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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得自在。”

  顾香生问:“王家待大姐姐可好?”

  顾琴生一笑:“很好,王家二老不是难相处的人。”

  据说王令未婚时便蓄了不少美婢侍妾在房中,但她却只字未提此事。

  顾香生:“大姐夫今日为何没有与姐姐一道归宁呢?”

  顾琴生强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先前姐姐不好对阿婆说,如今只有我在,总没什么顾忌了罢,难道是大姐夫房中的奴婢胆敢给你气受吗?”顾香生一笑:“让我来猜一猜,又或者,你们压根就没有吵架发生不快,姐夫之所以没有陪你回来,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京城罢?”

  顾琴生心头一惊,面上也跟着带了惊容:“你……”

  “我猜对了?”顾香生朝她俏皮地挤了挤眼。

  顾琴生觉得,整个顾家上下,除了焦太夫人,就数这位妹妹最聪明,有时候更是聪明得可怕。

  她蹙眉:“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香生“先时思王与我书信往来,曾提及南蛮风俗与瘴dú之祸,那时我便觉得朝廷可能又要对南方用兵了,听说大姐夫通晓苍梧、九菌等部的方言,所以我斗胆猜测,他兴许是随行出征去了。”

  顾琴生沉默片刻:“你猜得不错,南方百越诸族起事,朝廷派兵镇压,你大姐夫这会儿,应该是在路上了。”

  虽然猜中事实,但顾香生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反露出沉思神色:“自太、祖立国以来,南方诸族便成疥藓之疾,朝廷屡屡平叛,又屡屡反叛,寻常百姓也早已见惯不惊,为何这次却要隐瞒?”

  诸族起事,说白了就是边民叛乱,从古至今屡见不鲜,特别是岭南、西南、西北一带,即使在大一统的太平时期,也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如果说齐国的忧患来自于北面的回鹘汗国的话,那么大魏的威胁,除了齐、吴等国之外,就是南方诸族了。

  大魏立国之后,南方数次反叛,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闹得最凶的那一次,朝廷派过去的知州被杀害,魏军也都全军覆没,后来还是太、祖皇帝亲自出征,才将叛乱平息下来。

  但这样的平息仅仅只是治标,不能治本,中原民族对蛮夷风俗本来就不了解,多少年也遇不上一个愿意放下身段,入乡随俗,花心力去治理的官员,若遇到荒年,又有官府盘剥横行,当地部族就会受不了压迫而起事,这一次估计也不例外。

  顾琴生迟疑道:“你大姐夫临行前,曾与我提过几句,我也不甚明白。言下之意,似乎与吴越有关。”

  吴越二字入耳,再略略一想,顾香生就恍然大悟,不难明白其中关节了。

  吴越向魏国提出联姻,这不过是个名头,很可能只是因为吴国看见北齐忙于对付回鹘,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想要借此机会跟魏国结盟,趁火打劫捞点什么好处。

  但如果吴越知道大魏现在也忙于扑灭南方的叛乱,说不定会改变主意,转头去与北齐结盟,来共同对付魏国。

  所以,为了稳住吴越那边,大魏选择暂时压下消息,从地方调派军队过去。

  虽然消息迟早也不可能掩盖得住,但能瞒一时自然是一时。

  顾琴生从小到大哪里保守过这样重大的秘密,心中忐忑数日,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可以商量的,苦苦压抑的忧愁顿时都bào发出来,握着顾香生的手道:“好妹妹,此事如今所知者寥寥,连阿家都不知道,我既不能与旁人说,又担心夫君在外头遇到危险,为了掩盖他不在京中的事实,方才不得不假作诳言,让旁人以为我们夫妻不谐。但欺瞒阿婆,累得家人担心,实非我所愿也!”

  顾香生安慰她:“陛下让大姐夫随行,想必是看重他通晓方言的才能,既然不需要上战场,自然就不会有危险,姐姐不必太过担心了。不过阿婆近来身体不是很好,你方才那一番表现,只怕她不明内情,事后要更担心了。”

  顾琴生紧张起来:“阿婆身体如何了?我怎的半点都不知情?”

  顾香生:“阿婆正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方才让我们瞒着不告诉你,她老人家经的事多,想必也能理解,大姐姐还是找个机会与阿婆透露一二为好,免得她当真以为大姐夫负了你,转头更要生气伤身了。”

  顾琴生点点头,又叹道:“还是你细心体贴,我回头便与阿婆去说,还请妹妹也帮我说项,一是宽慰阿婆的心,二则帮我保守秘密,此事虽然迟早掩盖不住,可终究被越晚知道越好,免得齐、吴那边得知消息,又来浑水摸鱼,做出什么危害大魏的事情来。”

  顾香生笑道:“姐姐先前深居闺中,对天下大势毫无兴趣,没想到如今不过去了王家两日,就连这些关系利害都说得头头是道了,不愧是宰相人家的儿媳fù呢!”

