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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寺庙,同安公主想要下手,完全有地利人和的优势。

  她先是伪造了徐澈的信件,借寺中沙弥之手传递给顾香生,又拿了能够令人神智混乱的yào,下在要给顾香生的那碗yào茶里,让顾画生劝她喝下去。然后借着信件引顾香生到碑林去,再事先在那里安排一个和尚在那里,作出顾香生与和尚幽会的假象。

  到时候只要顾画生大声一喊,引来旁人,顾香生的名声也就毁了,肯定没脸再缠着徐澈不放,就算她有脸,徐澈也不可能还愿意跟她在一起。

  只是顾画生万万没有想到,顾香生根本不按计划来,非但把茶碗给调换了,反而让自己给喝下去。

  yīn差阳错,顾香生没有被放倒,她倒成了中招的人。

  顾香生接口:“我不知当时二姐姐在yào茶里下的是什么,只觉有些蹊跷,所以将那杯茶调换了一下而已,若是早知如此,无论如何我也会阻止她的,毕竟二姐姐对我不仁,我也不能对她不义啊!”

  顾画生闻言倏地抬头,朝她shè去怨dú的一瞥:“你这贱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已经扑上去将顾香生撕个粉碎了。

  “闭嘴!你还有脸骂你妹妹!”

  焦太夫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气同安的狠dú,更不是气顾香生的将计就计。

  而是气顾画生的愚蠢。

  “你说这一切是同安指使的,可有证据?”

  “有,碑林那个……”顾画生咬牙,强忍难堪说下去,“那个和尚,就是她找的!”

  焦太夫人:“这些有什么用!到时候一问,人家一推二五六,一问三不知,你难道还想去与她当面对质不成?”

  顾画生绞尽脑汁地想,忽而灵光一闪:“还有,当时给送来yào茶的时候,也是有人事先告诉我,哪杯茶是有问题的,让我给四娘……”

  焦太夫人打断她:“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

  顾画生:“大约这么高,我听他说是叫*……”

  她手忙脚乱地比划,恨不得立时撇清自己的嫌疑。

  顾香生接道:“听形容,应该也正是给我送假信件的那个人。”

  焦太夫人却长长叹了口气,已经没力气发火了:“东林寺并没有明字辈的僧人!”

  顾画生强辩:“那或许是没有露面的小辈呢……”

  焦太夫人打断她:“不管是不是寺庙的小辈僧人,你现在找过去,他们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你信不信?”

  顾画生:“不,不可能,同安为什么要骗我!”

  她膝行过去,一把抱住焦太夫人的腿大哭:“阿婆,阿婆您救救我,我不想嫁给吕诵!现在这件事不是还没几个人知道么,只要吕家不说,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焦太夫人恨其不争:“你怎么就这么蠢,被别人利用了一场还不知道!同安要对付四娘,她自己不出马,却总让你当马前卒,你怎么也就傻傻地听了,你当同安真是和你一样傻么!现在好了,出了事,你顶着,同安却站在岸上,连鞋子都没沾湿,她既然有所准备,就不会给你留下把柄,我就算现在带着你进宫与贵妃对质,你难道觉得能有什么结果吗!”

  顾画生哭得说不出话。

  至此,她方体会出害人害己的后悔滋味。

  要知道吕诵的妹妹吕音,前些日子与她在品香会上才吵过一架,如今转眼,顾画生就要嫁入吕家,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遭遇吕音怎样的嘲笑。

  从小到大,顾画生在顾家虽然谈不上恣意妄为,但起码也没有人给她下绊子,与她过不去,日子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她完全无法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困难了。

  焦太夫人见她哭得这样撕心离肺,心里却没有一丝恻然,只有恨其不争的愤慨。

  她沉沉道:“你出生不久,你阿娘就过世了,我总念着你还年幼,对你多有纵容,没想到反而养成你无法无天的xìng子!本以为你就算xìng子稍微任xìng一些,也出不了什么大错,谁知现在竟连陷害自家人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这场婚事既然定下来,就无法更改了,说到底,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顾画生泣不成声:“不,我不想嫁过去,阿婆,求求您……”

  焦太夫人的语调倏地严厉起来:“听着,事已至此,就要学着面对!吕家说到底,也并不差到哪里去,你先是出了这等丑事,人家还肯娶你,反倒是通情达理了!吕诵如今有实职在身,若是再加把劲,以后未尝不能成为一方大将,到时候你夫贵妻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回去擦干眼泪,好好准备,顾家不会在嫁妆上亏待你的!”

