐在高条凳上,甩着小短腿,看着他咯咯直笑。

  到了夜里,一老一少坐在灯光下,就着一壶花雕,一碟炒豆子,相互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唏嘘着感慨往事。

  “既然是虚鹫尊请你出来,想来是有大事要你去做。我虽然没比你多活几年,却也知道什么皇帝之命根本不会让他们的尊主亲自出动,把自己给压上去,如此大动干戈的去请一个人。一切迹象都表明,你是有大作用,大用途的。”

  弆昔心想,师叔您就别瞎说了,什么叫没比我多活几年,您的岁数是我的好几倍呢!您究竟是在说自己小还是说我老呢?

  至于话中的大用途,被他选择性忽略。

  “师叔能猜到大概会是什么事情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师叔也不是万能的,哈哈”

  “现在四国联军攻打大梁,师叔觉着,我该去冲锋陷阵吗?”

  端木摸着他的头发,就像还是小时候那样,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忧愁地问趴在自己膝盖上打瞌睡的小不点儿,“你那老不死的倔脾气师父又生气了,这一次要怎么哄他才好呢?”

  端木慢慢说,“你心中已有定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你想要的东西,师叔能提供的都会给你。至于报酬,你从小到大已经欠我太多就不用计算了,好好存着娶你那尊主媳妇儿吧。”

  弆昔跳起来,“呀!师叔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句话里七八个青儿我还能听不出来你这个傻小子的情义你当老人家是傻的吗!”

  “哦。”(83中文网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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