  顾琴生嗔道:“真不害臊,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还敢调侃我,看我不在阿婆面前搬弄是非,让你的嫁妆少上几箱,到时候看你上哪儿哭去!”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愁云却也消散了许多。

  也不知顾琴生和焦太夫人说了什么,等顾琴生临走前,顾香生再次见到焦太夫人的时候,后者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许氏与小焦氏等人依旧不知内情,都以为顾琴生与王令之间出了什么事,还劝她不要动气与王令争吵云云。

  然而顾琴生孤身归宁的那一幕依旧看在了许多人的眼里,不过几日,王令与顾氏感情失和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无人不知。

  正因为王令婚前风流之名远播,是以一时半会竟也无人怀疑王令眼下压根就不在京城,都觉得必然是他喜新厌旧,在顾琴生入门三日便厌倦了对方,另又有了看上眼的美貌侍妾,连国色天香的妻子也弃若敝履,而顾琴生一心痴恋王令,自然也不敢声张,生怕惹人笑话,只得自己默默吞了苦果。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八月底,南方诸族叛乱的消息依旧传到了京城,与此同时,还有黄州、离州等地,也都相继出现叛乱——而当初三皇子魏节被流放的地方,正是黄州。

  纷纷扰扰的消息齐聚京城,似乎将一潭浑水搅得越发混乱起来。

  南方叛乱,地方起事,大魏用兵,齐国北伐,吴越异动。

  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天下在平静了不到五十年之后,这个局面又将被打破。

  人心浮动,天下将乱。

  不过暂时来说,这些都是高居庙堂的股肱重臣所要担心的事情,距离寻常人,以及贵族人家的女孩儿,还有些遥远。

  她们这个年纪所要cāo心的,不外乎是自己未来的夫家,明日行宴的衣裳头饰,内宅后院与兄嫂姐妹的关系,仅此而已。

  “无端端去酒肆作甚?”

  这一日,顾香生正在家中看书,却生生被魏初拉了出来。

  ☆、第50章

  “城东杜康酒肆,乃文人常聚之地,常有些人在那儿高谈阔论,在京城也很出名,你竟然不晓得?”魏初挽着她的臂膀撒娇:“好啦,就陪我去玩玩罢,你自订了亲之后就足不出户,难道光靠着看思王的信就能度日了?”

  她瞅着顾香生的表情,一面咯咯笑了起来:“我记得当初你与徐澈也通过信罢,那会儿可没想现在这样难舍难分,看来你还真是喜欢上……哎哟!”

  未竟的话消失在顾香生的手上,后者直接捏住她的嘴巴,恶声恶气地威胁:“我真该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说完这句话,她看着魏初的滑稽模样,自己当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阵子京城里的各种宴会本来就少,与我有什么相干?你自己不也没有出门游猎?”

  听了她的话,魏初叹道:“这时节本来最适合打猎,但现在应者寥寥,连周大郎都不和我们去玩儿了,害得我怕被我阿娘念叨,也不敢呼朋引伴了!”

  虽说上层贵族生活奢靡,非寻常百姓人家所能想象,但自小耳濡目染,众人也都养成了对风吹草动极为敏锐的习惯,现在南边有战事,皇帝的心情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谁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去触霉头?

  顾香生笑道:“你当大家都还是小时候么?周大郎快要与我三姐姐成亲了,公主想必也是要他在婚前收敛一些。话又说回来,先前王妃不还想撮合你与周大郎么,如今你俩没成,难道王妃就不着急?”

  魏初更要唉声叹气:“你别说了,一说我头就痛,我阿娘这阵子天天念,说了你,又说周大郎,再对我恨其不争耳提面命一番,再不出来找你透气儿,我都要被念没命了!”

  “净会胡说八道!”顾香生戳戳她的脑袋:“以你的xìng子,会去酒肆听文人吵架,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肯定是另有图谋罢?”

  伴随着她的话,向来脸皮极厚的魏初竟然吭吭哧哧红了脸。

  顾香生又问:“说罢,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品行如何?”

  魏初噗嗤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呢!”

  顾香生没好气:“我还不是怕你吃亏上当!”

  魏初还很傲娇:“我能吃什么亏,就算吃亏,那也是别人吃亏!”

