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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冼御史可能还会搭理一下,他至今都不知顾香生是个什么身份,加之内心焦灼,便连眼皮也懒得掀了。

  徐澈道:“这位是我表妹,姓焦,许多大事,我不瞒她。”

  冼御史这才看了顾香生一眼,心想你徐澈京城还有妻室呢,刚来邵州便迫不及待纳了个新妾,还盛宠如斯,也太不像话了。

  顾香生没管冼御史在想什么:“据我所知,南平如今朝局不稳,这次沈太后因侄儿一死,必然大怒,但徐使君天高皇帝远,她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冼御史若是担心被怪罪,不妨请朝中说得上话的人代为说项,尤其是亲近天子的大臣。”

  天子如今已经十几岁了,再年幼也快到了亲政的年纪,朝政却被亲妈把持着,要说他内心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话让冼御史心头一动,倒是有了些想法。

  不过经此一事之后,他死活不肯再回官驿去住了,就怕那些百姓疯起来,直接冲进官驿去,到时候他也要重蹈沈南吕的覆辙,所以冼御史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刺史府,好歹这里还有个徐澈。

  徐澈拿他没办法,只好亲自带他过去安顿,又让人将冼御史放在官驿的行李都带过来,如此折腾一番,不必细表。

  沈南吕的麻烦暂告一段落,却不代表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城中那些为富不仁的粮商,还有之前跟在沈南吕后面作威作福的林家黄家,才是徐澈将要面对的关键。

  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jiāo,等到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时,却发现旁边都空dàngdàng的,连个陪吃饭的人也没有。

  徐厚端着一碟凉菜进来,见他举箸发呆,便问:“郎君,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徐澈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想了想,又问:“你年纪不小,也该成亲了,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便和我说,若是合适,我去给你提亲。”

  徐厚哭笑不得:“郎君,您忘了,我成过亲的呀,只是妻女都在老家,没跟过来呢!”

  徐澈有点尴尬:“我给忙完了。”

  徐厚小心翼翼:“郎君是不是想家人了?要不您将京城的娘子接过来?”

  徐澈想也不想便摇摇头,他的妻子崔氏出自南平名门,正如顾香生所说,当日他回到南平之后,皇帝便赐下这么一桩亲事,门当户对,推都推不掉,也因为如此,他不知多少次庆幸当初没有带顾香生回南平,否则对方肯定要跟着自己受许多委屈的。成婚之后,崔氏想要丈夫上进,徐澈却不喜汲汲于名利,彼此三观不合,感情更无从谈起,他来邵州赴任,崔氏不肯跟随,他也没有勉强。

  如此一对夫妻,就算让崔氏过来,也谈不上什么团聚欢乐。

  见徐澈摇头,徐厚便又道:“那要不,反正郎君在邵州也无人打理内宅,娘子又远在京城,小人看焦娘子人美也能干,不如干脆纳为……”

  未竟的话没能说完直接就噎在喉咙里。

  因为徐澈正盯着他看,神色冷然:“以后这种话不必再提,更不能在焦娘子面前说,若是被我发现,你就回京城去罢。”

  徐厚吓坏了:“郎君恕罪,小人不知,不知……”

  他忠心归忠心,却是徐澈回南平之后才收的仆从,没有跟着他去过魏国,自然也不明白其中内情。

  徐澈稍稍缓和表情:“你有所不知,焦娘子从前与我是旧识,如今便如我妹妹一般,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更不会委屈她为妾室,这一点,你要明白。”

  同为男人,徐厚如何瞧不出来,郎君和焦娘子之间的渊源深厚,必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简单,然而既然徐澈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只好忙不迭点头:“小人明白了!”

  被他这么一说,徐澈也没了胃口,匆匆吃完,又不想回书房,更不想跑去找冼御史谈心,只好带着徐厚出了刺史府,一路闲逛。

  此时还未宵禁,街上来来往往,比旱情刚结束的时候多了不少生气。

  徐澈的努力没有白费,灾情如今已经有所缓解,但百姓一年的收成没了,很多人秋天收不到粮食,冬天就没法过,必须得依靠官府赈济,明年春天才能重新开耕播种。

  旱情缓解之后,不少原先往外头逃旱的人家都陆续回来,这里本来就是连接南平与魏国的通道之一,加之是唯一一个不设防的边境,通关比别处方便许多,很多往来魏国与南平的商贾都选择从这里走,邵州城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

