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轮回转生
薳卿缕带着弆昔来到最底一层, 随着两人逐渐往下, 气温越来越低,到最后呵气都快结冰, 弆昔不得不调用内力, 才忍住了想搓胳膊以取暖的冲动。|
相比起他的瑟瑟发抖, 身旁的薳卿缕看起来没有任何感觉,不久前用青娏放招术让她觉得冷, 要抓着他的手,甚至让他抱着才肯罢休, 现在却没有, 弆昔想开个玩笑问她是不是根本不怕冷, 方才只不过在同自己撒娇, 不知为何, 最后没说出口。
之前薳卿缕说起她一定要进这古墓的原因,是想要弄清楚师为何会做出那样预言,已经证实他死前说的那些话不是骗人的。可此刻一看就是有目的有计划进来拿一个确切的东西的人, 接下来带着他去见的会是什么?
他总觉得对方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且目前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每一句半真半假的话中让人忍不住用发散性的思维去想去猜测, 然后推出无数种可能来, 这种感觉的好坏分场合,而此刻明显就是不好的情况。
薳卿缕不愿意说话,弆昔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莫名的凝重, 和温度一样低,让人很不习惯,也不喜欢。
更让弆昔感觉不适的,是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最为脆弱柔软的地方,破土发芽,随着每一步跨出去,从他的动作中,呼吸中,思考中获得力量,以一种不可抗力,缓慢生长,几乎快要长成蓬勃而茂盛的参天大树。然而,他却根本不知道这种异样感代表着什么。
每一层下去都有不同的生活景象,好像人生的许多种阶段。如果说来时的甬道上的壁画雕刻的是这个男人统一天下的经过,这个轮回塔的每一层汇集在一起,是那个男人和男人身边传奇的女人所共度的一生。
相遇,相识,相知,相恋,每一个场景都被完美再现。青铜打造的人偶面部表情活灵活现,散落在每一个场景的角落,六百年的时光只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斑斑的青色铜锈,却没有让他们移动原本的位置分毫。
这些场景之中没有男女主角的实体,总是用其他的物品取代,做法虽奇怪,却不影响旁观者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这一路走下来,恍若读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有欢乐,有悲伤,也有甜蜜,或者痛苦,他们经历了许多事情,最后走到一起,然后又因为许多事情,彼此分开。
女子花了十年时间,等待她的心上人归来,最后并没有如愿。
弆昔没有猜错,六百年前的那个爱情故事果然是悲剧,让人痛心不已的悲剧。
故事到女人把男人的尸体从皇宫里面带到此处来就没有了后续,之后她独自生活的十年没有任何记录。
想想倒是可以解释得通,这是一段二人相处回忆的再现,其中一个人都不在了,哪里还有更多的故事来讲?或者更准确的,女人在男人死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一起死掉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六百年前的样子,任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都影响不到这里分毫。
站在此处,好似人间六百年,不过一场巨大的幻境,周期略微长了些,为后世埋下无数伏笔,只求能得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让命运踩下开启轮回的按钮,然后让耗费漫长岁月所等待和守候的生命得以再次出现。
命运它是一个圆形,转着转着会回到,然后把一切重演一次,如此反复,生生不息。
轮回两个字如同烟火在弆昔脑海中炸开,激起一片苍白色的斑斓,让他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景象。
薳卿缕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光怪陆离的现实,想要改变,却无法躲避,他们都反抗不能,因为冥冥之中,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弆昔看着薳卿缕把那把黑色的小钥匙插|进地面上一处雕刻着曼珠沙华花纹的小口,随即地面缓缓打开,汹涌寒意扑面而来,他们看到一个冰雪般的世界,目之所及的所有都被冻住,空气,生命,甚至是时间,空间。
眼前之景已不能用震撼能够形容。
这里除了白色的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因为外来空气而滚动流淌的冰雾中,莹白的冰雪里,以贯通整个古墓上下的柱子为中心,铺天盖地都是粗壮结实的冰柱,站的远了,才能看出这些冰柱的位置是颇有章法的,好似一个古怪的阵。