  顾画生还想再恳求,焦太夫人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就这样罢,你先下去,四娘留下。”

  “阿婆……”顾画生不肯走。

  焦太夫人直接闭上双眼,摆出一副不yù多说的表情。

  顾画生又哀求了几句,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只能怏怏起身离去,临走前不忘恶狠狠瞪了顾香生一眼。

  恨意刻骨。

  顾香生目不斜视,只在焦太夫人没注意的角度,回了她一个隐蔽的笑容。

  顾画生见状,更是怒意上涌,拳头紧紧攥着,连面容都狰狞起来。

  只是她也知道,今时今日,自己若还做出什么事,焦太夫人是万万不会再原谅她的。

  经一事长一智,事到临头,她总算能用脑子想一想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焦太夫人复又睁开眼。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二娘有错在先,你做什么,都是出于自保,我不会怪罪于你的。”

  “多谢阿婆宽宏大量。”顾香生道。

  “个中内情,你也不必与人说,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二娘固然名声受损,到时亦会连累你们。”

  顾香生应了下来。

  焦太夫人:“方才二娘说,同安公主因徐澈而对你心生不满,看来她说的,并非子虚乌有?”

  顾香生沉默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孙女与徐澈的来往的确多一些,不过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距之处。”

  焦太夫人叹了口气:“本来,徐澈虽为平国宗室,但品行才华俱可,与你堪为佳侣,我没道理不成全你们。但现在,你自己也瞧见了,同安公主有意于徐澈,甚至通过陷害手段,来污你名声,就算没了一个顾画生,还会有另一个顾画生愿意为她驱使,不知还会生出多少事端。”

  见顾香生想说什么,她摆摆手制止,又继续说下去:“但是,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愿意让儿子当上太子,贵妃若是有意为益阳王筹划,就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宗室,即便是为了女儿本身着想,同安与徐澈身份悬殊,也不会是良配。所以,你们暂且等上一段时日,未必没有转机,这段时间,就暂且不要在同安跟前露面了。”

  这番话是站在顾香生的角度上为她考虑的,顾香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踌躇道:“阿婆,这次,其实我应该事先与您商量一声,不该……”

  焦太夫人摇摇头:“不怪你,正如我方才所说,是二娘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她自己种下的因,就该她自己来承受结果,我之前时常但心,以二娘这样一个xìng子,以后要嫁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过好日子。如今看来,吕家总算不是一个太坏的选择,只要她幡然悔悟,愿意将xìng子收一收,以后未尝不会比大娘好,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焦太夫人话锋一转,“往后这种捧杀的手段,还是少用为妙。”

  顾香生一愣:“孙女不明白阿婆所言何意?”

  焦太夫人似笑非笑:“二娘一错再错的这件事上,你敢说没有自己在其中刻意放纵,冷眼坐看她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么?”

  太夫人人老成精,顾香生本不奢望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不过这件事她还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说白了,如果顾画生不是一开始就存了陷害她的心思,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焦太夫人语重心长:“我不是说你这件事做得不对,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正如郑庄公对其母姜氏和其弟叔段一样,纵其为恶,令其恶果自食,姜氏与叔段愚蠢,自然未有察觉,但郑庄公的臣子们,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用心。你了解二娘,固然能够奏效,但以后,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如果贸然使用这一招,却很有可能会反噬己身,你明白吗?”

  顾香生默然不语,心中却蓦地警醒。

  焦太夫人说的是对的。

  见她听进去了,焦太夫人也很欣慰:“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将来嫁人,你必然也要管理自己的家,但古人早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反过来说,大国也好,小家也罢,道理说白了都是一样的,”

  顾香生郑重行礼:“多谢祖母教诲,孙女受用不尽。”

  焦太夫人叹道:“也怪我疏忽不周,当年你祖父骤然去世,我要掌管这一大家子,尚且□□乏术,你们又还小,我便也让许氏带着,没有多加过问。大郎和大娘还好些,那时候他们也算晓得一点事了,我又曾带在身边教养过一段时日,如今xìng子也不会差得太远,唯独二娘,因为我疏于管教,你娘又不敢管家,以致酿成今日后果,殷鉴未远,你更要以她为戒,切不可自作聪明,重蹈覆辙。”

  顾香生:“是,孙女定会一日三省,不令阿婆失望。”