  徐澈还记得自己刚来邵州城时,正逢旱灾,街上没几家商铺是开门的,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商铺重新营业,除了那些经营与食物有关的面点铺饭庄略有萧条外,其它的都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了。

  老实说,徐澈虽然更喜欢游山玩水,自由自在,意不在仕途,然而看见此情此情,他同样也会觉得高兴欣慰。

  而这其中大半,都要归功于顾香生。

  “徐使君,您怎的站在外头也不敲门?”碧霄惊奇道。

  徐澈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顾香生他们的宅子外面,徐厚刚刚才被骂过,也不敢提醒他,两人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才被开门的碧霄发现。

  “你们娘子在么?”徐澈尴尬地摸摸鼻子,瞪了徐厚一眼。

  徐厚心里那个冤枉啊,也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装没看见。

  “在呢,您快请进,用过饭了吗?”碧霄招呼他进来。

  “用过了。”

  徐澈四下一看,这宅子不大,倒是处处透着生机,花种了很多,即便是傍晚,也能感觉到姹紫嫣红的绚丽。

  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离京时,顾香生送给他的茶花,那盆六宫米分黛,自己来邵州前却忘了带,就这么遗落在京城。

  也不知何年何月回去之后,是否还能再见到。

  心下掠过淡淡喟叹惆怅,他跟着碧霄走进厅堂,顾香生也闻讯迎了出来。

  “打扰你们吃饭了。”他歉意一笑,“我用完饭出来随意走走,就走到这儿来了。”

  “自打我们搬到邵州,你还未上过门呢,说起来还是我失礼了,改日请你和周姐姐一道过来作客才是!”顾香生笑嘻嘻,见徐澈兴致不高,有点奇怪:“怎么了?是冼御史那边又为难你了?”

  徐澈摇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说起正事:“明日跟林、黄等人,以及粮商们的会面,我希望你也能露面。”

  顾香生一愣:“这不大合适罢?”

  ☆、第94章

  迄今为止,顾香生也没有撇开徐澈,自己出风头的打算。

  她之所以做这么多,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负老村长临终托付,给席家村村民谋条出路,正好邵州刺史是徐澈,她对徐澈的人品足够信任,所以可以放心将盐洞jiāo给他,又帮着徐澈解决了沈南吕的事情,这些都是yīn差阳错,自然而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干的。

  她没有想过从中获得多么大的利益,更没想过借此在邵州立足。

  暌违数载,故人重逢,可也仅此而已。

  旧情难续,旧梦难圆,彼此能够坐在一起说话谈天,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也是最好的结局,他们其实都明白,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说白了,这些日子,顾香生完全是看在往日的jiāo情上义务帮忙,因为单凭徐澈一个人,加上他近乎与世无争的xìng情,根本做不来这些事情,更别说收服于蒙和宋暝等人了。

  想了想,她的疑问句又变成肯定句,摇摇头:“那些人如今还只当我是与周姐姐合作的,并不知你我关系,我贸然露面,只怕不太合适。先前跟于蒙等人打jiāo道,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若由你出面震慑,效果会更好。”

  “我不擅长这些。”徐澈长吁口气,对送来酸梅汤的碧霄点点头,不惮于在顾香生面前自揭其短。

  “你知道,我以前许多年都在魏国过的,那时候只是闲人一个,没有机会参与这些事情,而且也与我的xìng子不符合,这次来邵州之前,我已经设想过会遇到种种困难,但现在这些困难依旧出乎意料,若非有你在……”

  他顿了顿,“若非有你在,这次的难关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度过。”

  “春阳,”顾香生放柔了声调,“你何必妄自菲薄,我充其量只是从旁推波助澜而已。”

  徐澈摇头失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我这人有些书生意气,不适合打理庶务,更不适合掌一方权柄……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离开魏国,本来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之所以想入蜀,只不过是因为那边离魏国远一些,可以免于打扰,然而蜀道难行,且不说一路上会遇到多少难题,去了之后,那边也未必就适合久居,如今邵州琐事繁多,离了你,我还真就不知从何做起,你就当是给故友帮忙,能否多住几年,好歹等我能独当一面之后,再走不迟?”