冰柱林立,弆昔和薳卿缕绕至深处,来到最里。在最大的冰柱中间,浮着两个人。
弆昔看着陷在巨大冰层中的他们,不知该发出怎样的感慨才合适。
一男一女,穿着玄色华裳,浮在冰层中犹如浮在水底一般,衣袂和发丝都柔顺的散开,好似下一刻能够随着水波的轻轻流动。两人之中,男子眼睛紧闭,面色灰白,而女子则眼睫半阖,温柔地将男子抱在怀中,唇角微勾,是和煦的笑意,仿佛能看清楚她眸中缓缓流动的光彩,会慢慢转过头来,和他们说一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或者“你们终于来了,帮我救一救他”之类的话,以证明他们并不是死物,不是已经死了六百多年的人。
让弆昔震惊的不是这两人的状态有多么像活人,而是他们的脸,如果不是弆昔今天并没有穿黑色的衣裳,他几乎要以为此刻看到的是他和薳卿缕。
但是他们与自己又不完全一样,他很薳卿缕都还年轻,而这两人明显年老十岁不止,这种感觉好像是透过一面镜子,看到了十多年过后的自己,而且还是一幅十分凄美的,十分像是殉情的场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薳卿缕把手指压在冰面上,靠近了看那两张容颜,寒意让她的手指迅速变青,几乎要和冰面冻在一起,弆昔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揣在自己怀里,想要用体温暖一暖。
“如果我说这是六百年前的你和我,你会相信吗?”
这不太可能吧
弆昔想这么说,但是两张容颜如同最不能反抗的证据,就摆在面前,让他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这里是古墓,也是一个祭坛,万人献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杀戮场景,这一点十分的匪夷所思。
弆昔看着那张男人的脸越久,他心中的异样感就越大,终于,他明白过来,这种感觉叫共鸣。
“如果我不相信如何,我相信了又如何?”
“这取决在于你。”薳卿缕的手再次压上他的心口,“你的这里,是不是也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疯狂的滋长?”
弆昔并不否认。
薳卿缕说,“我也是。”
“从走进这个地方开始,有无数的声音在我耳畔轰鸣,有来自于这地底埋葬的无数魂灵,也有来自于这个女人。她告诉着我所有前尘往事,告诉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这个声音和我很像,听起来十分悲伤和急切,我应该听她的吗?”
弆昔明白这有些颠三倒四的一段话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很是诧异,更是担忧,“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能听到而我不能?”
“或许是幻术,和一开始进来时一样,或者是因为我和你都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共鸣,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她真的很吵。”
弆昔想起她抓住自己的手的时候,或许真的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被这声音吵的害怕,却又不知该如何跟自己说,所以只能靠拉住自己的手,以寻求一丝安慰和依靠。
“所以她对你说什么?如果我们俩真的是这两个人的转世,难道她还要把自己的情感强加在我俩身上,延续他们的爱情吗?”
“如果我的回答是的确如此呢?”
弆昔笑起来,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她的瑟瑟发抖,心蓦然就抽痛了。
“是她将我创造出来,以弥补心中的亏欠也罢,想要将这份未完的爱情持续下去也罢,我都不在乎。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
“我爱上你,不是因为她用一万个人的性命换来的轮回转世,只是因为你是你,我遇到的是你。如果我们的爱情是逃不掉的命中注定,我会用最诚挚的心感谢她,让我有这个机会遇见你,而我会努力让这个命中注定更加完美。”
“所以我不需要那个男人的记忆,也不会允许她把记忆强加到你身上,他们的爱情凄美哀婉旷古绝今都只是他们的事情,而我们是我们。我爱上的是薳卿缕,拥有的也是薳卿缕,想要共度一生的还是薳卿缕,而不是她。”
薳卿缕看着他的眼睛盈满了泪,努力稳着声音,“那她为你设定好的帝王之命呢,你要怎么做?”
“因为一个帝王之命,让她在六百年前失去了爱人,六百年后还是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在考验她自己,还是在考验我呢?你这位祖先可真是十分的爱设赌局啊。”
“什么意思?”薳卿缕没有听懂。
“你不是说栗阴也找了一个有能力一统天下的人?你把赢这个赌局的机会让给他,不就好了吗?”