  焦太夫人笑道:“罢了,一日三省就免了,别尽挑些好听话,你们这些少年人,个个心比天高,但凡能听进一点半点,我也就高兴得很了。”

  且不提顾画生回去之后如何哭闹不休,顾家与吕家的婚事就此板上钉钉,再无更改回旋之余地。

  这桩婚事很快传了出去,众人颇感错愕之余,自然觉得很奇怪。

  品香会上顾画生与吕音争执的场面历历在目,前者却转眼就要嫁给后者兄长了,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吕家那边因为长子将要迎娶顾画生入门,自然不会在外面散布谣言,焦太夫人那边,则隔日就入了宫,也不知她与刘贵妃说了什么,同安公主被禁足于宫中,暂时不得外出,各中内情也就此被按捺下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关于两家的婚事,不时有流言蜚语传出,但因事涉皇家,且同安公主保持缄默,一言不发,此事的热度也就慢慢过去。

  很快,六月中旬,诸国会盟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再没有谁会去关心一桩无足轻重的婚事。

  早两年前,诸国会盟本就应该在魏国举行了,只因临时出了一些变故,加上齐国那边刻意拖延,竟到了今年才终于再次举行。

  时隔几年,虽然各国之间商贸不断,但齐魏两国的官方jiāo流却几近于无,期间齐魏边境打过两场小仗,魏国取得的优势并不明显,若非因为齐国北边也面临着威胁,这两年的兵力大多集中在那边,现在的情况只怕还不止如此。

  有鉴于此,几个国家,尤其是齐魏两国,的确都需要一场会盟,能够让他们聚在一起,重新坐下来商谈盟约,换取下一阶段的休养生息。

  尽管谁都知道,这其实很可能就是一场表面功夫。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根本不需要用一纸盟约来维护自己。

  齐国这回派来的正使姓蒋,单名一个琮,来头不小,是齐国大皇子夏侯淳的舅舅,任中书侍郎。

  其余几国派来的使臣也都是宗室或重臣。

  魏国这边自然要以相应的诚意对待,皇帝亲自接见,私下商谈盟约,又大宴来使,盛情款待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与小辈们没有太大关系,真正和顾香生他们有关的,是诸国会盟最后一个环节,东林shè猎。

  东林寺再往东便是皇家猎场,每逢夏秋两季,皇帝常常会带着宫妃来此避暑解闷,shè猎也成了一大盛事,今年因有诸国会盟,规模自然空前,除了骑shè比赛的环节,还会有游猎行乐。

  而后者,像顾香生这样的世家女子,也是可以一并参与的。

  一大清早,猎场早已重兵防守,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之下,皇帝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

  众人纷纷跪倒,唯独各国使臣例外,他们仅是躬身,无须跪拜。

  永康帝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朕不胜欢欣,惜国小物乏,无以待之,这几日,令诸位多受委屈了!”

  这话自然是谦虚,魏国当年眼见前朝大势已去,趁机先占了最有利的地盘,自古江南最繁华,如今虽然还有个吴越,但魏国却占了南方更广袤的大部分地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魏国能迅速壮大,跟齐国南北对峙的主要原因。

  皇帝能这样说,别人当然不能这样应和,南平使臣便笑道:“陛下过谦了,小臣临行前,君上还让我带话给您,说这些年多得陛下圣德照拂,平国方能岁岁丰年平安,我平国上下臣民,对陛下皆感激不尽!”

  南平其实不叫南平,人家的国号是平,只因地处南方,别国才将其称之为南平,以求念起来更加顺口。

  小国自然有小国的生存智慧,若换了别的国家,肯定不愿意这样低声下气近乎奴颜媚骨地来讨好魏国,但是南平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作为齐魏两国之间的缓冲和平衡点,其余两国都不愿意轻易去动它。

  它也由此得以维持得来不易的安稳,否则别说齐国,就是魏国随便挥兵进攻,南平这个国家转眼也就不复存在了。

  永康帝哈哈大笑:“朕愿与南平作袍泽兄弟,订百年友好不犯之约,但齐国作何想法,朕就不得而知了。”

  话刚落音,蒋琮声音洪亮接道:“陛下说笑了,我齐国何尝好战喜伐?自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万事皆无的。南平素来安分守己,齐国断断没有无事生非的理由!”

  弱国无外jiāo,南平使臣看着蒋琮公然与魏国皇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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