  死鸭子嘴硬!

  顾香生也懒得戳穿她了,说话间,二人来到酒肆,进了内堂,在伙计的引导下找一处地方坐下。

  为了出入方便,两人今日换了一身男装。

  当然,女扮男装和真正的男人差别还是很大的,一般不会真有人眼力劲差到那种地步。为了方便出行,大街上穿男装的贵族fù女也比比皆是,蔚然成风,那种虚凰假凤却被错认误会的狗血桥段是不可能出现现实里的。

  酒肆里的确热闹得很,大堂之中正分为两桌辩得热闹,旁人亦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空朝顾香生她们看上一眼。

  这年头没有“莫谈国事”的限制,乱世之中风气反而更加开放,虽然眼下不如战国时代那般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但高谈阔论的风气却更胜以往,尤其在大魏潭京,这种天下名士齐聚之地,处处都可以看见文人辩得面红耳赤的情景。

  其中更以*庄和杜康酒肆为翘楚。

  但*庄菜色精致,档次毕竟更高一筹,不是寻常人想进就能进的,饶是家境小康,一个月进上那么三五回,就要捉襟见肘了,相比之下,杜康酒肆的价格和环境都显得更亲民一些。

  她们刚坐定没多久,便有声音传入耳中:“却说这京城世家,若论底蕴,当属张家和焦家为其中之最,想当年,前朝太、祖皇帝立国时,曾命人撰世家谱,其中就以张、焦、林、王四家为首,可惜时过境迁,别说林、王两早已风流云散,连鼎鼎大名的醴陵张家,都没落至此,连女儿都被目为货物!”

  顾香生听见这话,脸上便带了惊容:“这人如此大胆,竟敢口出狂言!”

  也不怪她如此吃惊,皆因对方口中说的醴陵张家,就是如今任太府卿的张缄。

  张缄是张家嫡支,也是如今张家唯一出仕的人,而前不久,张缄的两个女儿,张盈与张蕴,都和胡维容一道入了宫,成为皇帝的嫔妃。

  所以那人所说“连女儿都被目为货物”,指的必然就是这一桩。

  讽刺张缄攀龙附凤不要紧,话语之间,好像竟连皇帝也捎带上,端的是胆大包天。

  魏初却见怪不怪:“这有什么,杜康酒肆素来是出了名的言行无忌,在这里头说话,不管如何过分,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去外头大肆宣扬,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再说了,陛下提倡文风,若因言获罪,岂非要将文人都吓跑了?”

  顾香生一针见血:“就算你长篇大论,我也知道你只是为了某人才来的。”

  魏初故作无辜:“为了谁?”

  顾香生似笑非笑,纤纤素手往酒肆中某处一指:“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所指之人,正是那日在公主府里与魏初邂逅的那个书生。

  魏初脸色bào红:“谁说是为了他!我自己想来看热闹不行么?”

  顾香生压根就不接她的话茬,直接就奔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他到底姓甚名谁么,若只是寻常文士,如何又能出入公主府,拿到品香会的请柬?”

  魏初抿抿唇,终于揭开谜底:“他叫钟岷,字闲山,本人只是寻常书生一个,正准备参加明年春闱,他有个表舅,时任刑曹尚书。”

  顾香生恍然大悟:“就是那个破了坠马案的崔沂中!”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既然准备参加春闱,必然是不肯利用关系为自己通融的清高之人,这样一个人,不大像是会出入公主府宴会的人,难不成他还是专门冲着你去的?”

  魏初没有吱声,但她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顾香生心下好笑,还想再打趣她几句,便听见方才那人的点评受到周围不少人的应和,大家纷纷请他再多说一些。

  对方心中得意,语气里未免也带了一些出来,喝口茶润润喉咙,便接下去道:“再说如今大魏几大家族,原本当以严、程、顾三家为首,可惜顾家自断臂膀,如今不过是陈年朽木,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不提也罢。”

  旁人便有些讶异:“这一代的定国公,文名满天下,连当今天子都要礼让三分,想来顾家中兴有望,为何反倒是不提也罢?”

  那人高声道:“依我看,若论文才,自然还是以齐国戚竞为首,所谓北戚南顾,实则不过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有人反对:“兄台所言未免过于武断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何能说顾公就一定不如戚公?”

  说话之人,正是魏初心心念念的钟岷钟闲山。

  那人摇摇头:“辞藻浮丽,连篇累牍,华而不实,一叹三咏,定国公的文章,如何能与戚公相比?别说戚公了,就是本朝尚书令王公,当世大儒孔公,哪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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