  他说了这么多,表面上是要顾香生帮忙,但顾香生何尝不明白,这只是对方关心自己的一个借口,入蜀路途遥远,徐澈担心她会遇上麻烦,所以才希望她能留下来,又怕她多想,便将自己说得很无用,绝不让她有一丝难堪。

  顾香生心底暖洋洋的。

  即使彼此没了做夫妻的缘分,能够当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徐澈这个人,虽然在有些人看来,未免少了上进心和勃勃野心,注定在雄图霸业上不会有什么寸进,但他却拥有比许多人更可贵的品质。

  “我如此出众,若抢了你的风头,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玩笑道。

  徐澈扑哧一笑:“只管抢去,你若是愿意,刺史也由你来当,我巴不得能镇日埋首诗画呢!”

  这完全是心里话。

  顾香生白了他一眼:“想也别想,我可不是白干活的,你得付我俸钱才行!”

  徐澈抚胸叹气:“当年善解人意的阿隐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开口闭口都是铜臭味!”

  顾香生笑眯眯,浑不当一回事:“铜臭可是好东西,没有它,你上哪儿买粮买yào赈济灾民呀?”

  不知怎的,坐在这里说了半天话,徐澈原先那股没有来由的低落惆怅反而因此消散了许多。

  “春阳,你是否心绪不佳?”顾香生关切地问。

  “原先是有些烦扰,不过既然你答应帮忙,我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徐澈笑道。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决定,不过现在顾香生刚刚答应长留,现在开口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还得再等一等。

  ……

  隔日一大早,林家、黄家,以及邵州城有头有脸的粮商,就都出现在刺史府的厅堂之内,一个不落。

  换了平时,即便三催四请,这些人未必还能到齐,但现在,徐澈仅仅是派人到他们那里说一声,连帖子都没下,他们就全都出现了。

  时移势易。

  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昨日沈南吕之死,所有人都见识到这位新刺史的厉害,他们不愿意再在这种小事上得罪对方。

  试想,连太后的侄儿都难逃一死,他们这些人,难道后台会比沈南吕还硬么?

  沈家已经被抄空了,他们不想跟着步上后尘,所以都坐在这里,免得转头被新刺史逮住把柄,一锅端了,到时候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但话说回来,他们根本没想到新刺史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一上来就对着沈南吕下刀子,朝廷追究下来,他要上哪儿去找个侄子赔给沈太后?

  据说昨天那些刁民还围攻刺史府,想对朝廷钦差下手,真不知道徐澈最后要如何收拾!

  正主儿还没到,众人只能坐在厅中枯等,这些年头在他们心中闪过,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得其解的。

  不过无论如何,朝廷一定会追究徐澈的责任,他在邵州的日子不长了!

  徐澈还没到,有的人开始不耐烦了,又不敢起身走人,只好叫住一个过来上茶的下人:“敢问徐使君为何还没来?”

  对方斜了他一眼,将茶盏放下:“使君忙得很,等着罢!”

  林羯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刺史府里也会遭遇冷眼,要知道以前他们这些人可是自由出入刺史府的,如今这新刺史上来,竟然敢给他们脸色看了?!

  他正yù发火,旁边黄景扯了他一把,林羯忽然想起沈南吕的死,到嘴的骂声又咽了进去,心想再让你得意几日,自然有你倒霉的!

  黄景将手边茶盏端起来一看,里头非茶非饮,竟然只是普通的清水。

  这,这……?!

  “邵州灾情尚未完全平息,钱粮可贵,刺史府上下均需节约用度,更无余钱享乐,聊以清水待客,还请诸位见谅。”

  伴随着这个声音,徐澈从外面走进来。

  林羯一看他后面跟着的人,差点没笑出声!

  堂堂邵州刺史,居然连个心腹佐官都没有,居然还要让两个女人来充场面?

  周枕玉跟着徐澈进了内堂,便寻了个末尾的空位落座。

  顾香生则坐在徐澈下首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黄景当先道:“使君这是何意?周当家代表周家yào铺,出现在这里也就罢了,您却还让一名女子的座次先于我们,莫不是存心羞辱我等!”

  换了顾香生,她肯定就会说“是又如何”,但徐澈毕竟不是顾香生,他骨子里还是个儒雅君子,说不出这么蛮横霸道的话。

  “焦娘子乃我之客卿佐属,不坐在这里,又坐在何处?”

  黄景:“她明明是跟周氏一道的……”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停住了。

  不错,他们之前都见过顾香生,知道她姓焦,也知道她手头有yào草,想卖给周枕玉,沈南吕不让,这事就没成,后来周枕玉向沈南吕低头,这焦氏也被新刺史看上,还想纳为新妾。

  可怎么就忽然来了个始料不及,对方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刺史幕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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