薳卿缕整个人颤得越发厉害,“你,你是说”
“我的前半生在金戈铁马中度过,大起大落多回,就算真的有什么劳什子帝王之命,也再无驰骋沙场的热血。而我的后半生遇见了你,这是上苍,也是她对于我最大的弥补,所以你认为我舍得轻易放手吗?”
我不稀罕荣华富贵,也不要功名利禄,我只要你。
我和你之间没有十年之约,二十年之约,我要自己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
弆昔越过薳卿缕的肩头去看那冰中沉睡的两个人,心中默默对女人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对自己充满遗憾的人生的一种弥补,但这确实是我的选择,相信如果你的他将生命重来一次,也会义无反顾的如同我这般放下一切选择爱你。所以,请你放过我心爱之人,我会用我所能够给的一切对她好,不会再重蹈覆辙。
薳卿缕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弆昔知道她的耳边恢复了清静。
她有些不敢相信,“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后悔。”他用所有的深情看着她的眼睛,说着最坚贞的誓言,“永远不会。”
薳卿缕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此刻的她觉得很温暖,很幸福,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弆昔笑着把她抱得更紧,“青儿,做我的娘子吧。”
“好。”
当两人缓缓离开古墓时,弆昔心中的参天大树终于结束了果实,那是一段诚挚的心声,来自于多年前抱憾而亡的男人。
弆昔静静地将它听完,在心中给了一句回答,“已经等到了,请心安。”
————————————
我听到了你在漫长时光之中的声声呼唤,每个字都嗑着你的心头血,耗费着你仅存不多的生命。
我听到了你在无助的夜里绝望的哭泣,每一次抽噎都是无法遏制的思念,都是希望我能活过来的执念。
我听到了你的疯狂固执,冷漠和倔强,你不顾世间众人的唾弃和反抗,也不管后人会对你如何评说,强行动用禁术,用万人血祭,只求能换我和你的一个往生,只求能换我和你能再次相遇。
如果这个世界有轮回,但愿这个世界有轮回。
我会等着你,如同你期望的那样。
在漫长的时光里,我们再次慢慢长大,耐心等到那次重逢的初遇。
我害怕自己忘了你,却又希望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世人都想要重新开始,不再犯错,用最干净的感情治好一切的伤。可是人海茫茫芸芸众生之中,我若对你毫无印象,错过了怎么办?再次失去你怎么办?
我也害怕在努力长大,并且颠沛流离之后,却等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我好好过
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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弆昔并不否认。
薳卿缕说,“我也是。”
“从走进这个地方开始,有无数的声音在我耳畔轰鸣,有来自于这地底埋葬的无数魂灵,也有来自于这个女人。她告诉着我所有前尘往事,告诉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这个声音和我很像,听起来十分悲伤和急切,我应该听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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薳卿缕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弆昔知道她的耳边恢复了清静。
她有些不敢相信,“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后悔。”他用所有的深情看着她的眼睛,说着最坚贞的誓言,“永远不会。”
薳卿缕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此刻的她觉得很温暖,很幸福,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弆昔笑着把她抱得更紧,“青儿,做我的娘子吧。”
“好。”
当两人缓缓离开古墓时,弆昔心中的参天大树终于结束了果实,那是一段诚挚的心声,来自于多年前抱憾而亡的男人。
弆昔静静地将它听完,在心中给了一句回答,“已经等到了,请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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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你在漫长时光之中的声声呼唤,每个字都嗑着你的心头血,耗费着你仅存不多的生命。
我听到了你在无助的夜里绝望的哭泣,每一次抽噎都是无法遏制的思念,都是希望我能活过来的执念。
我听到了你的疯狂固执,冷漠和倔强,你不顾世间众人的唾弃和反抗,也不管后人会对你如何评说,强行动用禁术,用万人血祭,只求能换我和你的一个往生,只求能换我和你能再次相遇。
如果这个世界有轮回,但愿这个世界有轮回。
我会等着你,如同你期望的那样。
在漫长的时光里,我们再次慢慢长大,耐心等到那次重逢的初遇。
我害怕自己忘了你,却又希望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世人都想要重新开始,不再犯错,用最干净的感情治好一切的伤。可是人海茫茫芸芸众生之中,我若对你毫无印象,错过了怎么办?再次失去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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